而在车上的枯荣把原岁放到座位上,他弯腰看她,漆黑的眼如同夜空,又黑又深,他没其他动作,两只手撑在椅背上,盯了原岁好半晌,原岁被盯得心虚。
然后枯荣盯着盯着,突然就叹了口气,伸手把娇小的原岁抱起来,他弯着腰,把原岁抱起来不过离座位几厘米的距离,他的手掌能够掌握原岁半个腰,然后他说:“亲不下去。”
原岁:“??”
枯荣嗓音里沉冽带点沙哑,“你看着小,我亲不下去。”
原岁:“。”
然后枯荣说,“你亲我吧?像昨晚那样,一下也好。”
原岁震惊地抬头看着枯荣,觉得这人是有病吧?绝对是有病的吧?她结巴:“那那那那啥,我不啊,不干、不干这种事了。”
“那算了,祖宗,”他抬手揉了一把原岁头发,“……真是。”他语气嫌弃,“你是故意的吧。”
听到这个原岁差点没眼泪掉下来,“我错了老大,我不应该偷亲你,还伸舌头,我太坏了,我不应该这样,我错了,你原谅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枯荣他有点懵。
原岁低着头继续:“我也不知道我嘴巴咋就亲了上去,我更加不知道舌头它为什么伸出来,大概是你长得太帅了……对不起……我错了……你太帅了怪你太帅了……”
原岁还没停,“这个耍流氓不是我本意,下次我一定好好追你,先从送花开始,然后再甜言蜜语,接着约会看电影,亲亲这种事情不能偷着来,要情合意投两厢情愿,要水到……”
枯荣看她小红唇吧唧吧唧的尽说些让他想打人的话,于是弯下腰,一只手稍抬了抬固定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他只亲了亲,咬了咬她嘴角,片刻就稍抬头,说,“这姿势有点困难。所以你别再瞎叨叨,待会抱着你亲了崽子。”
原岁立刻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枯荣。
“偷亲什么的没怪你,随你高兴,瞎想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枯荣稍拉开一点距离,“我们再说说这个鬼杀人,你不要被吓跑了,”枯荣说,“我护着你,你要是愿意留下来。”
他笑了笑,眸光微挑的,一股子乖张的挑衅和引诱:“你留下来,给我个机会,我追你。”
“你的速度,”他按了按她脑袋,“太慢了。”
第42章 天葬师(八)
之后一天原岁都在恍惚状态。
其他人陆陆续续坐回车里,这里温差巨大,十点钟的太阳在没有云层的遮盖下显得尤为毒辣,早上他们还披着厚厚的外套,现在已经热得全部脱下。原岁还在发呆,坐在她旁边看书的枯荣看了她一眼,“你发什么呆,衣服不脱想热死自己是吗?”
原岁一个激灵,“哦。”她把外套脱下来搁手里抱着,抱着抱着又在傻笑,她眉眼弯弯的,大大的眼睛很明亮,瞳仁里仿佛碎了阳光,星星碎碎的,纯粹又很美。
枯荣原先冷淡刻薄想要嘲笑她的话,在撞上她眼睛里的光后,一下子都没了。他甚至跟她一样,难得地发了呆,狭长深黑的凤眼没有特别的情绪,薄唇微抿着,许久他才微掀唇瓣,嗓音冷清的:“崽子你看起来很蠢。”
原岁回过头,笑眯眯地回应,“你说追我时候的样子,好帅哦。”
这话没法回。
他抖了抖唇瓣,才应了几个字,“那谢谢你?”
原岁软软的手指抓着枯荣的衣角,她突然凑前来,仔仔细细地看过枯荣眉眼——细碎的黑短发,深冷的眼,笔挺的鼻梁,脸廓深邃线条锋利,唇形很好。他挑眉的时候,样子又痞又懒又冷又帅。
原岁笑得眼睛都在开花似的灿烂又娇艳,她撑着身子飞快地亲了亲枯荣的脸颊,然后在枯荣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又把额头抵在他手臂上,她很开心。
“老大我很喜欢你。”
原岁身子因为这样迅疾的动作显得坐姿不稳,枯荣伸出手圈着她扶了一下,他那一刹那听着原岁的话愣了。
然后就觉得,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小东西。
简直了。
简直了。
枯荣“哦”了一声,很矜持淡定,“我知道了。”
原岁伸出手轻轻地抱着枯荣的腰,试探性地,捏住他腰间的衣服,她人小,抱着他的腰跟抱树干似的。她说,“你多哄哄我,我就不跑啦。”
“这么大个人了撒什么娇,一边去,”枯荣大手想去拎着原岁弄远点,他有点招架不住,“好好坐着说话。”
原岁:“唉,这翻脸不认人的嘴脸。”
枯荣:“……”
原岁:“我听着心都在滴血。”
枯荣:“……”
原岁:“但我谅解你把闺女带成媳妇的这种复杂情感。”
枯荣把人拉过来往怀里兜了放到自己膝盖上,然后他侧着低头在她耳边,把书在原岁腿上摊开,像爸爸抱着小女儿看书读书那样,说:“闭嘴吧祖宗,看书。”
在旁边看着的猴子简直辣眼睛,搞得他都不知道要不要在现在说正事。
中午十二点左右。
沉寂了一早上的乘客陆陆续续下车从自己箱子里拿吃的,枯荣把面包掰给原岁吃,一边问猴子:“早上商量的怎么样?”
“那个时间段大家都在睡觉,钱老板一直坚定认为是有人在搞鬼,杜明珅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有鬼,秦若若倒说奇了怪了,大家伙坐在座位上睡的,怎么都睡得那么熟。”猴子耸肩,“最后还是没结果,大家决定正午阳光最烈的时候出发,大家吃完东西就差不多要继续往前开了吧。”
结果大家吃完东西吵着要走的时候,司机小王不愿开了。
“我们已经出现三具尸体了,还都是一百零八块碎尸……”司机小王眼袋深的可怕,他处于一种要崩溃的边缘,说话都有点颠三倒四了。
“肯定是、肯定是……”他说,神经病似的手舞足蹈,“有鬼……有鬼啊!你们相信我!一定是有鬼啊!要不然怎么解释一路上一辆车都没有!我们走了那么久油箱里的油还是半桶!都是半桶的……一直半桶的……我们鬼打墙……我们走不出去……”
钱老板大声骂粗口:“屁!!!**妈逼,你他妈开不开?满嘴巴疯话吓谁?”
小王一直喃喃:“……她来报仇了……报仇了……报仇了……我们一个都跑不掉……跑不掉……”
整辆车因为小王神经质的抽搐显得越发诡谲,很多人吓得没敢说话。
只有路小坤蹦哒了几下,虎头虎脑的,天真得可爱,又天真得残忍,他哈哈大笑地脆声道,“那个姐姐说要和我们在天葬台玩捉迷藏呢~~”
“姐姐说,”路小坤扭着身体不给秦若若抱他堵他说话,非常皮,甚至对自己母亲拳打脚踢,“找到她我们就可以回家啦!~找不到的话一天死一个哦!”
王玲拉着杜明珅的袖子,惨白着脸问,“小朋友……那个……你说的姐姐在哪里?”
路小坤年纪小,表情一点都藏不住,他很不解,疑惑地问,“姐姐一直坐在金花姐姐旁边啊?你们不是也和她说过话吗?”
大家看过去,陡然脊背发凉。方金花旁边……是空位……一直没人坐的空位。
原岁吓得手上的水壶没拿稳,一个空神,水壶摔了下去,那一声响把车上所有人的神经震了一震,那一刹那所有人都仿佛回过了神,阮玉尖叫了一声,一头扎进了光头佬圆滚的啤酒肚上。
赵言军和那个空位只就隔了一个过道,他第一个反应是握住自己妻子莫兰的手,然后安慰自己妻子不要害怕。
原岁瞅了一眼,她戳了戳枯荣,泪汪汪的,“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
枯荣面无表情的:“那行,你过来点,我给你抱抱。”
原岁:“……”
枯荣挑眉:“过来啊?”
枯荣这样突然直球,反倒是原岁不好意思了,她别扭了一下,轻咳几声,愣是没敢往前凑。
而此时,小王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激动地癫狂地打破寂静:“天葬!天葬!你们懂吗?我们的车,是要开往天葬台的!”
“开往天葬台……对、对……开去天葬台……”
“一百零八块……对,天葬……一百零八块…………”
他颠三倒四地说,而后摸着车钥匙,哆哆嗦嗦地把车钥匙插进了钥匙孔,光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小王都反复做了好几次。
莫兰问,“司机小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猴子替着回答:“如果那孩子说的话是真的话,就是有那么一只鬼,在要求我们去天葬台和她一起做游戏。”
然后猴子看方金花……她对于有只鬼坐在她身边的这样的说法完全不害怕,但是她侧头看自己旁边空座的那一瞬间,眼睛里有过挣扎。
她为什么挣扎?
因为什么挣扎?
猴子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小王已经重新开车了。
光头佬还是不愿意相信有鬼,他就叨叨着是有人装神弄鬼,他甚至指责秦若若乱交小孩子说话。秦若若听见光头佬这么说瞬间就炸了,本来提心吊胆的她一下子也不害怕,就开始和光头佬对骂。
猴子再把目光看向任务关键对象王玲。王玲背对他,猴子不知道此刻王玲是什么神情,杜明珅搂着她的肩,她的肩膀微微发抖,想必也是害怕。
猴子最后看向枯荣,枯荣定了隔音术,而后开口:“方金花不是。”
“为什么这么说?”猴子仍旧有几分怀疑,“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完全……不对劲。”
枯荣颔首,“她刚刚侧头看了赵言军,她说她曾经和赵如意是好朋友,而赵言军有个三年前就死的女儿。”
猴子蓦地瞪大眼,“你是说?”
“这里其中一只鬼,就是赵如意。”枯荣不紧不慢地说着,“方金花认识赵如意那只鬼,而且应该是知道一些东西的。”
猴子闻言挫败,“那意思是,我们关键的鬼还没找出来?”
枯荣微微笑了一下,“不一定。”
接下来无论猴子和原岁怎么问,枯荣都不愿意说了。
下午三点,他们这一车人,又回到了原点。
下午五点,还是原点。一车人不得不选择停车休息。
“开玩笑的吧,”阮玉娇滴滴地叫着钱老板,“一天死一个人什么的,不可能吧?”
“以防万一,”杜明珅说,“今晚大家都不要睡觉,困了白天眯一会,但是现在到天亮,大家都别睡了。”
赵言军附和,“确实,千万别睡,互相盯着点。”
半夜,寂静仿佛是最好的催眠曲,有人害怕地颤抖着嗓音聊天。聊着聊着,声音减弱,大家仿佛好像齐齐打了个盹。
再惊醒一睁眼的时候,四颗人头突然出现,整整齐齐地挂在了车上过道上方,车的门窗紧闭,他们却好像都被风吹着,诡异地摆动。
然后就是齐齐的、撕心裂肺而又奔溃的尖叫。
那多出来的第四个还在滴着血的头颅——
是方金花。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我自己也害怕……
所以最后一个场景……
我略写了一笔带过……
第43章 天葬师(九)
原岁很久都没能反应过来。
从最初的宋彻,到赵如意、李乐,以及现在的方金花,这四颗人头排成整整齐齐的一列,在过道上方飘着。没有绳子没有任何依仗,就只是浮空悬挂,他们诡异地,在半空中把头颅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咧着嘴角对上每一个人的视线。
他们保持着同一种表情——睁着眼睛,嘴角上翘。这种神情仿佛是在嘲笑他们不自量力,也仿佛只是单纯的、玩得很开心。已经没有人可以欺骗自己这只是简单的人杀人案件了。
几乎是所有人,脑子轰隆隆地惊天动地都是三个字:鬼!杀!人!
然后又一同想起,如果凶手是鬼,那么,他们还有可能活着离开吗?
这种极端恐惧的猜测和念头,直接带来新的一波尖锐到仿佛要撕裂这辆小巴士的尖叫,然后有人疯了一般要往车下挤,车门被拍得铺天盖地的响,秦若若尖利的嗓子刮得人耳膜生疼。
“开门!我要下车!你开门啊!!司机开门!”她抱着路小坤贴在车门上,快要被后面挤上来的人群挤成肉饼。
路小坤不依不闹地哭喊:“妈妈我痛!我痛!”
钱老板的大嗓门很粗俗地骂人,尖叫声唾骂声扰的人耳膜生疼。阮玉娇滴滴地黏在钱老板身上,时不时哎呦几声喊着痛,她面上表情惊恐,但仍不忘嘴上调戏人,叫后面的杜明珅轻点。杜明珅皱着眉头,护着怀里的王玲,他忍了忍没骂人,只是跟着一起喊司机开车。挤着挤着,秦若若的鞋子都被挤掉了,还被钱老板踩了好几脚,气得秦若若又在骂人。
但是门依旧丝毫未动。
这时候大家才意识到不对劲,齐齐看向坐在司机座位的小王,才发小王按着开门键,按的汗如雨下。
“打不开……打不开……怎么会打不开……”他悉悉索索地念叨着,一声比一声快,一声比一声急促,按到后面他从手臂到手指都在战栗,“打不开……怎么回事,打不开啊!”
杜明珅松开搂着王玲的手,几个大步走到小王身边,飞快地按了几下,然后发现车门确实纹丝不动,“奇怪,难道是哪里坏了?”
杜明珅话音才落,汽车的发动机轰然一声响,紧接着,停留在这个公厕场地近十二个小时的小巴士,突然自己开动了。霎时的发动将所有人吓得发出第三波尖叫。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我叼你老母谁在搞鬼?要是被老子知道了老子不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