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戈没防备,大大咧咧本不曾注意这些,奈何顾娆反应太大,他懵的一下被甩的向后坐在了地上,高高束起的黑发在身后化出一道流利的痕迹,“呃?”
伏画大怒,本想呵斥谢灵戈,结果一抬眼就瞧见了花草小道的另一头,站着两个人。来者正是七皇子与其贴身小太监李鸣。
伏画一慌,连忙出声:“七殿下!”
顾娆听到这话吓得一哆嗦,做贼心虚似的立马回头,并下意识将手里的半个芋头藏在身后。
祁连朔面无表情的站在石子路之上,今日他穿的是纯黑色的衣袍,暗蓝的滚边分毫不曾将他周身的冷气稀释掉,他眉眼比往日更加冷淡,站立着一动也不动,李鸣瞧向顾娆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顾娆根本不知晓祁连朔在这里站了多久。
“七、七哥哥。”顾娆咬了咬唇,忍住了自己心头冒起的那股莫名其妙的心虚,朝祁连朔露出一个笑脸,努力转移话题:“七哥哥何时来的?怎么也不叫娆娆呢?娆娆还以为七哥哥今日要到皇御房进课,没空来这赏花节呢。”
祁连朔久久没有出声,他盯着一脸莫名的谢灵戈看了一会儿,看也没看顾娆,转身就走了。
顾娆有些不知所措,呆愣着站在原地,她有些犹豫不决,又在怀疑:他是在生气么?瞧起来跟往日大不一样。
那头谢灵戈已然拍了拍自个儿衣袍的灰尘站起来,将手里的芋头上下抛了两下,模样显得颇有几分漫不经心,“七殿下好似有些生气?”他如此反问。
顾娆抿了抿唇,回过头来看向谢灵戈:“谢小公子,本公主要先行离去,谢谢你的芋根。”说罢她捏着裙摆快步离去。
谢灵戈扬了扬眉,无所谓的轻哼了一声,对皇家的事情一头雾水。摇了摇头之后,谢灵戈将那半个芋根在胸前的衣襟上胡乱擦了擦,试探性的往嘴里送,咬了一口后嫌弃的吐出来,自言自语:“爹说宫里头的东西比外头的要香甜,果真又是在放屁。”
说完之后谢灵戈才意识到自己又说了粗鄙之语,他干咳了两下,迅速瞧了瞧四周,确定无人听到自己的话之后,才松了口气。
顾娆在踟蹰了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去找祁连朔,既然他在生气的话……是不是……得等他气消了在找啊?不然怕是要触霉头?
顾娆胆子小,瘪了瘪嘴巴后放弃了。
祁连朔快步往皇御房去,整张脸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可随后他却又放慢了速度,回头瞧了一眼,顿时脸色黑漆漆,李鸣被吓得一哆嗦:“殿、殿下?”
祁连朔咬着牙吐出一句冷冷的话语:“本殿的气生的不够明显么?”
李鸣结巴一句:“明、明显,异常明显。”
祁连朔闻言冷哼一声,掉头继续大步离开,那小东西往日最是上道,有些小机灵最会见机行事,明明晓得他生气,还不来寻?
可谓是胆大包天了。
祁连朔眯了眯眼眸,浑身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气息。
李鸣几乎连路都不大会走,整个人欲哭无泪。方才主子去寻熙乐公主时还好好的,甚至心情还有些美妙,结果一去就瞧见那谢小公子握着公主的手腕,与她说笑什么,虽然公主马上便挥开了他的手,但她脸颊上的嫣红,却像极了情窦初开的模样。
李鸣小声小心翼翼的道:“殿、殿下?您与公主兄妹间相处的愉悦,可公主日后早晚是要出嫁的,您又何必这般愤怒,何不替公主把把关,瞧瞧那谢小公子的脾性如何呢?”
李鸣自以为在劝慰祁连朔,料知祁连朔听到这话后,猛地挺住了脚步,脸色阴沉不已,死死盯着他的脸,吐出一个字:“滚!”
李鸣顿时脸色煞白,半个字都不敢说。
顾娆没有心情在看其余的公子们,有些郁闷的回了庆熙宫,她努力的想让自己心情变好,想起让伏画给自己保存的半个芋头,兴致来了仰头大喊:“伏画!我想吃烤芋根!”
伏画扬声应答:“好嘞,奴婢这就去膳房领一份来,冬日的炭火库里还有呢,奴婢叫降香去取来用。”
顾娆眨了一下眼睛,“不用啦,谢小公子不是分给我半块吗?我想吃那个。”
“啊?”伏画在院儿里诧异了一瞬,随后立马庆幸自个儿方才没把那半块芋根给扔了,“是,公主。”
顾娆沐浴过后,扶尹为她绞干了头发,乌发披在肩头柔顺异常,她随便踢啦上鞋子小跑了出来,果然看到院子里伏画正将炭火一一放进金色的火盆中,这檀木名贵的很,点燃后并无呛鼻的熏味,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柳木涩香。
顾娆迫不及待的蹲下凑过去,常常的发一瞬间就要触及地面,还好扶尹反应快用手托住了,无奈的嗔道:“公主便是这般急切?”
“我好奇呀。”顾娆满不在乎的扭过头来,双眼紧紧盯着火盆,见火苗点燃了,她拿起一旁小几上的半个芋头,随手丢进了火盆。
伏画一惊:“哎哎!”
顾娆问:“怎么?”
降香笑的不行,“公主不知,这东西不是这般烤的,”她举了举手里哪来的一寸宽的金色铁板,“将此物放在火盆之上,芋根放好翻滚着,便能烤的香气四溢,您这般烤,还没有熟透,外表便都成黑炭了吧,该如何下嘴呢。”
顾娆皱眉,嘟囔了几句,不吭声了。
她记得自己年幼时在老家,冬天奶奶就会跟邻居在街口的土堆旁点火,然后丢进去几个小小的番薯,等大家唠嗑结束,番薯也就熟的差不多了,分给小孩子们吃正合适,剥开被烤成黑炭的番薯皮,里面软糯香甜的番薯肉便露了出来,那会儿顾娆总是馋得很。
所以并不觉得这样的烤制方式有何问题。
降香她们没敢笑话顾娆太久,不一会儿扶尹吩咐她道膳房多拿一些芋根,半个公主定然是不够吃的,降香应下后就去了。
午膳时,皇后便着人在赏花节寻了半晌顾娆,却找不到她,她无奈非常。却见庆熙宫的宫女伏画来了,“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吧,可是公主有何事情?”皇后蹙眉问道。
伏画摇头:“不曾,公主叫奴婢们在庆熙宫点了炭火烤了芋根来吃,公主惦记娘娘,烤出来的头两只,吩咐奴婢给您送来,”说完伏画大约是想到了那芋根的卖相,又补充了一句:“是公主亲自烤的,奴婢们都不得沾手。”
岁秋掀开托盘上的木盖子,皇后瞟了一眼,立马笑出声,这黑乎乎的,如何用?她笑出声,嗔骂道:“这丫头……”终归是惦记着她,皇后又怎么气的起来,心里头还是忍不住疼爱顾娆。
“本宫收下了,你叫公主勿要忘记晚膳到坤宁宫用。”
“哎,奴婢记下了。”伏画低眉顺眼应下。
与此同时,放课归到皇子所的祁连朔也受到了一份一模一样的礼物,他掀开托盘,沉着脸色:“不吃,丢掉。”
李鸣憋了口气,“是。”这不是公主在求和么?
料知,李鸣刚扭头走了没两步,祁连朔又忍不住开口叫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双更。
PS:下本要写的古穿开了个文案预收,大家对我的文信任的话去收藏一下哦~下本要写的是重生穿书复仇文,女主表面是个傻白甜娇软可爱,内地里阴死人不偿命,感情线主打甜宠,欢迎收藏么么哒。
第14章 落水
吃烤芋根吃的满脸黑乎乎的,顾娆又懒得重新沐浴,叫降香她们侍候着重新给梳洗过后她便泛起了困,躺倒在软塌上睡了过去。扶尹叫众人屏住呼吸不得大声说话,随后动作轻柔的抱起顾娆的身子给她放回到了内室的床榻上。
这一觉顾娆睡得踏实极了,她梦到许许多多光怪陆离的事物,睡醒后大脑又一瞬的空白,她呆滞的在床榻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掀开被子企图下床。
扶尹正撑着额头打瞌睡,听到内室传来小猫儿似的窸窸窣窣声响,连忙打起精神来,掀开帘子果不其然瞧见顾娆茫然着一张小脸坐在床榻边,呆愣的瞅着她。
扶尹看了一眼时辰,语气温柔:“公主,时候不早了。赏花节快要结束,您少不得要去露个面儿。”
“唔。”顾娆应了一声,摊开手让扶尹为她穿衣。
秋日的午后更显的温暖,到处充斥着一片暖橙色,御花园的各位佳人与奇花融为一幅画,一切都美不胜收,顾娆深吸了一口气,让通传的太监安静如鸡,自个儿进去得了。
顾娆已然瞧见有不少公子千金相谈甚欢,想来这场赏花节皇帝举办的很不错,今日回去后,会有不少姻缘相结。
顾娆刚走了两步,忽的听到河堤那边传来一道尖叫,随后引发阵阵惊呼声,开始有人喊救命。顾娆心道不好,自心间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忙赶过去。
一个女子狼狈不堪的跌落湖中,她大约是不会浮水的,满目惊恐,手在湖面扑腾来扑腾去。已有一行太监匆忙跳下水救人,只见湖边有人吵了起来。
“我瞧见了!分明就是她推得,她居心不良!!!”一个身着鹅黄色望仙裙的女子,清丽的小脸因气氛而染成了红色,尖着嗓音用手指指向另一个女子。
顾娆瞧见被指责的那人,忽的一愣。
那人今日着湖蓝色广袖流仙裙,乌发簪带一只石榴金步摇,简单小意的花盛将其装饰,容貌颇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美,她面对指责淡定的立于湖边,神情分毫不变,甚至是对其余人冷眼相看。
这不是云浅音么?
想都不用想便知缘由,云浅音身为女主怎会干推人下湖之举。那鹅黄色衣衫的女子瞧上去好似在为她人打抱不平,但眼见那落水之人被救上来,她却压根没有转身去瞧瞧那人有何受伤之处,这分明就是她在借题发挥。
顾娆不乐意,皇后为了赏花宴煞费苦心,怎能被一些喽啰给毁了。
“还不赶快叫太医来,吵什么吵?!”
人群之后忽的传来一道软糯,却绷紧着声线强撑严肃的声音,随后有人立马跪地大喊:“熙乐公主!!”
云浅音一怔,目光移开,果真瞧见年幼的熙乐公主,她小脸不悦,即便脸上写满了不高兴,那张脸也分毫不吓人,反倒充满了萌感。
顾娆上前看了一眼被救上岸的女子,有宫女拿来轻软的毯子裹住她的身子,以免漏了洋相,木桥那头的公子们也没有动静,大家都晓得在这种敏感时刻,又男女有别,救了那女子可便要负责的。
再加上皇宫效率高,也用不上他们出风头逞英雄,这不,太监们不是给救上来了吗。
顾娆一来,在场的跪倒一片,请安过后都垂头不语着。好在很快太医便来了,顾娆道:“扶尹,将这位小姐带到本公主的庆熙宫,太医随行,仔细瞧瞧,人在宫中出了意外,母后如何与诸位大臣交代?”
说完顾娆看向那个黄裙女子,“你,方才本公主听到你说什么,有人故意的。”
那着鹅黄色望仙裙的女子闻言脸色一僵,“是……臣、臣女瞧见的,是、是云浅音推得谢家小姐,臣女看、看到她伸手了。”
一旁的云浅音直接跪地,双手伏地磕头,“求公主明察,浅音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情。”
“就是你,我都看到了!!”鹅黄色衣裙女子忽然暴跳如雷,就差没有跳起来指着云浅音的鼻尖。
云浅音一点没慌,“哦?你说看到便看到,那我要是说是你推得,妄图栽赃陷害我呢?证据呢?除了你还有谁看到?或者不如等谢家小姐醒来再行对峙如何?”她弯起唇角直视那女子,明明脸颊上的笑意温柔动人,眸光却锐利逼人。
“你!”黄衫女子语塞,脸色通红。
顾娆看到此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作势娇蛮的哼了一声,“那两位都随本公主到庆熙宫吃杯茶吧,其余人等可以散了。”
另一边,聚辉殿处。
祁连朔刚到殿门,李德山含笑拦下:“七殿下,可是要见皇上?皇后娘娘还在里头呢,不若待老奴进去通传片刻。”
祁连朔:“不必,本殿等会儿便是。”
李德山见祁连朔愿意等,自然也不强求,应了声之后继续站着。聚辉殿内的声音逐渐传出来,里头隔音效果并不是那么好,大约是皇帝并不曾坐在龙案旁,而是与皇后坐在靠窗的小几旁相谈。
声音透过浅金色的百棂窗飘出,皇帝语气随意:“瞧上哪家的了?”
皇后幽幽然,似乎觉得有些头疼,叹了口气才出声:“谢家小公子谢灵戈,臣妾叫人瞧得真真儿的,大约是有些好感,那谢小公子赠与她半块芋根,回了庆熙宫之后吵着要吃烤芋根,还给臣妾送了两只来。”
皇帝拿起一块皇后送来的软云糕放进嘴里,咀嚼几口饮了茶水,随后道:“合心意便可,娆娆还小,皇后忧心的话,便是先行定亲也可,日后不妥了,优秀的后备多得很,还不愁给她找个好夫婿?”
这意思倒是与皇后不谋而合,欲意先给顾娆定亲。
祁连朔长久站立着不语,里头的交谈悉数被他收进耳中。
皇后终归不太满意,良久后她才出声:“臣妾回去后问问娆儿的意思,皇上又不是不晓得那丫头的脾性,若是不愿意怕又是要大闹一场。”
皇帝听闻此话,也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也好。”
随后两人又谈了别的事物,皇后出来后,一眼便瞧见了立在台阶旁的祁连朔,他脊背挺直,黑袍衬得他越发清冷如冰,皇后讶异:“朔儿,可是要去见你父皇?”
祁连朔请了安,“是。”
两人没有说几句话,皇后就让祁连朔进去了,只是刚走了没几步,皇后便察觉到不对劲,她忽的转过身,恰好瞧见祁连朔的身影消失在大殿内,李德山将殿门重新关好。
皇后温和的面容浮现一抹深思。
岁秋从回廊那头赶了过来,气喘吁吁道:“不好了,娘娘,御花园那边出事了。”
半个时辰后,皇后肩舆停留在庆熙宫门口,“到底何事,仔细说来。”
岁秋扶着皇后的手让她小心下了肩舆,语速适中解释:“谢家小姐不慎落水,胡家嫡女说亲眼瞧见是左相千金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