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该减肥了?
风一下子变得急了,吹开了裴子玄垂下来的墨发,还带着些许潮湿,搭在悠宁的脸上,瞬间,他的味道顺着鼻腔,钻进悠宁的大脑,没留一点点余地。
风止了。
他的头发顺着悠宁高挺的鼻尖滑落下来。
“好香。”
“好香?”
裴子玄随口问了句。
“老师身上好香。”
裴子玄没有继续说话,轻勾了下唇。
“以后教你。”
悠宁的眼睛忽的一闪。
“老师怎么什么都会?”
“不会怎么当你老师。”
他的声音里一如既往的慵懒。
到了门口,裴子玄伸腿把门踹开,几步把悠宁放在床榻上。
倏地一下,她有些紧张,眼睛睁得大大的,接着烛光,显得十分亮。
裴子玄刚才为了出去,在寝衣外随便搭了个外衫,进了房门,自然也就袖子一伸扔到了一边,动作洒脱肆意。
看到这一瞬间的悠宁脸红了一下,然后马上低下头去,无比做作地咳了一声。
随着那一声咳,裴子玄眼皮子一挑。
狼牙舔了下唇,眼中闪过一丝丝玩味。
他几分漫不经心地在房间里面走着,时不时拿出些东西来,发出几下清脆的噼啪声。
本来悠宁一直低着头,可是裴子玄每走一步,她心里就越焦灼一分,加上偶尔传过来的啪嗒声,她愈发想抬起头看看他都在干些什么了。
虽然相处这么久了,和裴子玄独处一室的压力,并不是悠宁这种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终于,悠宁还是忍不住抬起头了。
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她便后悔了,不仅后悔,而且害怕地想要逃离出这间屋子。
“老师……你这是要干什么……”
一句话,悠宁惊得吞了三口口水。
“帮爱徒处理伤口啊,为师可算是尽职尽责吧。”
裴子玄说话的时候漫不经心的,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根又细又长的银针,在烛火上一下又一下地灼烧着,烧完一根,他就把它放在旁边的绢布上,细细看过去,绢布上的针,已经很多了。
悠宁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心下一片悲凉,丝丝恐惧从心中奔涌出来,她甚至觉得指尖有些发麻。
裴子玄轻挑了下眼眉。
“时典。”
梁上轻微瓦片移动的声音,时典落在了裴子玄的身边。
“阁主。”
“刀拿来,剔皮拆骨的那个精细的。”
时典从身上拿出一把小刀,递到裴子玄的手上,从门外闪了出去。
裴子玄拿着那把刀,看样子是放在他自己眼前晃了晃,实际上,就是给悠宁看了个清楚。
然后,又再次随意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拖得长长的。
他越是发出声音,悠宁的心里越是七上八下。
“老师,清理伤口需要这些东西吗……”
“需要啊,怎么不需要,你脚腕上的瘀伤本宫目测,要先用这把刀把皮肤划开,然后再用那几根针,仔仔细细放个半柱香的血,最后呢,再用这烛火一烧,伤口自然结痂,不出五日便能下地行走了,只不过,就是从此以后,脚腕处,有个虫子大的疤,歪歪扭扭,难看的让人恶心。”
裴子玄在恐吓悠宁这件事情上,一向很认真。
听完他说这么多话以后,悠宁一下愣住了。
“什么……”
“准备准备,马上开始了。”
“不要……”
悠宁整个人吓得哆嗦成一个团。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裴子玄狼牙舔了下唇。
“爱徒啊,自作孽,不可活。”
说完这句话,他没有再去看她,又专心致志去燎那把小刀去了。
剩下悠宁一个人,自己害怕着。
“你杀了我吧。”
过了一会,悠宁神色凄凉地说着。
裴子玄笑了一声,他觉得他有些年月没这么发自内心的笑了,虽然只是一声而已。
邪气的桃花眼看向了悠宁,她蜷缩在床榻上,双手紧紧地环绕住膝盖。
神情凄然,表情也有些呆滞。
“如果要那么疼,还要留那么丑的疤,悠宁宁愿去死。”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
“老师不是说悠宁死也只能死在你手上吗,正好,就今天吧。”
裴子玄狼牙刮了下唇。
“好啊,爱徒有什么临终遗言吗?”
悠宁想了想,眼泪一下子止不住了,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嘴也委屈地控制不住形状。
“有,有,悠宁这么多年都想养条小狗,可是到死了也没养上,呜呜呜,呜呜……”
越说越委屈。
裴子玄勾了勾唇角,摇了下头,真是精彩啊。
“其实不留疤也可以。”
哭声戛然而止,甚至裴子玄对她是不是在做戏,抱有了一丝怀疑。
“真的吗……”
“真的。”
裴子玄慢条斯理地把小刀放在绢布上。
“不过嘛,都是有代价的。”
“什么代价!”
“你还不起的代价。”
裴子玄对逗猫儿这件事情,越发上瘾了起来。
悠宁提起的兴致一下子全部蔫了下去。
还不起的代价,就等于她还是要留疤,她还是要死,一张好看的脸苦瓜了起来。
然后她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糯着嗓子。
“可是老师还欠宁儿一条命。”
裴子玄愣了一瞬间,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哦。”
“可以相抵吗。”
悠宁又问道。
“可以。”
裴子玄随口答了句。
然后走到悠宁的面前。
“脱·吧。”
悠宁抬起了眼睛。
“什么?”
她对这句话,不管是从心理上,还是从理解上,都不能成功消化。
裴子玄眯了眯上挑的桃花眼。
“脱·裤·子啊。”
悠宁眼睛瞪得更大了。
显然不敢相信裴子玄对她说了些什么。
他倒是没什么耐心等了。
伸手搭在了悠宁的腿上,马上就要撕下来。
“不要!”
叫得比杀猪声音还大。
裴子玄皱着眉闭了下眼睛。
“聒噪。”
悠宁讪讪地把嘴闭紧。
“不脱,怎么上药?”
裴子玄盯着悠宁的眼睛,嗓音酿着蛊。
悠宁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行,那就撕吧。”
这次裴子玄甚至都没给悠宁尖叫的声音。
刺啦一声,把她膝盖附近的布料撕开。
看到伤口的时候,他皱了下眉。
“蠢东西。”
嘴唇轻扣,嗓子里窝出一声。
抬眼看向悠宁,见着她又委屈上了。
“时岳。”
几息。
“属下在。”
“给郡主上药。”
“是。”
裴子玄随意走到一边,靠在柜子上,目光深沉。
作为赤卫,这些药,都是常备的。
时岳掏出一些干净的绢布,然后倒上去一些液体,之后在悠宁的伤口上擦拭着。
“嘶……”
时岳一顿。
“轻点……”
时岳又是一顿。
“好疼啊……”
时岳,“……”
赤卫平日里把受伤当家常便饭,处理伤口的时候,难免随意些。
“如果爱徒求为师的话,为师可以勉为其难……”
裴子玄的声音像是带着蛊一样,直钻进人的心里。
“谁叫你管……”
作者有话要说:rua!
明天小甜心们都上课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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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的鸟儿快乐乐
第21章
裴子玄唇角勾了下,鼻尖随意地哼出一声。
悠宁愤愤地向他那边看了一眼,裴子玄还真是悠闲地不得了,这伤口明明是因为他才摔得,他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也是,裴子玄要是什么时候有了愧疚之心,那可能是……
悠宁想了好半天也没有想出来答案。
“嘶……”
时岳下手是真的重啊……
本来悠宁还想继续再想想的,可是这膝盖一直疼得这么厉害,痛感不停地刺激着,她觉得她脑袋上的筋都一跳一跳的,还思考,什么都想不出来,只是觉得气血上涌,然后,眼泪下流。
啪嗒一下,悠宁的泪水掉在时岳的手上。
甚至悠宁都没有发现她哭了。
实在是太疼了,疼到她没有办法控制住眼泪。
时岳在看到手背上那一滴泪的时候也震惊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悠宁一双漂亮的眼睛,眼圈红红的。
“郡主,如果阁主来的话,不会这么疼。”
虽然是关心的话,但是时岳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语气也没有变化,相处这么久以来,悠宁极度怀疑她脸上的皮是假的,那层皮之下还有一张真的脸。
时岳说的没有错,裴子玄的手极其稳,不管做什么力道都很精准,这些都是可以从杀人的伤口判断的,最利落完整的伤口,往往需要最精准的力道,而裴子玄在这方面经常是最突出的。
赤卫一直以他为最高的标准目标,虽然都在努力,但至今还没有人能够超越。
悠宁抬起晶亮的眸子,看了看时岳。因为疼痛,所以她的脚趾都紧紧蜷缩着,隔着衣物看,倒是有些可爱。
时岳的面部表情显然没有一丝撒谎的意思。
悠宁再次看向裴子玄,有些后悔刚才说得那句疼也不要你管。
他显然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狼牙舔了下唇。
“哦,爱徒一向要礼数,那本宫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便勉为其难去外面等一等,顺便吹吹风。”
说着裴子玄就向外面走去。
“老师……”
裴子玄装模作样。
“爱徒着急,为师就快点走。”
悠宁一急。
“老师,帮帮宁儿,好疼。”
她抬起眼看向裴子玄的方向,双眸晶晶亮亮的,带着点委屈,脸上还挂着没干的泪痕。
裴子玄转过身来,一双狭长的桃花眸眯了眯,看向她。
“出尔反尔,可不是好孩子。”
他轻挑起唇角,声音里带着邪气。
悠宁有些泄气,她不知道裴子玄会不会帮她。
“求求你。”
她低下头,糯着嗓子说着。
裴子玄挑了挑眉尾。
“既然爱徒都这么说了,那么为师也不好再推脱。”
他往前走了几步。
气定神闲地坐在了时岳刚才的位置上。
背挺得直直的。
用桌子上面吸干净的绢布擦着自己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擦着,仔细地不得了。
悠宁就看着他的动作,以及几乎在咫尺见的俊脸,愈发觉得时间难熬。
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少见的极有耐心。
时岳说的没错,虽然还有一点点疼,但裴子玄的手显然比她要轻上很多。
“害怕就别盯着看。”
裴子玄手里一边手里拿着药膏,一边说着,那副无所谓的样子让悠宁一点也不想听他的话。
但是他说的确实是对的。
不看着的时候觉得好像疼痛少了一些。
“好了。”
伤口处理得很快。
裴子玄刚打算收拾东西,然后突然想起来了些什么。
“袖子挽起来。”
又是一个过分的要求。
悠宁嘟了些嘴巴。
裴子玄挑了下眼皮子,突然想起来一个词。
形容猫的。
好像是叫发腮。
鼻尖哼了一声笑。
大约是因为和裴子玄相处的时间久了,悠宁对这些过去绝对不能接受的要求,渐渐有了免疫能力,直接把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一小节光洁又美好的藕臂。
只不过上面有一块伤口,缝的线也有些触目惊心。
这是悠宁第一次看见她胳膊上伤口处理的痕迹,她只是依稀记得,在邵武王府的时候,她受了伤,之后便陷入了昏迷,再醒来的时候,偶尔伤口有牵拉的痛感,但是从未想看看是什么样子。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伤,不小心磕一下,破了皮都是最严重的伤痕了,看到如此丑陋的痕迹,悠宁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置信,更多的,是因为无知而感到的恐惧。
“这黑色的是什么东西,是虫子吗……”
虫子在她的伤口上?
悠宁觉得她的情绪逐渐崩溃。
“不是告诉你了别看。”
悠宁还是没敢移开眼睛。
“还看?”
裴子玄低声说话的时候是窝在嗓子里,意外显得没有那么冰冷,而是带着些柔软的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