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未婚夫射杀之后——风储黛
时间:2019-08-29 08:29:14

  卫绾还想借此机会光明正大地将自己的私藏搬出来呢,于是赢了的人比他还要怅然,托着香腮在烛火熠熠的光里,左思右想,为难,真是为难。末了她想到一个,“夫君陪我在后山的温泉里共浴一次,肉偿可以么?”
  她的眼睛眨啊眨的,脸若芙蓉,羞红得如彤霞,绮丽而温柔。
  夏殊则亦是脸色一红,分明都不是那么放得开的人,他完全没有猜到卫绾最后竟提出了这么一个“赌注”,半是戏弄半是认真,他一时也不知是立即答应,或是矜持一会,再考虑片刻。
  “阿策一向是言出必践的君子哦。”
  “嗯。”
  最后以夏殊则红着脸妥协为终。
  于是卫绾暗中窃喜,将藏在床底下的酒搬了出来,在夏殊则微微诧异的注视下,她解释道:“我知道你也馋,怎么忍心不给你留着?看我多疼你!”
  夏殊则有些怔然,除皇姐外,还没有人这么“疼”他,而多年之后,连皇姐与他也有诸多生疏和不便之处,只有卫绾了。
  他低声道:“羌人的酒不够香,胜在醇厚烈性,辣口。”
  “啊?”卫绾也不知他怎么喜欢这酒。
  夏殊则道:“有一年负了重伤,军中无药,医者以烈酒喷洒在我背部,刺痛之感经年不忘。”
  原来不是想着喝啊,卫绾惊讶自己会错了意,又心疼他以前刀口舔血,道:“打仗总是难免受伤,好在咱们现在太太平平的,以后不打仗了。”
  夏殊则却没接这话。
  洛阳在位之人,现在已愈发乖戾,几个老臣因为忠义执言便执笞刑,不该春风得意之佞幸,却无端端屡屡右迁,幸得西北无患,外局安定。
  卫绾敏锐地感到他似乎并不想谈及这话,便假装随口一提,便又谈到了别处去。
  暮色笼及四野时,卫绾拉着夏殊则下温泉水。
  她先下水,看着他慢吞吞解去衣衫,露出修长笔直的双腿时,卫绾眼睛都不眨。这些时日她的月事逐渐规律,心情开朗,身子一日好过一日,想是时候真真正正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了,在这辽夐无人的西北大地,抱团取暖稍显寒碜,多来一人热闹热闹,自是极好不过。
  “阿策,你还在磨蹭,是害羞了么?”
  一盏幽幽的灯笼置于湖石上,隐隐约约散发出光亮。
  看不清彼此的神色,卫绾也无法得知他羞了没有,好容易随着一道水声,男人走下了温泉,她便拥了过去,手指掐住了他的耳朵,“红了没有?”是烫的。
  她夫君在床笫之间虽然生猛,但却格外害羞,非床榻不栖,这还是第一次在野外,他又是个闷不吭声的闷葫芦,脸红了也镇定自若,卫绾都想替他羞了。
  “卫绾。”
  他抱着她,抵在温泉池壁上,“你胆大了。”
  卫绾道:“是有人助长了我嚣张的气焰,让我恃宠而骄的,你如要怪罪,便让他连坐吧。”
  “巧舌如簧。”
  他低低数落了一句,欺身而入。
  水花溅起,卫绾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将双腿缠了上来,闭着眼睛沉沦了进去。
  一场欢爱似无穷无尽,到最后卫绾竟后悔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了,双腿打颤到无法走路,还是不争气地横着回去的。累瘫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卫绾,心里暗暗发誓,即便这次怀不上,也再也不诓她的男人到床榻以外的地方去了,这个“意外之喜”真让人身体上吃不消。
  从白马山回陇西之后,卫绾舍远求近,与夏殊则干脆住在了马场。
  马场的草比之去年大雪纷飞时茂盛了不少,春风一吹,便随风披拂。
  卫绾靠在床边扇着小炉子,朝窗外把眼望去,不还算晒的日头底下,皇姐骑着一匹雪白隐青的马驹,正被长兄牵着缰绳四处散步,绕着马场走了一圈之后,又渐渐远去了。
  她当初不知道长兄心里对皇姐是这个心思啊,但现在也好,虽然肉眼可见有层窗户纸横亘在二人之间,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这两个月算是愈来愈要好了。
  卫不器牵着缰绳,回眸朝额头已沁出香汗的夏清芷道:“累了么?”
  夏清芷点头。
  卫不器犹豫再三,“公主可将面纱解下……”
  他本意是日头晒,让她解下面纱透气,便不会这么热了,但这话却让夏清芷万分敏感,她惊恐地缩了下眸子,便避过了卫不器的注视,要下马来。
  卫不器忙道:“公主,此地无人,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瞧见的,公主若是不想我瞧见,我便回头去,绝不看公主一眼!”
  夏清芷目光一瞥,“我不热,戴这面纱习惯了,不须解下,你也不必再劝。”
  虽然这几个月相处下来让夏清芷深信这个男人与薛氏不同,不会伤害她,但夏清芷还是无法完全对他放下防备,尤其她如今,乃是残花败柳之身,不知被多少男人糟践过,面对眼前之人目光的炽热,她无法说服自己给出回应,尽管她想起来,这个小了自己几岁的男人从幼时起,他的目光便从来不离自己身上。
  卫不器有些失落,但失落从来不对着夏清芷写到脸上,低声道:“好,我不说话了,公主还要再走么?”
  他的鼻梁上也是一圈汗,走了这么久相信也累了,夏清芷便道:“回去罢。”
  “也好。”
  他调转方向往马场方向走回。
  夏清芷忽道:“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如此多的心血,我是不会——”
  “公主,”卫不器叹了口气,肩膀微微坍了下去,“这不是浪费心血,我已二十四岁,知晓自己应当做甚么。”
  夏清芷于是不再劝,她为这个固执的男人感到犹豫和暗恼。
  他们回来了,躲在窗子底下的卫绾忙收回了心神,将木窗阖上了,做贼心虚到连何事夏殊则从身后走来都没有收到消息,她心虚地一瞥眼,不禁吓了一跳,险些从凳子上歪了下去,幸得他眼明手快地将她扶住,卫绾的脸撞在他的胸腹上,忙撑着镜台坐起,手里捣药的铁杵也咣当坠地,砸得脚背剧痛。
  她“哎哟”一声,夏殊则无奈地拾起了药杵放置一旁,道:“想何事出神?”
  卫绾摇头道没甚么,又道:“你来唤我做甚么?”
  “你挑中的那匹小雪,它要生产了。”
  夏殊则淡淡笑道,眼角俱是温柔。
  卫绾于是激动得顾不得脚痛,跳了起来,“啊,那我要去给你接生。”
  她才奔出一步,身体快于理智地想起了脚痛,立时踉跄了下,被夏殊则从身后托住腰肢,卫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被他扶着出了门。
  马厩里卧着的白马已经躺了多时了,这匹与长公主目前所骑的马是同胞兄妹,女子偏爱白马,马场里一共两匹白马,正好让她们平分了,卫绾的这匹妹妹才怀了崽儿,正要生产。马厩内外围了一大群人。
  卫绾蹲在了干草堆里,抚着马儿的雪背,催它用劲儿。
  马又不通人语,夫人天真娇憨,让人好笑。
  不一会儿,夏清芷与卫不器也走了进来,围观马儿生产。
  在场的一声不出,但马儿害羞,小马驹始终出不来,卫绾便催促道:“阿策,你让人退远些吧,我的小雪太怕羞了!”
  不待主公发号施令,看热闹的下人们自觉退了老远,夏殊则淡淡一笑。
  卫绾道:“真是你的马,跟你一样怕羞……”
  卫绾喃喃道,一想到姐姐在,顿时也不敢再说了,将眼睑垂得极低极低。
  夏清芷觑了眼弟弟神色,眉眼微弯,又看呆了一旁的卫不器。
  小马驹生产得十分顺利,光溜溜、湿漉漉的马驹乖巧地侧卧在母亲身旁,拿脸蛋曾母亲身上的软毛,卫绾甚至还被小马驹舔了舔掌心,心底柔软起来,同自己生了孩子一样骄傲。
  生产之后的小雪有些疲弱,卫绾亲力亲为地照顾了它一个月,才让一对母子健康如常地活了下来,她便日日带着它们绕着马场跑圈。
  偶尔,夏殊则拿着字条读着远方传来的密信,眉宇稍结,一听到门外卫绾的笑闹声,也便瞬间心软了下去,不自觉噙了笑。
  若能如此不问红尘,与她共度余生岁月,未尝不是人生之幸事。
  若他从来不曾是太子便好了。
  或许能再多任性几年吧。
  卫绾满头大汗地回来,拿湿毛巾擦干了脸颊上的汗珠,忽然察觉到肚子有些不适,当即脸色一变,朝着床榻靠了过去。
  夏殊则也是一惊,忙走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阿绾?”她自己便是医士,向来这里人的一些小病小痛,都是她帮着治的,如今她自己身子不适,夏殊则一时也不可能找到医者过来。
  卫绾的月事推迟了八日了,隐隐有些盼头,温泉那次是真的怀上了,但她还不大肯定,不想同夏殊则说,此前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孩儿闹得差点和离,让她心有余悸,这次卫绾学乖了不少,便一口咬定是方才跑得太狠了伤了元气。
  夏殊则虽有怀疑,但只是让她躺了下来,“休息一会,还有不适,一定同我说实话。”
  卫绾笑道:“我知道啦,你别小题大做。”又见他掌中拈着一封信,笑问:“那是什么?”
  “一些琐事。”
  于是卫绾便不满地嗤了一声:“你不是也有事瞒着我,你这个夫君也没有我想得那么信任我。”
  夏殊则摸了摸她的鬓发,声音柔和了些,“这些事暂时不会惊扰到你我。”
  卫绾点了点头,脑袋在他的掌心蹭了下。
  五月里,卫绾确认自己怀孕了,大喜过望,又怕自己医术不精,让人去陇西郡中请医者过来,并神秘地让人催促在外边牧马的夏殊则早些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肉偿的代价,也是肉偿。
 
 
第89章 
  卫绾说自己感染恶疾,下不来床了,夏殊则只得丢下手头的事宜回来,但他清早才离开马场,走时卫绾好端端的,只是人懒不肯起身,才半日功夫,“突染恶疾”这四字可信度确实不高。他心有狐疑,然仍是很快地回了马场。
  从陇西来的医术高明的大夫,在他前脚踏入门槛,心神尚且紧绷之时,便迎面而来道喜:“恭喜公子,令夫人这是怀喜了。”
  他一愣,目光转向挨着床榻躺着,戏谑地朝他笑看来的卫绾,她的掌心隔着棉被压着肚子,充满了小心翼翼的温柔。
  夏殊则总算明了卫绾这段时日的反常了,作为医者,她自然有所警觉,但她将所有孕期的反应都用一些无稽之谈搪塞了过去,而他竟然很少起疑过。
  “多谢先生。”
  医者开了一些保胎药,夏殊则命人付了酬金,将人送回陇西,并顺道去抓药。
  送走了人之后,夏殊则立在卫绾的床边,无奈地看着她,一句话不说。
  卫绾垂着脸,咬着下唇。
  半晌之后,她才犹豫说道:“这次是真的!”
  “上次你知道是假的?”他并不怀疑,但顺着卫绾的话说了下去。
  卫绾咬牙,“宫中的张太医,行医几十年,是杏林一道上的高手,他都说了,我便是有怀疑,也不敢怀疑啊,再者我那段时日是有恶心不适之症,问月娘,月娘也说是害喜的症状,我这才……”
  “这才……信以为真,当时我心中亦是很欢喜的,知道是假的,虽然松了口气,可也很失落。殿下是男子,自然不能明白。”
  夏殊则坐过来,将她的肩膀轻轻地笼住了,“我知。”
  他脸上的愉悦对他而言已经很是显目,但卫绾左瞧右瞧,还是觉得,她的殿下实在有点儿……面瘫。
  她将头靠了过来,嗓音低若呢喃:“是上天觉着咱俩在河西太寂寞了,派这么一个小娃娃来陪伴我们。你是喜欢儿子,还是喜欢女儿?”
  夏殊则顿了片刻,道:“女儿。”
  “回答得很犹豫啊,恐怕是哄我的假话。”怀孕的女人乏得很,说话间已不自觉地开始打起了呵欠,眼睑耷拉着。
  夏殊则没为自己辩解,将她放了下来,“先睡。”
  见她手抓着自己手臂不放,他低声道:“我去沐浴,便来陪你。”
  放马出了一身汗,他需要去洗浴,不然怕熏着卫绾。卫绾知道他喜洁,便放他去了。
  过了半晌,屋外响起了一阵说话声,想必是有事找夏殊则,她闭着眼睛浑浑噩噩地想,怎么觉着最近河西也不太平了,他变得忙碌得很。
  夏殊则穿戴整齐之后,走到了屋外,对着人交代了几句,声音低微,卫绾听不全,那些人异口同声告了退,便不再来打扰,跟着夏殊则回来,脱去木屐上榻,将她的腰搂住了。
  被搂住的迅速缠了过来,“阿策,你在忙着什么?”
  事情终是会捅到她这里来的,与其将来让她从别人嘴里得知,不妨他现在便告诉她,“是洛阳传来的消息,你父亲在朝中备受排挤,尽管明哲保身,亦被皇帝连降了数级。薛氏险些树倒猢狲散,偌大家业,被皇帝连消带打,如今日渐式微,难有复起之望,岳父便跟着受到了牵连。”
  卫绾第一句话却是:“原来殿下从未放弃对洛阳的重视。”
  她当初来河西,恐怕也是因为有他的部下一路护送,不然只单凭她阿兄卫不疑那些虾兵蟹将,恐很难逃脱王徵的追捕。
  她蹙了眉,“我父亲看着名望甚大,官职甚高,其实却是个庸碌之辈,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让他好好地做个一千石小官就够了,当大司马不知道被多少人惦记!”
  “你对岳父从无善意。”他揉了揉卫绾松散的发髻,有些笑意。
  卫绾道:“我是说实话,以往先帝……陛下在,薛氏在,我父亲没有人敢动,如今么,再当这个大司马不就是新贵们攻讦的靶子么,早些下来了早安生,若是殿下以后回心转意要打回洛阳做皇帝,也免得翁婿战场兵戎相见。”
  卫绾的语速越来越快,也渐渐露出了一些不满,她闭上了眼睛不肯再谈。
  夏殊则的手臂却是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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