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当初她落在他房里的那件。
他把这件衣服放在……放在枕头旁边,用来……用来陪他一起入眠吗……
越苏觉得浑身都烧起来了,指尖在抖,几乎坐不住,只好整个把脸埋进被子里去,右手摸到随身携带的玉刚卯,抓紧,直到呼吸不过来,才抬起头来呼吸了几口冰凉的空气。
完了,好想嫁给这个小哥哥。
越苏静了一会儿,想把手上抓着的那件玉器重新戴到脖颈上去。
但是之前一直穿着高领的衣服,没刻意去碰,只想着养了那么几天,信哥哥还准时押着她上药,该好了不少的,谁知道沉甸甸的玉石一压上去,登时痛得一激灵。
只得赶快摘了下来,不甘不愿地收了回去。
信哥哥什么时候回家啊。
正这么想着,越苏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她的铃声是手机自带的,乏味得很,听惯了,响第一声,接下来整首歌都从心里叮叮当当流淌下来。
“是信哥……”越苏看了来电显示,小声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喂,信哥吗?”她接了电话,左手来回捻动那一对玉器,趴在他床上,两只小腿一晃一晃的。
“嗯,是我,苏苏……”他刚说了个开头,就被越苏打断了。
“信哥,”越苏忍不住笑:“信哥你猜我在哪?”
然后她听见电话对面传来衣服走动带来的摩擦声音,还有浩荡的风声。
“我不在你身边哦!”察觉到他在四处寻找自己,越苏的气势顿时矮了一截,小声地提示。
电话对面却是松了口气,有些惨淡地笑道:“我以为你偷跑过来了。”
越苏往他被子里蜷了蜷,换了只手:“我好想你,信哥哥,你去哪了嘛?我真的特别特别想你……”
“我也很想你。”对面局促小声地说,很不习惯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却依旧躲避了她提出的问题,甚至为了转移话题,重新把之前的话题拉出来,“你现在在哪?”
越苏狡黠地笑:“我现在在你床上哦。”
果不其然听见对面的呼吸乱了一拍,似是无奈:“苏苏……”
越苏用手指划了划就铺在枕边的那件贴身衬衣,声音更得意了:“我有看见自己的衣服哦。”
对面直接没声音了:“……”
越苏忍不住笑出来,笑完压低声音,故意可怜巴巴地说:“你快回家嘛,好不好?晚上可以抱着我哦,活生生的我哦。”
“……苏苏。”对面低低地唤了她一声,不知为什么,忽然嘱咐道:“你要好好换药,留疤不好。”
“嗯,记住了,我洗完澡就抹好药了。”
“你要按时吃饭,不要任性,好不好?”
“记住啦记住啦。”
“不要熬夜,现在去睡觉,不要等我。”
“可是……可是我很想你嘛。”越苏委屈地说:“我想见你,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你先睡吧……”对面说了个残句,停了半晌,忽然改变主意:“我马上回来。”
“真的啊!”越苏喜滋滋地欢呼了一声:“信哥哥你真好。”
电话对面的人半天没接话,语调有些不稳,低低地说道:“……傻姑娘,这有什么好的。”
他声音太低了,加之晚风模糊,越苏什么也没听见,只听见一阵温柔的杂音略过,电话便断了。
电话一挂,沈静松便笑着打趣他:“怎么了?又答应人家什么了?”
“没有。”韩信摇了摇头,表情略带着些歉意,但很快就看不见了,“没答应什么。”
沈静松把手里的扁圆形的金币抛起来又接住,那是块实心金饼,工艺不算精美,做成乌龟的形状,表面没有印字。
“我们小越那么好,”他的脸在不刻意做出怪表情时,还是很赏心悦目的,现在撑着头把玩金饼,更显得桃花眼狭长。但这样一张英俊的脸,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依旧不正经:“要是我我就答应她……反正也不亏。”
韩信摇了摇头,没有答话,转而说:“我走了。”
“侯爷,”沈静松笑着问:“您这一生也没有遇见过……她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干脆答应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嘛。”
韩信自嘲道:“我这一生都在取悦别人,都在报答所谓的知遇之恩,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喜欢过,可能是报复性心态吧。”
“报复谁?”
“说不好,大概是我自己。”
他说完,从偌大空荡的大厅里走过,推门出去了。
第84章 心口疼
越苏抱着手机玩了一会儿, 就开始犯困,她今天来回奔波,现在小腿下都还钝钝地痛着, 这种隐隐的不舒服最催眠,因为是所有的肌理都在劝你睡吧睡吧, 睡过去就不痛了。
昏昏沉沉不知道多久,察觉到有人微微掀开被子躺进来,心里悬着的那点念想总算落了下来, 无牵无碍地融入大海。
“……信哥哥?”越苏揉了揉眼睛,伸手去抱他。
“嗯。”来人简短地答应了一声,带着刚沐浴过的清新雾气,把她抱进怀里, “睡吧, 很晚了。”
“嗯……”越苏迷迷糊糊的,仰头要索吻:“……要你。”
于是吻便落下来了, 很深很绵长的一个吻,吻到她心尖发颤,好像整个人被剥开来, 再被他纳入怀里, 吻了又吻, 只是珍重两个字罢了。
据说有一种病叫心尖气泡综合症, 难过的时候,身体会产生一种有害物质,大量运往心脏, 心脏受到刺激会感到疼痛。
越苏被他的温柔缱绻熨帖得整个人都往下沉了,可越亲近,反而越感到心脏一阵一阵酸酸的痛,也不严重,严重也要继续吻下去,她觉得自己已经成瘾了。
他吻到脖颈上,动作格外轻,吻一吻,见她眉头皱着,又伸手去抚平她的眉头:“还疼吗?”
越苏抓着他的手贴在心口,声音细细的:“心口疼。”
韩信并不太清楚她的身体状况,以为她是忽然有什么病痛,正要起身,接着便听见她下半句话:“……想你,想得心口疼。”
“……”韩信低了低眉眼,不自知地笑了笑,把人往自己怀里拢得更近一点:“这么近也想?”
越苏整个人都缩到他怀里去,恨不得再亲近一点,睁着眼睛说瞎话:“想,这么近也想。”
她一身睡裙,衣服并不厚,贴在身上,抱在怀里,哪都是软的,一张嘴被吻得艳红,还在说些混账话,迷迷糊糊的。
抱着人躺了会儿,根本睡不着,只是撩了她的头发,用指节掂了一束发尾,放到唇前密切地吻,才午夜,离天亮还早着。
“……信哥哥,”怀里的人明明已经闭着眼睛睡过去了,忽然又嘟囔出声,“你真好。”
韩信以为她在说梦话,便随口接道:“嗯?哪好了?”
“……你不赶我走。”谁知道怀里的人半睁开眼,认认真真地答道:“我以为你肯定要把我拎回去的,你真的抱着我哄我睡觉,你真好。”
韩信没话答她,手在她背上拍着,哄她睡觉,掩饰般说着不相关的话:“苏苏还带着那对玉器吗?”
“嗯!”越苏点头,枕在他胸膛上,有些苦恼地说:“我刚刚试了,戴在脖子上会疼,等伤好了再重新戴吧。”
她这么一说,韩信又想起她脖子上的红痕,一点一点摸过去:“会好的……不戴也没关系。”
越苏没听清后半句,胡乱点点头,秀气地打了个哈欠:“信哥晚安,明天见。”
她眼睫都紧紧合上了,看着像一对一动不动的蝴蝶,真是惹人怜爱,韩信想去摸一摸,又怕吵到她,手伸到她眼眸附近,还是收了回来。
越苏第二天醒的时候精神很好,因为昨晚睡了个好觉,哼着歌起床,韩信早就起了,她那件衬衫又被重新叠好了,放在枕边。
她换好衣服,走下楼去,看见苏小小铺了一桌子的化妆品在化妆,见她下来还招呼她:“苏苏过来试试,木兰姐我抓不住她。”
越苏有些好奇地凑过去,立刻被捧着脸,换了很多笔刷,上了一套整妆。
“小小你怎么比我还熟练?”越苏照了照镜子,是标准的裸妆,苏小小上妆速度极快,而且效果非常不错,一点也看不出是昨晚才开始看美妆视频的人。
“我刚出去买回来的。”苏小小在手臂上试了试口红颜色:“但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搞美容我还是有经验的好吧。”
“来苏苏,”苏小小拿着化妆棉把越苏脸上的口红擦掉了:“我给你换一个颜色,原本的颜色太日常了。”
越苏任她比划,嘟着嘴说:“我们什么时候去拍张照片?那种全家福什么的。”
苏小小对这件事不太上心:“照片有什么意思,现在拿着手机就能拍嘛——来,笑一个”。说着就拿起手机,打开美颜自拍,拉着越苏拍了一张。
越苏还要说话,碰巧看见韩信途经客厅要出门,立马上前去拉住他:“信哥信哥,来我们拍张照片。”
她身后苏小小喊道:“诶你们要拍的话,换那个可以立刻出照片的相机吧,小衎上次玩了半天还剩几张底片呢。”
越苏于是接了那个黑白色的拍立得,笑眯眯地请苏小小帮忙,拍出来影像不能立刻显示,上面还是白茫茫的一片。
韩信看了看,问:“我能拿着吗?”
越苏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欢快地跑开:“放在家里吧,还没好呢,回来就能看啦,不急,等有了样子我立刻拍给你。”
越苏和李老师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两点,那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间,要是运气好还能有点太阳,要是运气再好点,说不定还不刮风。
这一天就是这样的好日子,不禁没有寒风,还有微微的暖阳,越苏一下车,就看见几个老师在校门口聊天。
一看就知道是老师,因为他们的服装特别统一,西装裤上挂着串钥匙,上身穿了件看不清款式的灰黑色外套,背着手侃侃而谈。
越苏刚下车,几位老师就招呼她进去。
她看了眼墙角,发现齐刷刷地停了几辆电动自行车,估计几位老师是一起骑车来的,说不定路上还被当成中老年买菜团呢。
等一下……
最里面那辆车的车篮子里好像还真是一把大葱,大葱地下还有个袋子,一动一动的。
那边一个老师见越苏盯着那一排电瓶车,连忙解释:“车篮子是给我孙女买的老母鸡,她这几天开学考,补补身子,来的时候看见没人排队,顺手就买了。”
他边上一个老师看了看,问:“聂老师你这车多少钱啊?我一直想给我老伴儿买一辆,她整天抱怨说广场舞抢不到位置。”
那个大早上顺路买了只老母鸡的老师:“便宜,一千六,就是耗电了点,每天都得充。”
越苏:“……”
喂!说好的蜡炬成灰一心奉献的伟大老师呢!您几位也太接地气儿了点吧!
越苏:“那咱们进去吧?”
唯一认识的李老爷子摆摆手:“等会儿,等下老王,这学校他出钱最多,不能落下他,不然他要闹脾气的。”
越苏看了看表,确实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就再等了会儿。
期间几位退休的老师又聊了会天,大致主题是“电子游戏对人意志力的消磨”。
家里有个网瘾少年,甚至自己就是网瘾少女的越苏并不敢搭话。
李老爷子:“你说这些人高中沉迷打游戏,我真的看见就想上去训他,高中啊!高三啊!好好学习不好吗!打游戏打游戏,打游戏有什么用,连老王儿子都打不过……”
越苏小心翼翼地问:“敢问王老师的儿子是?”
李老爷子:“啊,有个叫MAGICAKA什么的游戏,老王他儿子去打职业了,听说还挺有名的。”
等一等,上次小衎遇见的那个城市赛上的天才少年,好像就是姓王来着……
难怪一线战队跑到A市这种小地方来打比赛,原来是本地人。
王老师卡着约好的时间点,终于也骑着辆小电瓶来了。
聂老师大着嗓门问:“老王你又喝酒大早上喝酒啊?”
王老师脸上红红的,不知道是喝酒上脸还是有点害羞:“我哪喝酒啦!谁早上喝酒啊!”
聂老师“嘿嘿”笑了两声:“我上次去买菜就看见你早上喝酒。”
王老师呸了他一声:“你还不知道我!我喝酒就是找一找当年的感觉。没结婚时我天天这么喝。结婚了我老婆硬把我管得一愣一愣的,现在没她管着我,多爽呀。”
这是……离婚了?
越苏还没来得及多想,李老爷子已经推开铁质大门进去了。
迎面就是一阵绿意,校门进去是一条平整的大路,两边都种着松树,校园内部大都是仿古的亭台楼阁,绿化面积占比很大,看着绿意盎然。
“都是世纪初建的。”王老师还红着脸,有些啰嗦地介绍道:“是老楼,但都扎实,那时候还没什么豆腐渣工程,都是好工程……”
据他介绍,这里原本是某国企的内部初中,后来国企改革,工人下岗,再加上后面的入学政策调整,这地方就荒废了,现在他们几个老师出面和当初那个工厂谈,已经说好,越苏这边手续一办,那边就交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