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徐子凡近日身子好多了,可十八年的病痛还是让他们无法遏制的担心。
旁人看了都在私下里感叹,“遭那罪干啥呢?人家苦读多年身子健朗的书生都没几个能考上,徐家小哥儿身体不好,这才读多久的书就下场考啊?万一没撑住病再复发了,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谁说不是呢?徐老板夫妻俩心也忒大了,要是我可不敢让儿子这么折腾,家里布坊赚钱,又有好媳妇伺候着,日子不挺美的吗?”
“哎呦可别说了,人家不满意这样的好日子呢,不光考科举,还要把布坊开到府城去。那可是安阳府啊,听说比京城也没小多少,繁华着呢,咱们一辈子也没去过,比不得比不得。”
类似这样的话,徐家人最近听到不少,这话里总带着点不赞同和酸溜溜的味道。他们也不在意,他们更珍惜那些真心祝福他们的人,人生在世,广结人脉是好事,合不来的却也不必勉强,更不必在意旁人的看法。
他们现今唯一担心的就是徐子凡,让他科举只是尊重他的决定罢了,其实他们心里还真没觉得徐子凡能考中。
徐子凡黎明入场,当日交卷出来。有的考生垂头丧气,有的考生喜气洋洋,还有的考生面带忧虑,走路时都拿着书卷在看,只有徐子凡不紧不慢地走着,面带微笑,仿佛他不是来参考的,而是来散步的一般,一身气度吸引了不少目光。
林若楠和徐母连忙迎上去,徐母上下打量徐子凡,口中关切道:“儿啊,你身子如何?在里头坐了这么久,疲乏了吧?”
徐子凡笑说:“没,我身子好着呢,娘别担心。”
林若楠悄悄松了口气,觉得周围人多拥挤,忙说:“娘,咱们回去吧,让子凡哥好好休息休息,我给他炖些滋补的汤喝。”
徐母连连点头,“好,我雇了牛车,子凡上牛车躺着,咱这就回去。”
徐子凡知道她们的担心,也不推辞,利落地上了牛车,躺在了上面。徐母和林若楠跟在牛车两侧,一路同他说话一路回了家,半路还去布坊叫了徐父一声。
徐子凡面色红润,晚饭吃了满满一碗饭,还吃了不少菜,看着一点都不像不舒服的样子,这才让全家人安下心,第二日徐子凡再进场就没这么担忧了。
一连五日都是这般,有人看徐子凡考了五场都没怎么样,不禁嘀咕说他的身体也没传言那么差啊,看着比好多考生都好得多呢。也有人看到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忍不住猜测,他这是胸有成竹还是已然放弃了?怎么半点都不担忧考试结果呢?
到出结果那天,镇上好多人都跑去看了。他们也是好奇,都想知道徐子凡考得怎么样,结果全都震惊地看到徐子凡考了第一名案首,他还真的考好了!
众人对他的印象一下子就提升了一大截,原先只当他性格好、脑子活、不好欺负又体弱多病,现如今他又多了个读书好的优点,人们忽然间就觉得徐子凡真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甚至好多人懊悔当初怎么没把自家闺女嫁给他呢?
寻常百姓对读书人的敬畏崇拜是盲目的,徐家关了布坊准备搬家的时候,不少人上门送礼。有些只是一篮子菜、几颗鸡蛋,但礼轻情意重,因着徐子凡读书好,大部分人都在祝福他们了,还在说徐子凡将来没准能当官呢。
徐家经历过很多次旁人态度的转变,已经无比淡定,对他们真心的祝福就真心感谢,在临走时把不方便带走的物件全都送给了大家,然后才乘上马车离开小镇,带着满满的期望前往安阳府。
先前徐父已经到安阳府探过,他们到达安阳府先是租了个院子,然后让徐子凡在家里清净地读书准备府试,他们则每天早出晚归找合适的铺子,打点关系,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徐家租下店铺装修进货期间,徐子凡又考得了府试案首,迎来院试。
如今徐家人对徐子凡考科举已经不再担心,还喜气洋洋地配合了他的时间,把铺子里一切都弄好,只等徐子凡考中秀才开业。
徐子凡在院试又是案首,三案首引起了知府的注意,特意摆了宴叫他和几位学子过去,考校了他们的学问,也探了探他们的人品。知府梁大人乃正四品官员,还是从京城调出来的,背景深厚,见多识广。几位学子同他说话难免拘谨,唯有徐子凡表现如常,对答如流。
梁大人对徐子凡十分喜欢,敏锐地察觉他绝非池中物,明面上给几位才子都送了二十两银子,私下里只对徐子凡一个人说了有事可来找他,同梁管家说也可以。
徐子凡顺利取得秀才的功名,林若楠和徐家二老高兴坏了,等他回家都拉着他问梁大人同他说了什么,那么大的府邸里是什么样子等等。这些从前都是他们接触不到的,想都不敢想的,现在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实现了,感觉像在梦中一样。
徐子凡知道他们有点忐忑,安抚道:“爹、娘、若楠,你们别怕,咱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这才是刚开始而已。梁大人是一位好官,可以亲近,他既然开口让我找他,我若胆怯避让反而是不给他脸面,日后年节时我当常去拜会。有了梁大人的照拂,我们的布坊在安阳不会有任何问题。”
徐子凡的声音总是带着让人安心的魔力,反正林若楠和徐家二老听了是轻松多了。当初徐父、徐母也是一无所有在镇上发家的,如今重来一次,还有儿子、儿媳帮忙,想想也没什么好怕的。
徐母看看天色,笑说:“好了,天不早了,咱们都赶紧歇息,明日布坊开业还有的忙呢。这次咱家双喜临门,往后的日子啊,肯定红红火火!”
林若楠笑道:“娘说得对,咱们一家人劲儿往一处使,没有过不好的。”
这一晚本该忐忑不安、紧张难眠,但因为安了心,他们都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这份底气是徐子凡给他们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徐子凡已经变成家里的主心骨了。有他的话,他们什么都不怕。
第二日徐家布坊正式开业,门口舞龙舞狮,敲锣打鼓的十分热闹,铺面位置也好,街上人来人往的不少人驻足观看。
林若楠想出了摆放茶水的注意,虽说只是粗茶,但逛累了进布坊喝一口茶的也大有人在。而进了布坊,自然就不好意思直接走,都要看一看,有林若楠和徐母这样会说话会推荐的人在,布料第一天就卖出去不少,当然这也和他们开业优惠有关系。
梁管家派人送了一份贺礼,对百姓来说不显眼,却让安阳府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徐子凡得了知府赏识,整个安阳府没人会没眼色的欺负他们。徐子凡将这份情谊记在心里,招呼宾客顺利地开起了新布坊。
新布坊比原来镇上那个大了一倍还多,成衣款式也更加新颖,这都是林若楠多日在府城查探的结果。现今布坊生意大多是林若楠拿主意,她也没辜负这份责任,做的极好,完全不用徐父、徐母操心,颇有现代女强人的架势,而且还有要大干一场的野心。
有镇上商家来府城进货的,知道了徐家的布坊就前来拜会,回去时便将徐家的消息也带了回去。
林家经过几个月的筹备刚开起酒楼,林若珊还没高兴两天就听说徐子凡考上了秀才,徐家的铺子更大了,还有知府做靠山,而那么大的铺子全归林若楠一个人管。
林若珊心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万分难受。
她才往前走了一小步,结果徐家都往前跨一大步了。她还在为镇上一家酒楼窃喜,这酒楼还不是她的,人家林若楠都在府城管着一间大布坊了。最关键的是,徐子凡考上了秀才,身怀功名,再也不是普通人了!
凭什么林若楠的命就那么好?整个镇上才考出两个秀才,徐子凡就是其中一个,而这个秀才被她丢了,却成了林若楠的了。回想过往种种,徐子凡对林若楠的温柔、保护,还有徐子凡给林若楠带来的幸福和荣耀,无一不显示着她有眼无珠,错过了一个好男人。
林若珊如果过得好未必这般难受,可她过得不好,酒楼赚多少也不是她的,她只是给林家酿酒的小工。徐家和她的落差让她接连几夜睡不着觉,抓心挠肺的难受,说不清是懊悔还是痛恨,她仿佛又变成了上辈子那个怨妇。可她没办法,她摆脱不了这样不甘的情绪,即使徐家人搬走了,她依然受他们影响,仿佛心魔。
除了林家人难受之外,其他听说徐家过得好的人们都佩服不已,这秀才是从他们这儿考出去的呢,说起来都感觉骄傲。林老爷子更是整天乐呵呵的,村里人谁遇见他都要道声恭喜,这孙女婿找得好,这门亲结得太好了。
尤其是徐子凡夫妻还托人给林老爷子送了好几套衣裳和许多府城特产,让林老爷子面子更好看了,谁提起他们不夸一句孝顺?他们虽然走了,但很长一段时间内,家乡还流传着他们的故事。而这故事总免不了提那作恶的林若珊,林若珊想让人淡忘她是再也不可能了。
第539章 [8更]穿成替婚病秧子(16)
徐子凡他们一家在府城很快站稳了脚跟,布坊有林若楠的用心,生意十分红火,徐父、徐母都说这是娶回了一个金娃娃了。
府城几乎没人知道他们在镇上那些事,徐子凡从来到安阳也没有生过病,所以徐家再没听到过闲言碎语,日子舒服多了。
镇上的林家就不同了,他们开了酒楼,林若珊的酒确实是一大招牌,但酒楼的菜品却不吸引人,生意一般。
好多人就拿他们家和徐家做比较,一日林若珊难得外出,就刚巧听到有人在议论。
“徐家和林家啊,就应了那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人家徐家无亲无故的去府城,还能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这林家在咱镇上筹备多久的酒楼了?我侄子去吃过说菜跟小馆子里差不多,他也好意思要那么高价。”
“谁说不是呢?做人啊还是得老老实实的,林家开的酒楼我可不敢去,谁知道林若珊会不会哪天发疯在菜里下药!”
“这……不能吧?”
“怎么不能?林若楠还是她亲姐姐呢,她都能把人往死里害,咱们这些外人算啥?总之小心着点吧,又不是没地儿吃饭。”
“说的也是,那林若珊嫁不出去了,谁知道会不会哪天发疯。”
林若珊躲在巷子里气得咬破了嘴唇。
都多久了?他们为什么还说这些事?她难道要背着一辈子污点了吗?徐家过得好要说她,林家生意不好也要说她。他们凭什么说她?关他们什么事?
林若珊跑回家中,面对的是脾气越来越暴躁的林富。生意投入变大了,收益却和原来开酒肆差不多,还时常能听到闲言碎语,这让林富压力巨大,十分接受不了,每天都要迁怒妻子儿女。
林若珊正撞在枪口上,林富斥责道:“你又跑哪去了?不知道好好酿酒,去哪儿丢人现眼了?”
林若珊低头道:“爹,我是想办法给你帮忙,找个清静的地方想主意去了。”
“帮忙?哼,你要真想帮我的忙,就该把你酿酒的方子交出来,让我卖给李员外。一千两银子够我花一辈子了!”
林若珊忍耐地转移话题,“爹,我对调配调料很有天赋,不如让我去酒楼做事,顺便配些调料,看饭菜能不能好吃些。”
林富怀疑地眯起眼看她,“你还会调配调料?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我以前也没配过,这两日才弄的。爹,反正也就是试试,如若成了,咱们也能多些进项。”
“那你就先在家试试,行就去。”林富没当一回事,不耐烦地挥手让她去灶房。
林若珊在水中加了点灵泉水,又在调料里加了灵泉水再晒干,晚上让王氏做饭,确实味道很好,而且吃了还想吃,好像上瘾似的。
林富已经好几天食不下咽了,难得吃了一大碗饭,脸上也露出了笑来,“你明天就随我去酒楼,做得好了,以后厨房就由你管着。”
“爹,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林若珊乖巧地微笑,终于成功进入酒楼了。不过她这段日子成长了很多,已经不会再为这点事感到开心。因为她已经明白,这才只是第一步,要想得到酒楼或者脱离林家找到靠山,她要走的路还长呢。
前路茫茫,林若珊根本不清楚未来会怎么样,她只是不甘心,不甘比徐家过得差,更不能比上辈子的林若楠过得差,否则她重生还有什么意义?灵泉水是她唯一的底气,她开始琢磨,如何利用灵泉水获得最大的利益,她一定要让自己变得不可或缺才行。
灵泉水的吸引力自然是无敌的,林家酒楼开始变得好吃,且往往吃了后会变得很有精神,人们将这归功为饭菜的美味,酒楼生意变得一日好过一日,林若珊在酒楼里也拥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开始悄悄结交自己的人脉。
不过林若珊变得很辛苦,白日里要早起到酒楼把所有的水都加上灵泉水,还要严防警惕被人看见;晚上回到家一吃完饭就要开始酿酒,并大量“调配”调料。她几乎每一天都要从早忙到晚,全靠灵泉水消去疲惫。可身体不疲惫了,心理上却不可避免的越来越累,甚至有些反感这样的生活。
即便这样她也没落什么好,王氏说自己在家闲着,就想让林若珊把调料的调配方法教给她,这样白天林若珊去酒楼的时候,王氏就可以在家弄调料了。可林若珊说什么都不肯,问理由又说不出来,林家人自然认为她自私,不把他们当一家人,那他们当然也不把她当一家人,骨子里的隔阂越来越大了,对她的防备也越来越强。
如此辛苦数月,林家酒楼终于打出名声,成为镇上数一数二的酒楼,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林若珊也认识了几个老板和富家子弟,暗中卖一些偷偷酿的酒出去攒了上百两的私房钱。
就在她刚体会到一些快乐的时候,突然听闻徐子凡中举了!
八月,徐子凡再次进考场,在父母妻子的期待中再次考中案首,是为解元。原本因知府赏识,对他很不服气的一些学子都服了,在知府摆的宴席上看到知府明显更喜欢徐子凡也再无话说。
这几个月,无论是诗会还是小聚做文章,徐子凡的文采都令人惊艳,从未让人失望过。而且他对时政也颇有想法,并不是那种死读书的书呆子。就算其他学子不服气、羡慕嫉妒,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有真材实料的。
徐子凡每逢节日都带上一些礼物去拜访梁大人,同他下棋闲聊或小酌一番。梁大人年近五十,两人很快就成了忘年交,这下徐家在安阳府的靠山算是稳了,几个月来从未有任何不顺令徐家不快。
徐家布坊发展得飞快,林若楠已经成了百姓熟知的徐氏老板娘,办事爽利、头脑灵活,说话还都中听,布料衣裳从来不短顾客的料子,口碑彻底打出来了,拢住了好多回头客。
到徐子凡以解元中举的时候,林若楠开心地宣布店中所有布料一律八折,这下更是吸引了一大波顾客,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累得很。可是她真的很开心,打从心底里希望能和所有人分享这份喜悦,一起庆祝徐子凡中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