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侨说他是一年前来的,这一年发生过什么她并不知道,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阮侨变了。
这一世的他,像是抛却了良知和善良,将极端进行到底,他比以前还要冷漠还要狠毒,而且不单是对恶人下手,只要是招惹了阮棠的人,无论善恶他都会杀死。
想到这里,阮棠细思恐极。
她突然发现,现在的阮侨明明更可怕了,但是他在她面前却比以前都要愈发的乖巧,唯一一次在她面前露出獠牙便是想杀死曲来疏,被她拒绝后又将试探伸了回去。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真的乖巧。
一个走入极端的疯子,怎么可能乖巧的受她约束,尤其阮棠现在不在京内,阮侨如果真的发疯,只怕……
阮棠突然坐直了身体,一把将楚瑜君的信件拿起来,她重新看了一遍,瞳孔却在慢慢放大,因为她发现很多细节都暴露了出来,这一行行的字看起来轻快欢脱,但是落款的时候他的字在抖,抖得不协调。
楚瑜君被控制住了。
妈的!京内一切安全都是假的,阮侨这狗东西瞒着她做大死、怕不是要造反啊!
“准备马匹,回京。”阮棠的语气分外的冷静,她起身,当着符东风的面就开始换衣服,同时语速飞快的道:“他肯定搞事情了。赶紧的,给我写一封信传过去……不,不用写了,除了他的信其余的人都传不到我手里,那么我写的信自然也都落到了他手里,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尽快赶回去,鬼知道这兔崽子现在把京城闹成什么样了!”
她换好衣服,符东风已经动作更麻利的将她的包袱整理好,递到她的手里,低声道:“别急,回京的事情我来安排,你的飞鸽传书传不出去,便用军营的,他能耐再大,也遮不了符家军的天。”
“好。”
阮棠道:“把我带来的那几个侍卫都控制住,里面应当有他的人。”
说话的功夫,符东风已经开始迅速下令布局,抓人、联系京城、安排战马等一系列公主,不多时阮棠戴着兜帽穿的严严实实,从大帐中走出来。
靳锦瞪着眼睛看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喊一声“公主”,又怕贸然点破她的身份会坏了都督大事,阮棠从他身边路过,随口说道:“你这小将,现在已经升职、得偿所愿了吧。”
“是!末将已为符家军!”靳锦下意识的答,又低声行礼:“见过公主。”
“符卿,便让这小将护送本宫回京吧。”阮棠随手一指,正好他也知道她的身份,正是合适的人选。
靳锦受宠若惊,还没说完便被死亡光线所笼罩,顿时被都督凶巴巴的目光吓了一跳。
符东风:“微臣自然要亲自送公主回去,不需要假手他人,况且您这随手一指,也得考虑一下臣也是会吃醋的!”
大都督,吃起醋来都是理直气壮,一点都不扭捏掩饰。
阮棠沉重的心情都被他逗笑了,她咳嗽一声,说:“好,便听符卿的。”
然而就在这时,麻烦总是不期而遇,一名士兵跑上来禀告:“启禀大都督,福州知府已到,说有要事与您相商。”
探花郎来了?
阮棠和符东风对视一眼,怎么这么不凑巧。
“本都督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请知府回去,待办完要事自会亲自登门拜访。”符东风干脆的拒绝,一把将阮棠拉上马,他的大手有力的揽住她的腰肢,一抽马鞭:“架!”
千里马迅捷的往外跑去。
哪知道楚临溪便在外面等着,竟不怕死的冲了上来,多亏符东风勒马及时才让他幸免于难,然而楚知府却半点没有受惊的意思更没有要反省,开口便道:“大都督,下官有事……”
他说到一半,嗓子便卡住了,只是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阮棠,尽管大都督马上的女子被狐裘笼罩,低着不说话,但是他仍旧认了出来被刻在骨子里的那个人,轻声:“……殿下。”
阮棠抬头,低咳一声:“爱卿啊。”
楚临溪委屈:“殿下竟不顾自身安全微服私访来福州,殿下来了以后竟然不告诉微臣而是和大都督在一起,莫不是觉得臣不可信……殿下……原来殿下便是外界所传大都督迷恋的西域女子。”
原来殿下,在福州待了这么久,他却不知道朝思暮想的公主就在眼前。
大都督摸着鼻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作为第一个知道公主来福州的人,却瞒到今天,他心虚滴很呐。
阮棠被他酸的头皮发麻,连忙安抚:“没有没有,本宫记下来是行程本该是去找你的,但是京里出事,这才打乱了计划,着急赶回去。”
“京里出事了?”楚临溪肃容。
一听说有正事,小奶狗立刻靠谱起来,也不拈酸吃醋幽怨哀怨了,直接便让开放行,这才让阮棠逃过一劫。
你说说这一个个的,大事上如此开明大气,让人如何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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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京城,太傅府上。
“公主果然不在京中。”曲来疏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他早有怀疑,如今不过是猜测成真。
暗卫道:“听闻福州那块,大都督新得了一位美人,宠爱的不得了。但是大都督的性格朝野皆知,他根本不好女色,唯独和公主最近较为亲近,又是这个关口,莫非……”
“十有八九便是公主。”
曲来疏冷哼一声,“她的手不仅伸的远,而且她的腿跑的也很远,即便荒唐成这样,那群人依旧在可笑的为她遮掩,你说说,她是人吗,分明就是个蛊惑世人的妖精。”
“那现在该如何?”
“福州的消息能这么快传到京城,怕是有人在推波助澜,这么期待我朝公主伸手吗?”曲来疏漫不经心一笑,却没有说出去把人绑来这种话,相反的,他竟说:“有刺客从宫内逃出来,慌不择路的进了公主府,既然公主府的警卫权在本官手里,为了保证公主的安全,曲某自然义不容辞的要亲自去抓刺客。”
“您这是……?”暗卫头子满脸诧异:“公主不在府上,现在去了肯定抓不到人,只会将事情闹大。”
“要的便是将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公主不在府上,接下来才好正大光明、名正言顺的去接公主。”曲来疏轻笑一声,慢悠悠的道:“有人想看我暗地里出手然后抓把柄呢,最好是让我和太子一脉彻底反目,但是他怕是要失望了,有的时候阳谋比阴谋还要好用。”
果然,曲来疏这一招出来之后,无论是阮侨还是太子都措手不及。
本来太子都已经要下定决心,倘若曲来疏当真暗地里对公主下手,便是拼着鱼死网破,他也要处理了这个乱臣贼子,还要连带七皇子一起处理掉,让他的妹妹不留后患顺顺利利的登上那个位置。
怎料……
曲来疏竟然想把事情闹大。
“现在怎么办?殿下。”
“总不能真像七皇子说的那样,让殿下换上女装,男扮女装应付他吧……”
太子抿了抿唇,哑着嗓子道:“拦住太傅,去拿一套公主常用的衣服来。”
心腹目瞪口呆。
为了公主,您、您这可是真的什么都豁的出去!
不过太子这女装也换上了,公主府也到了,结果却用不上了。、
寝室内,两个穿着一模一样的宫装,长得一模一样的“公主”大眼瞪小眼。
第93章 宫廷朝堂
阮棠慢吞吞的打量了一圈太子, 满脸微笑,真心赞扬的鼓掌, 感叹:“真好看啊。”
太子:“……”
“我这张脸, 真是宜男宜女宜各种风格。”那作精情不自禁的挑了一把明景的下巴,调戏道:“美人, 给爷笑个。”
太子:“……”
阮棠自说自话:“你不笑也没关系, 长得一模一样,爷自己笑也能达成这效果, 自给自足很方便。”
“明·棠!”太子殿下似乎才回过神来,那火气十足偏又冷的掉冰渣的咆哮声几乎响彻整个公主府, 他苍白的脸颊因为过度的愤怒而一片绯红, 明明是怒火朝天的神情偏偏美的色如春花, 他指着阮棠,训斥的内容都不用打草稿,开口便是:
“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 瞒着所有人跑去福州,半点不去考虑自身安全也就罢了, 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出点事情,你的亲哥哥、你的父亲该如此接受!此乃第一条,对亲人不孝。”
“你口口声声说要坐上这天下最高的位置, 替兄长撑起这个国家,却因为一己之私任意妄为,你出去的时候可想过你对这个国家是有责任的,可想过倘若你死在外面, 大盛的未来重担要交予谁!此乃第二条,对国家不义……”
阮棠被喷的狗血淋头、神情恍惚,脑门嗡嗡的转,显然这是储君第一次发如此大的火,莫说是外面的奴仆,便是她都没想到冲击力如此之大,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听明景一声怒吼:“小李子,去宫里把家法给孤请过来!”
什么?!还有家法!
阮棠精神一震,一把扑到他的怀里,又是求饶又是撒娇又是卖惨:“哥哥不要啊,糖糖知错了,你听臣妹解释,此次去福州绝非贪玩实属正事,并没有像兄长所说的那样、没有将亲人和责任放在心上,妹妹绝无此意!”
少女扑在怀里,明景似乎再也撑不住般的踉跄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他的面容煞白,怒急攻心、一股猩甜从喉咙里喷出来,鲜血洒在地上溅起朵朵梅花,顿时吓了阮棠一跳。
“皇兄!皇兄你没事吧!”
明景却摆摆手,从她手中接过手帕擦了擦唇边的血渍,他的眼眸半睁半阖看起来已经气力,却哑着嗓子道:“无事,这口淤血在胸腔憋了许久,吐出来是好事,不是你气的,莫担心。”
阮棠一怔,直到这个时候,明景还在安抚她,怕她会因为他的病情产生负罪感。
“明棠……”太子拉了拉她的衣袖,带着无法释怀的抑郁:“你说你离京是为正事,为何不与兄长明说,偏要让七弟来打掩护,难不成我们一奶同胞的孪生兄妹,还抵不过你与他的交情不成?”
阮棠反握住他的手,温声安抚:“自然不是。我瞒着皇兄,是知道皇兄体弱经不住吓,又不想你过分担忧,所以想快去快回解决此事,但可惜皇妹终究是棋差一招,算错了人心,害的皇兄被我连累……”
她最大的错,就是错信了阮侨,低估了他的杀伤力,还好符东风提醒及时,快马加鞭赶回来,这才没有酿成大祸,否则的话再过两日,只怕这几个人中,最起码得凉两个。
果然,就听太子说:“明颂不可留,在你回来之前孤便已经在他身上下毒,倘若真的闹的鱼死网破,在弄死曲来疏后,他也必死,这样……皇兄才能安心的闭上眼睛,给你一个没有后患的江山。”
阮棠微微敛眸,安抚:“皇兄,莫要想这些了,明棠已安全回京,接下来的事情让我来处理吧。”
“好。”
太子苍白而没有血色的薄唇,缓缓地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他道:“皇兄能够感觉到自己已经病入膏肓,只是强撑着一口气,想亲眼看见你坐上那个位置。
明棠,孤是皇家长子,本是最应当担起责任的男人,却受制于这虚弱的身体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得不将重任放在我的妹妹身上,这个江山……这偌大的大盛,我以兄长的身份,托付给你。”
“此后为了这个国家,莫要再意气用事,凡事三思后行,一切以大局为重,可好?”他深深的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阮棠颔首,只一个字:“好。”
门外传来敲门声,“殿下,太傅快到了。”
阮棠看看自己,再看看太子,那些伤感的气氛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憋笑:“皇兄,你要留下来和太傅聊聊吗?”
明景身体一僵,羞恼的呵斥:“胡闹!”
他站起来,别扭的想整一下衣冠,触摸到的却是柔软丝滑的裙装布料,顿时一阵恶寒,再也无法往深处想,只道:“曲来疏的问题你自己处理,孤回宫。”
“好哒,恭送皇兄。”阮棠忍笑,目送他从后门离开,笑容渐渐消失。
不管怎么说,明景的身体的确快撑不住了,这竟然是第一个走在她前面的大美人,让阮棠不由得微微叹息。不过太子的问题不止如此,倘若他走的太早,只怕底下的皇室会立刻浮躁起来,夺嫡之战很容易掀起风浪,这对于她而言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所以在那之前,她必须要先解决掉曲来疏。
是去是留,全看今天。
“来人,本宫要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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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列列御林军将公主府围的水泄不通,却无一人擅闯,管家站在门口一副誓死抵抗的模样,与为首的将军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不下。
“李管家,我们接到消息,从宫中跑出来的刺客慌不择路的闯进公主府,为保公主安全,还请让路。”
“什么刺客,公主府比铁桶还森严怎么可能有刺客闯进来,将军若无其他事便速速离开吧,莫要带人围着这里不放,你们想造反不成!”
“造反不敢,御林军接到太傅命令来公主府捉人,捉不到本将军是不会离开的!”
一台轿子的到来,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僵局。
细长的手指掀开帘子,弯腰走了出来,男人踩着官靴不仅不要的朝公主府走来,所到之处人皆避让行礼,曲来疏瞧了一眼僵持不下的场面,唇角含笑语气清淡却不容置疑:“让开。”
“这是公主府,你们无权擅闯!”管家还在垂死挣扎。
曲来疏漫不经心的道:“公主府一带的安全由本官负责,如今里面藏进去刺客,为了公主安全着想,微臣只好得罪了。”
他说出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杀气腾腾的士兵已经上前将管家摁住,使他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