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社交礼仪、文学诗歌，还有一些历史哲学，算数几何之类的东西。”
布雷安：“精灵没有教导你如何管理天临堡，处理政务吗。”
艾拉：“…………”他想干嘛？
就算你性格直接，问这种问题也有点奇怪吧？！艾拉免不了警惕起来。
她盯着看乐布雷安片刻，而后开口：“处理政务的事情，大部分都是由父亲来做。我不止需要学习，还需要很长时间上手。”
这样的回答凌磨两可，显然是不符合摄政王预期的。
布雷安眯了眯眼，他审视的目光看得艾拉浑身不舒服——问题奇怪也就算了，这弥漫着的应聘面试现场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了。”
最终布雷安收回目光：“你多大了？”
呃。
好吧，原来不是应聘面试，是相亲面试啊！
摄政王一问艾拉的年龄，顿时她什么都懂了。
——布雷安并不是试探天临堡的虚实，也不是看上了艾拉准备挖墙脚。伊德瑞斯三世年纪轻轻，正是适龄适婚的岁数，也该为国王找一个出身和性格，以及才情容貌都配得上站在王座身边的女性了。
换句话就是，布雷安给国王物色对象呢！
而艾拉·韦斯特，英雄加文的女儿，年纪差不多，长得也不差，更重要的是如今天临堡刚刚被分封为西林公爵的领地。像布雷安这样的老狐狸怎么能看不出来加文的心思？让国王娶他的女儿当王后，既能约束加文，也算是表达出了结盟友好的意思，算是一桩对于天临堡、对于王室来说双赢的买卖。
关键在于，加文是那种卖女儿的爹吗，他肯定不是。
“公爵大人。”
艾拉清了清嗓子，既然布雷安性格直接，她也不打算绕圈子：“我是天临堡的长女。”
布雷安：“……”
他拧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满于艾拉打断了自己。布雷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视线莫名地定在了艾拉的眼睛上。
十几岁的少女清秀灵动，一头红发和整体偏向小巧的五官让她显得有些内敛，唯独那双眼睛破坏了一切。艾拉·韦斯特微挑的眼角和眉梢使得整张面孔呈现出干脆利落的气质，莹莹绿眼大胆地迎上布雷安的审视，选择与他四目相对。
不是什么人都胆敢直视“屠夫”布雷安的双眼。
上一次敢这么做的女人，还是面前小姑娘的母亲，加文·韦斯特的妻子。
“啧。”
布雷安顿时明白了一切，他似是轻蔑似是惋惜地收回质问：“当然了，加文·韦斯特的继承人必须是西林女巫孕育的孩子，哪怕她生下的是个女儿。八年了，加文还是那么感情用事。”
女儿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吗？
艾拉在内心嘀咕道，但表面上她只是微微翘起嘴角。
布雷安瞥了一眼艾拉的笑容：“我会和你父亲讨论这件事的。“
艾拉只是鞠了一躬，没再说话。
去呗，她就不信父亲能够松口——就算让伊德瑞斯三世嫁到天临堡，搞不好她爸都会嫌弃呢好吧。
她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对话结束后，艾拉跟在布雷安身后，同摄政王一起进入天临堡东侧的偏殿。
东侧的偏殿和西侧的议事厅差不多大小，过去的西林精灵应该把它当做宴会厅来用，但父亲觉得宴会在大殿即可，没必要专门挪用一个房间，因此艾拉干脆将偏殿设置成了客房，刚好可以用来招待国王。
“爸……父亲，”艾拉硬生生地把脱口而出的口语憋了回去，“学者塔那边已经处理好了。”
加文：“很好。”
父亲颇为惊异地看了艾拉一眼，似乎在询问为什么她会和布雷安回来。艾拉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布雷安并没有为难自己，这叫加文稍稍放下心。
他低头看向爱尔：“你和艾拉陪陛下参观一下天临堡吧。”
坐在椅子上的伊德瑞斯三世闻言双眼一亮：“刚好，我也觉得休息得差不多了。”
艾拉倒是无所谓：“陛下，请。”
平心而论，伊德瑞斯三世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不管他本性到底如何，至少这位国王表现出了很好的教养——温柔、礼貌，而且对待女性和孩子颇有绅士丰富，交谈起来也没什么王室的架子。如果不是他身后跟着三四个全副武装的护卫骑士，艾拉可能都要忘记他是个国王了。
如果他不是国王……艾拉觉得她应该能和对方成为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想想伊德瑞斯三世死在王座上的叔父也是个好脾气却不适合统治国家的人，真不知道王室的血脉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在艾拉眼里，她和伊德瑞斯三世年纪差不多大，身为加文·韦斯特的女儿负责带领国王陛下参观天临堡，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她实在是小瞧了人心和政治的复杂性。
他们这么转了一圈回去，晚宴还在筹备阶段，流言就已经在天临堡内散开——
艾拉正在检查晚宴的布置时，奥利安德突然现任。
“艾拉，”林中仙女困惑不已地开口，“为什么城里的居民都在说你要当王后了？”
艾拉差点把手中的清单丢出去：“什么鬼，谁说的？”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转头就迎上了威廉·沃恩无比复杂的目光。
艾拉：“……”
天啊，这婚约来婚约去的还能不能有完了，而且每次这种破事都让威廉小少爷听见是怎么回事？！
第41章 公爵小姐16
“当王后？”
艾拉还没发表意见, 威廉拧起眉头, 看向奥利安德：“怎么回事？”
奥利安德：“呃……”
和艾拉不同, 在天临堡扎根的奥利安德近乎无所不知。她当然知道威廉小少爷就在附近, 只是林中仙女还是不太能很好理解人类的人际关系。看到威廉的表情，奥利安德才恍然意识到，这话不应该当着威廉的面说。
艾拉很是无语——这种事来一回就好了，每次都让威廉·沃恩在场，究竟是在折腾她还是在刺激威廉啊？
好在趁着上次小少爷心态爆炸, 艾拉把一切都说清楚了。外加眼下天临堡建设得有模有样, 加文又极其看中自己的长女，威廉再怎么一根筋，也不可能轻信突如其来的八卦。
青年看向艾拉，海一般的眼睛里写满了困惑：“是伊德瑞斯三世的主意？”
艾拉抽了抽嘴角：“你该喊他陛下。”
威廉哂笑几声。
他本就生得好看，雕塑般的侧脸棱角分明, 这么一扯嘴角，流露出的冰冷和不屑傲慢也极具风情。仿佛童话里走出来的俊美骑士眯了眯蓝色的眼睛, 却没什么也没说。
即使什么也没说，艾拉也读懂了威廉的意思：那个资质平平、本质被架空的国王, 也配当他的陛下？
你可是沃恩子爵家的孩子啊！艾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在天临堡呆了大半年连国王都不认了可还行。
“不是伊德瑞斯三世的主意，”艾拉回答，“是摄政王布雷安的主意。”
“……”
威廉蹙眉, 他默不作声盯着艾拉看了半晌幽幽开口：“你真受欢迎。”
你以为我想吗, 这酸溜溜的语气又是什么意思啊！艾拉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谢谢恭维, 但我没兴趣当王后。”
“我知道，”威廉握紧佩剑，别别扭扭地回应，“他配不上你。”
“哦。”
艾拉挑了挑眉：“那你觉得谁能？”
威廉：“……”
她一句话让威廉接下来的话全部哽在了喉咙里，最终青年只是低了低头，行了个骑士礼后立刻转身离开了。
站在一旁围观全程的奥利安德困惑地歪了歪头：“他跑什么呀？”
艾拉面无表情：“不知道啊，地板烫脚吧。”有本事说这话有本事别跑啊，**刚开个头人就窜了，这点本事还敢自诩公爵小姐的未婚夫呢？
因为流言的事情，艾拉在晚宴上那叫一个没滋没味。
艾拉直接回绝布雷安“说媒”时走廊上可没有任何人，结果下午谈完，晚上就有人讨论了起来。这要么就是摄政王故意放出去的消息，要么就是其实王室早就有这个计划。
仔细想想，艾拉倾向于后者。
不说别的，为了娶个老婆放流言这回事，实在是过于小题大做。艾拉觉得她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玛丽苏，就算本质在于拉拢制约新分封的西林公爵，也不至于用这种下作手段吧。
更可能的是这是王室和摄政王早早商定好的计划，如今他们一来，随行的大臣仆从们说了起来，就在天临堡传开了。
但就算不是故意的，艾拉也觉得这事不能随便对待。
晚宴过后，她拉着爱尔在父亲的卧室等他回来。
把办公桌和沙盘，还有大堆文件书籍搬去议事厅后，父亲的卧室总算有了卧室的样子。艾拉特地将从凯纳斯卧室搬来的各种奢华家具和装饰搬了进来——搬到加文实在是看不下去喊停位置。
如今西林公爵的卧室富丽堂皇，用昂贵玉石制成的地砖折射着壁炉火焰中的光芒，映衬得整个卧室都格外亮堂。
这才像样子嘛，艾拉非常满意。她爸现在可是公爵大人了，睡在文件堆里算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伊德瑞斯三世并不擅长喝酒，因此宴会上的贵族大臣们也不过是浅尝辄止，这次父亲回来时身上也没什么酒气。
“还没休息？”
对于一双儿女的等待，加文表现出了略微的惊讶。他瞥了一眼窗外明亮的月色：“爱尔应该去睡觉了。”
爱尔：“我知道！但是我想向父亲说声晚安再去休息。”
小男孩神情认真，把向父亲说晚安这件事看得十分重要。他明亮的眼睛和期待的神情叫加文神情一缓，父亲收敛了责怪的神情，走向前摸了摸爱尔的头顶。
虽然加文和爱尔说不上多亲近——至少不如艾拉和加文那么亲近，可艾拉觉得父亲并不是抵触爱尔的存在，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拯救了他一命，却也拥有着凯纳斯灵魂的孩子。
“谢谢你，爱尔，”加文说道，“你也晚安。”
爱尔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嗯！”
加文跟着笑了笑，转而看向艾拉：“你呢，艾拉？”
艾拉：“你听说今天下午的传闻了吗？”
爱尔一脸茫然：“传闻，什么传闻？”
“如果你是说你要到王都当王后的传闻，”加文平静地开口，“我听说了。”
“哎——”
加文还没做表态呢，爱尔先急了。
男孩儿当即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把拽住艾拉的手：“不行！王都、王都那么远，艾拉不可以去当王后，当了王后以后就要分开啦！”
艾拉忍俊不禁：“我也没说要去，你别着急。”
说完她抬头看向父亲。
父亲任由艾拉打量，他坐了下来，就坐在姐弟二人对面。加文·韦斯特身体自然前倾，手肘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完全是一副同儿女谈心的模样。
“问题在于，”父亲说，“你想当王后吗，艾拉？”
“……”
艾拉万万没想到父亲会这么问。
她颇为诧异地挑了挑眉：“爸，你认真的？”
加文一本正经：“当然是认真的，天底下有多少姑娘想当王后，怕是数也数不清。”
“我不去，”艾拉没好气道，“谁爱当谁当。”
说着她戳了戳爱尔的脑门：“非要天临堡出个王后，那叫爱尔去！”
爱尔：？？？
加文蓦然失笑出声。
“你这丫头，”他大笑道，“说什么傻话呢！”
笑完之后，加文眼底隐隐的担忧放下心来。这叫艾拉心情好了很多——这份担忧足以证明，加文完全不赞同布雷安的提议，当然了，父亲可是把艾拉当第一继承人看待的。只是加文·韦斯特也不是个独断专行的父亲，不管拒绝还是答应，他都要征求艾拉的意见。
现在艾拉表明了态度，加文自然无所顾虑。
“你放心，”加文说着，瞥了一眼着急上火的爱尔，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还有你也放心，爱尔。这件事交给我，不用担心。要是伊德瑞斯三世想找你聊聊，当个新朋友就好。”
“我会的。”
这方面艾拉有数：“该怎么招待他还是怎么招待，我不会丢了礼数。”
加文满意地点了点头：“去休息吧，明日还得打起精神来。”
所以说，有爸真好。
不是说她没本事处理这些事情，而是一涉及到乱七八糟的政治联姻，艾拉就头疼。父亲一句承诺，让她彻底放下心来。
第二天一大早，艾拉在天临堡西侧的二楼找到了威廉。
今日要带国王和摄政王看看天临堡的精兵操练，操练的任务自然归威廉。
虽说目前天临堡的专职士兵只有十二个人，听起来格外寒碜。但按照人员比例来算这已经不少了，更遑论在许多小领主恐怕还凑不出十二个人专职士兵呢。
和随意的艾拉不同，威廉似乎有些压力。黑发青年一身银铠，脊背笔直，站在艾拉面前就像是一颗挺拔的树，可谓器宇轩昂。只是艾拉还是注意到了威廉紧紧握住剑柄的手，以及微微拧起的眉头。
这也算是威廉的招牌性神态动作了，他一紧张就这样。
“你能不能不要偶像包袱这么重啊，”艾拉很是无语，“越是在意，越容易搞砸没听说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