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包袱？”威廉一怔。
“我说，你心理负担太大了。”
艾拉不得不换了个说法：“就算在他们面前表现不好又怎么样？”
总是担心会失态、会失败，会在外人面前给天临堡丢脸。说实话，艾拉觉得天临堡上总共就十二个士兵，摆出来就足够丢人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显然，威廉并不这么想，他不敢苟同地开口：“我不能让他们看轻了天临堡，也不能看轻我。”
又来了。
为什么就一定要默认别人会看轻你啊！艾拉就是不太明白威廉·沃恩的心态，你说他因为自卑才这么想吧——拜托，他长得仿佛乙女游戏男主角，出身贵族，还是个骑士，有什么好自卑的？你说他自负吧，自负的人可不会如此患得患失压力甚大。
“不会有人看轻你的。”
艾拉想了想，觉得还是帮忙打气为好：“过于纠结这点，反而显得小气。”
威廉：“我没……”
他下意识地想反驳，但话说一半，威廉自己都狡辩不下去了。
身着银铠的青年看向面前的艾拉。红发少女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看，那双绿眼睛里写满了近乎于鼓励的神采，其中直率和坦然让威廉心中一动。
她……这是在认同自己吗？
说实话，威廉确实很有危机感。
上次沃恩堡的交谈之后，威廉自诩他很收敛平日的态度了。艾拉·韦斯特明确表示过她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附庸，那很好，威廉可以去努力成为能够与她并肩而立的人。
所以国王有意同天临堡联姻的事情，到底是给了威廉不少压力。
尽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艾拉·韦斯特不会离开天临堡，尽管……不是威廉自恋，他是真觉得自己比年轻的国王更具有竞争力，但就算威廉再有能耐、再容貌出众，他也只是个骑士，而国王是国王，光是这个名头和地位就够了。
除此之外，威廉更是要向摄政王证明，天临堡的士兵虽然数量少，但绝对不是好惹的。
两件事情加起来，确实让威廉有点紧张。
但艾拉一句简单鼓励，再加上她直接的态度，反而让威廉感觉好了一点。
她的鼓励确实没什么用，但是艾拉越不在意，不就越证明，她根本没把伊德瑞斯三世和摄政王布雷安放在眼里吗？
想到这儿，威廉突然来了信心。
这证明在艾拉心底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一席之地的吧？或许就那么一点点，那也能够算是不同旁人，比伊德瑞斯三世好，不是吗？
一股莫名的勇气在威廉心中激荡，他深深凝望着艾拉那清秀却也倔强的面孔，沉默片刻，终于按捺不住，鼓起勇气想要把承诺说出口：“艾拉，我——”
“艾拉。”
然而威廉的话没说完，奥利安德的声音突然想起，绿色的藤蔓从窗外伸了进来，卷进来一个属于人类的影子。
“加布埃尔试图翻墙进来，”林中仙女莫名其妙地说，“我问他做什么，他说来找你，我就直接把他送过来了。”
威廉：“……”
被送到走廊上的加布埃尔一个踉跄，然后反应及时地稳住了身形。夜魔少年拍了拍身上的土，无比潇洒地对着奥利安德的藤蔓挥了挥手：“谢谢你，奥利安德！”
奥利安德：“不用客气。”
挥别奥利安德后，加布埃尔言笑晏晏地开口：“艾拉小姐，我有个好消息，啊，威廉小少爷也在啊？”
威廉：“…………”
说真的，威廉·沃恩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怎么又是这个家伙，怎么每次都是这个家伙，他就不能把这该死的夜魔砍了吗！！
第42章 公爵小姐17
加布埃尔笑容灿烂：“艾拉小姐, 我有个好消息, 啊, 威廉小少爷也在？”
艾拉：“……”
她看着夜魔少年帅气的面孔，一脸的不忍直视：“你是爬墙上瘾了吗, 走正门也没人拦着你吧？！”
“我哪儿敢。”
加布埃尔闻言收敛笑意，他悻悻地摸了摸鼻梁嘀咕道：“现在大殿附近总是会有摄政王的人出没, 我这不是上赶着找不自在吗。”
虽然加布埃尔和伊莎贝拉的赎金已经委托商队送去了王都，他们现在已经是自由人了，但当时到底是摄政王亲自下了通缉令——能让布雷安亲口说出“捉拿归案”四个大字的诈骗犯, 夜魔兄妹也算是天底下独一份。
布雷安“屠夫”的恶名在外, 也不怪加布埃尔会担惊受怕。
然而翻墙这事仍然太搞笑了！艾拉很是无语：“就算是这样, 你也可以让奥利安德代替你传话啊？”
“那可不行。”
加布埃尔一下子正经起来：“这件事很重要, 我必须要当面讲。”
说完, 他瞥了艾拉身后的威廉一眼。
两位男士对视片刻，确认对方都是因为公事来的，不约而同放下戒心。
“所以，威廉少爷，”加布埃尔客客气气地问，“你要不要暂时回避一下？”
“……”
“你干嘛，”艾拉没好气道, “你是偷了摄政王的底裤还是拐跑了哪个贵族的女儿？”
搞这么神秘做什么！艾拉就不信现在的天临堡还有什么机密是需要回避自己人的。
加布埃尔让步：“我没有别的意思, 艾拉小姐, 只是这事说出来有些……丢人。”
“快讲！”
“好好。”
夜魔少年见好就收：“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晚上酒馆刚刚打烊, 我和伊莎贝拉准备——”
艾拉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加布埃尔先生，”她开口，“伊德瑞斯三世和摄政王还在训练场等我，我建议你在十分钟内把事情给我彻底说明白了。”
“好的。”
加布埃尔反应迅速：“有人出钱让我当间谍卖情报给王都。”
这还差不多。
一句话能讲明白的事情，干嘛还来个前情提要呢。加布埃尔的话语出乎艾拉的意料，但转念一想，却也是在情理之中。
夜魔兄妹在王都的名声着实不太好听，现在人来了天临堡，现成能拱火挖墙脚成功的对象，何必不试试呢？
“是谁？”艾拉问。
“呃，一个小官员，”加布埃尔说，“当时的酒肉朋友。”
果然是这样。
听听看，一个小官员，就算是没贿赂成功，那也完全可以视为他的个人行为，和王都无关——事实上动动脚趾都知道，这件事肯定和王都有关，搞不好就是布雷安亲自授意的。
艾拉点了点头：“钱收了吗？”
加布埃尔再次扬起笑脸：“收了，三千金币呢！”
艾拉闻言大喜：“好样的！”
威廉：“……”摊上这种不要脸的竞争对手，也算是摄政王倒霉。
艾拉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呢。既然你们来白送钱，岂有不收的道理。贿赂收着，还可以提供假情报欺骗对方，加布埃尔这把算盘打的美滋滋。
当然了，对此艾拉乐见其成，换她也会这么做的！
“三千金币我已经交给奥利安德了，”加布埃尔笑吟吟道，“这比酒馆一冬天的经营多好几倍呢！”
“留下一半给酒馆发展吧。”
艾拉大手一挥：“外加给你和你的团队攒赎身钱。”
加布埃尔双眼一亮：“谢谢艾拉小姐！”
谢什么，不然就凭现在天临堡的发展情况，只是经营酒馆，他们哪年才能攒够艾拉垫付的赎身钱。要不是加布埃尔在王都的人脉，这三千金币也掉不到他的口袋里。
说到夜魔兄妹在王都的人脉……
艾拉盯着加布埃尔看了半晌，其中审视的目光让夜魔少年微微有点心虚，但他脑子转的极快，刚刚的事情在思绪中转了一圈，便隐隐猜到了艾拉心中所想。
“除了找上门的官员外，”加布埃尔压低声音说，“跟随摄政王到访的一些人，我也认识。”
好，等的就是这个。
“你说。”艾拉点了点头。
“摄政王身边的那位秃顶的骑士，”加布埃尔立刻开口，“是他的执行官，大部分情报决策都有经他的手。比如说发布针对我们的通缉令，还有部署小官员出钱贿赂我之类的。”
“嗯，”艾拉对那个骑士有印象，毕竟也不是人人都有个锃光瓦亮大脑门的，“不是个好撬动的角色。”
一提“撬动”二字，无疑让加布埃尔确定了心中所想。
“也有好撬动的角色。”
加布埃尔一扬眉，底气顿时足了许多。
夜魔少年生得风流倜傥，要是心虚试探的时候，露出笑容多少带着点挥散不去的讨好意味——所以艾拉一开始对他几番**和承诺只有一个印象，那就是油腻。
没办法，也是职业使然，这家伙就是给贵族当情人的，靠的就是讨好别人吃饭，既然是为了吃饭练就的天赋，自然也就机械了点。
但他自信起来就不一样了。
蜜色皮肤的少年双眼一亮，就显得神采奕奕。随意裸（）露在外的精干身材配上那张俊俏的脸，笑得仿佛是个会走路的太阳。特别是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他的眼睛总是澄澈剔透，闪着深邃却耀眼的光芒，看着你的时候，似乎你是天地之间唯一值得他注意的存在。
“这次跟随伊德瑞斯三世来访的官员，”加布埃尔信誓旦旦地说，“不是负责外交，就是负责财务，有几个也算是我的……”
“老相好？”艾拉接口。
“老相识，”加布埃尔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我不喜欢男人！”
艾拉抽了抽嘴角：是啊，说不定你和他们“老相识”的原因就在于泡过他们的妻子呢。
“要说好撬动的，”加布埃尔继续说，“确实有那么几个。”
接着，夜魔少年说了几个官员的名字，抖出了不少他们的习惯爱好，甚至是缺点黑料，听得艾拉和威廉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别说贿赂了，连私（）通纯血精灵精灵或者矮人做秘密交易，甚至买卖人口的事情，加布埃尔都知道，并且还有那么几条证据。
这要是天临堡想存心利用挑拨，足够让王都大换血了。
“别这幅表情，”加布埃尔见怪不怪，“这还是摄政王手段雷霆，有他坐镇他们不敢明面上搞。”
艾拉知道王都确实有腐（）败的情况，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她深深吸了口气：“奥利安德，刚刚的话都听到了吗？”
奥利安德的声线在走廊四周响起：“已经记录了下来。”
即使已经搬进天临堡近半年了，加布埃尔听到奥利安德的声音还是吓了一跳。他干笑几声：“公爵大人倒是不用担心这种问题，有奥利安德在呢。”
行吧，艾拉多少是明白了一点，西林精灵和凯纳斯为什么都要防着奥利安德了。
只要是林中仙女扎根的地方，她无所不知。一旦奥利安德像现在这样，倾向于某个人、某个势力，那她就是无处不在的间谍。
也就是说，如果加文·韦斯特想要高压统治，他可以不付任何代价，随时随地听到每个居民是如何谈论他的。
这可不是好事。
但是现在艾拉还考虑不了这么远，她沉思片刻：“你说那个叫约翰·费尔的人，非常贪财。”
“是。”
加布埃尔反应迅速：“不过他能做到财务官员的位置上，也不是什么钱都贪的，我们不能直接贿赂他。”
“不着急。”
艾拉也不会做出这么低级的回请来。
说到底，其实摄政王布雷安也不会。之所以拿出三千金币贿赂加布埃尔，是因为他并不知道给夜魔兄妹“赎身”的钱是天临堡出的。艾拉把足大把金币借出去，却是让夜莺商队以加布埃尔的名义送到了王都。
也就是说，在众人眼中，是夜魔兄妹自己凑钱给自己赎身。这三千金币就是贿赂一个广有人脉而且落户天临堡的酒馆老板而已，用不着那么谨慎小心。
一来，是他们不知道加布埃尔真的投了诚；二来，他们也不知道奥利安德的存在。
足以可见，情报不够会造成怎样的信息差。
不过既然他们这么认为，就保持这个认知好了。
“咱们放长线钓大鱼，”艾拉理直气壮地开口，“他们觉得自己在贿赂酒馆老板，那么你用酒馆老板的身份招待官员也没什么吧？”
“当然！”
这可是加布埃尔的老本行，夜魔少年一拍胸口：“包在我身上，艾拉小姐。”
艾拉：“还有，奥利安德，把杰森的情报小组也归到加布埃尔名下吧。”
加布埃尔：“哎——”
情报小组！
就算加布埃尔之前从未接触过天临堡的管理层面，但这个词足以加布埃尔明白这一切——艾拉是打算把整个天临堡的情报任务交给他！
艾拉云淡风轻地委以重任，她没放在心上，却让加布埃尔猛然一惊。
夜魔少年不可置信地看了艾拉半晌：“小、小姐？”
艾拉：“怎么，你不想当我就给伊莎贝拉了。”
“给谁都行！”
在王都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加布埃尔上道极快：“我和妹妹从来不分你我。太感谢你了，艾拉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