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你,”艾拉开口,“你长的好快,爱尔,再长长我都要不认识你了!”
“啊……”
爱尔的眼神一暗,随即又坚定道:“不会的!”
从八岁到十一岁,小男孩长成了大男孩,他脸上的稚气褪去不少,婴儿肥也彻底消失。原本就清秀的爱尔,身材拉长后显得更为纤细俊秀。
一年未见,他剪短了头发,昔日软趴趴的小卷毛被战士般的利落短发替代,但艾拉还是觉得自家弟弟漂亮得像个姑娘。
“你走了一年,”艾拉开玩笑道,“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回来呀?”
“有的,有的!”
爱尔顿时来了精神。
他转头看向坐在后方的加文:“父亲!可以把艾拉的礼物给我吗?”
离开了近一年,加文倒是没怎么变。父亲还是那个父亲,神情肃穆,气势威严。坐在床上就像是一尊无法摧毁的小山。他只是看着关系亲密的姐弟俩,直到爱尔转头询问才不急不缓地开口:“已经很晚了,你们两个最好明天再叙旧。”
“好、好吧……”
唯独不变的是,长个子后的爱尔还是有点怕加文。
听到加文这么说,爱尔露出不甘心的神情,但他还是委屈巴巴地乖乖点头:“那就,就明天好了。”
一着急就结巴的毛病也没改呢。
艾拉忍俊不禁:“爸,就拿出来吧。否则我看爱尔今晚是睡不着了,而且我也想看看他带了什么礼物回来。”
加文挑了挑眉,话还没出口,自己先笑了起来。
孩子们快乐的情绪到底感染到了加文,他摇了摇头:“那好。”
说完,父亲从物品栏中拿出来一副……皮甲。
爱尔走向前,郑重其事地接过皮甲,递给了艾拉:“走之前答应你的,艾拉,要请银山脉的纯血精灵为你打造一副专门的皮甲。”
艾拉:“……”
说不震撼,那是假的。
告别之时艾拉就是随口一说,她完全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而她随意的一番玩笑,却被爱尔当做允诺记在了心里。
躺在爱尔手中的是一副再明显不过的女式皮甲,造型精致且别具一格,一看就是纯血精灵的手笔。皮甲本身采用了极其上等的材料,艾拉不知道这是什么动物的皮,但当她的指尖触及到皮甲时,皮面本身泛起了一层淡淡的光芒,鳞片似的纹路瞬间闪过。
有附魔,而且不是魔纹附上去的效果,是皮甲的原材料自带的。
“用的是飞龙皮,”爱尔解释道,“可惜的是龙已经灭绝了。”
“…………”
可惜什么,不然你还想挥着你的小胳膊小腿儿去屠龙吗!
在《西林英雄》的设定里,飞龙的数量同样稀少。虽然也叫龙,但在艺术设计图上更接近于鸟,其皮毛仍然是非常罕见的装备材料。
“皮甲是用一整条飞龙打造的,”加文解释道,“且只打造了这一套皮甲,艾拉,你的弟弟为了这套皮甲,甚至亲自参与了纯血精灵的狩猎。”
“你?”
艾拉惊讶地看向爱尔:“你亲自去的?”
爱尔:“嘿嘿。”
加文:“还为此受伤了呢。”
艾拉:“什么?!”
一时间,手中的皮甲变得沉甸甸的。
“不要紧!”
爱尔挺直脊梁。逐渐张开的爱尔,已经依稀有了少年的模样,因此挺起胸膛也不再显得童趣,多了几分郑重:“只是轻伤而已,我答应了艾拉的,我必须做到。”
天,她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才换来了小天使般的弟弟?
艾拉感动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看了看手中的皮甲,又看了看期待无比的爱尔。最终深深地吸了口气,蹲下()身,一把保住了他。
“谢谢你,爱尔,”艾拉拍了拍弟弟的脊背,“我明天就穿上,炫耀给他们看。”
“父亲也出了一份力的。”
爱尔认真说道:“不是他帮忙,谁也无法撕开飞龙的皮。”
据说飞龙皮坚韧无比,要想裁剪出衣物的形状还真是不容易。想想自己近两米的爹做裁缝工作的模样……画面太美,她不敢细想。
艾拉抬起头:“也谢谢你,爸。”
加文一挥手:“你和我客气什么?”
艾拉:“我还得……向你道歉。”
加文:“怎么?”
艾拉:“我没与你商讨,擅自从王国独立称王。”
这句话落地,整个室内沉默了三秒。
加文静静地盯着艾拉,而后蓦然哈哈大笑。
“这有什么值得道歉的,”父亲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就算是我自己称王,这个位置也早晚是你或者爱尔的。只是苦了你,要早早地承担这些,会很辛苦。”
天底下所有人都惊叹艾拉·韦斯特的胆量,年纪轻轻胆敢自封为王。他们亦或者不屑,亦或者畏惧,然而不论是正面还是负面的评价,都将其放在一个很高的位置上。
为王者是不能拥有弱点和情感的。
但在父亲眼里,这一切都不重要。
即使女儿戴上了王冠——哪怕是越过了他本人,加文·韦斯特的第一个反应也是,她会很辛苦的,她不该这么早就如此辛苦。
这样的关怀,就像是一汪清泉般涌入艾拉的心,浇灭了她不曾表现出的隐隐担忧。
“不要紧,”艾拉勾起嘴角,“反正现在你回来了,爸,你回来了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等等。”
加文挑眉:“我可没说要替你接这一桩麻烦。”
艾拉:“……”
加文:“怎么?我觉得直接当太上王挺好的。”
艾拉:“…………”好的,这才是亲爹。
看到女儿无语的表情,加文再次大笑出声。
“当然,”他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王都的事情不用担心,有我在,布雷安那个混账不会侵()犯咱们半寸领土,而且。”
话说到一半,加文慈祥的面孔猛然黑了下来。
“他怎么让你受委屈,艾拉,”父亲冷冷说道,“我会让他加倍偿还。”
父亲回来了就是好!
不用他把这句话说出口,艾拉也明白,父亲会做到的。说实话,千万大军也比不上一个加文·韦斯特在王国之间有威慑力。而这样可怕的角色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艾拉一直不上不下的心蓦然落回了肚子里。
只是……
“凯纳斯的事情有眉目了吗,”她问,“一个月前写信,你并没有说要回来。”
虽然在艾拉称王之前,加文就说银精灵的研究有了进展。但一个月前的信件也只是说情况明朗,没想到一个月后父亲就带着爱尔回归。
恐怕艾拉收到信件的时候,加文就已经动身启程了。
听到女儿提及凯纳斯,父亲才收起了自信满满的神情。
英雄微微蹙眉,点了点头:“确实有了办法。银精灵一旦拿出了有把握的方案,我就立刻带着爱尔赶了回来。”
艾拉:“该怎么办?”
“情况……比较复杂。”
加文犹疑了片刻,开口:“今夜太晚了,艾拉,明日我与你仔细解释。”
第80章 西林女王13
第二天, 西林公爵与公爵次子归来的消息传遍了天临堡。
没什么比开战之前, 战无不胜的主心骨回来更振奋人心了。原本气氛紧张的天临堡,竟然在西林公爵归来之后一扫隐隐压抑的氛围,仿佛这场战争他们已经胜利了一样。
平民尚且如此,士兵们更是士气大作。
当然, 也有无动于衷格外务实的, 比如说阿洛伊修斯。
加文和艾拉一同进入学者塔时, 阿洛伊修斯正在同伊莎贝拉上课。美艳开朗的女学者, 一身讨好他人的功夫, 放在纯血精灵这里是一招也不好使。长得再好看对于一名盲人来说也毫无价值, 还是因为功课没做足, 被严苛的导致训得抬不起头来。
艾拉的到来可算是解救了伊莎贝拉, 听到脚步声夜魔少女回头, 灿如星辰的双眸更是亮上加亮:“陛下、公爵大人!”
阿洛伊修斯头也不抬:“把数学题目拿回去写, 明日我要检查。”
伊莎贝拉:“呜。”
连女王陛下到来也不能拯救她, 伊莎贝拉只得不情不愿地卷起桌上的题目, 羊皮纸的长度令艾拉咋舌——她在二十一世纪备战高考的时候,每天做的数学卷子都没这么多好吧!
当阿洛伊修斯的徒弟甚至比高考还难,艾拉心有余悸。
“阿洛,”艾拉开口, “我和我爸来找你商量一下凯纳斯的事情。”
他坐在书桌前,为了方便写字, 乌黑长发全部拢到后脑扎成一束, 冷峻且深刻的五官全部露在外面。
配上他灰蓝色的眼睛和尖耳朵, 阿洛伊修斯把头发撩起来,好看归好看,却也凸显出属于纯血精灵的高傲和刻薄。
不愧是高岭之花,艾拉忍不住心想。
“稍等。”
纯血精灵这才放下手中的羽毛笔,他侧过头,没有焦距的眼睛“看”向了书桌边从砖缝冒出来的枝芽:“奥利安德,通知情报组,将西林公爵归来的事情传播出去。”
艾拉:“……”
还真不放过任何一个扩大有利战局的机会啊。父亲归来的消息无异于一针强心剂,而这针强心剂不仅能够用来振奋天临堡的士气,更是能让支持天临堡的盟友,比如说鲁纳斯平原和红石城的林顿伯爵彻底放下心来:拯救世界、屠戮神明的加文·韦斯特回来了,王都就一个摄政王,有什么可怕的?
要是这个消息能动摇一下王都的军心就更好了。
等奥利安德应下要求,阿洛伊修斯才抬起头来:“复活凯纳斯的事情如何了?”
“银精灵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加文这才开口:“他们将凯纳斯的尸体从冰棺中挖了出来,暂时封存在我的物品栏里。银精灵认为,最好的办法是在凯纳斯复活的一瞬间,让爱尔吸收他的灵魂碎片。”
艾拉神情古怪:“还给凯纳斯一个冰棺?”
加文当然知道艾拉在想什么,他挑了挑眉:“就算暴尸荒野,神明的遗体也不会腐烂。给他的冰棺是出于对其神位的尊敬。”
阿洛伊修斯点头:“纯血精灵到底是和诸神有一定的血缘关系。”
行吧。
要是艾拉就干脆分()尸炼药了,就是这么丧心病狂。既然飞龙一身是宝,身体的各个部位不是能打武器装备就是能当做魔法药品,神明难道不是比飞龙和正经龙族更厉害吗。艾拉就不信把凯纳斯挫骨扬灰了他还能复活。
当然了,这种事情她也就想想。既然《西林英雄》设定里凯纳斯屡次复活,就证明他的遗体是不会损坏的,不然艾拉不信千百年来没人,或者精,和自己恰好想到了一起去。
“理论上来讲,这样确实可行,”阿洛伊修斯说道,“但如何把握凯纳斯复活的一瞬间?”
“利用时间魔法。”
加文一边回答,一边从物品栏中拿出了一卷厚厚的卷轴。
他递给阿洛伊修斯,后者接过卷轴,拉开之后,上面写着的是人类王国通用的盲文。恐怕是银精灵特地写给阿洛伊修斯的。
“银精灵们认为,”加文总结道,“既然凯纳斯的寝宫存在着完整的时间法阵,不如干脆运用过来。只要稍加修改,就能利用法阵将凯纳斯遗体内的时间固定在他复活时的那一刻。难度比较高,但修改法阵的方式,银精灵已经写了下来。”
阿洛伊修斯:“交给我?”
加文一哂:“不然何必写成盲文?”
阿洛伊修斯一勾嘴角,阖上卷轴。
艾拉看了看默不作声的纯血精灵,又看了看等待他回应的父亲,忍不住问道:“爸,这件事爱尔知道了吗?”
“当然。”
加文颔首:“爱尔必须知情,不论凯纳斯是生是死,他的神格只有一个。”
艾拉一凛,父亲的这番话映证了她的猜想。
——也就是说,计划一旦成功,爱尔很可能会……封神。
《西林英雄》里关于灵魂的设定极其玄妙,三部游戏加大量词条和设定集补充下来,拼凑出来的线索也极其笼统。倒是当艾拉真正身处这个世界时,父亲和阿洛伊修斯给了明确的解答。
能够确定的是,爱尔的身体利用加文·韦斯特的血肉,通过魔法塑造而成。他的身体完全属于他自己,因此灵魂不过是承载生命力的内核,在进入身体的一瞬间,就已经彻底格式化,成为了新身体的一部分。
关键在于,灵魂是新的,可神格却是独一无二的。
这就像是一台电脑的硬盘和主板的区别,电脑的硬盘可以无限次的格式化,只要碎片别太多,保养足够得当,总是能用下去的。
但一台电脑的主板却不可替代,每个主板都拥有属于自己的编号。
神格就是主板,凯纳斯不论死活都是他的。可当他的□□和灵魂全部消失之后,爱尔不仅可以占据他的“硬盘”,还能把自己没有的“主板”——也就是神格拿来当自己的用。
如果成功了,从那一刻起,爱尔·韦斯特就是新的凯纳斯,而旧的凯纳斯则会彻底消亡。
只是……
“诸神会同意人类这么操作吗,”艾拉禁不住问道,“如果计划成功了,爸,这就意味着神明是可以取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