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今天也想娶我(重生)——三愿大人
时间:2019-09-18 07:08:09

  用过午膳之后,他径直去了书房。
  手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比如白狄,比如翟婴和于黑扬。
  于黑扬年龄不大,二十七岁的年纪,他祖父于格与父亲于真是老乌邪王手下的常胜将军,应该说,于家祖辈皆是善战之人。
  十八年前那场惨烈的战役,不仅大越殁了三位名将,白狄亦是殁了于格与于真两位勇将,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战战死五位将领的情况。
  于黑扬此人亦是骁勇善战,这几年间在大越与白狄几次摩擦之中,初崭露头角,颇有先祖遗风。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便命人潜入白狄,探查于黑扬。
  至于翟婴……
  令赵彻惊奇的是,此人竟然和翟争一样,半点消息都查不到,去年腊月的时候,此人方才凭空出现在白狄,在此之前十几年,毫无线索。
  六岁之前的痕迹也寥寥可数。
  赵彻靠在椅子上,一双漆黑的眼眸尽是深思,他胳膊松散地搭着,指尖曲了一个弧,轻轻扣出沉闷的声响。
  若他所猜没错,那十几年间,翟婴应该同翟争在一个地方,想着表妹曾经描述的言语,赵彻隐隐推测,当年巫师对翟争的预言一出,或许还做了其他预言。
  比如,翟氏部族挑选了一批幼子,关在了某个地方,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同一年间,翟氏部族里早夭了那么多孩子。
  赵彻想了一会儿,便没再继续想了。他伸手揉了揉眉骨,摊开了一卷兵书,认真地读了起来,偶尔圈几笔做标注,新鲜的墨迹逐渐干涸,与陈旧的墨迹融为一体。显然,他不是第一次读了。
  桌上摆着一张大越与白狄的简易边防地图,旁边的镇纸下压着数十张宣纸,上面有各种字迹和画迹,皆为他亲手书写。
  直到翻看完书卷最后一页,赵彻伸指揉了揉脖颈,叫了福寿进来。
  “王妃醒了?”他问。
  福寿摇头,回禀道:“王妃殿下还在睡。”
  赵彻抬头看了眼窗外天色,这都睡了快两个时辰了吧?他微微拢眉,勾了一杯茶润润嗓,忽然觉得,日后得让表妹多锻炼一下身体,这样不行啊。
  “去吩咐厨房熬一碗牛乳粥,多加一点蜂蜜,再准备一叠金乳酥和甜酱菜,一并送过去。”
  说完,赵彻重新垂下眉眼,抬笔蘸墨,继续写方才未完的述论。
  ……
  厨房那边送来了牛乳粥和金乳酥,还有一碟甜酱菜,宋乐仪被一股香甜的气息唤醒,悠悠转醒。此时太阳已经挂到了西边,灿灿晚霞映在天际,十分恍人眼。
  刚睡醒的明艳女子从床上走下来,踢踏着木屐穿好衣衫,又走到铜镜前梳妆。
  的确饿了。
  宋乐仪望着香甜的牛乳粥,不自觉地喉咙滚动,不过她不太好意思一个人吃,于是问道:“表哥呢?” 一连叫了十几年表哥,她还是不熟练改口这件事。
  冬桃盛了一碗牛乳粥放到她面前,回道:“殿下去了书房。”
  休息了许久,宋乐仪总算恢复了精神气儿,眉眼一如往昔般灵动,收拾整齐后便去了书房寻赵彻。
  叩门了几下不见里面有人回答,宋乐仪稍感疑惑,推门而入。
  “不在?”
  宋乐仪微微惊讶,目光落在上摊开的书卷和宣纸上,她走过去微微翻开书卷,是一卷古文兵书,内容晦涩难懂,有几处内容被墨痕勾了三两笔,一旁有潦草而简单的批注。
  视线下移,一张简化的地图,上边用朱红笔勾了几个圈,雁门关,宁山城,镇海城。
  这是大越与白狄直接相接的三座城。
  除此之外,还圈了泾河与陇山相接的一处峡谷,几处山险和几处泾河流过的土地肥沃的平原。
  挪开地图,是一张写满了字迹的宣纸,密密麻麻,直看得人眼花缭乱,宋乐仪一目十行快速览过,这是一篇对大越与白狄两国兵力、国力和整体形势的分析。
  包括粮食、兵器、马匹、人口、地形等等,深邃而详尽,再往旁边看,是一片缩小的山河地形图,宋乐仪一眼便认出,那是大越与白狄的边境。
  宋乐仪眼眸微动,放下手中书卷,正要走过去一瞧,衣摆翩跹间,勾落了桌上摆着的一块镇纸,数张宣纸纷扬而下,零落一地。
  “……”她好像做错了事情。
  宋乐仪神色不好意思,当即俯身一张一张将其拾起,直到一张与众不同的宣纸在其中脱颖而出,出现在时间之中,她眼瞳骤然放大,指尖微勾,将其捡了起来。
  那是翟争的字迹,不是赵彻的。
  一字一字读下来,宋乐仪的眉头不断紧拢,直到读到后面,手指忍不住颤抖,捏着纸边搓着成褶皱,指甲陷入手心而不自知。
  翟争这个人,残忍嗜血不假,但最令人恐惧的是他的偏执与疯狂。
  他不太喜欢身体折磨,而是想要一点一点侵入她的神智,瓦解她所有的希望,情绪逐渐崩溃,从此之后世界暗无天日,而他,则是唯一的光。
  翟争心悦一人,便是要完完全全的占有,从身体到精神。但很显然,他对精神占有更感兴趣。
  不然白狄十六个部族也不会着魔一般对他那般心悦诚服,惟命是从。
  翟婴。
  宣和九年三月二十七。
  宋乐仪在心底默念了几遍,神情逐渐变得恍惚。
  他果然,从来都没变过啊。
  可恶!可恨!
  作者有话要说:翟争:谢谢夸奖。
  宋乐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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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但是,翟争还是变了一点的。
  不然就不会那么容易被砍死了。
  不过……临死前还得小心眼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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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翟婴这个人, 与其说他是一个独立的人,倒不如说他是翟争的影子, 是翟争手上最锋利的一把刀。
  他的所作所为,皆是翟争的意志。
  宋乐仪记得她在白狄的时候, 虽说十六个部族惟翟争的命令是从,但不乏有人生了反叛之心, 还有那些被翟争不断任命又不断处死的巫师们, 皆由翟婴动手处理。
  他以雷厉风行的血腥之势, 镇压所有不服的苗头。
  翟争以上位者的姿态睥睨蝼蚁众生, 生性凉薄, 任离别死亡摆在他眼前,都能无所谓一笑,毫无怜悯之心,这的确不假, 但他尚存一丝人性。
  翟婴则完完全全没有人性, 以杀人为乐。
  不过后来, 翟婴被她杀了。
  翟争握着她的手, 亲手杀了翟婴。
  宋乐仪把手中宣纸整理整齐,重新放在桌子上, 用镇纸压好, 而后脊背瘫软的靠在椅子上,翻出了遥远的记忆。
  那一年,大越与白狄战争陷入旷日长久的胶着。
  因为大越想保下她,所以两国战争一直拖沓, 白狄粮草供给不足,禁不住这样遥遥无期的久战,而大越凭着大国之力,意图以持久战的方式耗死白狄,等其主动让步投降。
  这样一拖拖了三年多,白狄已是强弩之末。
  年关寒冬,魏长青坐镇雁门关,赵彻镇守镇海城,司徒老将军则坐镇宁山城。
  以令所有人都措不及防之势,翟婴率领三万白狄骑兵北下,势如破竹,一夜时间,宁山城城破失守,烽火缭绕,六万余大越子民,尽屠,尸骨成冰。
  等雁门和镇海两城反应过来,翟婴已经率领白狄骑兵,返回了泾河以北的雁北草原。
  也是因为这件事,大越与白狄原本僵持胶着的战争终于再次爆发,直接陷入白热化,不死不休。
  赵彻与魏长青分兵两路,率二十万铁骑,分东西两路北上,怀着一血国耻抚慰亡魂的杀意以势不可挡之势,意图闯入雁北草原。
  而白狄以陇山为据,凭借地势优越,夹道伏击,抵死挡住大越骑兵北上。
  这是白狄灭国前,也是大越自开战的三年来,最久最难最惨烈的一场战争,持续数月。
  血流漂杵,疮痍满目。
  这一场旷日持久的苦战,也昭示着大越彻底将她放弃。从此之后,她无家无国,无依无靠,孑然一身,伶仃孤苦。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宋乐仪好久都没能回过神儿来,浑身僵硬如坠寒窟,六万人的性命啊,他怎么敢!
  她当时不知道从哪夺来了一柄弯月刀,直接闯入了白狄王帐,砍入了翟争胸膛。
  当然,没能将他杀死。
  那时翟争捏住她手腕,迫使刀柄哐当一声落地,他说什么来着?
  宋乐仪神情恍惚,她垂下眼眸,皱眉仔细回想。
  他说,屠城的命令不是他下的。
  想到这里,宋乐仪握住椅子的手捏得紧紧,泛出青白之色,忍不住唇角勾出嘲讽冷笑,即便不是他下的屠城命令,难道派给翟婴的三万铁骑,命翟婴突袭宁山城的命令也不是他下的吗?
  后来……后来还发生了什么?
  太混乱了,记忆太混乱了。
  宋乐仪眉眼间的神色痛苦,她伸出手指,用力地揉捏着额角,意图回想那些久远的记忆。
  后来……
  后来翟争握着她的手,将利刃刺入翟婴的胸膛,而那个叫翟婴的男人,毫无恐惧悔改之意,不闪不躲,就那么任由剑刃,一点一点穿透他的心脏。
  那时翟争还说了什么话?
  宋乐仪眼角泛红,努力的回想,精神变得愈发恍惚,捏着椅子扶手的指甲喀嚓一声折断,露出一块嫩肉,疼却不自知。
  一面面光怪陆离的记忆在她眼前展开,那里充斥着所有不堪回首的往事。
  挑挑拣拣,终于逐渐清晰。
  他声音蛊惑,字字入心:“夷安,大越已经放弃你了,那里再也不是你的家国了,你回不去了,但是别害怕,你还有我。”
  “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留在草原,留在我身边,我帮你杀了翟婴,好吗?”
  *
  赵彻进来的时候,宋乐仪正蜷缩在他的椅子上,双手抱膝埋住了脸,瞧不见半点神情。
  “干什么呢?”
  赵彻笑了笑,放下手中拎着的一卷书,径直走到她面前微微屈膝半蹲下,又伸了一手捏着她后脖颈,将人拎了起来。
  “还没睡——”够啊。
  直到对上一双水雾朦胧泛红的眼眸,那里情绪杂乱而茫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宋乐仪有时候觉得,在翟争那般身体精神双重摧残和蛊惑人心的诱惑之后,她还能神智清晰像个正常人,着实不可思议。
  明明是他毁了她的家和国,却一步一步蛊惑着她步入他的牢笼。
  仿佛他才是她唯一的光。
  可是宋乐仪不一样,她自小处在权力的巅峰,被所有人娇惯着长大,享受诸人毫无保留的宠爱与恭维,浑身上下娇贵的毛病一堆,唯独性情百折不饶,骄傲得像块硬石头,砍不裂,砸不碎,挪不动。
  即便再来十个翟争,也折不断她的傲骨和神智。
  眼前人熟悉的面容和声音,卷着淡淡宁和的荼芜香,就着傍晚金灿的余晖涌入她的四肢百骸。一瞬间,所有过往褪成黑白逐渐碎成粉末消散飘扬,而现在却越来越清晰。
  宋乐仪神色委屈得不像话,她伸手勾住赵彻的脖子,将脸蛋埋在他肩颈,声音闷闷:“表哥,翟争真讨厌。”
  讨厌到即便他已经死了,也要留一手来折磨她的心神。
  赵彻“嗯”了一声,目光瞥过桌上那张从羊皮卷上拓印下来、被攥得褶皱的宣纸上。
  他将人抱到自己的腿上,靠着椅子松散的靠下,温热的手掌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轻轻安慰,他哑声问道:“看过了?”
  宋乐仪点头,“看过了。”
  在一阵儿沉默中,她抿了抿唇瓣,忽然道:“从宣和五年七月十六,到宣和九年三月二十七,整整一千三百三十五天。”
  赵彻指腹压上扳指,一双漆黑的眼眸里神色沉沉,宣和五年七月十六,是大越和白狄签订和平条约的日子,这两者有什么关联?
  他眸光垂落在“宣和九年三月二十七日”的字迹上,等她继续说。
  “我曾在白狄待了四年,”宋乐仪的下巴埋在他肩膀,声音沉闷而苦涩,“正好一千三百三十五天。”
  翟争这是在报复她,也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可以一手掌控两国战争,也可以一手摧毁两国和平,而这场战争,是因她而起。
  而他又偏偏,给了她四年的时间。
  四年之后,两国若是和平还好,若是开战,她怕是得一生愧疚难安。
  这也是赵彻不想告诉宋乐仪这张羊皮卷的缘由,不管开战与否,他都不想表妹愧疚,因为这从来都不是她的错。
  听宋乐仪如此说,赵彻很快明悟了更深一层的意思,翟争这是想表妹无论是恨还是怨,都记他一辈子啊。堂堂一国之君,将战争当作儿戏,化为枷锁套牢在一个女人身上,无耻又可恨。
  他手掌握成拳,扳指压在手指上勒出一圈瘀痕,腮帮微动,咬了咬后槽牙,漆黑的眼眸里有沉闷的怒气,当初那么轻易地砍死翟争,真是下手轻了。
  “翟婴人如幽影,性格偏激,不堪为一国之君。但他一向将翟争的话奉为圭臬,惟命是从,他若为巫师,必会按照翟争遗书所言,扶持于黑扬登基,四年后开战。”
  “于黑扬此人骁勇善战,有勇有谋,继承了白狄人的剽悍好战的传统,但心中有热血肝胆,不是嗜杀残忍之人,他若登基,对大越有利。只是此人,如大多白狄子民一样,信仰巫神。”
  “表哥,要杀了翟婴。”
  赵彻点头,他也是如此想。于黑扬这个人过往清晰,性格直爽好琢磨,没那么些弯弯绕绕,他若登基为王,大越加以利诱软化,假以时日,或许能兵不血刃,收服白狄。
  而翟婴这个人凭空出现,过往不清,性格难测,是超出掌控的人物,他那时猜测翟争用意一二,或许是想两人相互牵制扶持,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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