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楠没怕,也不知道女人哪里看出她害怕的。
“我叫安楠,你呢?”
“我叫苏瑾。”苏瑾换了个坐姿,“你坐在地上不冷吗?”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因为手脚被绑没办法吧?
安楠直觉苏瑾拖后腿的可能比较大,但在还要从她嘴里套取信息的现下,没办法。
“你知道我进来多久了吗?”
苏瑾不确定地说:“几个小时吧?没有手表和手机,我估摸不准时间。”
那就不确定是还在宁市,或者离开了。
安楠希望是前者,离开熟悉的宁市就麻烦了,不管是从解救还是逃跑的方面来说。
“你为什么被绑?”
苏瑾回答道:“我收到一封信,信里说我要是不在一个小时内赶到那个地方,他就杀了斯年哥。”
斯年哥?
似曾相识的语调和口吻,像是在哪里听过……齐琳!
“钟斯年?”
苏瑾瞪圆了猫眼,“你认识斯年哥?”
安楠道:“嗯,宁市刑警大队队长,我是队里的顾问。”
“是同事啊。”苏瑾好奇地打量安楠的脸,仓库里光线不怎么充足,习惯黑暗的眼睛还是看得不太分明,“原来你看起来那么年轻是因为娃娃脸啊。”
安楠不想再解释一遍自己19岁的事,扯开话题,“你是京市人?”
苏瑾:“对啊。我和斯年哥青梅竹马长大,以后要嫁给他的。”
安楠:“未婚妻?”
“不是。”苏瑾不高兴地嘟嘴,实事求是地说,“斯年哥回来没多久就被调到宁市了,我倒是想和他订婚,不是没时间吗?”
安楠懂了:“是单恋。”
苏瑾羞红了脸,害羞得拿着高跟鞋的脚尖在水泥地上蹭啊蹭,蹭得安楠开始心疼那双香奈儿高跟鞋了。
苏瑾这才用蚊子一样轻不可闻的声音说:“是暗恋呢。”
安楠:“……”姑娘你这明明白白的喜欢,究竟是对暗恋有什么误解?
“那经历这么一出,回去就把暗恋变成明恋吧。”
苏瑾重重点头:“你说得对!”
聊到这里,许是谈了少女的恋爱心事,苏瑾觉得自己和安楠之间的距离拉近不少。
自己说了恋爱心事,反过来就想知道安楠藏在心底的秘密。
“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暗恋的人呢?”
“没有。”
苏瑾的嘴张成了O型,吃惊地问:“你就没喜欢过人吗?”
安楠淡定地表示:“如果是你理解的喜欢,还没有,如果是一般的喜欢,很多,最喜欢的是我爸爸。”
苏瑾:“……”父控无疑。
“我也很喜欢爸爸!”
先聊喜欢的人,再聊爸爸,自觉共同话题颇多,苏瑾的心热乎起来。
“我爸爸很厉害,他很快会找到我的!”
安楠不想安慰不谙世事的姑娘,更不想告诉她早已离开京市很可能身在宁市的可怕事实。
苏瑾的爸爸再厉害,不至于把手伸到宁市来吧?
嗯,如果她爸是什么总理之类的大人物,那倒是可能的。
接下去的时间里,苏瑾不停地说话,她的声音轻轻软软的,说再多也不会觉得聒噪。
偶尔找不到话题,安楠抛出一个,苏瑾又能继续说。
不知过去多久,仓库的门开了。
纤瘦的男人背着月光走进来,手里拎着两个袋子,里面是吃食和水。
男人解开她们俩手上的绳子,用手铐铐住安楠的左手苏瑾的右手,然后解开她们脚上的绳子。
“吃吧。”
苏瑾左手灵活地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水和食物吃了起来。
安楠没吃晚饭,饿得前胸贴后背,没说什么,和苏瑾互相协作一起吃饭。
这下,男人有兴趣了。
他蹲下来,饶有兴致地盯着安楠,“你不问我是谁?”
安楠白了他一眼,“仰光誉,对吗?”
仰光誉赞许地点头:“你很聪明,继续说。说得好了,我给你一张毯子。”
“钟队告诉过我你和他之间的恩怨,你绑架他的青梅无非是为了报复他,我很好奇你绑架我的目的是什么。让他失去左膀右臂,无法尽快找到你的行踪?”说完,安楠自己都觉得扯淡。
仰光誉摇头,“猜得不对,毯子没了。”
安楠不在乎,没毯子大不了不睡,冷比饿好解决。
猜得不对,她就低头吃饭,免得这人兴致一上来把晚饭收回去,那就玩脱了。
仰光誉伸手捏住安楠的下巴,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好奇地问:“你个刚成年的小丫头片子,到底是哪里吸引钟斯年?”
苏瑾惊掉了筷子,结结巴巴地问:“你说,斯年哥喜欢她?”
安楠同款惊愕脸,拍掉仰光誉的手,“你确定不去配副近视眼镜?”下巴不疼,他没用力,很有分寸。
隐约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仰光誉哈哈大笑,“很少有人见面就看出我的眼镜问题。”
安楠是真好奇,“戴平光眼镜的男人不是为了遮掩好看的眼睛,就是为了遮住过于犀利的眼神,伪装气质,你是哪一种?”
这下,仰光誉明白钟斯年会喜欢这么个刚成年女孩的原因了,的确是很少见的类型,再长大一些会更有魅力。
“很聪明的女孩,我突然不舍得杀你了。”
“那就别动手。”安楠道,“我还要留着这条命为全息事业献身呢。”
仰光誉平光眼镜后的瞳孔兀地一缩,眯着眼死死地盯着安楠的脸,“你对全息有兴趣?”
“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仰光誉呵呵一笑,大步离开。
仓库的门关了起来,偌大的仓库里唯有天窗那么点大的地方投射光线下来,暗得很。
习惯亮光之后突然变黑,视野范围内暗得什么都看不见,安楠凭感觉把筷子送进嘴里,无一虚发。
苏瑾不习惯黑漆漆地吃饭,握着筷子没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白米饭,“你怎么敢和他说那么多话?”
“为什么不敢?”安楠反问,“他既然要用我们威胁钟队,还有心思给我们饭菜和水,肯定不会杀人。”
威胁钟队的字眼听起来就很不舒服。
苏瑾的嘴巴撅了半天,没听到安楠的一句安慰,不太高兴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累赘,拖累了斯年哥?”
听前半句,安楠心说大小姐你很自觉啊。
等到后半句,她不免笑了声,谁拖累谁还不一定呢。
不是因为钟斯年,她们俩个女生可不会得罪毒枭,还被抓过来在冷冰冰的仓库里,一条毯子都没有。
真要说拖累,那也是受钟斯年的拖累,没有反过来的道理。
苏瑾没听出意思,以为安楠不嫌弃她,热情地把安楠当闺蜜。
吃完晚饭,安楠没有睡意,拉着被手铐铐着被迫一起行动的苏瑾在仓库里踱步观察。
安楠穿着单口平底鞋,苏瑾则穿着细细的高跟鞋,前者走路猫似的轻轻巧巧不发出声音,后者走到哪都是清脆的哒哒哒。
鞋跟落地的哒哒哒声在深夜暗色的空旷仓库里回响,带着若有似无的回音,好似随时会有穿着红衣的女人从阴森森的角落扑上来,张开冷白的长指甲问她们索命。
安楠嫌弃地扫了眼苏瑾的鞋,苏瑾自知理亏,缩缩脖子,弱弱地说:“不然我脱了吧?”
十月的天,不冷不热,温度再适宜,这是夜晚的海边,赤脚踩在看不怎么清楚的水泥地上,不要命了吗?
安楠同意了。
苏瑾可惜地看着自己的鞋,她还是很喜欢的呢。
想着,不曾犹豫地弯腰拖鞋,空着的左手带上高跟鞋,失去增高神器,瞬间比安楠矮了大半个头。
苏瑾委屈,瞅瞅手里的鞋,很想穿上去。
安楠没给她增高的机会,拿过鞋子两手一掰,掰断鞋跟,另一只照做,随手把掰断的后跟一丢,动动勒疼的虎口,“穿上。”
苏瑾:“……”大力怪女!
害怕不听话自己脆弱多了的手腕脚腕跟着落得被掰断的下场,苏瑾乖巧无比地穿上不伦不类的鞋,走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没多久,苏瑾察觉到穿平底鞋的好处了。
光线不充足,她踩到东西,要是高跟鞋早不稳地摔了,换成平底鞋她还能捡起来好好瞅瞅是什么东西。
“钉子。”
安楠接了过去,看形状和大小,和手铐的锁眼比了比,差不多。
苏瑾惊讶出声:“你不是要用这个开吧?”开了又有什么用?她们逃得出手铐,逃不出仓库啊。
安楠不答,拉着苏瑾到了整个仓库光线最充足的地方,盯着那么点大的锁眼用钉子一捅两捅三捅。
苏瑾托着腮,见安楠认真地用捡到的钉子撬手铐,没好意思打击安楠说自己小时候看了电视,自觉习得绝世神偷的精髓,问爷爷要了个手铐铐住自己,拿草莓发卡去开。
到最后,把发卡掰断把手指弄出血来,疼哭得哇哇大叫还是没有结果,委委屈屈地把短短的小手从手铐里钻出来。
想着,苏瑾琢磨好了安慰的话语:“你别灰心,总能撬开……的……咦,你居然真的撬开了?”
手铐打开的那声“咔哒”和随手解放的双手,惊得苏瑾的嘴合不上了,看安楠的眼神那叫一个崇拜:爷爷我看到绝世神偷的后代了!
紧接着,安楠揉揉手腕,把手铐铐了回去。
苏瑾:“???”爷爷绝世神偷的脑子有毛病!
第63章
“你刚刚在心里骂我。”安楠瞥去一眼,那一眼仿佛直接看到苏瑾心里,读取她的想法。
苏瑾心慌意乱,难道她刚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对不起!”
安楠接受她的道歉,继续用捡到的钉子加顺手扯来的铁丝磨练开手铐的技能。
苏瑾明白安楠为什么明明已经打开手铐还要再铐回去了。
“你是要争取学会一秒开锁吗?”那可是绝世神偷传男不传女的不传之秘啊!激动!
安楠不知道大小姐的脑袋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时间越短,跑路的可能越大。”
苏瑾想到自己生生被掰断的高跟鞋,觉得这个大概也是为了跑路的可能大一点。
苏瑾没问不太重要的事,目光炙炙地盯着安楠的手,热烈得全神贯注开锁的安楠不得不分个眼神给她,“想学?”
苏瑾把脑袋点成了点头娃娃,随后迅速变成摇头娃娃。
“……到底想学还是不想学?”
“想学!”苏瑾毫不迟疑地点头,可怜兮兮地咬着唇,“我家祖上是军人,没有神偷的血脉流传,很大可能学不会。”
安楠:“……”小姑娘年纪轻轻脑洞开得很利落嘛。
“那你别学了。”
苏瑾吸吸鼻子,两只猫眼湿漉漉的,下巴搁在膝盖上,委屈的模样跟小区里那群不喂食就趴在安楠脚背上耍赖的橘猫一样。
到底谁说猫系少女萌的!
安楠面无表情地挥去脑海中胖橘的形象,大橘为重,不是,大局为重!
“想学,就好好看。”她冷冷地说。
“是,师傅!”苏瑾敬了个并不标准的礼。
莫名又多一个便宜徒弟的安楠:“……”
开手铐这项技能,安楠也就是在《福尔摩斯》上和一群网友们讨论过理论上的步骤,实际操作经验为零。
理论上来说,不论是什么锁,既然有一把钥匙能打开,自然有第二把钥匙来打开。
分析完锁眼和钥匙的构造与运作原理,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安楠的脑海里有一个虚拟的三维立体图像,一边是手铐,一边是钉子。
刚刚她已经摸索着开了一次,把崭新的手铐弄得伤痕满满,主要是理论和实践之间出了点差错,第二次来开就快了不少。
等开锁时间把拿钉子、开锁、松手的三个步骤控制在三秒以内,安楠不再训练手速,把缠绕铁丝形状怪异的钉子交给苏瑾。
“看了那么多遍,会了吧?”
苏瑾哪敢说不会?
看安楠玩得那么轻松,她觉得自己也是可以的!
军人世家是没有绝世神偷的血脉,没有流传给后人的天赋技能,但是她拜了个绝世神偷后代的师傅啊!
“会啦会啦。”苏瑾信心满满地接过钉子,把手铐的锁眼爆了一次又一次的菊花,增添一道又一道伤痕,还是没有成功。
“师傅,果然没有神偷的血脉是不行的QAQ”
安楠忽略便宜徒弟的卖萌脸,义正言辞地忽悠道:“你拥有的是抓神偷的军人血脉,肯定比神偷还要行!”
苏瑾:听着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是好像哪里不太对?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安楠抓着苏瑾的手开了一次让苏瑾自己试,苏瑾满心的“抓神偷军人血脉很厉害”,一次成功!
哈哈哈爷爷我超棒的!
苏瑾的尾巴要翘到天上去,想吼两声以示自己的激动之情,瞥见安楠困倦的神色,自觉地闭上嘴。
好一会儿,她盯着手心里撺着的钉子不知该怎么办。
“给我。”带着睡意的慵懒女声响起。
苏瑾乖巧地双手递上,安楠接过后随手塞进平底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