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宜姐,你没事吧?”秋元给她倒了杯水。
“没事,谢谢你。”赵宜抱着水杯心有余悸,擦了擦汗后勉强灌了两口水下去,略微定了定神后重新躺回去,说:“对不起,吵到你了。”
秋元一边关灯一边说:“千万别和我客气,我从小也被脏东西缠身,很多时候晚上也做噩梦,怕的不得了。”
赵宜轻轻叹气。
要睡着的时候,她仿佛听到黑暗中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说话:“我当初被杀,现出原形,你有怕过我吗……”
赵宜咬着嘴唇,抑制住眼底的怒气,很久没有说话。
黑暗中的人影从身后揽住她腰,语气无限自嘲,“我转世还是一只蛟,无法选择。可我这一世踏实修炼,从不走上邪道。”他闭着眼低声说:“我们夫妻缘分未尽,我成为龙王,你也将是龙王妻,再不会有人来拆散我们……可你偏偏爱上了别人,为什么?”
赵宜闭着眼睛,冷冷说了一句,“因为太迟了……”
“呵……是么?”
“是,”她浅浅的笑,“因为你来的太晚了,我已经遇到了爱的人,而且非常的爱他。”
“你曾经也爱过我。”
“是啊……可你也说,那是曾经。”赵宜转过身,在黑暗中看着那双漂亮却褪掉了妖气的眼睛,一字一句,快意的说:“我只会爱人,不会爱一个伤害我的禽兽。你是龙王又怎么样?在我眼里,你就只是一个只懂得用交|配来表达爱意的爬虫,一个自以为是的妖物。我不可能原谅这样的伤害,我以为那次爆炸会让你知道我的态度。”
他闭上眼睛轻笑了声,“所以,即使你都想起来了,还是恨不得我死,是么?”
“拿走你的龙珠,我知道你有办法取走……”赵宜再次翻身背对他,“我这辈子不想和你再有什么瓜葛,如果你坚持要把那段夫妻缘分走完,等到下辈子我不记得这段肮脏事以后再说……”
“你脾气倒还是和以前一样。”身后的人双臂收紧,嗤了一声,“但是,你真的以为,找了那些乌合之众帮你,就能甩掉我吗?”
……
李秋元面对着墙躺着,手指轻轻刮蹭着墙皮。
她也很不想这么不要脸的听人家墙角。
但是这动静有点大,她也不能把耳朵堵上吧,而且料又很猛……这就emmm。
她还是个母胎单身,为什么要听到这种场面,唉。
听了这么久,她此刻很想拍拍这位大兄弟的肩,说一声,“大兄弟,你这追妻的路子不对啊。”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李秋元一直觉得这位龙王的思想可能还停留在古代,他大概一直都觉得,只要得到所爱之人的贞洁,她就会一辈子跟着他,即使她已经有了别的心上人。
当然,那只能发生在古代。而现在,已经二十一世纪了,尤其还是赵宜这样的性子。
啧啧啧,幸好没有春宫戏什么的,要不然她得羞死在这。
乱七八糟听了半晚上墙角,李秋元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来时旁边的床上已经叠好被子,上面空无一人了。
她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在洗手间洗漱完就下去吃早饭,发现人都到齐了,就差她一个人了。
李秋元有点不好意思,站起来给大家发了筷子,小声说:“对不住对不住,昨晚没睡好,起晚了……”
穆少杰随口问了句:“干什么了没睡好?”
李秋元尴尬的咳了声,心虚的说:“做噩梦了,有点恐怖。”
对面的少年淡淡瞥了一眼她的两只黑眼圈,轻轻一笑,“是么?”
赵宜没动筷子,低声问他,“我该怎么做才能把龙珠取出来?”
少年低垂眼帘,目光落在早点上,似乎没什么食欲,干脆把粥推给了李秋元,不紧不慢问了一句:“取出来,他就不会纠缠你了么?”
李秋元正在喝粥,冷不丁看见眼前又多了碗饭,差点呛到,“推给我干什么,你不吃么?”
“没胃口。”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身体差的人才应该多吃饭,不是么?”
“……”
赵宜显然也一夜没睡好,脸色极差的咬咬唇,看着他俩不再说话后,才小声问:“那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不让他缠着我?”
少年低头看着早餐,并没直接回答,“想要他不纠缠你,有两种一了百了的方法。”说到这里,他似乎笑了笑,然后耐人寻味的朝她看了一眼,“就看你更喜欢哪一种了。”
“什么?”
“要么你自杀,要么你杀了他。”
这说法有些刻薄,赵宜脸色发白,“人怎么可能杀得了龙王?”
“想杀自然杀得了。”他淡淡给出建议,将身子靠回椅背,语调平静的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从容的令人心寒,“从古至今,凡人斩杀龙王的例子又不是没有。”
赵宜捏着筷子的手骨节发白,“可……”
“不敢么?”他也不催促,“还是不愿意。”
赵父在旁边听着,想起自己女儿受的那些委屈,心头那一大片早先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又重新被激了出来,“怎么杀?”
“也不难。”少年看了他一眼,“赵先生不是得到了一尊古格银眼的佛像么?将这金佛融掉,再重新铸成一把金刀,就可以杀。”
赵父一时激动,“这是真的?”
少年笑笑,“真的。”
把价值三十万以上的佛像融成一把金刀是很冒险的事情,因为赵父一直把这金佛当作救女儿最后的机会,因此现下也有点犹豫。
佛像就只有这么一座,融掉了可就没有了。
万一到时候杀不了龙,他女儿岂不是连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
赵宜忽然开口问了句:“杀了龙王,我们就不会有什么报应吗?”
少年侧头瞥了一眼窗户的玻璃,似乎是若有所思看了眼玻璃外的天空,语调轻慢的缓缓说了句:“天道的律法不容挑衅,不会袒护一条犯下重罪的龙。”
赵父点头,认真听着,“说的是电视剧里那些仙规天条么?”
“你可以这样理解。”
穆少杰也默默的插了句话:“这个确实,之前听说过一位得道成仙的动物仙在凡间害了人,因为怕被惩罚,于是把那人连魂都给生吞了,就是怕他的鬼魂去地府告状。但是后来也还是被抓住了,而且被罚入了三恶道,再也不能轮回。”
赵父灌了口酒,猛一拍板:“行,我今天就去找个靠谱的师傅把这金佛熔炼了,赶时间打造一把金刀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放晚了,今天去了朋友家吃晚饭。下一章龙王品就完了~
第42章
李秋元原本只低着头专心吃饭,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偷偷看了眼赵宜,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是怎么说着说着就令赵父情绪高涨拎着刀去杀龙。
不过她觉得赵宜未必是想杀他的,之前她受到强烈伤害时的确对他起过强烈的杀心,但现在又想起了以前做夫妻的那些恩爱旧事,还真说不准是不是会软下心肠。
毕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一日夫妻百日恩的。
果然,赵宜放下筷子低声问了句:“就没有比较中庸的办法么?”
周围瞬间就静了,赵父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少年目不斜视的看了她一眼,轻烟般的笑起来,“当然有。”他手指轻扣桌面,表情有微末的嘲讽,语速缓慢的说了句,“不过你们既然找遍大师,相信这个方法一定有人已经告诉你们了,现在还能来找到我的头上,说明必然是不愿意的了。”
这句话落下,赵宜父女立刻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方法。
赵宜低下头,细细考虑,“愿意的,是我之前想的不够清楚。”
赵父立刻激动的规劝女儿:“这是疯了吗?出家受戒是万万不行的,我和你妈就你一个闺女……你可以不结婚,但是不能不要父母啊……”
赵宜眼角下垂,目光落在脚面,“可是,先不说人杀龙是否能做得成,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就算可以办得到,他到底也没害我性命……”
“你现在心软什么!这个畜生可是害得你……害得你……”赵父压根说不出口。
赵宜骨子里是个十分传统的人,想起这个眼睛也红,想到于晨更是差点绷不住情绪。
赵父还在想着措辞,赵宜已经放下筷子和碗起身上了楼。
秋元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的把盘子里最后一根油条夹到什么也没吃的赵父盘子里,筷子还没抽回去,就见赵父也撇下筷子和碗跟着火急火燎的跟着上了楼。
一桌早饭除了她和穆少杰略微吃了点,其他人都没怎么动。
因为腿受了伤不方便挪动,现在这个时候也不宜回房间听人家父女两个说话,于是她依旧磨磨蹭蹭的赖在饭桌上,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那根油条。
难得的是剩下的两个人竟然也没有离开餐座,跟着她一起耗时间似的慢慢用着早餐。
穆少杰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从饭碗里抬起头,略有感慨似的说:“我发现这种神灵精怪,和人结缘的居然也不少,不过有好结局的还真是没有几个。”
李秋元敷衍的接了两句话,“电视剧里不都说什么人妖殊途,或者什么人龙相恋必遭天谴之类的么……什么龙女爱上书生的,那个剧叫什么来着?陈浩民演的……人龙传说不就是这样么?”
穆少杰一口白粥差点喷出来,“不是说这个原因,这个没有什么天谴不天谴的,这世上人多的就跟蚂蚁似的,天谴也管不来。我的意思是,这些结缘的人和精怪,大部分的悲剧都是因为所处世界不同,是非观念也不同,这来自各方面的种种压力造就了悲剧,你懂么……”
“哦,所以你是向着那条龙的吗?”
“不是,你这哪儿来的逻辑和结论?——”穆少杰感觉和她沟通困难,“因为我以前也经手过这种事儿,知道的多些。你知道的,我那堂口什么样的香客都有,这种人和鬼怪神灵结缘的,一年没有十起也有八起了,但就我所知,还真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李秋元若有所思的听着,很捧场的夸了他两句见识多,才说:“我也知道一个,而且是一个极稀奇的事儿,听说当年也是找了出马仙看过的,但没一个看得出来,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解解惑……”
这句话成功勾起了穆少杰的好胜心,他不等把最后一口粥喝完,就抬抬下巴有些好奇的问:“什么事儿,你说出来,我肯定给你捋的明明白白……”
注意到对面的少年也正靠在椅背上颇觉无聊的看着她,似乎也在等着听的样子,她就有点紧张,清清嗓子说:“这是我一个远房表姐身上发生的故事,是不是真的我也没办法去考证。”
穆少杰没怎么有耐心的点头,“知道知道,你说就是,是不是真的我们能判断。”
“我上高中的时候,有一年过年,听我一个姨婆说她哥哥有个孙女儿,比我大五岁,按辈分我是喊她表姐,当时我这个姨婆来我们家走亲戚时是想顺便给这个表姐说亲的来着,一直问我妈我们这边有没有门户相当年龄合适的青年。
当然了,这本来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然而怪就怪在我这个姨婆十分的着急,好像过年走完亲戚就要给我那位表姐把婚事定下似的。我妈自然也是不敢大意,然而问我姨婆缘由她又不说,后面还是我爸开了瓶红酒说这是洋货,让老人尝尝鲜,我那姨婆稍微多喝了点,才迷迷糊糊说出来的。
据说我这位表姐从小是在南方长大的,学生时代时只有寒假过年那段时间可以随着父母回到北方老家和爷爷奶奶团聚。南方的小孩子从小没见过雪,所以去了北方见到下雪后你们知道那个兴奋劲儿吧……
有一年她和父母回老家正好就遇上大雪,村子里的孩子有很多都去原上抓野鸡,据说下雪时野鸡尤为好抓。她见着下雪简直都要疯了,自然也闹着要去,大人们被缠的没办法,只好让大些的孩子带着她一起去。
结果傍晚回来的时候,雪下的簌簌的,别人家的孩子都回家了,就我这个表姐没回家。
家里的爷爷奶奶去别人家里一问,孩子们都说没见过我那个表姐,老人家当时就急了,冬天黑的早,就打着手电漫山遍野的找。
最后还真找到了,你们猜人在哪儿?人栽到一个雪窟窿里去了。不过奇怪的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身上却也没冻伤,就像睡着了一样,人叫醒的时候还咂咂嘴,打了个呵欠。
两位老人吓坏了,把孩子抱回去后一直在问她发生了什么。我那表姐就说她跟在别的孩子后面走,但是那些孩子看见野鸡就追着走了,一激动也忘了她,她在后面追着追着一不小心就滑到一个雪窟窿里面去了,而且怎么都爬不上来。
她说她在那急的大哭,一个小哥哥忽然从上面经过,然后就顺手拉了她一把,还给她生了个火堆,让她乖乖呆在这里等家里人来。
她就在那儿等啊等,结果等的都睡过去了,醒来一看,果然家里人已经来找她了。
但是两位老人当时回想了半天,那雪窟窿周围别说火堆了,连个多余的脚印和柴火都没有,哪里来的火堆?
于是就当成了小孩子做梦时的戏言。
后来我这位表姐每年寒假都要回老家过,以前是只有过年那几天回去,之后就变成了一放寒假就回老家。家里老人自然是高兴的不行,还特意给孙女儿腾出了个独立的小房子,装上了暖气。
到了北方后,她就盼着下雪。
最开始的时候是家里的老人收拾屋子发现了我那表姐的日记,当时我表姐已经上初中了。老人收拾桌子的时候随手翻了几下,就看见里面全是一些类似‘为什么还不下雪,天气预报为什么不准,今年的雪怎么来的这么晚?……’诸如此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