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音一跃而起就想抱住太子的腰身,太子却向后退了一步,不让她得逞,沈之音一个没站稳就有些摇摇晃晃。
云嬷嬷大惊:“主子!”一个大步冲过来扶稳了沈之音,连太子和沈之音都被云嬷嬷的声音吓了一跳。苏盛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太子对昭训再宽容,也容不得下人如此放肆。
云嬷嬷当即跪倒在地:“请殿下责罚!”
沈之音左看看右看看,云嬷嬷惊了殿下是真,她当即也想行礼向太子求情,太子却伸手拉住了她,他是知道沈之音身边这几个宫女嬷嬷的,云嬷嬷一向稳重,刚刚眼中的惊恐也不像是假的,他淡淡的问道:“何事?”
云嬷嬷愣了愣,她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这几日她总是胆战心惊,吃食也让连翘亲自准备,但这毕竟还没确认,她犹豫了片刻,俯下身子:“奴婢是为主子担心,这几日,主子总是嗜睡易困,胃口也似发生了变化,主子也不肯招太医,但是,奴婢瞧着奴婢瞧着主子像是有喜了”
太子苏盛俱是一愣,完全没想到云嬷嬷能说出这话来,苏盛微微动了动脖子,把呼之欲出的呵斥声咽了回去。
太子严厉的看了一眼沈之音,冷声喊道:“宣太医。”
沈之音讪讪的坐了下来,她一直觉得是她太累的缘故,她想着她的小公主是要稍晚些时候的,也没把嗜睡当回事,但云嬷嬷这么一说,她反而有些紧张了,万一是真有了呢?刚刚要是这么一不小心摔了或是撞了,这
太子咬牙切齿从牙缝里逼出两个字:“胡闹!”也不知道是怨沈之音的粗心大意,还是怨他自己非得逗弄沈之音。
沈之音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偷偷觑一眼太子,太子的脸色还是黑沉,她不由得埋怨起了云嬷嬷,要是真有孕,也得挑个好时候跟太子报喜呀,现在这要是确诊了有喜,看太子现在的脸色,她不像是能被赏赐的份。
苏盛悄悄走出了麓锦院,来了大门口等着太医,要知道太子成婚五年才得了一女,想也知道要是昭训真的有喜,这泼天的富贵,嘿嘿,不可说,不可说。
他瞧着身边一脸献殷情的小康子,颇为感叹:“你小子运道真不错。”这沈昭训满打满算入了东宫也就区区小几个月,偏偏事事都做到了点子上,就这么点时间就青云直上,又恰逢太子不欲后院进人,这沈昭训在东宫目前可是独一枝喽。就算来日太子荣登大宝,沈昭训有着孩子傍身,一宫主位是怎么也跑不掉的。
小康子一脸笑意,露出一口白牙,他们这几个麓锦院的宫女太监可是挺直了腰杆了,走出这麓锦院那个不是敬着供着,他小康子都能收到其他太监宫女的孝敬了,说出去,谁信。
苏盛远远的瞧见竟是太医院院使和萧太医联袂而来,他一个小跑就迎了上去,“任院使,您可来了,太子都等急了,您快跟老奴进去。”
任院使摸了摸下巴的胡子,“莫急莫急,微臣怎么也不会耽误给殿下报喜的。”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这种好事,谁不想露露脸。两人相拥着走了进去。
小康子在背后啐了一口:“老家伙,不要脸。萧太医,你说是不是?”
萧古点了点小康子的额头,看着这个半大的小子,笑着摇了摇头,背着双手也跟在两人后面。
第23章 风波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见过昭训。”
太子黑着脸,一脸冷峻,向着沈之音指了指,任院使会意,就开始细细的给她把起脉来,时而点头,时而微笑,看的沈之音一愣一愣的。
阮院使笑眯眯的松开了把脉的手,对着太子拱了拱手:“殿下,昭训脉象还浅,应是喜脉无疑,只是昭训身体稍弱了些,微臣开个方子,按着这个方子进补便是。”
太子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人都下去,他看了沈之音的肚子一眼,眼眸中闪过惊喜的光芒。
沈之音脸上挂上甜腻的笑容,娇滴滴的说道:“殿下?”
太子脸上表情分文未变,他轻飘飘的从上到下扫了沈之音一圈,移移然的站起来,一言不发,就往麓锦院的书房走去,沈之音脑中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当初太子赐下扬琴,还有那次故意徒步带着她走在路上的表情,她呆了呆,这难道又是?
她迅速起身,围着太子喋喋不休,
“殿下,妾身知道错了,您就原谅妾身吧。”见太子还是不理,拉了拉他的衣袖:“殿下,您慢点,等等妾身呀,妾身有着宝宝走不快。”
太子顿了顿,放慢了步伐,但是依旧默不作声,沈之音眯了眯眼睛,抓住了殿下的胳膊:“殿下,您摸摸,以后宝宝呀,会越长越大的。”
太子不为所动,抓住沈之音作乱的玉手,仿若闲庭散步一般的就到了书房,他向苏盛抛了个眼神。苏盛轻咳了两句,将沈之音带离了太子,到了书房的小隔间,沈之音疑惑不已。
只见不一会,小太监就搬来了贵妃椅,放上了舒适的靠枕,也端来了时令的水果和一众吃食,沈之音竟然一时之间难以适应,太子殿下何曾这样体贴入微了?
直到苏盛低着头将手中的书举上头顶,悍然是一本《女诫》!沈之音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苏盛还嘱咐道:“殿下说了,昭训处事莽撞,最是适合阅读此物修身养性。”
说罢,他放下书就转身就走仿佛身后有着追兵一样。沈之音赌气似的将书甩在椅子上,可是过了一会,却半嘟着嘴笑出了声,眉头高高的扬起,她缓缓的坐到了椅子上,找了一个惬意的姿势,一边看着书,一边吃着唯有太子才能吃到的食物,一直紧绷的神经也难得的有了一丝放松。
这一刻,岁月静好。
而在东宫的另一侧却是一地鸡毛。
阮良媛的声音猛地拔高:“母亲,你在说什么!”原来承恩伯夫人今日递了牌子入了东宫,虽说不合规矩,但是看在太子和淑妃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无不可,太子妃也不会驳了淑妃的面子。
承恩伯夫人看到阮良媛一脸的不满,也拉下了脸:“真儿,你这是做什么,要不是当年你爹爹厚着脸皮去求了淑妃娘娘,你能当良媛?”
阮良媛负气的回了一句:“我又怎么没管爹爹,可你们这事,像话吗?”
承恩伯夫人理所应当的对着阮良媛说道:“怎么不像话了,这向国库借银子的多了去了,连左相都借了,我们怎么不像话了,我们借的可没左相多。”她瞅了眼脸色不好的阮良媛,声音小了下来:“再说了,我们又不是不还,只不过一时周转不开,想让殿下宽限几日而已。如果,如果能分开还,每个月还一点就更好了。”
阮良媛简直快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手拍桌子拍的都红了:“母亲,你是不知道现在主导这案件的是太子吗?”
承恩伯夫人的嘴嗫嚅了两下:“不就是太子才好说话吗,自家人做自家事,还不是左右口袋一回事。我们也不是不还,就是慢慢还”她被阮良媛的凶狠的眼神哽了一下,剩下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阮良媛强忍住内心的怒意:“爹爹的脑子想不出来这个法子,说,谁告诉你们的?”
“也没谁告诉,你爹爹在吃酒的时候偶然听到几个富家子弟在谈这个,你爹爹觉得挺好,已经上了折子,我不是觉得,要是殿下也同意,这事不就成了?”
阮良媛的眼睛闭了闭,她再蠢也知道她的父亲被人当了马前卒,别的不说,父亲这道折子是生生的站在了当今陛下和太子的对立面啊!是谁?左相?右相?将太子的亲舅舅推到了国库借银案的漩涡中心又是什么目的?阮良媛的脑子一片浆糊。
她木木的问道:“父亲借了多少?”
承恩伯夫人缩了缩脖子,她一直都知道这个女儿是顶顶聪明的,上回承恩伯去向淑妃帮阮良媛求良娣位的时候,多此一举的去了左相府,已经被阮良媛来信骂了一通,这回她犹豫的说道:“五万两。”
阮良媛不敢置信的望着她:“五万两?爹爹是疯了吗?他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承恩伯夫人也有些慌了,承恩伯借银回家的时候一脸喜意,说着要发大财,一翻十,她也问过他,不过承恩伯不以为意,说他才借多少,那些个大人物哪个不比他借的多,她也就没当回事。她急切的说道:“你爹爹就说了江南有个好东西投了能赚好多钱,一两能赚十两,这,这具体是什么,我一个妇道人家,你爹爹也没跟我讲啊。”
阮良媛的脸色瞬间煞白,这该如何是好?
而沈之音听着小康子的转述困惑不解,承恩伯夫人失魂落魄的出了东宫?她一边在院子里散着小步一边思索着。这几日太子分外繁忙,今天也是如此,太子用完晚膳就回了崇德堂,并未在麓锦院留宿。
要说这近日的大事,不过是太子殿下主理国库借银一案,但这吵吵嚷嚷的喧嚣似乎并未牵涉京城,从二夫人传来的信息来说,太子现在处理的还是地方官员,难道承恩伯也牵涉其中?
她抿了抿嘴,爹爹在家常说,有些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假设承恩伯牵涉其中,对谁打击最大?自然是太子!太子的亲舅舅涉入国库借银一案,自然会有御史会质疑太子主理这案子的公正性,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往坏了想,要是以此攻讦承恩伯的银子是用来供奉太子供奉淑妃,怕是太子也有口难辩吧!
沈之音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东宫的账目早在太子主理案子前已经提交刑部公证,证明太子与国库借银一案无关,如果这事是真的,东宫现在并不适宜大笔银子支出来填补承恩伯的窟窿,更何况,甚至有人可以以此污蔑太子,太子之所以没涉入其中,是因为全部委托了承恩伯借银,实则两人狼狈为奸。她相信,魏王燕王不会闲着的
白术小心翼翼的看着沈之音的脸色:“主子,该回去了。”
沈之音脸色凝重:“让桔梗清点清点,我们还有多少银子。”
“主子,算上殿下的赏赐,还有带进宫来的,到现在还剩一万四千两左右。”
沈之音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她沉默了半天,还是吩咐道:“白术,去趟御膳房,我想吃梅花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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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二夫人揣着这紧急从宫中传出来的便笺纳闷不已,按说沈之音有什么事直接跟她说了便是,又怎么会有口讯传出说是一定要交给老爷。
她想了片刻,还是带着便笺到了二老爷的书房:“老爷,宫中来了消息。”
沈之音的二叔沈默掌管天下刑狱,周身一股子肃然的味道,他淡淡的问道:“太子妃?还是沈昭训。”
“是音姐儿,晴姐儿什么时候给我传过消息,音姐儿说这便笺一定要亲手交给你。”二夫人已经习惯了沈默的言简意赅,大理寺卿掌平决狱讼,平时这个衙门最是得罪人,如果说到了刑部的案子,还有转圜的机会,那么到了大理寺,就是最后的审判,所以刑部往往将难以判决,利害关系严重的案子推至大理寺,最后就到了她夫君的头上。
沈默为此被常常被御史弹劾,这年头能当上官的,不是科举,就是走了捐官的路子,科举也往往到最后也变成了师徒相传,这七拐八拐的哪个不是牵连着大小的官员,她不是没动过给沈默平调的脑子,但是右相不肯,她也无可奈何,她不是没有怨怼。
沈默瞧着二夫人脸上的神情叹了口气,他拍了拍二夫人的肩膀:“我去见父亲。”
“父亲,音姐儿来信。”沈默恭敬的将便笺献上。
便笺上只简简单单的写了几个字‘四万两,阮。’
右相沉默了片刻,将便笺伸到了昏黄的烛光处,看着它一点点的焚烧干净,直到变成了飞灰。
右相声音沙哑:“晴姐儿可有消息?”
“并无。”
右相搓了搓手中的灰:“晴姐儿在怨我。”他顿了顿:“我知道,你媳妇也在怨我,我将你死死按在大理寺多年,可我罢了,不说了,将银子给音姐儿送去吧,给你四弟也去封信。”
沈默点了点头,走到门口,他沉声说道:“父亲,纵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让四弟带着两个侄女躲在海外,但我和四弟从未怨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