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以为他要说什么,边境忙碌,或者大丈夫不注重外表之类,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
“那皇叔进宫前,怎么不去收拾一下?”
萧融默了默:“这胡子不好吗?”
太子很嫌弃:“胡子没什么问题,像我父皇也有胡子,还不是一个中年美皇帝。但皇叔你的胡子太狂野了。”
萧融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突然开口道:“太子,吾今日身体不适,便先行出宫,先不去晋见陛下了。告辞。”
说完,干脆利落的走了,留下太子和姜鹤宁,茫然的站在桥上。
片刻,内监总管也找来了,问长宁侯人呢?咋还没来呢?
太子:“…… ……似乎是孤嫌弃皇叔的胡子,皇叔羞愧难当,掩面而走?”
总管:“哈?啥?出了啥事?”
少傅姜鹤宁面无表情:“并没有。太子絮叨如饶舌妇人,长宁侯不堪其扰,拂袖而去。”
总管更懵了:“???”
但长宁侯反正是走了。总管茫然的回去复命了。
珈若坐在马车上,刚拐进一条街,就听见秦鸾在外面,小声的问车夫:“怎么上了昭华坊?”
车夫一向老实,吓了一跳:“方才有几辆马车,挤在一处,不知为何争吵不休。我怕惊扰县主,才特意换了一条路。”
秦鸾叹了口气,而车内的珈若,已经闻到了一股要命的油辣香气。
“鸾儿,这是不是老牛家大碗牛肉面的味儿?停,停。”
秦鸾扶额:“县主,您方才不是用过御膳?我们快些回去吧?”
马车将将好,走到了老牛家门口。偌大的布帘上,写着一个红色的牛字。机灵的揽客小二打扮成牧童,热乎又殷切的招呼往来行人:
“客官,吃面不?一大碗牛肉面,只要十个铜钱,好吃又管饱!昭华坊里,头一份儿!”
珈若鼻尖到肺腑,都是这股辣香,简直要了小命了。
在北境的时候,她最爱的就是这口。老牛给她炒好辣子油,里面埋着一大块一大块的酱牛肉,初冬的时候寄过去,吃到开春也不会坏。不管是拌面还是拌饭,来上一口,美味又驱寒。
对珈若来说,这一碗油辣牛肉面,恰和北境终年的风沙,可以相佐。
与之相连的,还有父兄爽朗的大笑声,和宝剑当空时,凌冽果断、从不退缩的杀气。
珈若趴在车窗边,懒洋洋的:“好鸾儿,我们在这儿呆一会。”
秦鸾苦口婆心:“县主,我们走吧。”
珈若悠悠叹气:“闻一闻又不要紧,我早就不爱吃这个了。放心吧!”
秦鸾看她可怜巴巴的,下不去狠手。
片刻,珈若跳下马车,不等秦鸾反应过来,就挑帘进了面馆。
秦鸾急忙跟进去,她家嘴馋的小县主已经挑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笑眯眯的问小二,有没有什么新菜式。
秦鸾赶过来,没收了珈若的钱袋:“我们什么也不吃!”
小二哈哈一笑:“好叻,给客官上一壶茉莉花茶,歇歇脚!”
珈若啧啧两声:“老牛就是会做生意。”
秦鸾气呼呼的:“县主又不吃,我也吃不得一点辣,您何苦进来呢?”
珈若笑眯眯的:“对啊,我不吃,就是闻闻这个香气,又不用给钱,鸾儿做什么生气?”
秦鸾再次叹气:“上次我不过告了半日假,您居然偷偷吃了小半块香辣烤饼。本来好好的人,结果又吃了七八日的苦药,县主这又是何必?”她啪的拍桌子,“叫我知道,是谁给您买的辣饼,我非打断她的狗腿。”
珈若心虚,拿起莲子开始剥。一会儿,花茶送上来,珈若把鲜莲子放了两颗进去,饮完茶,再吃清甜的莲子米。
茶吃了半盏,小二领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上来。
珈若一见那一把大胡子,“咦”了一声。
大胡子·邋里邋遢·萧融也见到了珈若,神色“惊讶”。
小二殷切的把他往旁边领:“客官,真是不巧,今儿人多,没有单座了,您和这位客官,一起拼个桌可好?”
大胡子萧融却目不转睛的看着珈若。
小二:“您这边请。”
萧融瞥了一眼:“不去。”随后,大步过来,作了一礼,“不知二位姑娘能否行个方便?”
大殷民风开化,大庭广众之下,男女同桌也不算什么。但大多也是亲近之人。
秦鸾起身,回了一礼:“我家姑娘喜静,只怕不便。公子不如依了小二的安排。”
大胡子望着珈若,珈若诡异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小二说的那个吃客。
老牛家的面很好吃,吃客豪迈,一口面条唆进嘴里,汤汁飞了一桌子。还有一根掉在了桌上,豪放吃客毫不犹豫的捡了起来。
这……这谁对着他能有好胃口啊?
小二尴尬的赔笑,挠了挠头。
珈若同情道:“公子请吧。我们也要走了。”
大胡子萧融撩开衣袍坐下,装模作样:“叨扰姑娘,姑娘的茶,就由在下请了。”
珈若也不客套,正预备走了,萧融“不紧不慢”的道:“某初回京城,不知这里有什么好吃又实惠的?”
珈若闻言立刻答话:“大碗牛肉面!好吃又管饱!”
片刻,牛肉面就上来了。萧融加了二两牛肉,一盆面红通通的,香辣扑鼻,那股热辣的香气直往人心里钻。
珈若本来对他酣畅淋漓的吃相念念不忘,看到一碗面,热乎乎的摆在自己眼前,更走不动了。
萧融挑起筷子,正要开吃,珈若咽了咽口水,巴巴的又坐下了。
他两个,一个吃,一个目不转睛的盯着看,萧融并没有什么不自在,一大口一碗面就少了一小半,一口面一口肉,吃的热乎。
珈若盯着他瞅,一会儿,摇摇晃晃的过来一个醉汉,瞧见这一幕,义愤填膺:“瞧你穿的不差,还舍不得给小娘子一碗面吃?这样好看的小娘子,你舍得我可舍不得!”
说完,真拍下铜板,让小二再来一碗。
面上来了,珈若深吸口气,含泪把面推到了萧融面前:“你还吃吗?”
萧融老能吃了,他拿起筷子,正好开吃,珈若突然拦住:“等等,你吃芫荽(香菜)吗?”
萧融顿了顿,随后坚定的点了头。
珈若欣喜的拿起筷子,给他挑了一大筷子芫荽在碗里:“加上这个,滋味正正好。”
萧融尝了一口,翘起大拇指,随后面不改色的把和着芫荽的牛肉面吃光了,连汤汁都不剩。
珈若看的心满意足,乖乖跟秦鸾上车回去了。
小二来收碗的时候,看见大胡子,吓了一大跳:“客官,你怎么起了满脸的红疹子!这怎么了?”
萧融摇摇头,安静的下了楼。
小二不放心的跟着,突然福至心灵:“客官,您总该不会是芫荽过敏了吧?”
箫·满脸痘痘·融沧桑的摇头。
小二突然福至心灵,真相并且略带鄙夷的:“啧啧,就因为人家姑娘漂亮吗?要我给你弄一筷子芫荽,害你变成了红脸,还不把碗给砸了。”
萧融:……
作者有话要说: 大胡子终于有姓名了!
宝贝们,你们爱吃香菜吗?
ps.这章字数特别齐整,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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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萧融顶着满脸的疹子,回到长宁侯府。
虽然他已经绕了远路,可到家时,疹子还没来得及消下去。
随从唐濡吃了一惊:“侯爷,您这是从哪里来?这满脸的疹子,糟了,要不要去请丘大夫过来?”
萧融平淡道:“无妨。用膳时,不小心吃了一点芫荽。”
唐濡嘴张成了水瓢样:“您不是最讨厌芫荽的味道吗?狮子头里,剁碎的一丁点都能尝出来,怎么会不小心吃下去的?”
萧融默了默:“就是不小心。怎么?你不信?难道我还会故意去吃它?”
唐濡注视着萧融的脸越来越红,水瓢嘴越张越大:“侯爷,不行了,我和您说话的功夫,疹子越来越大了。您都不觉得痒吗?这到底吃了多少啊?”
萧融当然痒,痒的要命。但是得克制住啊,一爪子抓下去,那就不是痒了。他这狗头得肿成猪头。
他当然知道,吃了芫荽会变成这样。
可当时那孩子巴巴的望着自己,她身世又是那样惋惜,叫人垂怜,他鬼使神差的,就把那一大筷子芫荽全给吃了。
萧融的体质,就是沾上一丁点,都会过敏。这次好了,一口气吃了那么多。
庆幸的是,这孩子走的及时,没叫她看见自己这幅样子。免得吓到了她。
丘大夫开了内服外敷的药,嘱咐按时上药,还有,一月之内,千万要注意,不要再碰芫荽了。
唐濡在一旁点头:“当然当然,我们侯爷本来就很讨厌芫荽,吃一点点都恶心的要吐。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吃下去了。”
萧融沉默的瞥了他一眼:“噤声。”
唐濡闭嘴,给自家主子擦药。
“那侯爷,陛下差人过来,今晚为您接风洗尘,还去吗?”
丘大夫捋捋胡子:“这倒是不打紧。用上药,不出半个时辰,疹子就能消退,能见人。”
萧融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间,等疹子消下去,就让人取铜镜和剃刀来,净面刮胡子。
萧融摸了摸许久不见的下巴,问唐濡新衣送来了没有。
长宁侯府下人不多,管家只对外管账之类。因此,长宁侯回京,还是皇后娘娘命宫人赶制了十余身新衣,送到府上。
唐濡说送来了,还拿来一件玄色长袍。
萧融看了一眼那衣裳,没说什么,但也没穿,然后自己进了内室。片刻,内着一件浅米色圆领长衫,外套一件缥色宽袖褙子,前襟和袖口都绣着云纹和竹枝,着在身上,肃肃朗朗,飘逸洒脱。
萧融对着镜子,满意的整理了一番,见唐濡神色古怪:“如何?”
唐濡呆木的点了点头:“挺好的,挺好的。”
“那你为何怪模怪样?”
唐濡:“您穿这一身,是不是太过儒雅了?倒不像个将军,像一位名士。”
萧融付之一笑:“衣裳不过是外物。以貌取人,岂不是最为肤浅之事?”
说罢,便备车入宫。
讲真的,萧融也觉得这身衣裳,有点太像个文人了。
不过,那孩子好像挺喜欢的……呸!他只是随便拿,随便穿的。
珈若回了家,心情不错。这种满足感,非常的诡异。
她问秦鸾,可曾见过此人。
秦鸾说不曾见过。珈若始终觉得有几分眼熟,皱着秀气的眉,慢慢的想。
她又一连问了几次。
秦鸾诡异的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县主,依我看,那位大胡子没有四十,也有三十好几了。”
珈若:“这么老吗?”
秦鸾:“所以,必定已经有家室了。”
珈若都没听明白秦鸾的话外之音,随意的“嗯”了一声。
镇北侯府早就没有人了。珈若如今回来,偌大的府邸便只有珈若一个。
这也是为什么,虚渊非要赖在这里陪她。
家中几位管家,都是原先父亲重用过的。县主回来,是又喜又忧。珈若倒不在意,让他们还如往常一般。
嫁妆原先就整理妥当,只不过还有十余件要紧的东西,又再次取出来,重新查验,再造册入库。
秦鸾三人各司其职,不到一个时辰,清点完毕。珈若闲了一会儿,去将自己的佩剑取来。
自她从北境回来,也许久没有拿剑了。
珈若一时心血来潮,想取剑来练两招,没想到,剑取出来,才发现“雪洗”宝剑上的金铛少了一个。
这金铛是当年皇后姐姐来严家时,父亲命能工巧匠打造了两个,送给姐姐,取掌上金珠之意。后来,珈若满月时,父亲也打造了两个,和皇后姐姐的一样,一刻闺名严氏珈若,二刻小字胧胧。
透水吓了一跳,羞愧道:“县主,雪洗剑一直是我保管,我前几日才取出来擦拭了一番,金铛并没有丢失。”
竞秀道:“那许是搬回来的时候,不慎丢失了。我们再去库房找一找。”
片刻,二人回来,一无所获。珈若心急如焚,让秦鸾取了名帖,去温家找寻。
秦鸾快马到了温家,管家拿了名帖,为难道:“老爷今早便出门了,尚未回府。秦姑娘不如稍晚一些,等老爷回来。”
秦鸾问:“温大人不在府中,这府上难道就连做主的人也没有了吗?”
温谯不在,秦鸾以为,能做主的当然是温母麦氏。
麦氏过去为难珈若,但如今和离了,珈若深受帝后宠爱,麦氏巴结还来不及呢。
管家还是一脸为难,拿着名帖进去了。
他拿了帖子,到老夫人院里,却被严素榴给拦下了。
管家支支吾吾:“严姑娘,夫……县主拿来拜帖,说是忘了一件要紧的东西,让身边的女官特意来寻……”
话还没说完,严素榴就嗤笑一声:“什么要紧东西?她还巴巴的让人来找?我看,她不是想让女官过来,是想亲自过来吧?她要取走的,难不成是温郎的心?去回了她,打发她走。”
管家为难:“这……严姑娘,若是开罪了县主,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