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若来看小公主,小公主又学会了新本事,不止会吐泡泡,还会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比如,太子就是太太,太子崩溃的让她叫哥,她就喊了一声太哥。
珈若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不会叫小姨,只会嘟着嘴,长长的“咦——”一声,不像在叫人,反而像嫌弃的一声惊呼。
珈若落座后,就发觉有一道视线一直跟着她。转身一看,正是北狄公主玛斯雅。
玛斯雅看她回头,收回羡慕,勉强笑了笑。
索琪琪捧着点心,小口小口吃着:“姐姐不是来找夫婿的?老盯着万年郡主看什么?”
玛斯雅把自己面前的糕点递给她:“你知道什么。她是整个大殷,除了皇后公主,命最好的女人。她相中的男人,一定是最好的。”
索琪琪一言难尽的看向她:“你也说她命好,就你那么破命,你还想和她抢男人?”
这时,玛斯雅倒吸一口冷气,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原来是陛下、萧融、聂藏戎一齐从内殿出来了。这三位容貌虽然不算最俊美,但气场不凡,一出场,在座所有青年才俊,都被衬托的索然无味起来。
玛斯雅目光流转,一时落在太子身上,一时落到陛下和萧融身上,犹豫半晌,最后定在萧融身上不动了。
只见萧融并未坐在最上,而是带着浅淡的笑意径自往下,最后,站在了珈若身边。
阿福正捏着一根羊肉大串,殷切的献宝给珈若,一见他过来,这羊肉大串都有点不香了。
萧融还就不走了,负手立在一侧。
阿福含泪咬着肉串,卑微的端着自己的串,挪到了旁边的位置上。
萧融坐在珈若身边,就发现这桌上的果碟、点心都没了,多半是叫阿福都吃了。他笑着招手,让身后的宫女再去取一些万年郡主爱吃的过来。
小宫女从刚才站在珈若旁边,就一直盯着她看,心说,万年郡主可真是太好看了!现在亲眼目睹了长宁王和万年郡主同框,红着脸,忍不住小声道:“王爷和郡主好般配呀!”
萧融回身一挑眉,从荷包里摸出一颗金珠赏给了她。
小宫女激动的跑了。
萧融轻笑一声:“这小丫头,懂事!”
玛斯雅看完,倒了一杯果酒,低头问索琪琪:“我听说,万年郡主身娇体弱,连走几步路都会喘气,还有,不能生。”
索琪琪也在看萧融,就是这个平平无奇的男人,像一座大山,阻挡在朝暮河一端,让北狄这几年都不能喘气。
两位公主都对萧融很有兴趣,但究竟是哪方面的兴趣,就不得而知了。
反倒是北狄使臣,知道萧融便是镇北军主帅后,连看都不敢看,生怕和对方来个眼神对视。
须臾,帝后落座,国宴开始,陛下举杯欢迎两国使臣。
北狄使臣立即起身,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将国书奉上,这其中还有此次进贡的礼单。
这些东西,早就送到了京中,清点过了。
陛下对多余的上贡,勉强满意,赐下回礼,又问,北狄国主身体如何,是否康健。
北狄使臣自然说好,事实上,胡拜暴露之后,北狄国主吓的一天吃了八顿饭压惊。
北狄使臣退下后,颌族国师立即起身,隆重的站在大殿中央,翻开厚厚的一沓金册,诵读了一番颌族国主写给大殷皇帝陛下的长信。
其中,流利的用颌族和汉族两种语言,无缝切换,对大殷皇帝陛下进行了全方位无死角的夸奖和吹捧。
北狄使臣:…… ……
真是输了!
不过,颌族这几年都乖的很,这次只是提前派来使臣,并没有上贡。也因为这点,让北狄使臣松了口气。
而且!他们不止有礼物,还有公主!
北狄使臣一扭头,狂热的看向两位公主。
玛斯雅起身,行了一礼,提出自己愿意为大殷皇帝献舞,祈求两国世代交好。
北狄使臣赞许的笑了笑,公主这招不错!
既然要献舞,那就跳吧,却见玛斯雅步到正中,突然一扯披风,随手扔到了席上,把两个吏部的小文官兜了满脸,吓得他们两赶紧从布帛里“逃出来”,口中念念有词:
“非礼勿动,非礼勿动啊!”
刚冒出头,就见玛斯雅浑身上下,只剩下两条殷红的布条。两个文人脸都白了,急急道: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玛斯雅一动,随行的两名使臣就自动打起拍子,北狄乐曲节奏明快,仅以手鼓伴奏,就朗朗入耳。片刻,一直安静坐着的索琪琪也从衣袖中摸出一支短笛,吹奏起来。
玛斯雅跳的舞,类似于前朝时,西域传来的胡旋舞。舞姬立于鼓上面上,晃动腰肢,但胡旋舞只露出小蛮腰一部分,露而不淫。
玛斯雅这身舞衣,却只有巴掌宽两段布条,分别遮住上面和下面,随后缀着一寸长的流苏。一身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随着自身的舞姿动作,几乎就要全露出来了。
反正,在座的诸位男子,全都低眉垂首,做目不斜视状。女子们虽然好奇,也不好意思总盯着别人瞧,只有珈若、阿福几个,看的津津有味。
珈若扯了扯萧融的衣袖:“你看,跳的如何?”
萧融饮了一口冷酒,淡淡道:“北狄虽然豪放,且能歌善舞,但并没有如此风俗。”
这也就是说,玛斯雅的举止,放在民风彪悍的北狄,也算出格了。
这玛斯雅一入大殷,就做出各种出格之事,只是为了掩盖她的真实目的。
玛斯雅几个舞步,转着转着,就到了萧融面前,舞动间手都几乎摸到了他脸上。
玛斯雅不断旋转,舞姿露骨的围着萧融。她转了一圈,正想坐到他怀中,突然听见一阵掌声。
玛斯雅吓了一跳,动作滞缓下来,就听万年郡主的侍女,还在拼命鼓掌。
竞秀:“北狄公主跳的真好!”
不知是不是受了她带动,满大殿的人,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拍起手掌来,声音都盖住了乐曲声。
而她一心想扑上去的萧融,却起身将一小碟剥好的葡萄,送到了万年郡主面前。
玛斯雅目光闪动,跳舞都忘了。
拍手声安静下来,玛斯雅舞也算跳完了,只好退下。
索琪琪还有些奇怪,这个姐姐居然老老实实的跳了一支舞就下来了?
玛斯雅憋了半天,就说了一句:
“大殷的男人是不是都疯了?长宁王这样一个一人之下的男人,居然会给女人剥葡萄!他就不怕以后,女人的尿盆都扣在他头上吗?”
索琪琪无语:“只有北狄有这种俚语而已。你看大殷,难道只是长宁王这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夭寿啦,沙琪玛跳舞啦!(话说我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极具“异域风情”的名字……就这样沦落成沙琪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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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89章
她们这一路行来, 路上也见过不上平民夫妻, 有的男子能放下身段, 在烈阳天里为妻子打伞遮阴, 有的能把妻子背在背上。这些所见所闻, 都让索琪琪意识到,大殷和北狄的不同。
玛斯雅却不以为然:“你忘了我们老祖宗说过的话?男人是天,女人是地, 女人要依靠天,臣服于天, 怎么能让男人背?那不是把天压在地下面,这样颠倒,是要出大祸的!神明也会降下天罚。”
索琪琪无奈的叹了一口:“姐姐, 你还是去挑男人吧!”
姐妹两交换心得的时候,陛下起身,当着文武百官和两国使臣的面,为皇后斟酒,又敬皇后一杯酒。
大殷陛下说, 感谢皇后这么多年,一直站在他身后, 做他最强韧的靠山。
太后还在时, 她从中斡旋,劳心劳力,也受了委屈。这些陛下没有说出口,但二人目光对视, 就知道彼此想说的是什么。
陛下将自己的酒干了,又笑道:“皇后不爱饮酒,朕替皇后干了。”又把皇后杯中残酒,一口干了。
玛斯雅:“他居然吃女人剩下的东西!家大败家啊!大殷要亡了!”
索琪琪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她姐:“都说了,这种说法,只有我们北狄才有。都是些男人想让我们女人听话的捏词。你看大殷国富兵强,像要亡的样子吗?”
这时歌舞方歇,珈若起身敬帝后,道:“北狄公主献了一舞,陛下,我身边的女官也有些技痒,愿献舞一曲,祝愿陛下皇后万寿无疆。”
陛下当然允准,还乐得看看,珈若怎么打北狄的脸呢。
秦鸾立在殿中,不着任何华丽装饰,亭亭而立,双手交握,清唱了一首《长命曲》。
只见殿中各人,时而跟着轻哼,时而摇头晃脑,但都听的十分入神。
玛斯雅也认出来了,这原不是什么女官,根本就是万年郡主身后的一个小小侍女。可这嗓音,堪称天籁。
她叹息一声:“这样的容貌,还有这样被神明祝祷过的天籁嗓音,怎么会甘心做别人的侍女?在我们北狄,起码也能做父王的妃子。”
索琪琪冷笑一声:“做父王的妃子,很好吗?姐姐,你疯了吧?”
玛斯雅脸色一下子变的十分难看。
秦鸾下去之后,鼓乐上场,突然大躁。
竞秀立在正中,随着铿锵的乐鼓声,唰的抽出双剑,赫赫生风。剑舞流光,身姿如鹞。
片刻,又上来一名猛将,取出双锤,和她对打起来。
兵戈交击,清脆震耳,大鼓之上,另有一女子放声歌唱。在大殿之中,清越的歌声居然能超过铁锤击打的声音,清楚的传到每个人耳中。
她唱的是《有所思》,当唱到“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时,竞秀的剑被锤子打掉了一把。
场上有人“哎哟”一声,都忘了是国宴,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昂起头来看,恨不得为这姑娘喊几声助威。
竞秀也不是吃素的,往地上一滚,从锤子底下抓到自己的宝剑,等一句“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唱完,她已经绕到后面,用剑抵住了猛将的后脖颈。
竞秀赢了。
玛斯雅:“这是舞吗……”比起这个“舞”,她更崩溃的是,“大殷的姑娘,怎么能打得过男人?怎么敢对男人挥剑?她不怕嫁不出去吗?”
索琪琪:…… ……
这支“舞”结束之后,北狄使臣都有点恍惚,不断用衣袖擦汗。
说真的,往前五十年,北狄也能夸口,自己是马上民族,全民皆兵,就连小孩都能骑马上战场杀敌。可大殷,就连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也这样厉害!
最后,北狄使臣表明了联姻的意愿,陛下表示欢迎,却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答复。
玛斯雅突然站起来,直言道:“大殷皇帝陛下,如果可能,我能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陛下略一颔首:“公主若是有心仪之人,自然可以。”
玛斯雅立即道:“我想嫁给长宁王。”
她一说,席间所有人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特别是一些姑娘。
陛下干脆的拒绝了:“长宁王已经定亲了,公主还请另择良配。”
玛斯雅执拗上了,道:“我知道,长宁王的未婚妻是万年郡主,我在驿馆就见过万年郡主,我也很喜欢万年郡主,我也很喜欢长宁王。我愿意和长宁王、万年郡主一同生活。”
陛下、皇后:“…… ……”你愿意,别人不愿意啊!
玛斯雅道:“陛下,我此来就是为了大殷和北狄两国的友好和平,我愿意留在大殷生活,向我的国家传颂大殷陛下的仁德和宽厚,还请陛下成全。”
陛下慢条斯理道:“那也不能委屈公主。公主,我大殷好男儿多的是,这几日就先放宽心,在行宫散散心。”
玛斯雅不好继续纠缠,坐下之后,下意识的望向珈若和萧融的方向。
萧融正低声对珈若说话,仿佛这场上求嫁的女子,与他没有丝毫关联。
珈若也是笑吟吟的,不知说些什么,但反正她并不在意,有一个异国公主来抢她的夫婿。俄尔,萧融面带无奈的宠溺一笑,轻轻摸了一下万年郡主的头。
至于他们两说了什么,玛斯雅要是凑近了,就能听见了。
珈若:“果不其然,她又相中你了。方才她一个劲的对你抛媚眼,我就猜到了!”
萧融便笑:“幸灾乐祸的小东西。”
他们二人堂而皇之的坐在一处,举止亲昵,倒也不是故意,萧融怜惜她小,常常不自觉的做些安慰的举动。至于珈若,她凑近萧融,依赖他,信重他,全然是无意识的。
皇后娘娘见了,也只好叹息一声,隔日叫他们两个一同过来,商议赐婚之事。
萧融到时,珈若已经和皇后一起吃过早膳,带小公主去园子里玩了。
皇后命钦天监算过日子,道:“本宫见了命妇,透露了你二人之事,也请几位年长的命妇为你们绣制百合芙蓉衾,内务府也开始着手预备了。至于吉时,最近的就是明年春天……”
大殷还有习俗,成亲时,由儿女双全的已婚妇人一起绣制罗衾锦褥,其余之物,内务府只要出钱出人,就可以赶制。只有这一项,最好是由有福气的妇人亲手来做,因此,皇后十分挂心。
严皇后既是姐姐,又是嫂嫂,自然得早早操心起来。
萧融道:“皇后娘娘,九月二十不就是难得一遇的吉日?”
严皇后心头呵呵一声,面上还端着呢:“九月二十?满打满算也才两个月,怎么够呢?光是聘礼,就得预备半年,还有胧胧的嫁妆,都不能马虎,时间太赶,反倒容易遗漏。”
萧融笑道:“八月底回京,还有将近一个月呢。何况九月的天气不冷不热,正正好。珈若身子不好,若是等到开春,穿的多了,轿子里兴许会闷,穿的少了,又怕珈若冷着。反倒是秋日里,晴朗凉爽,再好不过。”
严皇后饮茶,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