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山心头咯噔一下,好像有点猜出,这人是谁了。
男子继续道:“掌柜,我买下两盒,剩下的我用每盒五十两银子,买下来。我想送给我心上人的,是独一无二的。”
掌柜都要哭了:“那你去买别的啊,干嘛非跟我们胭脂坊过不去?”
萧有财笃定道:“可我打听过了,京城中最受女孩子喜欢的,就是你们家的胭脂。我要送她喜欢的才可以。”
掌柜:…… ……
萧有财见掌柜的不肯松口,便和带来的随从,每人买了两盒。
然后,他就站在边上,不走了。
排在他后边的书生,买了一盒,打算送给自己的娘子,他便上前,从十两银子开始,一直加到二十两,将这盒买了下来。
第二位买了两盒,也是如此,被他一路加价,以一盒三十两的高价买了回来。
再往后,就不大顺利了,因为来买胭脂的是替主家跑腿的,自己做不得主,不敢擅自卖掉。
萧有财伸出长手,一把勾住小厮的肩膀:“贵主人是哪一位?请留下姓名,我随后就去拜访。请你告诉你家主人,我是颌族前来求亲的国主萧有财,我想要买下所有的名贵胭脂,献给我的心上人福……”
含山看的脸都黑了,在他开口说出自己的身份后,及时露面制止了他。
“快闭嘴!”
这到底是从哪旮沓里冒出来的?
这种跳脱的性子,居然也和她哥一样,是一国之主?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啦啦
第128章
萧有财闭了嘴, 疑惑的看向含山。
掌柜的已经迎了出来:“公主, 您今日怎么来了?快请进。”
萧有财耳尖的听到“公主”二字, 敏锐的问:“这位尊贵又美丽的夫人, 您难道就是我未来的岳母, 含山公主吗?”
含山公主心头闷出一口老血,气恼道:“闭嘴!”
闹出这么一出,连买胭脂的人都兴致勃勃的探头看热闹。
含山公主气的拽着萧有财, 把人拎到了后院。
“你就是那个颌族国主萧有财?”
萧有财立刻弯下腰来,刚要开口, 含山公主恶狠狠的道:“你要敢叫我岳母什么的,你就死定了!我保证你今天走不出这家胭脂坊的大门。”
萧有财一顿,规规矩矩的见了礼, 笑道:“今日实在是巧,竟然在这里遇见了您,我原本就想去拜访您,奈何一直没有好的时机。”
含山公主冷冷道:“我们没什么可见的。我也不会让我的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
萧有财转念又问:“我送去的那些石头,福寿乡君看了吗?她可喜欢?”
含山:“没看, 不喜欢。”
萧有财顿时有些失望:“看来我还要多了解了解福寿乡君,才能打动她。”
含山:“你打不动。以后也不要再送东西过去了。”
萧有财疑惑的问道:“我听说大殷的女子, 十六七岁便会将亲事定下来, 也曾听说您为了福寿乡君的婚事烦心,为何不愿意让她见我呢?我绝不会用两国和亲之事逼迫乡君,会以她的意愿为主。”
“您从前也并没有见过我,为何对我如此不满意呢?”
含山嘀咕道:“听你的名字就像个乡下的土财主, 脑满肠肥那种,一听就不像个好人。”
她仔细抬头看了一下萧有财的长相,意外发现这人浓眉大眼,肩宽腿长,模样居然还挺周正。这敦厚的气质,和陛下还有几分相似。
含山心道,这种面相也不像个坏人。而且,陛下就是个仁德的明君……呸!
含山脸色变了几变,叹了口气,道:“你应当也知道,阿福没有父亲,这么多年,我们母女两个相依为命。我只要一想到,她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我今后连见她一面都难,我就心如刀绞。萧国主,她是个不成器的臭丫头,您还是听从皇后娘娘的建议,迎娶一位饱读诗书的好王后吧。”
萧有财恍然大悟:“谁说您今后见不到乡君了?只要您愿意,我可以在王宫中为您建造一处宫殿,您可以和乡君一同住在王宫。您若是想家,每年可以在殷朝京城住几个月,再去颌族住几个月。”
含山震惊的转过脸,看向萧有财。
萧有财立即道:“福寿乡君如果想家,我们可以每……三年来大殷探亲一次。”
含山道:“可你才见过她几次,难道就有这样深厚的感情?”
萧有财憨厚的笑了笑:“您说的对,我最先看中的是福寿乡君的身份,她备受皇帝皇后喜爱,还是大殷宗室女。可我也十分欣赏她的聪明勇敢,还有果断。您有没有想过,就算福寿乡君嫁在京城,您能确保她的夫君像我一样看重她吗?”
萧有财郑重的看着含山公主:“您应当知道,她对我而言,不止是心爱的女子,值得信重的王后。假如福寿乡君愿意嫁给我,我会终身感激她,她将和我一同治理颌族,做颌族真正的王后。她会成为一个有权势的王后,这比什么男人、珠宝都要可靠的多。”
这也是他赢得大殷陛下信任的重要手段。
让大殷的皇家贵女成为颌族的王后,他也要迫切的请求大殷陛下,为颌族驱逐贪婪的北狄部落。
含山公主皱着眉:“你别说了,你说的天花乱坠又有什么用?阿福肯定是不会愿意的!”
她说完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可不知为何,却在不断的想着,这个萧有财说的话。
什么叫做即使嫁在京城,也不一定能保证她的夫君永远对阿福好?
这说的什么狗屁话,乌鸦嘴!
何况,要是一直留在京城,阿福愿意嫁人吗?
含山公主忧心忡忡的,等见了女儿,见她竟然安安静静的坐在窗前写字,就更烧心了。
她要老是这样,为情所苦,还不如嫁到颌族呢!
烟霞堤上柳树的嫩绿、浅绿像绿云一样,铺满了堤岸。
和暖的春日也终于到了。
虚渊闲来不住,又见阿福自从回京之后,时常出神,便又叫她们一起去山上玩。
用她的话来讲,等阿福沉迷声色犬马之中,就会幡然醒悟了,一个男人算什么?
虚渊上了马车就这么说的,阿福是骑马的,靠在窗户边上,轻轻柔柔的说了一句:
“那涅阳郡主,王家姐夫又算什么?”不也就是一个男人吗?
虚渊哑然失笑:“那怎么一样?王沛那是你姐姐我明媒正娶回家的。阿福,你这小傻子,你和他能一样吗?”
阿福淡淡道:“是不一样。你和王家姐夫两情相悦,我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可也都一样,在你眼里,王家姐夫是天下第一好。在我眼里,他也一样,不管他以后能不能再站起来,他在我心中,依然是那个轻弓快箭、银鞍白马的少年将军。”
虚渊沉默之后:“喜欢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可你别总不高兴啊。”
阿福失笑,竟然用一种看无理取闹小孩子的眼神看了一眼虚渊:“傻姐姐,我哪有不高兴?我只是长大了。”
他们这次去的是王家的庄子。
这个庄子很有年头了,从前朝起,就是王氏大族所有,每一代都只传给宗主。
王沛虽然没有正式接任,但这庄子也早就到了他手里。
阿福一下车,便目瞪口呆:“这不是什么古城吧?”
虚渊也是第一次来:“这庄子是前朝时候传下来的,但实际上也有近五百年了,不断修缮扩建,便有了如今的模样。有几处阁楼,还保持着前朝建筑的模样,别有风趣。”
整个庄园分成四处建筑,三处阁楼,一处主殿,四座楼之间廊檐接通,可以通过廊檐到任何一处。
几人逛过一圈,虚渊请她们在庭院中稍坐。
说是庭院,实际位于两处房屋之间,像一个天井,两边是清水,又栽满了桃树。这个时节,桃花盛开,水面上落满了缤纷花瓣,澄净的水承载着娇弱的花瓣,几人便坐在中间的木桥上饮酒,实在烂漫极了。
阿福感叹道:“怪不得叫我们趁早过来,果然是饮酒作乐的好时节。”
傅莹华也笑道:“过了这日子,桃花落尽,便没有今日的美景了,果真是行乐需及时。”
阿福提着米酒壶,摇摇晃晃的:“是啊。”
她试试探探的,在水边用脚尖去探荷花,几次要掉进水里,被傅莹华笑着拉了回来。
“就别淘气了,水正冷,真摔进去,冻的你像只秃毛鹌鹑。”
正笑闹着,管事跑来回话,说是庄子外边,有一行人自称是颌族国主,欲进门拜访。
阿福皱了皱眉,砰的一下把酒壶放下,摇摇晃晃站起身:“姑奶奶真是给他脸了!我这就出去,让他好生拜拜。”
傅莹华把她一拉,按在软塌上:“坐下吧,醉猫。”
珈若和虚渊出了阁楼,刚到山庄门口,就发现不止萧有财来了。
崔集神色凝重,正与萧有财理论:“萧国主,您若真是有心,便不该大肆宣扬,败坏福寿乡君的名声。您如此做,岂不令有心人非议纷纷?”
萧有财被这书生训了半晌,一愣一愣的。他退后半步,打量了一下崔集:“你是何人?大殷陛下也允准我,用自己的诚意打动福寿乡君,为何你要如此?”
崔集反倒愣住,片刻后才道:“我是福寿乡君的先生。”
崔集清隽的脸上带了一丝浅淡的冷笑:“萧国主,如果肆意骚扰便算是你的诚意,那您的诚意未免太叫人承受不起。福寿乡君是一位姑娘,她是不会乐意自己的名字总是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子相提并论的。您既然是一国国主,就请不要再做这种丧失风度之事。”
萧有财颇为意外的打量了崔集几眼,摸着下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萧有财哈哈大笑:“先生是吗?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您说的似乎也有理,可也似乎并没有什么道理。同样一件事,究竟算不算败坏福寿乡君的名声,这完全取决于她对于我的态度,不是吗?”
“假如乡君对我有意,那么我送珠宝、送礼物,甚至一路保护,这都是我们两情相悦,用你们中原的话来说,叫做发乎情,止乎礼。倘若乡君对我确实无意,那么我的行为,才会对她造成困扰。”
萧有财神色一变:“同样的,先生今日的举动,究竟算什么,也取决于乡君对我的态度。”
“假如乡君与我情投意合,先生上前一番大道理,侃侃而谈,这叫什么?多管闲事!”
崔集面色沉沉:“可她不喜欢你。”
萧有财嬉笑一声:“那难道喜欢先生吗?”
他一口一个先生,这话说的,可真是嘲讽至极。
崔集却依旧不为所动,面色虽沉,但从容依旧:“自然不是。萧国主,我听闻颌族有传统,崇尚勇武之人,我虽不欲以主欺客,但若您不愿听从忠告,不如你我比试一场。若我输了,当为今日之莽撞陪酒致歉。”
话说到这份上,萧有财扫了一眼清瘦的崔集,笑嘻嘻应了:“若我输了,便应了你,从此以后,再也不来搅扰福寿乡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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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萧有财最后还是混进了庄子里。
虚渊凑到崔集旁边, 小声道:“你方才就该请他去山道上跑马, 借我的庄子做什么。”
崔集信手拿起弓来, 伸手试了试弓弦。
那边萧有财已经打听清楚了, 此人名崔集, 乃是翰林院官员。
没错,一介文官。
文官拿什么弓箭?若论起来,他们颌族那些文人, 也就是祭天祭祖时,写写祭文的用处。
萧有财觉得有点胜之不武, 在场上选了一圈,挑中了一把不轻不重的檀木弓。
虚渊笑吟吟道:“既然是崔大人和萧国主比试,那也不能失了排场, 我来为二人看环,如何?”
萧有财自然求之不得。
今日掺和其中的,除了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崔大人,还有两位郡主在此,传扬出去, 他也不算太丢份。
毕竟,对手也要够得上才行。
“如此, 萧某自然求之不得, 有劳郡主。”
萧有财为客,先射三箭。
虚渊笑吟吟唱到:“正中红心,萧国主果真厉害。”
萧有财放下弓箭,示意崔集请上。
崔集面色不变, 手依旧稳稳的,看不出有什么压力。
萧有财看他抬起弓箭,心中暗暗道:难怪中原崇尚什么君子之风,崔集模样沉稳,这一副气势摆出来,不论能不能射中,哪怕射偏了,也让人生不出反感之意……
正想着,箭矢破风,嗖的一声钉在了靶子上。
萧有财冷不丁的一哆嗦,眼尖的看见,正中红心。
一连三箭,都在红心之上。
虚渊依旧笑吟吟的唱了:“崔大人箭无虚发,也是正中红心。二位可谓不相上下。”
萧有财自幼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颌族一半都是山林,和北狄不同,北狄游牧为主,但颌族也靠山吃山,靠林吃林。
颌族人不会拿筷子,就先会拿弓箭了。
他又射出两箭,依旧正中红心。
射第三箭之前,不知为何,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崔集。
崔集依旧如方才一般,不慌不忙,沉凝如渊,仿佛根本不在意萧有财能不能射中。
萧有财心头猛然浮出一个问题,大殷的文臣,难道全部都是这么强吗?
在他的印象中,颌族的文人们,似乎只会写一些无病呻吟的国策,但没有一条好用的。偶尔推行下去,更是阻力重重。还有一些,也就只能吟诗作对,写几篇祈天时的华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