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女人——明月像饼
时间:2019-11-15 08:52:30

  顾盼眼睛弯了弯,“所以太子有说吗?”
  侍女摇头,“奴婢哪里能知道这些呀。”
  顾盼便不问了。
  后来赵焕章知道这事,每次临出门前都会告诉她自己去了哪里何时回,有时人在宫中赶不及回来陪她一起吃饭,也会派人专门来告诉她。
  这大概是顾盼穿书后过的最轻松的一段日子,没有任何的烦恼,没有压抑的看管。
  她活的像一团灿烂的日光,自由而又热烈。
  春末夏初,顾盼在同南安郡主一同去庙里礼佛时,跪在佛像前昏了过去。
  尽管很快她就醒了过来,南安郡主还是担心她,当天便同她一起回了京城。
  赵焕章请了宫里的御医给她诊脉,担心受怕,面露忧色。
  御医开口便是给他贺喜,“这位......”想了想,御医换了个称呼,“夫人是有喜了。”
  不多不少三个月。
  便是在那个雨夜里有的孩子。
  顾盼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赵焕章怔了好一会儿,眉间跃着喜气,笑了起来。
  御医领了赏钱,行礼告退。
  等顾盼回神后,她眼前能看见的只剩下赵焕章一个人了。
  男人喜上眉梢,连笑容比平时都深。
  他应该是真的很高兴。
  顾盼刹那间红了眼,发热的眼眶里溢满了水光,汇聚成一颗颗透明的泪珠,顺着她的面颊往下流淌。
  她哭的像个小孩子,用力抱住赵焕章嚎啕大哭。
  顾盼只是太难过了。
  她被原著情节逼的呼吸不上来,时至今日,没有一件事是被改变了的。
  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原著顾六小姐所要经历的事。
  这个孩子不该来的,他会死在钟砚的剑下,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赵焕章以为她是被吓坏了,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哄她,“不怕,我在呢。”
  顾盼哭的停不下,大哭变成抽噎啜泣,喉咙哽咽的没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赵焕章替她抹了眼泪,眼神担忧,“怎么了?”
  他深吸了口气,问:“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他没有忘记,顾盼还有一个快四岁的儿子。
  赵焕章有些愧疚,只顾自己高兴,却忘了顾虑她的感受,“窈窈,哪怕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我是想要的。”
  “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你就听我这一次,把他生下来好不好?”
  “嗯,将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你看我从来没骗过你,就答应我这一次好吗?”
  顾盼抱着他哭的更厉害,被命运推着往前走,还要眼睁睁看着她所在乎的人一个个死去,她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她边大哭边说:“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她擦了擦眼泪,眼眶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她紧紧握着他的手,语无伦次,“那你去杀了钟砚,你不要离开我,你去杀了他!”
  她跪坐在床上,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赵焕章心疼她,“好,都听你的。”
  顾盼在他的轻抚下平息剧烈起伏的情绪,她已经不哭了,看上去依然很悲伤。
  顾盼身子骨弱,赵焕章本想着接她的母亲过来帮她好好安胎,想起她母亲身体似乎也不太好,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顾盼怀孕,对整个东宫都是好事。
  消息传出去,多数人都道她是真的命太好,前世是个活菩萨才换来今生的好命。
  她怀的可是太子的头一个孩子,若是个男孩,更是不得了。
  钟砚是从徐长河口中知道的这件事,沉默了几秒钟,煞气冲天,一脚狠狠将面前的案桌踢翻。
  幸亏徐长河躲的快,要不然就要被砸到了。
  他笑眯眯的问:“阿砚,你这么生气是为什么?”
  钟砚抬起手边的花瓶朝他的脸面砸过去,“闭嘴。”
  他紧紧咬着牙齿,扶着书架的手指在发抖,杀了赵焕章的欲望从未这么强烈过。
  孩子七个月大的时候,正巧又到了冬天。
  初冬的京城算不上冷,不过南方却遭了雪灾,赵焕章因为赈灾的事和钟砚起了冲突。
  这小半年里,他们二人在朝堂上势同水火。
  针芒对麦芒,谁也不会退让。
  赵焕章遇事碰了底线,便会十分强硬,连商讨的机会都不给,拨了十万两白银,且派自己信得过的亲信带着银子去往南方受灾之地。
  钟砚这回竟然没说什么,赵焕章只当他终于明事理肯消停一次。
  冬至后的第五天,京城总算飘起小雪。
  那看起来大概是很平常的一天,和其余日子没有任何的不同。
  赵焕章入宫去探望他的母妃,他刚换好衣裳,顾盼踮着脚搂着他的脖子,说着稀疏平常的话:“孩子今天踢我了。”
  她打了个哈欠,“早些回来。”
  顾盼比之前粘人,也更愿意和他亲近。
  赵焕章替她捋干净碎发,“我听说母妃宫里的鹤望兰今年竟然开花了,你不是一直都想看看吗?等我回来给你带一株。”
  鹤望兰形状奇特,却异常的美,颜色娇艳,倒也配得上她。
  顾盼眨眨眼,“你母亲会愿意让你带一株回来?”
  赵焕章莞尔,“一株花而已。”
  顾盼听了很高兴,“那我等你。”
  赵焕章入宫后,雪势奇异的停了下来。
  丫鬟们在打扫院子,顾盼便坐在窗户边发呆,等着赵焕章给她带的那株娇艳的鹤望兰。
  等到了下午,赵焕章迟迟未归,还没有从宫里回来,顾盼有些不安,肚子也有点疼。
  侍女劝她睡一会儿。
  顾盼惴惴不安在床上睡了小会儿,醒来天都快黑了,赵焕章还是没有回来。
  顾盼捏紧了床单,脸比纸还白,说话的声音在颤抖,“太子可有派人来递话?”
  虚弱的嗓音里夹杂着绝望的颤音。
  侍女点灯,边回:“不曾,许是宫里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顾盼手脚一阵冰冷,浑浑噩噩穿上衣服鞋子,她深呼吸两口,安慰自己不要乱想。
  她掌着灯笼,固执的站在门口,不安渐渐扩大,拽着她的心不断往下沉。
  顾盼找出之前赵焕章亲手雕刻的那根白玉狐狸发簪,紧紧抓在手心,额头冒着虚汗。
  冷风过吹起她的衣摆。
  太子府里外透着诡怪的安静。
  时间过去了仿佛有半辈子那么长,顾盼的腿又疼又酸,她扶着门框,强撑着力气,稳稳站在回廊之下。
  远处的火把闪着微微摇晃的光。
  大门被人缓缓推开,门板不轻不重撞到墙面,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一声令人难以忽略的声响。
  顾盼被这道突兀的声音惊动,手松了松,白玉发簪从掌心滑落,响声清脆,碎成了两截。
  她低头看了眼,着急忙慌想捡起来,却弯不下腰,等她再次抬起脸时。
  太子府里里外外已经被黑衣玄铠、手握长刀、面无表情的金吾卫包围了。
  钟砚一身月牙色的衣裳,意外刺眼,
  宽袖长衫,衣袂飘飘。
  青年指骨削瘦,冷白的手指执着一柄长剑,以血洗剑,剑身上的鲜血顺着往地上落。
  杀气漫天。
  顾盼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方才府里如此安静。
  钟砚血洗了东宫。
第五十九章 (大修,麻烦重看)
  太子府上下被这帮金吾卫围了个水泄不通。
  顾盼的脸越来越白, 在这清冷疏远的月色中显得极为脆弱,十指扣紧了门框, 用力攥着手指头。
  空气中浮动的血腥气让顾盼觉得有些犯恶心。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钟砚脸上表情平淡冷然, 冷冰冰的长夜里,浅色瞳仁中流转着冷冽之气,月牙色的交领长衫,衣摆下方沾着干涸的血迹。
  他的双眸盯着顾盼凸起的小腹,眸色渐深,凛冽的寒气缓缓自眼底翻涌。
  钟砚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加讨厌看见她大着肚子的模样,极其的碍眼。
  空气静止, 沉默良久, 顾盼才缓缓地发出沙哑的疑问:“钟砚, 你这是要做什么?谋反吗?”
  比原著里的时间要提前了两个月。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顾盼关心的是赵焕章是不是还活着。
  钟砚眉尖微动,抿唇不语,似乎没有打算要回答她这个问题。
  庆元帝在今天傍晚昏迷不醒,御林军将太和殿围了起来, 任何人都不许进去探视。
  包括李贵妃和赵焕章。
  钟砚等了这么多年,若是他足够理智第一时间便是该入宫控制住宫里的那些人, 名正言顺的取而代之, 而不是等不及先来太子府。
  “你在等谁?”
  顾盼轻嗤, “总之不可能会是你。”
  钟砚胸腔中涌起一股嗜血的杀意,夹杂着钝钝的沉痛,他茫然的眨眨眼, 不明白为什么这股毁天灭地的痛与恨,会越来越激烈。
  心尖软肉上的针,像是被人换成了重重的铁锤,顾盼每说一个字就像在他的心口上狠狠锤了一下。
  钟砚虽然心口不太舒服,面无波动,看着她的目光也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他说:“你不用担心,他还没死。”
  赵焕章只是被困在皇宫里一时没法脱身。
  他运筹帷幄多年,每一步都算的刚好,赵焕章手中的兵权比不过他,甚至他多年的心腹也还背叛了他。
  南方赈灾的十万白银不翼而飞,灾民怨气冲天。
  漳州和秦州都是驻守的两位大将军,都已倒戈,只等一声令下便直接能攻入皇城。
  况且赵焕章的母亲李贵妃这么多年在朝中没少得罪人,李家树敌太多,想看他们倒下的老臣也不少。
  只等庆元帝一死,这天下谁得了先机便是谁的了。
  顾盼捏紧拳头,眼眶发热,“那你是要来杀了我的吗?”
  无声的沉默,像凌迟前的刀子。
  钟砚沉沉的眼神毫不避讳打量着她整张脸,比起上次见面,她又胖了。
  气色红润,唇瓣饱满,咬紧牙关似乎很紧张,漂亮狭长的眼眸中闪着盈盈的水光,微微颤抖。
  她穿着一身绯色裙子,虽是张扬的颜色,看上去却比从前柔和。
  她变了,钟砚却又说不出她到底哪里变了。
  来之前,钟砚是真的对她起了强烈的杀心,可真正见到她,浓烈的杀意犹如潮水退去,很快就消失了。
  他得承认,他有点舍不得顾盼就这么死了。
  嗤的笑了一声,钟砚也很明白,他是万万都容不下顾盼肚子里这个孽种的,光是看着就很碍眼,若是真的出生了,他可能想都不想直接就给掐死了。
  快要两年的时间里,顾盼偶尔想起钟砚,都会发誓哪怕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她就是死也都不会开口求饶一个字。
  真正面临这样的场景,她还是做不到不求饶。
  不听话的眼泪顺着眼尾哗哗的往下落,她咬字极为缓慢,“钟砚,孩子是无辜的,你就算真的想要我的命,也等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行不行?”
  她的语气婉转卑微,在祈求他。
  钟砚拧着眉尖,失神望着女人脸上湿润的泪痕,哭的不是他,伤心绝望的也不是他,可是他胸口那股沉闷的、没法呼吸透气的、难以忽略的钝痛,一下比一下深刻。
  沉寂良久,钟砚看着她的眉眼说道:“我不杀你。”
  顾盼怔了怔,只听他继续往下说:“但是我容不下这个孩子。”
  顾盼紧紧咬着牙齿,钟砚往前走了两步,定定望着她漆黑的眼珠,一字一顿,又说了一遍:“窈窈,我容不下这个孩子。”
  这个回答她并不意外,钟砚就是这么个强势扭曲的男人。
  她浑身都在发抖,上下牙齿不受控制的磕碰,深夜里的寒风迎面朝她袭来,她却似乎感觉不到冷,身体已然没了知觉。
  太子府外的火光更甚起来,寂静的夜里一声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传了进来。
  如今赵焕章还能用的上只有部分禁卫军,从宣武门杀出一条血路硬闯出宫,马不停蹄往太子府赶。
  他的手腕被冷箭伤了一下,胳膊上被划出一个大口子,伤口血肉模糊,他都来不及处理,拉紧缰绳,拼命的要赶回去。
  他何尝不知自己大势已去。
  李贵妃甚至已经给他安排好了后路,让他从宫中密道悄然出逃,却被赵焕章一口拒绝了,态度强硬要往回赶。
  李贵妃拦不住他,眼睁睁看着儿子去送死。
  顾盼循声望去,看见赵焕章的瞬间,忽然就笑了。
  赵焕章也跟着她一起笑,手臂上的伤口渗着血,他浑然不觉得疼,眉眼柔和望着顾盼,有些抱歉,“对不起,答应给你带的花忘记拿上了。”
  顾盼吸了吸鼻子,“你不该回来的。”
  原来被人爱着的感觉是这样的。
  被爱意包围,无论何时都有人牵挂着你。
  忽然之间,顾盼觉得顾六小姐临死之前大概也是没有很多的遗憾。
  也许她也爱上了赵焕章,也许她还没有那么爱他。
  赵焕章带来的人完全不够应付钟砚,成王败寇,既然回来了,他就没想着活着回去。
  他舍不得把顾盼独自撇下。
  “阿砚,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母亲做过的事。”赵焕章继续说:“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就不要牵连无辜,窈窈也曾是真心爱过你的。”
  再怎么样,钟砚也不该轻贱她的爱。
  钟砚的母亲当年被李贵妃陷害,刺激的庆元帝直接杀了她,还让亲儿子给看见了。
  明明也是帝王之子,却早早被抛弃,丢到侯府,在折辱中长大,差点成了个残废。
  也难怪钟砚的怨气如此深重。
  矜贵谦和的太子殿下这辈子都没有开口求过人,如今他看着钟砚,温声道:“你放过她吧。”
  钟砚冷笑,“我可真是恶心你这幅善良大方的样子,”
  话音落地,两个男人飞身而起,迎面打了起来。
  短兵相接,谁都没有手下留情,招招致命。
  赵焕章眼底发了狠,这回也是拼了全力想要钟砚的命,钟砚的本事并不在他之下,起初二人打的势均力敌。
  过了没多久,赵焕章略显颓势,钟砚隐隐占了上风,一掌拍中他的胸口。
  赵焕章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撑着剑柄堪堪站稳,沉寂了几秒钟,他们二人又继续打了起来。
  钟砚用了十成功力,眼中发红,绝不会要给他留一丝一毫的活路。
  赵焕章身上的伤渐渐多了起来,应付的很吃力,脸色惨白,眼神却还坚定锐利。
  眼看着钟砚的剑尖对准了赵焕章的胸口,剑身折射出一道白光,刺的顾盼眼睛酸疼。
  “不要!”她大叫一声。
  钟砚执掌长剑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冷眸中闪过一丝寒光,而后毫不犹豫刺了进去。
  锋利的剑刃贯穿了赵焕章的胸口,涓涓不断的血水顺着他的伤口往外涌,他忍着剧痛,嘴角溢着鲜血,已是强弩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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