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下官认为沈大人所言不差,昨日顾少卿的战力,咱们都亲眼所见。既然此人武艺如此高强,若不为武职,倒是阻了对方的前程了。”
在座的官员神色各异,阻了顾诚玉的前程,这话也不是无的放矢。
众所周知,这文官升官极为不易。不但要有政绩,还得熬资历。而武官却没那么多桎梏,只要建功,就能升官。
例如守卫在边关的将领,若是战事一起,只要敢上沙场奋勇杀敌,立功并不难。
但武职这般好,可世家子弟若是能从文,却无人愿意从武,此为哪般?
概因大衍重文不重武,为官能入内阁,升至一品大员至首辅。内阁具票拟权,所有奏折都由内阁先过目,而后呈给皇上。
内阁所批奏折必能左右帝王的决定,这是多大的权柄?而武官呢?纵使你成为一二品大员又如何?
不是驻地方行政,便是前往边关平息战乱。
若为一方行政,那便是回不了京城,入不得权利中心。若是去征战沙场,那便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文官不论品级高低,若是能在京城留任。于朝堂之上,上下嘴皮一碰,便能决议武将生死,这便是文武职的区别。
再者武将手握兵权,若是屡立战功,容易功高盖主,惹了帝王猜疑。
自开国以来,与皇帝一起打江山的武将,如今除了那几位当即就卸下盔甲,弃了兵权的几位公侯世代繁衍。
而那些不肯卸下兵权的功成名将,有哪位得了好的?
如今已不是打江山那会儿了,守江山还是得以文治天下。如今武官就算与文官平级者,如若碰见,还是略微低了一头的。
把顾诚玉调去武职,就由得那些武官头疼去吧!
太子闻言皱起了眉头,顾诚玉才干了得,若为武职,那就太可惜了。
就拿先前那赈灾一事来说,若是不派了顾诚玉前去,换做他人,仅仅凭朝廷下发的五万两银子就想赈灾,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且顾诚玉在赈灾银两下发之前,就已经安顿好了灾民,平息了暴乱。
还加固了江堤,并实施江堤改道这样的大工程,实乃惠民之举。
这哪一桩那一件不需要银钱的支撑?更何况顾诚玉在充盈国库上因有诸多良策,总之这是位能臣。
若是能得其辅佐,必能江山稳固,大衍盛世也不是不能想。
可……
太子叹了口气,如今大兴之人闯入了大衍境内,边关如今也不知是何光景。但从大兴的动向来看,说不得战事将起。
然而大兴有几员猛将,大衍一直奈何不得。顾诚玉有勇有谋,行军布阵定当不在话下,再加上精深的武艺,耗费十年,说不得还能将大兴拿下。
这可是开疆扩土的壮举,届时就连父皇都不能做到之事,他却办到了。
若是如此,流传在后世的史书上,将会记录下他的功德,以供后人瞻仰。
这般一想,太子不由心潮澎湃,脸上不禁也带了几分激动之色。
“殿下!此事万万不可,顾少卿乃是科班出身,在朝堂之上亦有建树。此人才干如此了得,若是调为武职,那岂不是大材小用?”
工部左侍郎蒋明渊见太子竟然心动了,不由心中大急。若是顾诚玉当真弃文从武,那还有何前程可言?
胡茂深低垂着头,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顾诚玉啊顾诚玉!这便是你选的帝王吗?
良禽择木而栖,然顾诚玉却选了这位。主子对顾诚玉何等看重?怎会舍得将顾诚玉调去从武职?
而此等人才太子得来毫不费工夫,所以也不懂得珍惜吗?
太子以为顾诚玉选了他,就能高枕无忧,行事如此肆无忌惮了?哼!太子岂知顾诚玉可是好相与之辈?
今日顾诚玉能选你,他日顾诚玉也能另投他人。胡茂深摇了摇头,如此发展,倒是对他们十分有利,且看吧!
风云变幻,诡异莫测。若论谁能搅动风云,当属那人是也!
……
“大人!附近的住户已然核查完毕,并没有可疑之人。”茗砚上前,对着顾诚玉禀报道。
顾诚玉皱眉,他站在一处破旧的屋舍之前,看着躲在墙角的小乞丐一脸惧怕地看着他。
第1016章 老乞丐
“做什么?闪一边去!”一名官差看到一个穿着破烂,浑身脏臭的乞丐向这边走来,似是还要乞讨,于是连忙上前呵斥,不开眼的东西,可不能让其冲撞了大人。
顾诚玉闻声看了过去,见是一名官差对着一位年长的乞丐连番呵斥,期间还推搡了两下。
乞丐似是浑身没了力气,被推之后一个踉跄,就要栽倒在地。
“住手!”顾诚玉连忙呵止,这乞丐年岁已大,呵斥一声令其离去便可,上去推搡就有些不妥了。
老乞丐一个踉跄已经摔倒在地,他对官差十分惧怕,浑身颤抖着,看向了呵止官差的顾诚玉。
顾诚玉亦是朝他看了过去,见对方满头银丝,面容在凌乱的发丝遮掩下,看得并不真切。
只是那双明亮的眸子,让顾诚玉突然心生疑窦。
他沉吟片刻,于是迈步朝着老乞丐走来。
“这位老伯,你无事吧?”顾诚玉边说,边要上前搀扶老乞丐。
“大人,怎敢劳您动手?让卑职来便是!”一旁站着的官差见顾诚玉亲自去搀扶老乞丐,不由得脸上讪讪的。
适才他见这老乞丐要冲撞顾诚玉,这才上前推搡阻拦。其实他也是一番好意,似这等朝廷命官,一向自命清高。
若是怪罪下来,这老乞丐免不了要受罚。因此他下了狠手,这才推搡了一下,好让其避开,不致惹了大人不快。
谁知老乞丐身子孱弱,他这一推便是摔倒在地。而现下顾大人却又如此和颜悦色,这恶人倒是由他来做了。
顾诚玉抓起老乞丐的臂膀,刚一使力,便觉得手掌之下的手臂坚硬如铁,其中脉搏旺盛有力,他不由得双眼一凝。
老乞丐本想避过顾诚玉伸过来的手掌,可无奈顾诚玉动作太快,他还未来得及抽身,便被顾诚玉一把抓住。他知顾诚玉已然识破他的计谋,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老乞丐眼中凶光大露,右手一翻,一把匕首便出现在了手掌之上。
顾诚玉只觉一道银光在眼前一晃,他连忙一脚踹开身旁的官差。一手扭动老乞丐被抓住的手臂往前一推,耳旁便传来一声脆响。
老乞丐一声闷哼,右手腕被左臂一撞,手中的匕首便掉落在了地上。
此人左手臂不被顾诚玉扭断,其手臂上的皮肉还被匕首划出了一道口子,瞬间便鲜血淋漓。
老乞丐见事情败露,也不管左手伤势如何,手腕一翻,再次从袖中掏出一枚银针,朝着顾诚玉面门刺了过来。
顾诚玉冷哼一声,身子一避,并飞起一脚,揣在了老乞丐的胸口处。
这银针极细,疑似郎中针灸所用。只是这银针的前端却在初阳之下闪着黑色的幽光,顾诚玉知道,那是淬了毒的缘故。
老乞丐立时便口吐鲜血,可想而知,这一脚顾诚玉是用了多大的气力。
说来话长,但这一番动作却只是一瞬。茗砚见此处有异动,于是连忙抽出剑身,飞奔上前。
身旁那名官差被此情此景给吓得呆愣在了当场,等回过神来,便发现老乞丐已经被顾诚玉给踹翻在地。
“快!快来人,有人行刺大人!”
顾诚玉径直上前卸了老乞丐的下巴,又将匕首和银针踢得在了一旁,才命人上前将此人给捆住。
刚才顾诚玉那一脚将此人踢得晕了过去,此刻也不怕老乞丐逃脱。
等将此人五花大绑之后,他上前一步,扯住了此人的头发,细细打量了一眼,“周元从?”
……
鹅毛大雪如片片芦花飘然旋转,洋洋洒洒,所过之处,皆是它的领土。
入目一片银装素裹,如此冰天雪地,却有车队在风雪中疾行。
“大人!前方便是玉和关了!”一名身穿蓑衣的汉子揉了揉被冻僵的手,即便双手已经冷得没了知觉,却也不敢放开手中的缰绳。
马车内虽燃着一盆炭火,而风却不时从垂挂着的门帘处偷偷灌进来。
尹坤咳嗽了一声,“便是要到了,也不可大意,还是行得慢些稳妥。”
赶车之人连忙应下,看着前头高高的城楼,更是小心地驱赶着马车。
尹坤五日前便到了临近边关的丰庆府,恰逢当地知府率官员出来迎接。对方非要留他住上两日,因盛情难却,再者他也想在丰庆府多打听一些边关之事,便耽误了三日。
谁知,这里气候恶劣,比起京城来更加苦寒。前两日他启程之时,却又下起了鹅毛大雪。
他坐在马车内赶路,已然感染风寒。
此时不免想起了顾诚玉所送的马车,那马车便是用木门造就,内里空间不小,布置得几位舒适。
只可惜他嫌这马车太过招人眼,于是便将之留在了京城。现在想来,小师弟还是深谋远虑啊!
“咳咳!”此次出来,也不知京城如何了,皇上身子未愈,也不知他要调查到几时才能回京。
边关距离京城路途遥远,此时尹坤还不知皇上驾崩一事。便是报丧的讣文到达边关,也需不少时日。
他又想到此次路过丰庆府,他本想去拜会靖王,谁想其府上下人说靖王旧疾复发,不便见客。也不知是不想见,还是真的旧疾复发了。
再想起在丰庆府打探的消息,尹坤的面色又是一沉。若是当真如这些官员所说,那他此番前来边关,怕是危机重重。
“大人!到城楼了!”汉子回转身瓮声说道。
坐在汉子身旁的一名瘦弱的少年望着前方的城楼,亦是送了口气。他和几名丁字辈奉自家大人之命,护送尹大人来边关。
只等尹大人平安到达边关,他们的任务便是完成了一半。
只是这两日京城那边未有书信传来,尹大人不知朝堂动向,做事难免被束了手脚。
“站住,尔等何人?”守住城楼的士兵见一队人马过来,连忙上前询问道。
“我家大人乃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人,有令牌在此,尔敢造次?”汉子举起手中金牌,对着士兵们扬了扬。
其中一名小将见真有人手持令牌要进城门,连忙推了身旁一名士兵,并呵斥道:“快去禀报将军,就说钦差大人到了!”
第1017章 怀远将军
“哈哈!本将军听闻朝廷派了钦差来边关,料想这几日便要到了。只是左等右等还是不来,心中不免急切。可是钦差大人路上有何事耽搁了?早知如此,本将军便应潜了人去迎接大人才是!”
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尹坤掀了帘子出了马车。
顿时一股刺骨的冷风灌入他的鹤氅之中,将他冻得一哆嗦。
尹坤朝着说话之人看去,只见对方在这冰天雪地中,竟然只身着玄色锦袍,外头罩了一件赤色披风,任由那凛冽寒风在其周身肆虐,却并无瑟缩之意。
此人昂藏七尺,虎目剑眉,一脸的粗犷豪迈。一双铁拳交叠一握,便向尹坤行了礼。
“常将军客气了,在路上耽搁了几日,倒叫将军挂念了。”尹坤心下暗忖,此人看起来颇有大将之风,应就是这镇守玉和关的主将常远了。
常远乃是寒门出身,大衍四十七年的武状元。此人力大无穷,一身武艺十分精湛。边关不断被大兴滋扰,皇上便让此人来边关镇守。
原先只是正五品,这么些年来,屡立战功,如今已是从三品的官职,还被封为了怀远将军。
玉和关乃是要塞之地,此外过去便是大兴。大兴要想潜入大衍境内,第一道关卡便是这玉和关。
因此,尹坤在丰庆府打探了消息之后,便来到这玉和关。此处一定出现了什么纰漏,不知是哪位官员与大兴有了勾结,此人着实可恨。
尹坤将常远打量过后,觉得此人一身正气,又是主将,不大可能与大兴有勾结。若是得此人相助,说不得能早些将那勾结大兴的鼠辈给揪出来。
只是,他向来谨慎,万不会因此人品貌便断定其忠于朝廷。还是得多番试探之后,才能下定论。
……
“你命人将所有乞丐都排查一番,只需觉得有嫌疑的,便都抓来。待查清之后,再放他们离开。”
顾诚玉对着赶来的茗墨吩咐了一声,随后让茗砚将周从元提起,先关入大牢内,等回禀了太子再做打算。
只是这周从元也是个傻的,既然没抓到他,当躲起来才是。没成想此人竟然还想来刺杀他,难道是嫌命太长?
顾诚玉冷哼!当他是泥捏的?即便抓不到那些刺客,有了周从元也能对殿下有个交代了。
不过顾诚玉做事向来不喜半途而废,这些刺客既然还在京城,那就绝无放过之理。
他沉思了片刻,叫住了一个兵马司的官差,道:“你去将彭大人和姜大人请来,本官有要事交代。”
之前他考虑过,这些刺客若是人数太多,那就十分容易暴露,或许会分散开来躲藏。
可他现在一想,倒是觉得这样召集起来十分不便。若是使用暗号,那花费时间不少,实在耽误事。
倘若用了鸣镝(一种信号弹),那也只能短距离传递信号。且此法容易让人发现,实为不妥。
此刻想想,将这些人分成几批,分散开来躲藏,才最是省事。而什么地方能容纳多人,却又不会让人怀疑呢?
“大人!下官正要前来复命!”
顾诚玉刚刚派人去召集两人,不过半刻钟,彭放便来了。
顾诚玉点了点头,“等姜寺丞来了再说罢!”
姜少华倒是来得晚了些,他一来便看到顾诚玉和彭放正在等他,于是连连拱手致歉。
“是下官来迟了,还请顾大人恕罪!”
顾诚玉摆了摆手,“无碍!喊你们过来,是本官突觉这般搜查下去,怕是在做无用功。”
时间紧急,迟则生变!顾诚玉都不消问,便已知晓姜少华和彭放两人不会有收获。
姜少华拿眼觑了顾诚玉一眼,“大人!咱们已然将南城和西城翻遍,都没找到刺客!说不得那些刺客早有准备,此刻已是出城去了。”
彭放闻言立刻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正有此意。
东边连成一片的正是皇城,其中几条巷子住的也是世家贵族,那些刺客应是没胆量闯进世家府中的。
因世家府中私兵和暗卫不少,此去不是羊入虎口,又是哪般?
北城也与南城一般,其中俱是官员府邸,且多是高官士族,门第森严,实在不是藏匿的好去处。
而南城和西城地理复杂,又加之来往富商不少,人员混乱,排查起来十分有难度。
可如今南城和北城都搜了个遍,哪里有什么刺客的身影?
“本官倒不这么认为,这外城有七道城门,早就已经派了重兵把守。出入城门皆需路引,本地百姓还需要登记在册。城门外便是护城河,岂容他们轻易就能翻越出去?”
顾诚玉看了低垂着头的姜少华一眼,对他提出如此观点,不由感到奇怪。
再看彭放先是对姜少华之言有些赞同,可经他这么一点拨,面上也露出了愁色,想是已然推翻了之前的观点,顾诚玉才将视线收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