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派了几人暗中监视姜少华,你且看看姜少华可有搜查过那家镖局……”顾诚玉眼中精光烁烁,茗墨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等茗墨走后,顾诚玉又招了丁九过来,“你带这小娃和官差前去辨认那些乞丐,一个都不能疏漏。只要他不认识的,都带回来。”
小乞丐见顾诚玉又要抓人,且还要带上他,他不由有些紧张。
顾诚玉交代过后,便转身上了马车,小乞丐自有下人安顿。
“去前方的鸿远茶楼等消息!”对着丁九吩咐了一声,马车便往前方的茶楼赶去。
有茗墨出马,顾诚玉并不担心。那些刺客虽然武功不弱,但比起茗墨来,还是要差些的。再说这些人都是死士,所知晓的应该不多,抓多了也无用,只要能找出幕后主使就好。
更何况这些人还没达到目的,不会轻易离开京城。只是这些鼠辈都躲在暗处,京城这么大,要找出幕后主使来,还真的有些难办。
顾诚玉入得茶楼,在二楼的一间雅间坐定。还未到一个时辰,茗墨就急匆匆上了楼。
顾诚玉见他一脸喜色,就知道这趟所获不小。
“大人!您果然料对了,这刺客都在张老爷家和镖局里,一共是三十九人。只可惜其中有二十多人抵死顽抗,咱们只能将其了结了,最后只剩下十三人。”
虽说死了不少刺客,但剩下的也足够审问了。
毕竟只是死士,应当不知道幕后之人藏身与何处。不过只要从这些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起来,说不定也能将事情猜出个大概。
“可有仔细查探过?确定是这些刺客吗?”顾诚玉站起身,朝着茗墨确认道。
“小人已经查看过他们胸口的印记,这些人武艺高强,应当就是那些刺客。”
虽说在宫乱的时候,茗墨并没参与打斗。但这些人的武功招式有些与众不同,所以他才如此笃定。
“那姜少华呢?可有什么异常?”
“回大人!咱们去的时候姜大人刚刚搜查过这家镖局,正打算离开。猛然看见咱们,他还有些吃惊,神态举止更是有些异常。”
茗墨想起姜少华看到他们时那吃惊的模样,后又连忙阻拦他们,说是他们已然搜查过了。茗墨便知道大人的怀疑不错,此人肯定有问题。
“派人跟着姜少华,看看他都和什么人接触。就这两日,他耐不住性子的。”
顾诚玉冷哼一声,没想到这姜少华倒是隐藏得颇深。
幸好此人恰巧被太子派来协助他搜查,不然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会露出马脚来。
姜少华的品级太低,不一定会直接与那幕后主使人接触,不过他上头一定还有官员与其狼狈为奸。只要顺藤摸瓜,顾诚玉不信抓不到那些躲在暗处的鬼魅。
“将这些人都看住了,我要进宫一趟。”顾诚玉拂了拂衣袖,立刻便下了茶楼。
可刚走出茶楼之时,就见前方有一名男子快速转身,随后闪入了一条巷子中。
顾诚玉双眼一眯,随即冷笑了一声,竟然是他?
“刚才拐进巷子的那个人,你派人跟上去。远远跟着就是,有异常立刻禀报。”
顾诚玉朝着茗墨扬了扬下巴,茗墨随即应了一声。
茗墨招了丁字辈的护卫来吩咐,心中却径自疑惑不已。这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到底在何处见过。
吩咐过后,他还是有些担忧。
“大人!看着人的身法,必定是功夫不弱。咱们还是晚了一步,也不知丁十四他们会不会将此人跟丢。”
顾诚玉洒然一笑,“放心吧!跟不丢。”
既然故意在他面前露面,打得什么主意,顾诚玉心里还能不明白?
不过他此时可没时间管其他的,且等着吧!
时至正午,顾诚玉从自家府门前过而不入,他掀了帘子看向自己的府邸。
望着渐渐远离的朱红色府门,他心中思量,是时候了!如今他已经是正四品,倒是不好再住在南城。
上次河间府一案后,北城空出了几个宅邸,只是他嫌不阔气,是以未曾买下。
等再过段时日,北城必然能空出不少宅邸,届时他自然能寻上合自己心意的宅邸。
……
正午的阳光洒在了承乾宫明黄的瓦砾上,给人一种春日正暖的错觉。
然而屋脊上还有不少积雪映衬,那明晃晃的冷厉光芒,却又让刺得人睁不开眼。
“三弟,两年多未见,你是否还在怪二哥?”
承乾宫偏殿中,室内檀香袅袅,只有一道清冷又孤寂的敲打木鱼声响起。
了悟左手转动佛珠,右手不紧不慢地敲打着木鱼。他微微阖目,嘴中还在诵读着经文。
第1021章 只愿各自安好
太子看了一眼殿内,其他的僧人已经被他打发至一旁的耳房处歇着了,此刻这里只有他和老三二人。
他走至了悟身边坐下,见对方对他不理不睬,不禁轻笑出身。
“三弟,你倒真是转了性子了。难怪常听人听禅念佛能忘却心中杂念,三弟这是被佛法渡化了吧?”
太子对了悟的不理睬也是不以为意,看着眼前袅袅升起的檀香,他也摒弃了心中杂念,微微阖上双眼。
听着耳边传来的木鱼声,太子竟然觉得此刻的他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太子想起了这三十多年来的一点一滴,似乎从懂事起,他就在算计,时时刻刻都不敢放松。
算计怎么夺得父皇的宠爱,算计自己的兄弟,算计朝臣,有时竟连母后都要算计。
其实他也曾想过,要做个逍遥闲散的富贵王爷,过着妻贤子孝的自在日子。
然而他生在这皇家,就没了选择的余地。尤其是身为中宫之子,不争不抢便是自取灭亡。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若他是老四,便也不会生出这等野望,可谁叫他投生在了中宫呢?
“三弟,父皇驾崩了,本宫就要继承江山,然而本宫心中却无一丝雀跃,你当是为何?”
了悟敲打木鱼的手并未停下,依旧如刚才那般淡定从容。
“皇家无亲情,本宫亦是不愿手刃手足,只盼咱们能各自安好!”
太子猛地睁开双眼,平日里温和的面容上已是一片冷凝,望着了悟的双眼中还透露出森森的寒意。
了悟感受到来自对方眼中的寒意,却并不慌张。
“殿下!往事如烟,如今贫僧只是报恩寺的一名和尚,法号了悟!烟花落尽终是空,前尘往事已随风。殿下又何必再来试探,滚滚红尘只是短短数十年,当是各自珍重为好!”
了悟停下了手上敲木鱼的动作,回望太子的目光中一片祥和,无波无澜,一片澄静。
太子定定地看了了悟半晌,随后才释然一笑,“为兄毕竟还是红尘中人,自是没有三弟看得开。有些执念,也算正常。三弟,父皇临终前留下遗言,让本宫保你一世平安!父皇还是念着你的,不然当年也不会同意本宫对你的处置。”
太子站起身,轻轻拍了拍了悟的肩膀。
了悟将正在转动的佛珠停下,顿了半晌,没有出声。
他回望太子,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朝着肩膀上的那只手握去。
“叮!”一道宝剑出鞘的声音顿时在殿内响起,一身玄衣的暗卫出现在了太子的身后,他表情凝重,死死盯住了那只手。
了悟心中一窒,又将手缩了回来,“记得殿下儿时便有兄长的风范,如今对兄弟也是一样的包容。父皇立殿下为皇储,那是他独具慧眼,任是谁也不能挑出错来的。”
太子忙挥退了暗卫,他望着了悟缩回去的手,便回忆起了儿时的老三。
因皇子自小就不能与母妃同住,所以他们这些皇子自会走路起,便在宫内另外选了住处。
儿时老三最爱粘着的人便是他,因为老三从小胆子就不大。走路还不稳当之时,通常都是由他牵着的。
回望曾经,他们也像寻常人家的兄弟一般,兄友弟恭。可等长大了之后,便是兄弟阋墙,手足相残,非要斗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殿下!大理寺少卿顾大人求见!”殿外想起了德安的通传声,将沉浸在回忆中的太子拉回了心神。
“三弟日日诵读经文,想是也不轻松,还是多保重身体。日后本宫会时常去报恩寺看你,听容嘉说你的棋艺又精进了,待得闲暇时,咱们再好好手谈一局。”
想起儿时两人之间的温情脉脉,太子的语气也不由得缓和了不少。他交代了一番之后,便出了偏殿。
了悟望着太子的背影渐行渐远,随后又拿起佛珠转动起来。
只是他的嘴角已然浮现出了一抹冷笑,他已经出家,还要被太子猜忌。说什么父皇临终前的遗言,还不是为了试探他?
容嘉说得对,任你躲在寺庙又如何?只要太子一登基,那便是清算的时候。
两年前太子要顾全名声,到底还是放了他。只是为了绝他的念想,却让他出家当了和尚。
不过,太子到底还是太在意名声了,即便是做了出家人又如何?成就大业可不管你是什么出身,更不会管你有什么不堪的过往。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赢了,史书上的记载,任你书写。
不能与自己的妻儿相聚,还要时时刻刻要担心自己被清算,这样的日子简直是生不如死。
即便容嘉不来寻他,他也已经在暗中布局了。只是如今时机未到,还需耐心等上些时日。
“下官参见太子殿下!刺客一事,有了些眉目!”
顾诚玉到得东宫,等了小半个时辰,太子才姗姗来迟。
“顾大人不必多礼!可有抓到那些刺客?这些贼子猖狂至极,简直不将咱们大衍皇室放在眼中。若是让他们逃脱,本宫心中难安!”
说起这刺客,太子也是忧心忡忡。
“殿下放心,这次微臣抓到了十三名刺客,已然将其关入了大理寺,只等殿下发落!”
太子闻言心中一喜,“那幕后主使可有抓住?”
顾诚玉摇头,“还未曾,这些人在大兴的地位必定不低,想抓住他们,必然还需要些时候。”
太子闻言有些失望,只是他转瞬便放下心来。
能抓到那些刺客已经殊为不易,这么大的京城,找这些人犹如大海捞针。也就是顾诚玉办事稳妥,又有计策,否则他们还真就任由那些刺客来去自由了。
“你们将那些刺客给抓了来,已经走漏了风声,再想抓幕后主使,那就难了。”
顾诚玉闻言轻笑出声,“想抓幕后主使不难,城中搜查的任务会继续,只要禁卫指挥使司能守御好城门,咱们就来个瓮中捉鳖。再者,他们收到风声要好,正好来个引蛇出洞。”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只是顾诚玉并没有说出来,这计谋有些大逆不道。太子身为江山继承人,怎可以身犯险?
“那此事还要劳烦顾大人费心了。”太子望顾诚玉沉静的面容,突然想起了沈仕康的提议。
第1022章 拒绝去边关
“还有一事,下官这次还抓到了逃走的周元从!”
“哦?当真?真是太好了!现在人在何处?”饶是太子如此淡定的性子,也不禁喜形于色。
这周元从必定是受人指使,这才敢造反。否则就凭他这么点人数,也想掀起风浪?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太子身边有不少禁卫军和暗卫,想一举将太子拿下,顾诚玉觉得以周元从的本事,估计还差了些。
“已经和刺客一起被关入了大理寺,下官以为,还是早些将此人背后的主子审问出来,省得夜长梦多。”
太子自然知晓这个道理,他想了想道:“你与本宫一道去审问那些刺客和周元从,定要问出他们的幕后主使来。”
太子双眼精光四射,他希望这次能从周元从嘴里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顾诚玉连忙点头应是,他也确实想审讯那些刺客。毕竟大师兄还在边关,若是大兴有所异动,那边关一定首当其冲。
“走吧!”太子往前走了几步,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回头看向了顾诚玉。
“顾大人!本宫观你武艺不错,以一敌百不在话下。近年来大兴屡屡滋扰边关,其心可诛,然本朝却无久经沙场的能将抵挡,以至于大兴的野心越来越大。当年皇祖父打江山之时,身边谋臣猛将环绕,这才有了如今的大好江山。“
”可轮到父皇守江山之时,咱们大衍的名将却是去了大半。如今,就算还有猛将,那也是屈指可数了。是以,本宫近日来一直在为此事烦忧。”
太子轻皱眉宇,望着顾诚玉沉静的面容好一顿唉声叹气。
顾诚玉心下一沉,这是何意?难道想让他去守边关?
殿内瞬间沉默了下来,太子倒是没从顾诚玉面上看出什么异常来,就连惊讶都不曾有,难道顾诚玉早就得知这件事了?
其实顾诚玉此时心中的确十分讶异,他从昨晚忙到现在,哪里就能这么快收到消息?
只是他并不喜欢将心思表露在脸上,而他现在思忖的是,此事到底是由谁提起的。
夏清已然被关在大理寺,其党羽为怕受牵连,都蛰伏了起来,哪里还敢出来蹦跶?
他略微沉思了一会儿,便想到了如今京城中的几大世家。他也知道因为他的存在,阻碍了那些文官的路。
只是他如今还要升官,哪里能顾得了他人?
若他今日已官拜一品,那他倒是不介意低调行事。可在这之前,为了快速提升品级,自然低调不起来。
能提出此等建议的,无非是朝中那几名大员。品级低的,也不敢与他作对。
那些人打得好算盘,想让他离了这京城,免得对他们有妨碍。
顾诚玉心下冷笑,这太子还未登基,大兴还在虎视眈眈,这些人竟然就开始排除异己了。
需知覆巢之下,安无完卵。眼下大兴都已经闯入了皇宫,这些人竟然毫不担心吗?
只有王朝稳固,他们这些官员才能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怎么一个个眼界这么窄,只晓得盯着朝堂那一亩三分地呢?
“顾大人,如你所见,如今大衍其实并不太平。若是没有一员猛将把大兴给震慑住,咱们大衍危矣!”
太子说完又深深叹了口气,刚迈出的步子又缩了回来,转身坐在了书案前。
“太子殿下!这世间武艺高强者数不胜数,待您登基之后,当大赦天下,加开武举,届时天下英杰还不任由殿下您挑选?皇上往年精神不济,这武举也是不兴。虽说大衍重文轻武,但边关的安宁,还是得由这些武将去操持。”
顾诚玉面上带着浅笑,倒是没有任何不悦。
太子也知此事有些强人所难,顾诚玉的政绩不小,怎可能弃文从武?
其实他原本也无需问过顾诚玉的意思,待登基之后,他便是九五之尊。若是硬要派了顾诚玉前去边关,难道顾诚玉还敢抗旨不遵不成?
只是如今他还是太子,父皇临终前对顾诚玉的交代就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他倒也不能将顾诚玉逼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