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郡主——糖果非糖
时间:2019-11-19 08:51:29

  你们每个月只能进宫看我一趟,我隔两三月才会回府住三四天,在我和老太爷只空有祖孙名分而毫不熟悉没有亲情时叫我做事容易适得其反他不敢,而是逮着机会就教导——
  我是傅家的姑娘,必须倚靠家族,所以要对待家人宽厚大方,得到圣眷该和家人分享,甚至心甘情愿为傅家付出……”
  傅归晚笑:“这些话除最后一句之外稍微有些问题但也不能说有错,其他哪些不对?我又该怎么跟您说?说了,您真能认为老太爷有错吗?没准您还得帮着老太爷说话。
  他叫我开始给他办事,是我四岁的下半年,让我向圣上为他多多美言让他能尽快升官,这又能算有错吗?您知道了又能如何,老太爷太多冠冕堂皇的道理,何况这对我就是向圣上撒撒娇的事,您能反抗他说不该吗?”
  苏望姀眼眶红了,捏着拳头却没法反驳,风姿卓越的美眸透着恨,苦涩极了:“晚儿,”
  “大半年过去他开始灌输给我应该被家族予取予求,对家中任何人都必须大方相让,五岁那年年初他告诉我,给我的小姑母相看好人家,叫我帮忙求道圣旨;连那时才五岁的我都知道当时傅家庶女配权家嫡子多荒唐,他却张口就来,所以我拖着没办。
  当年七月我原本要回傅家长住,您也知道,老太爷认为已经把我教好居然能明目张胆地叫我必须让,让着庶出的长辈让着庶堂妹让着所有人,不认错就狠狠责罚,誓要将我调~教到如白痴般乖顺成为被他操控的傀儡。”
  九岁多的小姑娘眼眶都红了,苏望姀气得脖子都粗红粗红,她以为这老太爷是太偏心,原本根本是她认错本质了,恨得眼冒凶光:“为何啊?难道晚儿不是他的孙女吗?!”
  还真不是,傅归晚心中腹诽,面上淡笑:“昨晚我才提到过,欲壑难填呀,是您太小看老太爷对我这份圣眷苦心孤诣的利用了。
  我的圣眷无人能敌,我多小都能给他办事,甚至小才好。年岁小就容易听话容易调~教,他只要我能向圣上求到恩典。
  您是没看到傅副相现在的德行,什么事都是张口吩咐我一声,不好办就说请圣上下旨,好似这圣旨已经变成他家的了,就差没把自己当成太上皇;我都怀疑他早忘记这天下姓赵,就想着如何为所欲为。”
  苏望姀恨,可恨着听来都被气笑了,忧心道:“晚儿当年怎么又没说?”
  “圣上当天接我进宫了,到年底都没再回来。圣上敲打过,他收敛起来了,也跟我认错又赔罪又保证绝不会再有下回,一个五六岁的孩童面对祖父如此,我又常住宫里,羡慕渴望亲情,自然选择息事宁人想家里和睦。
  等他觉得将我笼络得差不多又有故态复萌的苗头时我就到外祖家去了,满七岁走,一年多才回来,回京时已是来年的初冬;接着我封县主,满九岁从宫里搬回傅家,心性早已不是他能左右的。
  他再不遗余力地想将我调~教成傀儡,我反感越多,认清楚我究竟有位怎样的祖父,消磨掉的只是我对他的孝心和耐心而已,其实不亏;愿意接受傅家的烂摊子只是我认自己是傅家姑娘,为的是家族而不是他。”
  郡主感慨而自嘲:“当时考量过很久还是决定算了,告诉父母又能如何?家里的姑娘想嫁高门,想给哪位升官,谁犯事需要摆平,正如他所言只需要我向圣上请求,求来就行,他只是没顾虑我这么不懂事会否被圣上厌恶会否在君王面前处境艰难。
  可告诉你们又能怎样?傅经柏多愚孝,他的二叔知法犯法贪墨灾款坑害真定府多少灾民他都能认为别下狱,再帮我向家族弥补请罪?他还能站出来为我说句话吗?昨晚都那样了,尚且还是二叔仗义执言。
  就算傅经柏不愚孝,难道他知道老太爷叫我给家里人在圣上面前美言,本家或是亲戚犯事叫我向圣上求情,他会说不吗?能合适说不吗?
  甚至娘又会否说不?一个不,在傅副相的带领下多少族人的唾沫星子得骂长房冷血寡情;我得赏赐,叫大房孝敬你们又会反对吗?”
  “晚儿?”苏望姀眼酸得几欲落泪:“苦了你了,是娘没尽到为母之责没照顾好你,这么多年竟然从来没察觉过。”
  “您别这样说,我姓着傅,还做着傅家子孙,很多事没法避免。帮他收拾傅家的烂摊子不是不行,是老太爷越发越肆无忌惮贪得无厌对族人亲眷更一味放纵,几近要将我给拖垮,态度更令我寒凉彻骨,到如今彻底忍无可忍。
  而且我为傅家贡献到今天再推掉才没有人有资格来讲我一个不字;将来发生何事,谁也没资格指摘我寡情,我才会变成最理直气壮,我没有您想得那么好。”
  迎上养母和幼妹苦涩的脸庞,傅归晚再安抚道:“真的,您不想想我12岁就离开京都,您以为那些破事我如何处理?都是老太爷让郡主府的护卫发信鸽通知我,我收到信,愿意办的才会给办,我不愿意办,他也拿我没辙。
  别说我在外地,哪怕我住在府里,从来都是我愿意搭把手才会处理,我不愿意,他气得跳脚撞墙都没用,劳心劳力做牛做马完全是场面话,我就想表示我这些年为家族的付出。傅老太爷对我们那么恶劣,我才不会傻得呕心沥血亏损自己去成全他。”
  苏望姀眼眶湿润,只觉此刻任何言语都苍白无力,心疼地抱住长女;九岁多的傅归晓见此连忙跑过去张开手臂抱住母亲和姐姐。
  傅归晚回抱住,安抚许久才稳住养母和幼妹,送走她们就看到护卫长窜出来,她便去餐桌前也拿块金丝卷儿递给她。
  无情接过,两三口吃完,禀告道:“到佘家传令的暗卫刚带回来一消息,傅经芙和傅经著兄妹俩打起来了。”
  “意料之中,没打我才觉得出奇呢。”傅归晚捧起描金芍药瓷盅喝口羊乳,啧啧道:“当年傅经芙出嫁,明面上按府里定的例才几千两,私底下傅宗弼至少补贴了四五万两。
  而这些年傅经芙每年从娘家从老父手中拿走的绝不止五万两的数,哪怕她每年花得再多,库房堆得也足够满了,划出一半是割她血肉,可能忍吗?
  再被傅经著看到小妹这满满当当的库房继而联想老父对他的抠门,他能没气?同父异母的兄妹俩一言不合,都不需要旁人撺掇,他们就能动起手来。”
  姚黄在屋外的请示声传来,得姑娘允许后进屋禀告:“武平伯夫人刚走,麟表少爷兄妹跑来外祖家大吵大闹,二老爷和二夫人几乎要拦不住了。”
  “嗯,傅经柏和他老父还有长子呢?”
  “回姑娘,傅副相没上衙门,大老爷父子清早来看姑娘,您还在安睡,他们便走了。之后被叫去傅副相的书房,接着便出门,不知是上衙门还是另有事办。”
  归晚点点头,让姚黄叫六姑娘过来,既然识趣地即刻要回自己的小院就让她和朱姨娘上午就搬走,见到庶妹也没多话,随意提点两句就让她回屋收拾包裹。
  朱姨娘是想再住几日,能便于多给大姑娘讨讨好,但拗不过执意要走的六姑娘,傅归淳真不想多横生枝节,怕惹长姐生厌更不好。扶着姨娘重重谢过大姐,还给嫡姐磕过头才走。
  一个上午,许多位姑娘往明珠苑跑想见大姑娘,二姑娘、五姑娘甚至三姑娘,11姑娘,通通被拒之门外了。
  最后连傅老夫人都来了,和她儿媳妇苏望姀的目的差不多,傅归晚再把祖母安抚住,她有些疑惑的:“您有没有想过跟老太爷和离呀?”
  “你个孩子,说得什么胡话。”
  “真心好奇嘛。”姑娘手托着腮,眨巴着盈盈剪瞳望着祖母,老夫人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叹道:“没有,不敢更不想。
  祖母的娘家兄弟靠不住,和离后的处境只会更糟;何况祖母走后,你爹和二叔怎么办?再者说凭什么便宜辛姨娘?受她那么多年的窝囊气到被赶走,祖母真咽不下这口气。”
  傅归晚乐呵呵地赞同,请祖母留下用午膳。
  前院客堂,二老爷夫妇被这对外甥吵闹得头疼欲裂,宋氏要叫家丁把他们押走,傅经樟顾念着甥舅情义没答应,想再缓和缓和,可伍士麟兄妹还能听吗?必须要叫外祖家尤其是傅归晚给赔偿,怎么狮子大开口怎么来。
  这两位还没处理好,四老爷夫妇回来了,傅经著的白脸上还顶着两条血痕,就是被那个小妹给抓的,昨晚大侄女说能打起来他还不信,怎么可能打起来?今天明白得透透的,这二姑奶奶根本就是不要脸的!
  他们前脚回来,傅经芙后脚冲回娘家,浑身都像有火在烧,这下算是点着了燎原之火,整个前院被闹得片刻不得安宁,花木踩踏客堂被砸犹如被盗匪烧杀抢掠过般。
  “姑母您快去看看吧——”
  四夫人喘着粗气跑到明珠苑,发髻都有些散乱,气喘吁吁道:“这二姑奶奶像疯掉了,看到什么就砸,那表少爷和表姑娘便帮着砸,二伯二嫂和老爷都有些拦不住了,老爷都和二姑奶奶都打过两回了。”
  傅归晚正在和祖母用午膳,闻言便道:“去请示老太爷压,前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难道还能不知道?叫这当爹当外祖父的出面呗。”
  “老太爷不肯现身,管家传老太爷的令,非说昨晚已经把章程拟定叫我们自行决定。”范氏实在口干,叫奴婢快些给她上茶,再顺势坐下来。
  “那你们还犹豫什么?敲昏送走,老太爷不都说了想怎么管就怎么管。”傅归晚无语。
  “总不能真做这么绝吧?”范氏同样无语,冷嘲道:“当谁都像大姑娘似的,动不动就将人敲昏捆绑,难道还能每回都把人敲昏,以后怎么见面?”
  “那你们就受着吧,活该。”
  范氏一噎,还没和姑母兼婆母告个状请示个主意,傅老夫人就表示赞同大孙女之意,她劝过也没动摇姑母的心意,只能将茶水饮尽,硬着头皮回前院去商量。
  且不提前院如何,明珠苑里很安宁,祖孙俩用过午膳,傅归晚送走祖母,往小花园里溜达消食几圈打算去午后小憩是,姚黄不识趣地禀告:“老太爷请您到前院拦一拦。
  二姑奶奶和表少爷表姑娘闹得很凶,四老爷的脸都被二姑奶奶打肿抓出血痕了,二夫人也被抓破脸,四夫人还被推倒摔了跤。
  他们又闹到老太爷的院前,二老爷兄弟和家丁们都有些拦不住,二姑奶奶都像不要命了,实在没法子,只能请姑娘您出面。”
  “这当家人死掉了?他是个窝囊废啊,被女儿和外孙闹到门前了还只会做缩头乌龟吗?昨晚我才刚说过绝对不再插手,这老太爷习惯拿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是吧?”
  姚黄和陪姑娘散步的贯雪双双低头。
  “永远是这副恶心嘴脸,恶人让本郡主来做,他就永远是和蔼可亲的慈善形象。”傅归晚嗤笑道:“去把留在前院的十名护卫调过来,全部打起精神守好明珠苑,其他的,这座府邸被拆了都跟咱们没关系。”
  “是,姑娘。”
  傅归晚回闺房舒舒服服地睡午觉,神清气爽地醒来,无情护卫长已经伫立在她的床帐前,她伸个懒腰,问:“啥事?”
  “刚从郡主府送来的信,琰郡王问你,傅经柏上午去找他为宿迁的温泉山头赔礼致歉,需要给你父亲这个脸面吗?”
  让玉无瑕今晚去找武平伯之前先去见琰郡王,传本郡主的原话:脑子有病的货色,别搭理他,就这么回复。”
  无情颔首,办事去了。傅归晚起身,净面洗漱再用碗午后甜汤,顺口问问撒泼大闹的三位离开没有?
  “被打晕送走的,老太爷始终没有现身,都要闹到颐寿堂去了,前院更被闹得一片狼藉惨不忍睹,二老爷忍无可忍地把二姑奶奶他们全部劈昏然后抬到马车里给送走了,都有奴婢在传二姑奶奶像个疯婆子。”
  “还有的闹呢,且等着吧。”傅归晚慢条斯理地喝完甜汤,去书房,日落时分才出门,在庭院里,靠在竹藤椅里遥望夕阳红。
  晚膳前后迎来傅经柏和傅归昶父子,对前者大概敷衍地赶走了,对后者态度还算好地解释安抚过后赶走了。
  这天便就这么过去了,翌日天明,又是阳光普照的一天。
  清楚头顶堂姐的大用处后,二姑娘傅归湉已经打定主意先“讨好”,哪会因为昨天被拒之门外就打退堂鼓,今日算好时辰过来,被告知大姑娘出门了有点小郁闷,再顺势打听下大姑娘是回郡主府了吗?
  原本只抱侥幸,没想到这守门婆子真知道,是进宫里去了!她还没想到办法进宫呢?!二姑娘傅归湉真有些郁闷了,早知道她就该赶早过来的。
  然而她却不知想想这会是她早过来就有用的吗?又或者想过才有此结论,毕竟在她心中傅归晚是个无脑草包,只要她想便能拿捏住。
  这也非独她一人的想法,京都不知还有多少人保留着多年前永福郡主留给世人的印象,哪怕是作为父亲的傅经柏,否则如何能对17岁的女儿动不动喊打?
  于他们,似乎从未考虑过离京这些年永福郡主是否有成长,还会是五六年前的顽劣吗?更妄论再思量当年所有的流言或真实事迹究竟掺着多少假又有几分真?
  傅归晚是被愉妃喊进宫的,大清早就有小太监来传召,她在进宫途中琢磨下大概猜到是为何事,果然来到胭绯宫就听到一阵乒乓声,又是摔给她听。
  进到主殿,迎面一句气势凶狠的质问:“郡主是故意愚弄本宫吗?与二皇子有染的分明是你那个好姑母!”
  “难道你们不是表姐妹吗?别弄得我祖母和你娘不是亲姐妹似的,难道我祖母和你娘不是一个爹生的吗?你们这表姐妹关系还不够近吗?”傅归晚不请自坐,连连怼她。
  愉妃知道肯定会被这丫头反呛,昨日皇儿也劝过她,可还是怒火难消:“即便是,你们傅家疯了吗竟然纵容这等事?郡主也疯了不成,把这种丑闻曝露出来,你脸上就有光吗?本宫和皇儿都要被牵连了。”
  “我说的都是她婚前的事,又没说她嫁人后还一直偷人。”傅归晚有模有样道:“刚知道,那个祖父欠教训,傅经芙想着当皇后呢。”
  “……”愉妃本来站着,被吓得都跌了步,不可思议道:“什么?什么皇后?”
  “字面意思呗,你当她和二皇子勾搭为的什么?你找珩颖求证,他们捉奸时都听到了。姑母你有话跟我说呢先给上茶行不?没事我就走了。”
  愉妃深吸口气,坐下来,吩咐宫人上茶,等茶水点心上来再把宫人们屏退,脸色差极道:“傅副相想脚踏几条船?郡主该好好思量本宫上回的提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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