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侧妃无碍。”师恩公公连连解释道:“殿下,从四月初一您没有再派人给她送银两和补品伊始,圣上全部看在眼里。
这回其实是她自导自演,您要与她彻底斩断不再往来令谢氏急了,这才出狠招逼迫您,想要继续拿捏利用您。”
“师恩你在胡说什么?”无论听不懂还是不愿意听懂,或者说三皇子就是不肯相信:“你想为疯丫头开脱也不能编造这种谎话来污蔑她。”
“三弟,大哥是不知情的。”赵竤基就事论事道:“我就想问你一句,从小到大福儿在你心中还算磊落吗?”
赵鸣轩别开眼,细听之下还有一丝自嘲:“人心易变,我认识的是十岁之前的疯丫头,现在这个,我不知道。”
太子殿下真是被一口气堵得不上不下,师恩公公在心中叹息,傅归晚冷嘲:“如果那女的醒不过来,你还打算杀了我给她报仇吗?”
“疯丫头!”赵鸣轩被一激立时怒火冲天:“别以为我奈何你不得,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你等着给我做妾吧,我折磨死你!”
“哈、哈、哈!”傅归晚毫不迟疑的嘲笑:“就说你脑子有病,你以为我怕你的阴招?你敢对我下药,我就敢天天把你压在下面,直到我怀孕,然后再嫁给别的男人,我让你儿子管别人叫爹,我气死你!”
太子殿下:“……”这俩孩子已经吵架吵到这种地步了吗?这几年发生了什么?!
赵鸣轩被刺激得热血上涌,狠狠反讽道:“你脑子才有病,等你成为我的女人,我就公告天下,谁还能愿意娶你?不给我做妾你以为你还有出路吗?”
“白痴!当我需要男人吗?就算需要,我不会养面首吗?你想公告天下是吗?你去啊,到时候我养大一群面首,看谁没脸!”
“养面首是吧?”赵鸣轩被只觉得热血有冲破胸膛的架势,冷笑道:“你敢养一个我就杀一双,你敢养一百我就杀一千,我看谁还敢?!”
这架吵得怎么那么像两口子互飚狠话呢?太子殿下真的想要捂脸了。
“你以为就你会用阴招吗?”傅归晚凉凉的嘲讽道:“我把满京都勋贵公子世家少爷全部睡个遍,让他们全部给我当姘头,我看你怎么杀?”
赵鸣轩气得胸膛不断起伏,想都没想,手上抓到一样东西就冲那个疯丫头砸过去,傅归晚早有防备,闪身避过,再次冲那个混账打过去。
两人很快再度扭打起来,见此,赵竤基默默的想,还要劝架吗?按这熟练的架势应该已经打过很多回,再打上一场似乎也无所谓?
最终还是把这俩孩子拉开了,这么打着实在不成样子!太子把永福拉到屋外,师恩公公在屋里好声好气的劝三皇子。
“福儿,三弟腿伤未愈,性情有些执拗,你别与他计较。”赵竤基只能挑最简单的劝,连让他们别打架的话都不想说。
“看到你这三弟多混账了吧,叫他混账绝对没冤枉他。”傅归晚火大,不过这气来得快消得也快,否则她早被那个混账气死了。
“您怎么出宫来了?”
“父皇怕大总管一人劝不住你和三弟。”赵竤基叹气道:“既然来了,大哥哥正好去给姑母上柱香,对了,父皇得的那盆叫满天星的新花是福儿送的吧,福儿也送我一盆吧。”
太子殿下要东西真够直接了,郡主也很直接的拒绝:“你会养死的。”
这有现实依据。
想当年太子殿下养百合,养一朵死一朵养一盆死一盆,郡主和大公主乃至三皇子的花朵儿都开得灿烂,就他的百合花永远死翘翘,用整整四年才勉强被他养活。
后来他们养君子兰,储君殿下他倒现在还没养活一盆。
傅归晚哪能给他:“这满天星可是老师从西宁的高山上发现,好不容易把它们移栽回府又给我了些种子,我养几年才有两三盆开花,比君子兰和百合难养的多。”
“福儿相信大哥哥。”赵竤基心虚的说:“哪怕我暂时养不活,我让最好的花匠帮忙养,保证给养得好好的,绝不辜负福儿的心意。”
“你要是养死了我绝对不送你第二盆。”傅归晚跟他声明,他同意,就带他回郡主府,先到小佛堂拜祭。
代国长公主盛年而逝,不仅是圣上心中的伤,也是太子心中的伤。
佛堂内檀香阵阵,赵竤基站在佛龛前握着三柱清香附身三拜,傅归晚手托腮坐在蒲团上,看着太子虔诚的模样她忽然感觉眼前有些模糊。
“如果有一天大姐姐难产需要你做决定,大哥哥会保大还是保小?”郡主突然出声。
“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赵竤基讶异地转身看去,失笑道:“福儿也说错对象了,太子妃难产才需要我做决定。”
“没错,我指的就是大姐姐,需要你这个兄弟来决定;想知道,你给个答案呗。”
“保大。”赵竤基毫不犹豫的说:“自然保大。”
“如果事与愿违,大姐姐难产而亡,只留下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哥哥会恨这个婴儿夺去你妹妹的生命还是会将她视如己出?”
赵竤基拉过另一个蒲团坐下,诧异道:“出什么事了,福儿尽问我这些怪问题?”
傅归晚捧捧自己的脸:“看我和代国长公主生得像吗?”
太子殿下很遗憾地摇头:“福儿有心事?”
关于这个话题她从来没有提起过,虽然她一直都知道能得到圣眷,得到那么多的疼爱,是被当做代国长公主的再生。
“她病逝时你在场吗?”傅归晚垂眸,低低道:“我想知道。”
“没有,我甚至不知姑母何时病入膏肓。”太子苦笑,哀声道:“我只记得,姑母离京前和父皇起了很大的争执,互不相让,母后与母妃都劝不好。
之后凤陵姑母从西宁来带姑母出京避暑,没想到这一去竟成永别,姑母再也回不来了,父皇为此悲痛欲绝,若非见到还在襁褓中的福儿恐怕都要病倒了。”
“她就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吗?”傅归晚垂眸,低声呢喃,声音轻极了:“她去突厥和亲11年没自己的孩子吗?回国之后也还年轻,何为不再嫁呀?”
“11年,11年啊!16岁和亲,27岁回朝,皇祖母临终前也没能见到姑母最后一面,更是父皇用边境七座城池才逼得突厥放人。”
赵竤基别开眼,语气微涩:“大哥哥也曾问过,姑母生前曾道,如果她能活到50岁,那么半生已过,前半生太苦,后半生想潇洒自在过活。还记得我那时和姑母说,我将来给姑母养老;却没想到别说50岁,姑母连40岁也没活到。”
傅归晚眨眨眼,想把眼底的湿意逼回去,眼角的泪痕的不受控制的蔓延而下,一块丝绢映入眼帘,抬眼望去,水雾弥漫中看到太子微暖的笑意。
“擦擦吧,姑母如果还在世,必然也会很疼爱福儿。”
“大哥哥——”傅归晚接过这块丝绢,抿抿唇,鼓起勇气问:“你可知道代国长公主在突厥有儿女吗?”
他知道这孩子担心什么,赵竤基宽慰道:“没有,姑母生前没有留下一儿半女;虽然大哥哥也一直都想若是姑母能有自己的骨血留下该多好。”
“没有吗?为何没有呢,是长公主子息缘薄还是她的孩子命太硬,会克到母亲?”归晚低头苦笑,如果能有一个该有多好?
走出小佛堂,赵竤基件正事:“今日早朝,傅家全部告假,福儿或许还不知道,有两名御史和工部左侍郎参奏傅副相,去年淮阴决堤的奏报就是被他压下才导致淮阴没有及时整治,今年淮阴再度决堤,伤害惨重。”
“有多大?”
“去年淮阴决堤死伤四五千人,今年已经波及一万三千多灾民,前后将近两万民众,整个淮阴县还不足十五万人。”赵竤基反问:“你说多大?”
傅归晚再反问:“你觉得我该保吗?”
“这一点大哥哥还真无法给你答案,如果此时脱离傅家按傅宗弼的秉性必定会大肆宣扬福儿如何落井下石,誓要彻底败坏福儿的声誉。
不走,不保,傅家会闹翻天,绝对比当年傅宗敏被下狱时的情景有过之无不及;而保,永福郡主在民间的声誉就彻底完了。”
太子殿下特别提到:“傅家的亲眷也出事了,河南驻军参奏信阳同知的奏报刚刚送到,早朝时也拿出来按到傅副相身上了,若非他在背后撑腰,一个小小的同知敢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碰军队吗?”
“有时候我觉得傅副相也真可笑,知道我圣眷滔天圣上待我如珠如宝,他凭什么认为圣上能愿意纵容他这十多年对我往死里的算计?因为圣上当年告诉他小孩子间的吵闹无所谓,不会追究傅归潆对我的种种挑衅吗?
还是圣上告诉他,不想我为圣眷所累,能有寻常姑娘的父母兄弟情义,作为祖父祖母、父母皆能教导我吗?还是因为很多年没有再敲打过他,他浑然忘乎所以?”
郡主扯扯嘴角,哼笑道:“事不过三,到现在我还记得,傅经柏的庶子出生后,我和整个傅家对立,贵妃来接我进宫,明确告诉他:事不过三。
他跪在地板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发抖模样,为什么故态复萌地那么快?甚至变本加厉,真以为还能有那么好,会再给他第三回 敲打吗?”
“连根上都早就烂掉了,福儿没什么可惋惜的,还是考虑眼前的困境比较好。”赵竤基倾向于:“其实别保为好。
犯不着为这种人把永福郡主在民间的声誉彻底败坏;他敢反抗,咱们就强硬到底,反正傅家早已烂掉了,不怕找不出他们的烂账,看哪个胆大不怕死?”
傅归晚扬起一抹笑:“原本我打算过两日找您舅舅,既然今日正好碰到太子也跟大哥哥你提一声,需要请东宫给搭把手。
最近和傅家有关的几件破事,傅副相和信阳同知的,还有汾州府尹巨贪,宿迁县丞抢了太子的小姨夫兼族叔、宗室郡王的山头;连个八品县丞都这么了不得,再一笑置之,莫说琰郡王,储君颜面何存?
尽情参,可劲参,他们屁股底下全部一大堆烂账,各个能把牢底坐穿;这回我保傅副相,那三个请东宫送进大牢以正法纪。”
“福儿放心,不过对傅宗弼,大哥哥还是觉得别保为好。”赵竤基再劝几句,想起来:“哦,大哥哥明日要离京巡视京畿方圆二百里内的河防,福儿想要什么礼物吗?”
“你自己讨来的还是你老爹硬指派给你的呀?”傅归晚斜眼看他,调侃道:“我上午到宫里溜达了一圈听说甄良娣有孕了,你还出门合适吗?”
赵竤基神情有些无奈:“甄良娣有孕与我出门办公能有何瓜葛?”
“东宫好几年没有好消息了,这回终于能再有喜讯,你表现得太淡定无所谓了吧?”傅归晚乐呵呵的说:“我上午还跟那些娘娘们猜你一定乐疯了才对。”
“福儿,”这都能被调侃,太子殿下真的不想接话:“太子妃生下皇长孙时我都没乐疯,我都做爹多少年了,至于吗?”
“你还记得去年下半年为何东宫都没有孕事吗?”傅归晚有些正经的问。
“……啊?”赵竤基一头雾水。
好吧,这位太子殿下八成忘记了,这么大的事都能忘记,该说他心大呢还是真健忘呀?傅归晚只能再提示:“大姐跟太子妃提起过有没有想再生一个,为什么太子妃还没有消息,偏偏甄良娣有喜脉了?”
赵竤基哭笑不得:“福儿,你和大妹都怎么了,这么关心大哥哥的子嗣?”
你能不能找到重点?傅归晚无语凝噎:“你当我和大姐闲得慌管你生多少儿女?我是问,你就没想过甄良娣为何能怀孕吗?”
“福儿——”太子殿下神情有些憋伤,这孩子啥意思?
天爷啊!傅归晚有些抓狂了,怪不得大姐死活没法暗示过去只能找太子妃,直截了当问:“你把妻妾的避子汤给撤掉了?看看你这德性像是还记得这茬吗?
你八成早忘记了,圣上和大姐暗示过几回你都没接住,大姐只好找太子妃。我就问你,你把避子汤给撤掉了吗?没撤掉,甄良娣既然怀孕了跟你提过她发现这回事吗?”
竟是太子殿下在给自己的妻妾灌避子汤?!
太子赵竤基目光微变,终于意识到症结所在,目光逐渐阴沉起来,拳头攥紧压抑愤怒,浑身笼罩着绿云罩顶的阴鸷狠厉,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贱人!”
“……”
傅归晚捂脸,她服了,彻底服了太子殿下,总算理解圣上和大姐曾经暗示时的苦楚,为何跟他说这件事那么艰难呢:“哥哥啊!
你能不能合理点想象,你的良娣得有多想不开才会给储君戴绿帽?何况她受尽你的宠爱,她已经有小皇孙了,她将来前途大好,她有任何可疑的行径吗?你怎么想的才能想到她背着你找野男人了?你们俩不是天天腻在一起吗?”
赵竤基:“……”能说是男人最正常的想法吗?太子殿下突然有些哑口无言,轻咳道:“福儿究竟何意呀?”
“宫里宫外都看见甄良娣这两年有多热切盼着再怀胎,要么是你的避子汤失灵了,要么她知道自己在被灌避子汤故意避开。
且没有足月,胎都没有坐稳便大肆宣扬开来,对于一个祈盼怀胎生子快疯魔的女人正常吗?”傅归晚抬头仰望天空,目光遥看浮动的白云上。
“昨日才查出孕脉,她太兴奋没来得及上禀她发现在服用避子汤吧?”赵竤基眼底思绪浮动,皱眉道:“也没主动宣扬。
她忽然昏倒才宣太医,日子短,脉象太浅,传两个太医都不敢肯定才多传两个,这才闹得阖宫上下都知道了。”
“哥哥还是但愿你的避子汤失灵了吧,否则她没察觉没避开能怀胎?最少该有一个多月,隐而不报处心积虑,你这小妾是何居心?”
赵竤基目光微沉,应道:“好,大哥哥记下了,福儿有想要的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