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说话呢,认真点!”傅归晚受不了地推他一下,没话找话地跟他聊:“权秋枍还死扛着呢,无论权尚书有没有跟你提及过,你也该表个态;要是没意向,叫你表妹趁早死心,免得把人家耽误死,好歹是你嫡亲的表妹。”
“我大舅都没提过,我主动提及不是没事找事吗?”
“嗳,其实你腿残前喜欢过权秋枍没有?当年她退社的黄金都是你帮她交的,你十七八岁的时候对这个表妹不挺关怀的?”傅归晚笑得有些暧昧。
“你想哪儿去了?”赵鸣轩根本没兴趣聊这种无聊的闲事,只想和自己的女人温存,胸膛里被拍了掌,不痛不痒却真让他停住,甚至没想为何主动解释:“真没喜欢过,没有半分男女之情,我用我娘发誓行了吧?
你不想想我跟她又不常见,她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发育得再好也是青涩得不能再青涩,我当时已经十七八岁,对那么个小丫头能有什么想法?”
“没事,现在人家已经是大姑娘,你可以有想法了。”
“你故意的是吧?”赵鸣轩懒得再跟她废话,低头要覆住女人娇嫩的红唇又被挡住了,只亲吻到女人白皙的手背,火大道:“疯丫头你别逼我,信不信我今晚真要了你!”
“我还有事跟你说,你正经些好吧?”傅归晚抬手安抚性地摸摸他的脸颊,皱眉道:“距离年前的暗杀已经有半年了。”
赵鸣轩一怔,手臂不自觉地收紧箍紧怀里的女人,顺着她的话问:“找到主使了吗?”细听之下能发现他的语气有一丝丝紧张。
“我还疑惑呢,都半年了,那个幕后主使居然还没发动第二轮暗杀?他不是想要我死,怎么没动静了?我可一直候着他呢,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你脑子才有病!”赵鸣轩当即反呛:“活腻了,还候着别人来杀你吗?”
“懂什么,这叫引蛇出洞。”傅归晚再推他一把,恼道:“放手,我要回郡主府休息了,大晚上的你也早些安置吧。”
三皇子殿下这次倒没再坚持,目送这疯丫头消失在眼帘中,俊脸有些发沉,半夜难眠。
反观永福郡主,回到自家后那可是一夜好眠,好心情维持到第二日上午,被最新收到的消息破坏殆尽——
早朝时甄良娣的父亲甄大人出头向圣上陈述甄良娣小产、东宫所有姬妾被灌避子汤欲害太子殿下绝嗣,恳请皇帝做主,严查真凶。
紧接着东宫所有有家世之妾的娘家父兄都站出来附议,哪怕东宫有名分的姬妾多数家世不显只为五六品官家女或者大家族旁支,呼啦啦一片人跪下请圣上做主,满朝文武皆在,如何能小觑?
何况此乃欲害储君绝嗣的大罪,举朝哗然!
第102章
今日早朝, 营营逐逐。
淮阴决堤伤亡惨重的奏报送到朝堂已经好些天, 十五的早朝议定救灾事项, 今日复议起追究祸端来源, 昌和帝谕令工部尚书清查淮阴堤坝偷工减料、淮阴县令贪污受贿中饱私囊、傅副相为之包庇等一系列罪责。
永福郡主曝露的丑闻过去几天, 二皇子还告假,傅家众位已经现身人前,随着工部尚书出列跪地接旨,傅宗弼的心微沉。
这些天东宫死咬着不放, 偏偏大孙女硬是不肯回府真像要撒手, 他倒不担心自己, 担心被参奏的这几个亲眷。
尤其信阳同知可是辛家长房嫡长子, 倘若没有保住,他大表弟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
没有等到他多想, 甚至他刚就针对淮阴县令一事喊过冤枉后回到队列中, 东宫的攻势再度袭来, 便是之前傅家收到的三件事被落定议案。
昌和帝谕令吏部尚书全权调度统辖,都察院协助, 彻底清查并判决被参奏的宿迁县丞、信阳同知、汾州府尹之贪赃枉法事项。
吏部权尚书与都察院最高长官汪都御使出列领旨。
傅副相的心又沉了两分, 由权尚书统辖, 都察院那边就使不上多少力了, 而权尚书能否给傅家面子从轻处理, 他是真没把握。
刚领旨的二位回到队列中,甄良娣之父从四品光禄寺少卿出列,抛出前日甄良娣小产, 东宫所有姬妾全部被灌避子汤欲要害储君绝嗣的惊天秘闻,恳求圣上严查圣裁。
他这一出头,东宫有点家世即今日早朝能站到含元殿上的妾室的娘家人紧随出列跪求,听得满朝文武哗然。
朝堂上绝大部分官员震惊不已,傅宗弼亦是被吓到了,这可是要害储君绝嗣的大罪啊!
池奕啧啧声起,这玩得可够大了;盛副相弥勒佛般的笑脸再无笑意,身侧的顶头上司给他竖起大拇指调侃也没心情理会。
权尚书身为知情人之一,不厚道地憋笑,身侧站着盛二老爷即刑部尚书盛仲修,他的脸色比他兄长可沉多了,被权威落井下石也没心情搭理。
满朝文武看去都能理解盛家三位老爷脸色阴沉,只可惜理解的方向与真实情况背道而驰,而皇帝陛下的龙颜更是阴沉。
这无疑是想把皇长孙的路给堵死了!
太子究竟在宠着个何等狠毒的小妾?!这些妾室各个都虚伪毒辣到这种份儿了,他这么些年就一点察觉都没有吗?!那他成日里都是在做些什么?!
昌和帝心中暴怒,盯着跪在大殿中央的十来个大臣,冷然道:“太子的家事便等他回到东宫再处理,退朝!”
众臣恭送皇帝拂袖而去,再三五成群凑成堆往外走去,连同琰郡王在内众多东宫与盛家亲眷围绕到盛副相仨兄弟身侧,他们不知情,甄家禀奏时被吓得不轻。
这当中丰国公父子的脸色最差,丰国公再纨绔都听的出来以甄大人为首的这批大臣在影射哪位,这要是真的,太子妃必定得被废,天爷啊,太子妃和翼国侯府没那么糊涂吧?
“相爷,打个赌如何?”距离盛副相他们十步开外,权威和丞相大人哥俩好地凑成对,他心里痒痒特想跟人打赌,之前被盛二老爷无视掉一回还不死心。
“谁要跟你赌,这还有什么好赌?”池奕调侃道:“心里偷乐了吧,人家宝贝外甥这不成体统的架势要超越你家的宝贝外甥了;看盛家哥仨的脸色,你们哥仨可以扬眉吐气了。”
权尚书正经地咳嗽声:“池小奕,咱们要不要赌一把看郡主这回会否发飙?”
“哼哼!”丞相大人懒得再搭理他了,权尚书再碰鼻子灰后只能收住心思,苦命地去衙门处理新接到的公务。
盛副相稳定住围拢上的众位后没一刻耽误地出宫,赶往永福郡主府,他二弟提出前往时都被他拦住了,他亲自去见郡主。
最先赶到永福郡主府的是四皇子赵珩颖和傅大少爷傅归昶,四皇子听得都吓到了,连同傅副相被参奏一事都被排后,要害储君绝嗣,倘若为真可是要变天了。
郡主正在修剪盆开得正灿烂的牡丹花,四皇子和兄长同时来见她也没在意,得知为何事心中一惊,难以置信地问:“甄良娣的父亲当朝公布?”
“是啊,满朝大臣都被吓到了,父皇龙颜低沉得厉害。”四皇子喝口茶问:“归晚,此事当真吗?甄良娣小产之日你陪着到东宫了,有看到太医查脉吗?真是全部姬妾被灌避子汤?”
“真的。”
傅归晚不由得笑了:“有道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帮忙封锁消息,东宫这群姬妾却要主动宣扬出来,还要挑在大庭广众之际非得闹得人尽皆知,其心可诛了。”
其心可诛?傅归昶皱眉,有些没理解,四皇子亦反驳道:“归晚你话不能这么说,这是给东宫姬妾灌避子汤要害储君绝嗣的大罪过,甄良娣都为此小产了,他们无法忍耐也在情理之中嘛。”
“什么情理之中?难道赵竤基死了吗?”傅归晚愤怒地将剪刀重重一放,怒而发飙:“如果是要害储君绝嗣,这储君是个窝囊废啊还要群小妾来出头?
哪怕太子是个废物,他外祖家死绝了吗?盛家那么多人哪个不能出头?何况他们还知道事关储君的子嗣,圣上这个做老子的还在呢!
全部被灌避子汤又如何,宫中尚且什么都没有定论,储君尚且出京办差未归,东宫这群小妾和他们的娘家人就上蹿下跳咋咋呼呼想做什么?这群人能算个什么玩意儿,由得着他们来指三道四吗?”
盛副相走到木阶前就听到郡主的咆哮声,进入水榭,扫过全场,淡淡道:“看来老臣来得不是时候,打搅四皇子与郡主说话了;只是老臣有事想请郡主相助,请四殿下海涵,容老臣与郡主单独说几句话。”
“盛相客气,你来的很是时候,四皇子和我大哥正要回翰林院。”傅归晚下逐客令。
赵珩颖顿时一噎,可未来妻子这么说他也不能驳掉,只得压住不悦离开,傅大少爷倒是明白大妹这是嫌他们认不清而迁怒,只能帮妹妹向四皇子弥补。
水榭内重新上茶和瓜果,奴婢们退远后,盛副相反倒没气了,拣只雪梨给小姑娘,笑道:“郡主莫气啊,气大伤身。”
傅归晚接过雪梨,没削皮便一口咬下,汁水四溢清甜生津,也从果盘里拿只雪梨递给身侧的老人家:“挺甜的,您也吃。”
“嗳,好。”盛副相也是没削皮就吃了,雪梨吃完,取出手绢擦擦嘴,开始谈正事:“郡主您先给大伯说说,前日东宫究竟什么个情况?今天太措手不及了,咱们家还都不知道甄良娣小产的事呢。”
“原本我和大姐还有小姨想着等太子回来就把事情揭过去,谁能想到呢,赵竤基这群小妾心大得要升天了,连皇长孙的路都想堵死。”
傅归晚给自己扇着团扇消火,叫无情退下,再把夏至那日从甄良娣小产到东宫内众姬妾跪求琰郡王妃和大公主做主事无巨细道出,她算是明白了:“若非还有你们这外祖家顶着,这储君还不知道得变成什么样呢?
这么群姬妾再加上太子整日里接触到的阿谀奉承之辈,他还能是我的大哥哥吗?亲娘临终前他保证得再好,他对亲娘遗像发多少誓言,他将来也能把我逼到绝路上。”
“哎呦!”盛副相心肝有点抽抽,那外甥小时候挺好呀,现在成睁眼瞎了吗?宽慰道:“郡主您别这么想,伯伯听来怪心疼的。
您放心,没那么严重更到不了那份儿上,我们这群老骨头都还在呢;不妨事,真要有这种预兆啊伯伯给你顶着,伯伯把盛家这场富贵交出去换郡主您一生安稳,能够的。”
“这种笑话可不好听。”傅归晚手托腮,叹气。
“郡主啊,伯伯出生在富贵堆里,盛家富贵荣华几十年了;现如今,当今是真厚道又有权家顶着才没被君王忌惮打压,可等到将来太子登基?”
盛副相笑笑,胖胖的圆脸既有几分揶揄自嘲更有正经:“他即将而立之年还连好赖善恶真真假假都分辨不了,更甚者他心中有数但自觉无伤大雅便毫不在意进而一味纵容。
多可怕的预兆,他仅为储君,仅做储君才几年就已经如此,将来呢?会不会今朝最大的助力就是将来最大的外戚祸害?”
傅归晚看向他,忽而也有些心酸:“您怎么好像比我还伤感了,盛家是他的亲外祖家,没到这种份儿上。”
“郡主怕,伯伯其实也怕,我的世子守成能行,可眼光不够更扛不住大难,盛家没有卓越的后辈能抵住避过帝王的猜忌打压。”
面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盛副相道出埋在心底最深处甚至对老父亲都没有提过的隐忧,哪怕他笑得憨态,也无法忽视掉他此刻身为家主的重量与光芒。
“交付出去也好,留住盛家的安稳,保住外祖家的情分,若是还能护住郡主您的安稳,那就更好了。今后咱们就洒洒潇潇过清闲日子,多好啊。”
郡主抿抿唇,一种难言的苦涩涌上眉梢。
……
东宫姬妾全部被灌避子汤以及甄良娣小产直指太子妃的消息?侯爷涂卓韬撑着书桌极其缓慢地站起来,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来报信的二女婿。
“今日早朝由甄家出头,东宫姬妾的娘家人全部跪求圣上做主,是真的,您无需怀疑,岳父您和太子妃究竟做过没有?”
怕徒惹父母忧心,太子妃涂绍玥没有把消息传回娘家,翼国侯府还连甄良娣小产的事都没有听闻,遑论其他?
“没有!”翼国侯稳住心绪,震惊而肯定道:“绝对没有,太子妃她不可能做更没必要,她哪来的动机要做出此等荒谬到自觉生路之事?”
丰国公世子心想也对,沉重道:“可岳父,目前形势不妙,东宫的姬妾和她们身后的娘家分明是认定了此乃太子妃所为要死咬到底;我们如果没有证据,处境就会很被动。”
“那便找出证据,嘭!”
猛烈的撞门声伴着少年铮铮声响起,涂绍昉人未至语先达,未经通报推开父亲的书房,一身家常青衫,形容略有消瘦单薄但丝毫不羸弱,更似尚未长成参天大树的不屈青杨,峥嵘初现,鲜嫩而坚韧。
他稳步上前,给父亲行礼,给二姐夫问好,解释道:“二姐刚回娘家来,急得不得了,母亲和二姐来找我才知这两日发生何事了。爹您也别说我,我伤养得差不离了,哪怕没好,我现在也没心情养伤。”
“好!”翼国侯沉声道:“自然要找出证据,可甄家将此事闹得这么大,就怕咱们没有充裕的时间能找出证据。
何况此事恐怕就是闵贵妃在幕后操纵,想将东宫闹个天翻地覆她坐收渔利,可没有合理解释仅凭猜测,没法向圣上请旨能彻查掌宫贵妃。”
“我倒相信此乃甄良娣贼喊住贼,牺牲一个胎儿来咬死太子妃,再堵死皇长孙的路,她趁机上位,完全是最大的赢家,当然是她做的。”
“甄良娣入东宫才五年,第二年生下小皇孙,而东宫姬妾被灌避子汤已经超过三年。”翼国侯不赞同道:“这等于她诞下位小皇孙之后就要图谋此事。
她当时能有那么大的野心吗?再者她还没有站稳脚跟,家世又不显,她没有足够的人脉势力来做此等大事。应该是被她发现自己被灌避子汤,顺势而为想要除掉太子妃。”
“东宫被搅和得天翻地覆对于闵贵妃和五皇子能有何渔利?”涂绍昉反问:“对于最终目标能有什么帮助?他们本身已有谋划还有必要多此一举吗?
何况甄良娣生下位皇孙后为何不能有野心?人心不足,人家最初能从个五品小官之女成为东宫太子良娣,能入东宫后享尽储君宠爱,为何不能有大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