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涂绍昉霍然抬头,眼底震惊闪烁,整个人感觉心血在沸腾燃烧。
他见过苏望舒,回想那位的面容,发现根本无需如何细想,那位和永福郡主太像了。
傅归晚与傅经柏还有苏望舒三人站在一处,根本没有傅经柏什么事,何况苏望舒可不是亲舅舅而是堂舅,甚至苏望舒的父亲苏轻炎是苏家老祖宗的继室所出,与傅苏氏的父亲可不是同母所生。
这还能是外甥像舅吗?涂绍昉倒吸口凉气,压住心中和脑海中翻滚的思绪疑惑,把这六本簿册来出来,道明此次来意。
“磨磨唧唧斤斤计较真不嫌小家子气。”赵鸣轩嫌弃道:“本皇子全包了。”
“表哥,此事简单但涉及人员多,有些繁杂,你还在养伤又没有担任官职,如果你全部接手的话给权尚书和靖国公负担有点重吧?”
涂绍昉忽略掉三皇子数落他兄长的话,温声劝道:“何况圣上和太子都看过了,你全部处理让你大哥也有点难堪,你爹面前也有点不大好是吧?你就先看看,看完再决定选哪部分,过个两三日我再来找你,成吧?”
一点小事也害他窝火,赵鸣轩看这蠢货十分不爽:“你半个多时辰前说想给谁用巴豆?”
“如果三殿下打算为你二哥的小妾迁怒表弟,能否准备笔墨让我给师娘送封我的遗书,请师娘不必为我报仇,将来清明寒暑给我烧点纸钱就行了。”涂少爷自怨自艾。
还敢威胁他?赵鸣轩冷笑:“你以为本皇子怕你威胁吗?你以为搬出我外祖母就能压倒我吗?本皇子想捏死你,大罗神仙都别想救!”
“对啊,所以我才说我要准备遗书嘛。”
“……”这蠢货竟敢阴他,三皇子殿下右拳头捏得咯吱响,咬牙切齿道:“给本皇子滚,即刻消失,否则我要你好看!”
“老师和师娘都七旬高龄了,表哥。”涂绍昉一本正经:“念在二老原本能安享晚年,现如今却变成要为你操不完的心思的份儿上,能否认真给个答案。
我真不懂你看女人的眼光,能否问问你认为东宫那位甄奉仪就是之前的甄良娣如何?我的意思是指,在她小产暴露她的狠毒之前。”
“矫揉做作恶心透顶!”赵鸣轩火大:“为点美色看中这么恶心的女人,赵竤基简直就是眼瞎到无以复加。”又斜他,冷笑道:“尽管告诉赵竤基,我骂他吧,本皇子无所谓。”
“……”已经做好承受他眼瞎准备的涂绍昉突然无言以对,感情三皇子你不瞎呀,那你怎么就在谢侧妃这条阴沟里翻船了呢?
这厢,涂大少爷他还没有离开三皇子府;隔壁,永福郡主府外的热闹终于能告一段落,以傅经柏带着管家离开而告终。
他们这么急到有些不可理喻自然是因为傅老太爷他急,德州辛家这些天一封封信地送来,德州府尹有些疯狗乱咬人的架势了。
莫说辛家姻亲,连辛家大老太爷的长孙和二老太爷即婵姨娘之父都被拿下狱了,德州府尹态度很明确,除非傅家真正保住他,否则就要拉辛家做垫背,根本不买傅副相从中斡旋调和以及许诺的场面账。
而今天中午傅宗弼又听闻永福郡主四岁拜师凤陵郡主的流言,他不可置信地打听,盛副相竟然与他说:“真的呀,当然是真的,当年郡主拜师的时候我都在场呢,难道这么大的事郡主都没向傅相透露过吗?不会吧?”
拜凤陵郡主为师这种大事都敢隐瞒不报,还是在四岁的时候,这孙女还有丝毫把他放在眼里吗?
傅宗弼气得根本待不住了,告半天假就回府,回到府中召集到儿孙们就大发雷霆,狠狠发泄过后派人出去找,今日必须把大姑娘给他找回来!
相比管家他是不想回府被痛骂才缠着郡主府的护卫们不依不饶,傅经柏是真急,又急又气,无论如何有一点老父没说错,这丫头是真的没把他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啊,再纵容今后还能得了吗?!
与傅大老爷他,似乎没把半月多前全家大闹的晚上放在心上,可能是他父亲引导得好,可能是他自己本身也没太在意,也可能淮阴一案给他的震惊也较大——
一个能为家族如此操心的后辈会脱离家族,这不是笑话吗?
作为子孙为家族贡献当然应该;作为晚辈儿孙听从父母长辈更理所当然,以他自己为标准,他对老父有多孝顺,反之他的长女又有多忤逆啊?!
种种因素叠加,以致才半月多傅经柏的心态又调整回来大半,面对长女隐瞒不报无视长辈之举时认为必须得管教。
他们回到傅家,果不其然迎接到老太爷的一场暴怒,连连请罪。可惜傅宗弼再是恼怒,直到天黑直到宵禁时分,傅家的家丁们也没把大姑娘给找回来。
甚至到第二天,大姑奶奶傅经莲鞭伤未愈,带着女儿和同样伤势未愈合的长子回娘家,府中的家丁们也没有找到请回永福郡主。
作者有话要说: 这诗谜答案简单吧O(∩_∩)O哈哈~
第110章
寻常得再寻常不过的一天清晨, 因为降临到二皇子府的圣旨而热闹起来——圣旨降下, 夺去谢侧妃之侧妃封号, 缘由更令人捧腹连声骂活该。
二皇子府上的谢侧妃上个月摔落马车重伤, 许多人家都知道;圣上体恤二皇子, 特意派大统领彻查,哪能想到这位无碍,是在做戏,是自导自演为后宅争宠想故意陷害主母。
接过圣旨, 二皇子赵珩博被传旨内监提示圣上要见他, 原本接到圣旨后都要进宫叩恩, 骤然多句提示令他的心凉了凉, 才看过东宫的热闹就轮到他;东宫的热闹好歹没外扬,而他却要被整个京畿看热闹, 头顶的皇长兄和那些弟弟们还不知要如何嘲笑他?!
想到此, 赵珩博他看向谢侧妃的眼神特别阴沉, 一字未语,压着怒火先进宫去。
二皇子妃蒋氏悬着的心终于能安, 自贱人坠马后二皇子就没给过她脸面, 这下可好了, 看看这贱人恶心的嘴脸!对着身侧的谢氏连连冷笑, 她不急, 慢慢再给她算账。
而谢侧妃,不,谢姨娘谢玉颜真急了, 俏脸惨白勉强稳定住回到自己的院里,拉着焦姑姑异常急切的问:“怎会这样?此事不是做得很隐蔽,除了我们自己绝不会有外人知道吗?圣上怎么会知晓?”
“侧妃别急,奴婢即刻就去找大人,您尽快冷静下来,想好措辞给三皇子去信喊冤,请三皇子给您伸冤才是要紧;总之在二皇子和三皇子面前此事绝不能认,否则您就完了。”
焦姑姑面上冷静地安抚宽慰稳住这位,心中微沉,将谢侧妃院里的事情给所有奴婢们交代好就出府往谢府去,突然发生这么个意外对他们真的太措手不及了,可别真泄露了?!
一个上午足够二皇子府的热闹传遍街头巷尾,连傅经柏和傅归昶先后赶到刑部大牢外的茶肆时都听着年轻的茶博士向在座喝茶的客人们说笑这最新的八卦时了解得清楚了。
二老爷傅经樟究竟有何事找他们非得约在外面,还是在刑部大牢外?父子俩听完八卦谈起正事,疑惑间约他们来此的正主现身了,第一句就问出同等的疑惑。
“不是二叔你约我和爹来此有要事相商吗?”傅归昶诧异。
“啥啊,是大哥叫我过来,午时三刻必须赶到,我还奇怪嘞,怎么会是我约你们?”
傅大老爷傅经柏正要说话时被一道嘹亮的女声打断,他们循声望去,看到撑着红纸伞,一身天蓝色衣裙的二叔父家的大姑娘傅归暄。
“是我借大伯和二伯的名义约你们还有大哥到此,请两位堂伯和大哥见谅,一切皆因归暄有要事相求。我也请大姐姐过来了,她正在刑部大牢的城墙外围,请跟侄女来。”
三人一惊,傅归昶连忙问:“归暄你找到阿晚了?”
傅归暄点点头就转身往前走,实情当然不是她找到而是头顶的大堂姐通知她,这三位同样不是她约出来,而是大堂姐约好再让她出面;更交代过她别多说话,否则会被傅经柏烦个没完没了,所以她才转身就走。
刑部大牢高不可攀铜墙铁壁的深纵极宽极厚的高墙仿佛能遮云避日,抵抗着午时的炙热给墙壁下留下片阴影,一身橘黄衣衫的永福郡主正领着傅归潞和两名婢女站着阴影中等候。
看到他们走来,她对上傅经柏的急怒呵斥,淡淡一声打断:“暄妹妹有要事,今日既是为此而来,先听暄妹妹说话吧。”
傅归暄没有犹豫地把之前对堂姐说过的话再道出,傅经柏越听越皱眉,傅归昶报以冷笑,二老爷傅经樟黝黑的脸上布满烦躁,这真不是那位二叔想栽赃诬陷吗?
“刑部大牢里,我已经全部打点好,咱们就去看看叔祖,看他究竟还有什么大秘密?”
郡主淡漠地放下句话就走,傅归暄姐妹俩紧随跟上,另外三位只得跟着走,一路走过刑部大牢的正大门,畅通无阻地往里走。
来到关押着傅宗敏的整座牢房前,牢头已经在候着,见到他们就引路,踏过牢房内的脏污血腥和不绝于耳的呼救声喊冤声七拐八绕地走到牢房最深处,一排最干净的牢室前,其中一间就关押着傅宗敏。
给亲弟找间最干净的牢房,这对傅副相完全就是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有间干净的牢室能让他弟弟打消掉心中怨火滔天吗?怎么可能!
傅宗敏年过五旬,入狱前显得比同龄人年轻许多,这回再见竟看到他鬓间白发横生,这身干净的囚服穿在他身上显得他整个人消瘦显老,这张老脸看着能有60岁了。
不过他身子骨倒还不错,第一句话便是:“大哥不仁就别怪我不义,经柏还不知道吧,你的好三弟可一门心思就想着榨干你这房之后再弄死你们,他来做族长。”
“二叔你可不能这般随意胡言。”
“看来大侄子心中有点感觉,否则凭你这温厚宽良的好性子哪能这么平静?”傅宗敏扫那侄孙女一眼,了然道:“也对,有大姑娘在,大姑娘哪能不清楚?大姑娘明了,当然得透露给父亲兄弟知道。”
“过奖。”
“是叔祖眼拙,等到蹲大牢才看明白谁才是傅家飞黄腾达的真正倚仗。”傅宗敏苍老沟纹围绕的双眼中投射着厉光,逼问道:“大姑娘可明白他们打算怎么对付你吗?”
“让归潆给四皇子做侧妃,你觉得可能?”
“如果大姑娘不能生,只能由傅归潆来给四皇子生儿子,还不可能吗?”傅宗敏悠然笑,可他说得轻巧,对傅经柏三人乃至傅归暄姐妹俩都是浑身一震。
胆小的傅归潞都越想越觉得真是这么回事啊,如果大堂姐不能生,变成由傅归潆来生,到时候整个家族为的不就是傅归潆的儿子吗?那将来成功后还能嫡长房什么事?
傅经柏不可置信,大少爷傅归昶又惊又怒,显然也联想明白了,二老爷傅经樟烦不胜烦,究竟是这二叔在信口开河还是那个三弟真能狠毒如斯,这个家还是他心中的模样吗?究竟是这家早已变质还是他从来没有认清楚过?!
“这种事叔祖怎么能知道?没有证据,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是没有证据,但以我对傅经茂的了解,他一定会那么做。只要大姑娘不能生,大哥就会向你们施压逼你们同意让傅归潆给四皇子做侧妃。等她生下儿子,大姑娘和经柏你们就准备好为那个小崽子呕心沥血最后把命搭上吧。”
傅总敏笑呵呵道:“等到你们给傅归潆生的小崽子争到储位为乃至将来的皇位,就是等你们这家子再没半点用处,傅经茂他对你们痛下杀手的时候。
大哥是还没下决心,但他多疼爱那个庶子,傅经茂多怂恿几次,一定能让大哥下狠心给大姑娘送碗绝育药。反正我不急,已经蹲了3年,再多等些时日又能算什么?等到大姑娘收到那碗绝育药,你们再来找我吧。”
“告辞。”永福郡主略一颔首,第一个往外走。
傅归暄和傅归潞姐妹还要留着和祖父说些体己话,并没有随同傅经柏等人离开;不过她们也没留多久,傅宗敏简单交代些话就让两个孙女离开了。
等到姐妹俩走到这座牢房外,意外地发现这堂伯和堂姐还在,而且这大堂伯好像很生气一直在怒喝,没等她们俩多迈出一步,她们就眼睁睁看着突然蹿出个提着粗木棍的狱卒冲上前举起木棍劈向傅经柏的脖颈,把这大堂伯给打昏了。
姐妹俩:“……”
父亲倒在自己身上时傅归昶才真正意识到,傅经樟亦是一惊,永福郡主抢在他们两个之前告诫道:“我跟你说过了,淮阴一案保住他是我留给傅副相最后的祖孙情。
傅副相要自说自话,你们要为家族贡献,全部是你们的事。但愿大哥你还有点脑子,别人话听不懂到必须打昏你才能有清净,让二叔扛你们父子俩多不好意思。
我在城外避暑,别来烦我,也别再去我的郡主府纠缠个没完,让我的护卫们都觉得傅家比苍蝇还烦,多难堪啊;人活在世上还是得要点脸的,对吧?”
傅归昶扶住父亲,深吸口气,二老爷傅经樟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词来规劝安抚,郡主已经再道:“我找暄妹妹她们还有点事情,你们先走吧。”
郡主她还愿意留着和傅经柏多费点唇舌就是为等傅归暄姐妹俩出来,否则早就敲昏了,不再管这叔侄俩,语毕她便径自走开。
走到傅归暄姐妹面前,交代道:“这月找个机会将今天的事透露给傅经茂知道,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嫡姐庶妹俩屈膝异口同声应是,傅归暄看堂姐好几眼,看她简直平静到反常,忍不住问:“大姐你难道都不生气吗?”为何能这么平静?
“我与你祖父,谁厉害?”
呃——傅归暄顿了顿,咬唇道:“大姐厉害。”
“那么你祖父都能猜到的事,我会料不到吗?”
傅归潞震惊地捂住嘴,傅归暄猛地瞪大眼睛看她,永福郡主早不在意,说得可比真话还真切悲凉:“想看看有没有那么一天,做17年的祖孙会否当真比陌路人还不如?”
“大姐,族里几乎所有族人都看不上你,尤其是我们同辈姐妹之间,认为大姐粗俗无礼蛮横霸道毫无长姐风范只会仗势欺人,都不服气你压在我们头顶上。
傅归暄垂眸低语,莫名感伤:“可是这一年来我看明白了许多,这府里伯祖父真正疼爱的是傅经茂那家子,他对傅经芙更是没节制地偏袒纵容,我就没见过谁家出嫁的姑奶奶还能在娘家作威作福到想欺压哪个就欺压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