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是决计不会向越姑姑求饶的。
求饶无用, 只会令越姑姑愈发享受|凌|虐|她的过程。
既然横竖都要受越姑姑的“针刑”, 那么她不想越姑姑在这中间感到任何愉悦。
云栖自嘲, 这也算是她最后的倔强吧。
云栖抬眼,迎上越姑姑的目光,想让自己尽量看起来从容冷静些。
见云栖在瞧见她手中的针以后,脸上不见丝毫畏惧之色,越姑姑感到十分意外。
昨日这丫头可是尝过她穿骨针的厉害。
那份痛应该已经刻进这丫头的骨头缝里,令这丫头终身难忘。
再见她手中这根针,这丫头该本能的颤栗,该痛哭流涕的向她求饶。
可是眼下,这丫头却对她的针无动于衷。
越姑姑忍不住来回打量了云栖好几遍,觉得眼前这丫头不像是傻了,倒像是下了个决心。
必死的决心。
不怕死吗?越姑姑攥紧了手中的针,在心里冷笑。
既然你不怕死,那本姑姑便好心成全你。
只是在此之前,本姑姑会兑现之前的诺言,让你好好尝尝活着的痛苦,让你下辈子都记得何为生不如死!
站在监牢外的常禄,也看见了赵姑姑手中的针。
常禄知道这不是一根普通的针,这针落到越姑姑手中,便成了一件了不得凶器。
这针扎进肉里该多疼啊。
像云姑娘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哪里受得住。
那受刑的画面,常禄压根不敢细想,一想就双腿发软,心头发紧。
王公公,您快来呀,您要是再不来……您再来也没用了。
这厢,常禄心里正焦灼的紧,越姑姑突然扭头瞥向他,“你过来。”
赵姑姑明明是叫常禄过去,可常禄却被越姑姑那活阎王似的气势吓得往后倒退了一步,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越姑姑见了,不耐地加重语气,“我叫你过来!”
常禄回神,连忙按着越姑姑的吩咐,小心翼翼地走进了牢房。
“你去按住她,按牢些。”越姑姑命令常禄。
很明显,越姑姑这是要对云栖动刑了。
常禄连看着云栖受刑都不忍心,又怎么忍心做越姑姑的帮凶,一起对云栖用刑。
可常禄又不敢公然违逆越姑姑的意思。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常禄猛然想到一个主意。
若一切顺利,他便能为王公公来施救再多争取一些时间。
虽然眼下,他也不敢确定王旻王公公究竟还会不会来救人,但他总要尽自己的一份力。
于是,常禄连忙好声好气的与越姑姑商议说:“单凭小的一个人,怕是按不住她。若一个不小心让她挣脱开来,那就不好了。
小的求越姑姑容小的去找条麻绳来,将她捆捆结实,然后再把她吊到这房梁上。
之后,随的越姑姑您如何审问,她都跑不了,小的也能省些力气。”
越姑姑压根就没料到常禄一个暴室的小小看守,竟敢与她耍心眼。
不知常禄这是想要拖延时间,等待救兵到来。
越姑姑觉得常禄这提议不错,便叫常禄去找麻绳,速去速回。
而常禄当然不会听越姑姑的话速去速回。
干等了大半天,也不见说去取麻绳的人回来,越姑姑不禁走到牢房门口,冲着前头气急败坏的大吼一声,“你死哪儿去了,还不赶紧回来!”
牢内空荡荡的,没有人回应,只有越姑姑那一声怒吼,不断地在地牢中回荡。
越姑姑已然失去了耐心。
什么帮手,麻绳,统统不需要。
凭她还对付不了一个昏睡了六七日,才刚刚转醒的小姑娘?
于是,越姑姑攥紧了手中的针,重新回到云栖跟前,要对云栖动手。
就在这时,一直默然不语的云栖突然开口说话了。
“敢问越姑姑一句,你我之间可有什么仇?”
越姑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的一怔。
怔忪过后,越姑姑原本冷肃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狰狞。
越姑姑心道:我自然与你有仇,与你们这些恶魔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越姑姑以迅雷之势,举起手中的针,向云栖的脸猛刺下去,用行动来回答云栖的提问。
昨夜,云栖睡不着的时候,曾分析总结了一下她之前与越姑姑周旋的经验和教训。
她发现越姑姑虽然年纪不小,但身手却相当敏捷,很喜欢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并且,越姑姑的力气也很大。
若只是单纯的敏捷或力气大,还好对付些。
既敏捷,力气又大,这种情况便有些棘手了。
以她目前病弱无力的状态,越姑姑想要制住她,对她用刑,简直易如反掌,她根本躲不掉。
既然躲不掉,那就不躲了?
躲还是要躲一下的,万一躲开了呢?
而眼下,云栖便幸运的享受到了这份万一。
在针尖距她的脸仅有一寸远时,云栖一只手及时抓住了越姑姑持针的右手手腕,另一只手也抵住了越姑姑试图抓她肩膀,或是掐她脖子的左手。
成功挡下越姑姑攻击的云栖,自个都惊着了。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能挡下。
她竟然挡下了?
而被挡下攻击的越姑姑起先是惊讶,紧接着便恼羞成怒起来。
越姑姑愈发肯定,昨日云栖是故意在她面前示弱。
她甚至怀疑云栖根本就没有昏睡那么多天。
人只怕早就醒了,只是一直在装昏迷不醒而已。
为的是争取更多时间,琢磨法子对付她。
这丫头绝不像表面上看去那样单纯无害。
什么无人指使,简直谎话连篇。
这丫头一定还有同伙,一定有!
暴怒的越姑姑试图将自己被钳住的手腕,从云栖手中挣脱出来。
可云栖的手就好像嵌在了越姑姑的手腕上一般,任越姑姑如何尝试都挣脱不开,另一只手也一样。
既然挣不开,越姑姑又试着用臂力,将那距云栖的脸仅剩半寸不到的针,使劲儿往下压,却压不动。
越姑姑心里顿时更加恼火。
恼火又疑惑。
这丫头瘦的跟个鬼一样,究竟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
云栖的力气本来是没有越姑姑大,但被逼到绝境的人,在生死存亡的时刻,很大几率会爆发出超乎一般的惊人力量。
除了这个原因以外,今日越姑姑行动的速度与力量,明显比昨日要慢些也弱些。
任越姑姑再敏捷有力,终究也是年逾五十的老妇。
并且还是个在外静养了一年多,大病初愈的老妇。
旁的不说,体力和耐力总归是不行的。
否则,越姑姑也不会总是那么急着要制住云栖。
因越姑姑心里清楚,拖得越久,她体力消耗的就越多,情况就对她越不利。
其实,越姑姑本可以找个帮手来,以弥补她的体力不足。
但越姑姑想要从云栖口中审问出的事,事关重大,她不放心让任何人听去。
她倒是可以找个力气大的,先来帮她把云栖制服,再自己单独审问。
可是……一想到这儿,越姑姑就气不打一处来。
说要去取麻绳的小杂碎怎么还不回来,是死了不成!
越姑姑气得胸中血气翻涌,一口血哽在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本就没什么力气的手变得更加无力了。
眼下,越姑姑已然无法用武力制服云栖,那便只能试着以气势压倒云栖。
只见越姑姑怒目圆睁,无比凶悍的厉声质问云栖,所问问题与昨日相同。
“你说,你究竟是受什么人指使?”
云栖不答反问:“越姑姑您做了那么多亏心事,难道就不怕报应吗?”
“做多了亏心事的是你们!你们都该死!”越姑姑一边叫嚣着,一边又发狠要用那根针刺穿云栖的脸。
越姑姑的话叫云栖有些听不懂。
越姑姑以为的“你们”,究竟是指谁们?
难道是已经被越姑姑和皇后设计害了的淑妃,贤妃,荣妃和景嫔娘娘他们?
淑妃贤妃等人都曾对皇后不敬,甚至都还存了害死皇后,自己取而代之的念头。
皇后报复这些人,巴不得这些人去死,也算是人之常情。
可景嫔和吴才人从未害过皇后,凭什么也被算作“都该死”的人?
想到此处,云栖也不由得加重了力道,紧紧攥住越姑姑的手腕。
恨不能将这杀人帮凶的手腕,生生捏断了才解气。
这双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手,究竟沾了多少人的血,越姑姑恐怕自己都数不清了。
这简直就是个疯子!
皇后也一样是个疯子!
这主仆两人都疯了!
真正该死的是她们!是她们!
一瞬间,云栖忽然生出要与越姑姑同归于尽的念头。
第319章
云栖心中悲愤至极, 生出欲与越姑姑同归于尽的念头
而越姑姑心里,却一丝一毫也未生出同样的念头。
在越姑姑眼中,云栖不过蝼蚁一只。
与蝼蚁拼命?多不值得。
于是,越姑姑放松了些手上的力道, 装作要放弃对云栖动针刑。
她收起一贯凶神恶煞的嘴脸,用迄今为止最和气的语调对云栖说:“你若肯老实交代,将你的同谋都供出来, 我答应饶你一命。
我不仅会饶了你的命,还会给你准备足够的盘缠,再送你出宫。
只要你肯放弃复仇,天高海阔, 下半生你便可逍遥度日。
可若是你再执迷不悟……”
话说到这儿, 越姑姑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明显沉了几分,“你若执意不肯供出你的同谋, 那么你的爹娘将因你的愚蠢与固执在死去多年以后, 也得不到应有的安宁。
我会命人将他们的尸骨从地里挖出来,挫骨扬灰,让他们魂飞魄散, 永世不得超生!”
越姑姑知道她爹娘是谁,并且还很清楚她爹娘的尸骨埋葬于何处。
综合之前得到的情报, 云栖愈发肯定皇后介意甚至忌惮她的存在, 果然是与她的身世有关。
云栖是万万不相信, 她供出她所谓的“同谋”以后, 皇后和越姑姑会放她出宫去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却信皇后和越姑姑这对极恶的主仆,会干出掘墓焚尸这种阴损缺德之事。
逝者已矣,怎能对死去的人做出这种事来。
不可以,绝不可以!
可转念一想,倘若皇后与她爹娘之间真有什么深仇大恨,她爹娘的尸身恐怕早就被皇后拿来泄愤毁掉了。
云栖认为,越姑姑是故意与她说这些,想要乱她心神,再趁她不备之时将她制住,好用那根针刺瞎她的眼。
不出云栖所料,越姑姑发起的这轮谈判,根本毫无诚意可言。
无论是让步还是威逼,都只是为了让云栖暂时放松警惕。
原本故意放松力气,装作要放弃攻击云栖的越姑姑,突然猛地发力,再次将手中的针,刺向云栖的脸。
好在云栖早有防备,没有中越姑姑的计。
越姑姑手中那根针,悬在距云栖左眼半寸远的地方,便再也无法向前挪动一丝一毫。
见诡计被云栖识破,越姑姑简直怒不可遏。
这个鬼丫头,真是太可恨,太难缠了!
她原是打算暂时留这丫头一命,叫这丫头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再上路。
如今看来,这丫头的命是留不得了。
这丫头必须死!立刻死!
云栖终究是一连昏睡了五六日,才醒过来的病人。
与越姑姑周旋了半天,她的体力几乎已经耗尽。
云栖心里很清楚,她已经挡不住越姑姑下一次攻击了。
已对云栖动了杀心的越姑姑,奋力地挣开了云栖钳住她手腕的手。
没有一丝迟疑,越姑姑便将手中那根针高高举起,用力刺向云栖。
这回越姑姑的目标不是云栖的脸,也不是云栖的眼,而是直取云栖的喉咙。
被越姑姑用另一只手死死按在墙上的云栖动弹不得,根本来不及闪躲。
正当她以为自己的命,今日就要交代在此的时候,忽然听到越姑姑身后传来一声怒吼,“住手!”
趁着越姑姑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所吓,手上动作稍稍一顿的瞬间。
云栖迅速往一侧偏了偏头,好险躲过了越姑姑这一针。
越姑姑一击不成,再次举针刺向云栖。
而这一次,针还没落下,越姑姑便被身后刚刚赶到的人钳住了手腕。
“叫你住手没听到?”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
越姑姑心头一震,苍白着一张脸,难以置信的回头望去,正对上一双清澈隽朗,平日里总带着暖暖的笑意,而此时却出离愤怒的双眼。
原本还杀气腾腾的越姑姑,顿失气焰,她收敛了一身骇人的戾气,同时也收了手上的力气,颇为恭顺的与她身后的青年道了句,“太子殿下万安。”
太子殿下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云栖心中的震动可是一点儿也不比越姑姑少。
莫不是醒公公和赵姑姑实在无计可施,便跑去向太子殿下求救,求太子殿下来救她出去?
已然得救的云栖,此刻心中却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反而深感焦虑。
太子殿下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公然出面来救她。
这两日越姑姑一直锲而不舍的逼问她,她是受谁指使,可有同谋。
而眼下,越姑姑一准儿认定太子殿下便是在背后对她发号施令之人。
这数月来,压在太子殿下身上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她怎么好再给太子殿下添麻烦。
这可是六殿下最亲最敬的兄长,她不想太子殿下为救她而引火烧身。
但事情的发展,已经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彻底脱力的云栖,颓然地倚倒在身后的墙上,茫然又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