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了顾长生两眼,突然觉得他脑门上的黄符有些碍眼,抬手给他撕了下来。
顾长生由着皂荚祸祸,等皂荚把黄符塞包里以后,才道:“你认出我了?”
皂荚:“......”
皂荚心说,这么婆妈的,她认识的也就顾长生一个人了。
顾长生问皂荚:“皂荚道友,你还生我的气么?”
皂荚避而不答,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顾长生眼睛亮晶晶的:“我来找你啊!”
皂荚:“......”
像只要求表扬的小狗。
顾长生说完话,继而皱起了眉头:“皂荚,你身上这半吊子的隐身符哪里来的?”
皂荚心头一咯噔:“半吊子?”
顾长生说:“隐身符除了隐去人的身形,还能隐去人的气息。”
“你这符只能隐去身形,算起来不是完整的。”
皂荚:“......”
皂荚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说:“你怎么知道?”
符渊不是说隐身符已经失传了么?
“我当然知道。”顾长生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因为我会画啊。”
皂荚:“......”
天杀的符渊!居然骗她?!
顾长生见皂荚脸黑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哪里得罪了皂荚,心头有些慌。
他放下皂荚的手,从锦囊中抓出一把黄符,统统塞到皂荚怀里:“我还有好多,都给你!”
皂荚:“......”
顾长生这是,中邪了?
皂荚忍不住伸手摸到顾长生的额头。
顾长生由着皂荚动作,清亮的双眸看着皂荚,目光清冽,:“皂荚,对不起。”
顾长生说:“之前是我想岔了,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希望你能原谅我。”
皂荚:“......”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而顾长生这呆子,在不人不鬼的别人的地界儿,来找她道歉。
简直分分钟想拒绝。
皂荚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之前的事情,不如我们先办完这里的事儿再说?”
顾长生说:“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个祭坛。”
“我刚刚趁他们不注意,已经做了手脚。”
“我本来想一会儿去找你的,但是听到他们提到你的名字,就想着要不要在这里等你算了。”
顾长生咧开一口大白牙:“没想到你来了。”
皂荚:“......”
怎么这话说得她像守株待兔那只蠢兔子?
顾长生说:“真是太巧了!”
皂荚:“......”
是啊,真是太巧了。
╭╯^╰╮
皂荚退后两步,拉开和顾长生的距离,借着烛光,打量着顾长生。
来这里的火车因为山里的泥石流已经不开了,顾长生多半是坐到前面的哪个站,然后走过来的。
顾长生在她店里虽然不怎么讲究挑剔吃穿,但修道之人,总是有点儿洁癖的,而现在——
皂荚眼前的,是一个灰扑扑的顾长生。
哪怕顾长生会缩地成寸,但道术也是要花费心血,也不是想用就能用的。
皂荚叹了口气,反手捉住顾长生的手腕:“我们出去吧?”
皂荚这就是不生气了。
顾长生笑弯了眉眼。
他朝皂荚道:“闭眼。”
皂荚闭起眼睛,只觉得一阵微风富国面颊,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就没有了。
皂荚睁开眼睛。
他们已经到青石板的街上。
皂荚想起之前被抬出去那几个麻布口袋,问顾长生:“你知道他们之前那个麻布口袋里装的是什么么?”
顾长生点头:“知道。”
皂荚问:“是什么?”
顾长生脸色难看起来:“是人骨。”
“从墙里起出来的人骨。”
皂荚看着顾长生:“你怎么会知道我来这里,又怎么会去祠堂?”
顾长生说:“我那天去问了朱老板。”
皂荚眯眼——
朱富贵朱老板啊......
顾长生老实交代:“是我威胁了朱老板,朱老板才告诉了我你的地址。”
顾长生也算是很了解皂荚的性子了:“你不要怪他。”
“我路过一个没有人的镇子,”顾长生:“然后我走到了这里。”
顾长生:“发现整个村子被鬼气和阴气笼罩。”
顾长生:“我找不到你,便去了阴气最厚的地方。”
顾长生:“我想,这里问题这么大,你要是看到,肯定会来的。”
没有人的镇子?
阴气?
皂荚心头微震:“我怎么没感受到阴气?”
她知道这个镇子有问题,但是一直拿捏不准的原因,很大程度上,便是她没有在这里察觉到任何不应该有的气息。
不论是美人村,还是洛镇,她都没有感受到。
顾长生看皂荚疑惑的表情,不由皱起眉头,末了咬破自己的食指,往皂荚眉心一点——
第51章
顾长生看皂荚疑惑的表情, 不由皱起眉头,末了咬破自己的手指,往皂荚眉心一点——
皂荚只觉得一股灼热的气息从自己眉间传来, 霎时间传遍全身, 之前从祠堂里就有的阴冷感蓦地散去, 从到了洛镇上了中巴开始的隐隐约约的浑噩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皂荚睁开双眼, 重新审视美人村这一方土地。
村子还是那个村子,建筑还是那些建筑, 只是原本的桃红柳绿蝉声蛙鸣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杂乱的荒草和夜枭凄厉的嚎叫。
皂荚:“......”
她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 才着了这样的道?
皂荚手心湿漉漉的,她举起掌心里的东西——
是那张被她的血和冷汗浸透的、那张假冒伪劣的隐身符。
皂荚眯起眼睛——
车上的药、昨晚的一手刀还有今天的符——
是符渊那个老王八。
顾长生借着月光看清楚了皂荚手上的东西, 一脸嫌弃:“你......”
皂荚瞪他:“闭嘴!”
顾长生从善如流的闭了嘴。
顾长生就见皂荚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想起之前在皂荚店里看到的那张证书,还是又开了口:“皂荚。”
皂荚斜眼看他。
顾长生从锦囊里掏出被他捏得皱巴巴的证书, 递给皂荚。
“这是我那天去你店里看到的。”
皂荚瞅了一眼,她捐午餐那个项目给她寄的证书, 上面时间还有金额。
皂荚:“......”
她大概真的明白, 这顾呆子怎么千里迢迢跑来找她了。
顾长生看着皂荚,认真说道:“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皂荚:“......哦。”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向皂荚承诺道:“我以后在店里,一定会努力帮你赚钱的!”
皂荚:“......”
皂荚看着认真的顾长生,心底一软, 叹了口气:“顾长生,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
她做这些事,虽然有做善事的念头,但还有一部分原因却是因为门规。
顾长生说:“善无大小。”
皂荚:“......”
行吧,你开心就好。
皂荚懒得再和顾长生扯这个事情,她和顾长生这次吵架,本身就是个罗生门,其实谁也没错谁也没对,只是自身成长的环境和观念不同罢了。
现在顾长生率先放下身份,退了一步,她便没有道理再不依不饶。
何况......
灵霄观青玄道长关门小弟子来给她打工,怎么都是她赚啊-0-
皂荚思索间,顾长生便一直看着她。
皂荚笑眯眯的,冲顾长生伸出手:“欢迎回来。”
顾长生咧开一口大白牙,抬手要握——
但手却在半空一顿。
顾长生说:“皂荚,你该洗手了。”
皂荚:“......”
洗你个大头鬼!
欢迎你个毛线!
居然嫌弃我手不干净?!
皂荚利落的收回手,转头就走。
然后突如其来檀香味笼罩住了她——
顾长生一把抱住她,对她笑道:“谢谢皂荚老板娘。”
被抱了个满怀的皂荚:???
怎么突然就这么兄弟情深拥抱了?
——顾长生抱着软软小小不能动的皂荚,心想华明果然说得对。
兄弟嘛,抱一抱,没什么大不了!
远在天边的华明:???你放屁,我什么时候让你抱这个母老虎了?!
***
最后皂荚还是悄悄的把顾长生带回了村长家。
皂荚开门进屋的时候,思甜正跟梦游似的坐在床上,见皂荚领了个人回来,她“咕咚”一声吞了口水,含含糊糊道:“我就知道你偷人去了。”
皂荚:“......”
顾长生:“......”
思甜瞪大眼睛看了看顾长生,见是个好看的陌生人,不由道:“不是我那不靠谱的表哥就行。”
然后倒头就睡。
顾长生:“......”
皂荚:“......”
真想一脚把她踹起来。
顾长生愣了一会儿,不由道:“皂荚,你的朋友真有意思。”
皂荚:“......”
她干笑一声:“你也很有意思。”
真是傻的太有意思了!
顾长生找着皂荚和皂荚说清楚了,心头的石头便落下了。心里的事情一没有,他待在皂荚的屋子里,便觉着哪儿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皂荚明了的看了他一眼,指指屋子角落的木桶。
顾长生:“......”
皂荚说:“我本来是预备着半夜爬墙以后留给自己洗的,现在这桶水便宜你了。”
顾长生盯着木桶看了几眼,摇摇头。
皂荚:???
她打趣道:“难不成心无杂念一心成仙的顾道长,还害羞不成?”
“我还没想到这个,”顾长生说:“我只是觉得一桶水水少了,洗不干净。”
皂荚:“......”
妈个鸡,活该脏死你!
最后顾长生还是拉上帘子,钻进桶里泡了一圈,然后皂荚从衣柜里拿出了多的褥子给他打了个地铺。
皂荚一边铺被子,一边听着屋角传来的水声,发现自己内心毫无波动,并不觊觎顾长生的肉体=-=
不过顾长生也没能睡多久,在第一缕太阳初升的时候,他便醒了,按照昨晚上和皂荚商量的,他先去了祠堂。
皂荚把被褥收好,没多久,思甜也醒了。
思甜卷着被子,一脸惊恐地看着皂荚:“皂荚!我昨晚上做了个噩梦!”
皂荚:???
“你怎么了?”她明明觉着昨儿晚思甜睡得挺好的。
思甜说:“我梦到你带了个野男人回来!”
——噗。
皂荚一口水喷了出来。
她面无表情走到床边,一把把思甜塞进被子里:“醒醒,天亮了。”
思甜:“嘤!”
都说了是噩梦嘛!
皂荚怎么可能带个比她表哥还好看的男人回来!
***
昨日已经有老太太来教过他们如何穿着祭祀的衣物,所以在门外传来其他人的讲话声的时候,皂荚和思甜飞快地把衣服穿好,出去了。
洛香香一身红衣,像花蝴蝶一样围在符渊身边,郑坤则站在一边,用倾慕的眼光看着洛香香。
思甜的裙子是淡黄色,她戳戳皂荚,小小声感慨:“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皂荚看着郑坤的面相,不由道:“那可不一定。其实郑坤人还不错。”虽然对洛香香盲从,但是对他们这些同学,也一直很照顾的。
算是个好人。
皂荚把目光投向符渊。
她其实早就看过符渊穿黑色的样子,只是当时黑色的休闲服并不能够把符渊的气势完全显露出来——
而今天他穿的这套玄色长袍,在清晨的阳光中,衣服上的暗纹熠熠生辉,其间似有光华流动,平白给原本尚显轻佻的符渊增添了一丝威严。
皂荚看着符渊有些走神,恍惚间觉得现在的符渊,才应该是真正的符渊。
符渊也看到了皂荚。
皂荚这些日子瘦了,下巴显露了出来,穿着这一身白衣,像是落入了凡间的精灵——全然不见那天晚上的女鬼模样。
谢智看着黑衣白裳的两人对望,不由感慨:“真是郎才女貌啊!”
皂荚回头,飞了一个白眼给谢智。
真是见鬼的郎才女貌!
皂荚拉着思甜走到院子里,就听符渊道:“昨晚上不知道是不是院子里进了耗子,大半夜的听到水声。”
皂荚当做没听见。
她把顾长生带回来,便没想能瞒过符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