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宠(穿越)——纪开怀
时间:2020-02-05 08:46:18

  看到她眼中的不屑,白雁归心中刺痛,却已无力再气。
  他轻轻阖目,用一种近乎心平气和的语气问她:“诺诺,我来照顾你不好吗?你还太小,一个人过很会难。”
  田诺是个讲道理的好姑娘,闻言想了想,非常耿直地回复他道:“有人照顾我当然好,可那个人是你就不太好了。”
  白雁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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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一时,室内的气氛几乎降到了冰点。恰在这时,外面传来陆先生的声音:“雁归,你们好了吗?你师母叫我来接你们。”
  田诺对仿佛石化的白雁归扮了个鬼脸,跑了出去,笑道:“已经好了。”
  陆先生就叫白雁归把田诺的行李带上,念叨道:“我回去和你师母说了小丫头的事,你师母说你这里什么都没有,哪能多住一个人。阿秀出嫁前住的屋子还空着,她去收拾出来给小丫头住。”
  白雁归垂下头,没有说话,田诺却是大喜,自己跑去抱起她小小的包裹,甜甜道:“谢谢先生,谢谢师母。”
  陆先生乐呵呵:“不用谢,不用谢。”
  陆娘子是个十分爽利的妇人,几个人到时,酒席已经备齐。粉蒸肉c鲜鱼汤c拌马兰c鸡子羹虽不比元家菜品丰盛,烹饪精致,却也是香气腾腾,引人食指大动。
  饭后,陆先生留白雁归说话,陆娘子就带田诺去安置。屋子已经收拾好,除了尘,洒了水,架子床上挂了天青色的纱帐,铺着簇新的铺盖,角落里摆着红漆的脸盆架,铜盆巾子一应俱全。妆台上,铜镜锃亮,泥金的香炉放在窗下的案几上,一缕白烟袅袅上升。
  比白雁归的屋子整齐了不知多少倍。
  田诺不好意思:“这也太周到了。”
  陆娘子慈爱地笑了笑:“这有什么?阿诺喜欢就好。”她见田诺带的衣服少,回头又去箱底翻出几件颜色素净的小衣服给田诺道,“这些都是阿秀小时候没怎么穿过的,你试试合不合身?”
  田诺不肯受。陆娘子笑道:“傻丫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雁归是慎言最得意的弟子,你又是雁归的妹妹,还不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刚刚,夫妇俩已经问清楚了田诺交由白雁归照顾的来龙去脉,感叹之余,对田诺更多了几分怜惜。
  田诺推辞不得,只得受下。陆娘子帮她换上一件缟色对襟上襦,端详片刻,眼眶微红:“当初阿秀也才这么大,每天只是贪吃贪玩,一眨眼,都好几年见不到她了。”
  阿秀是陆先生夫妇唯一的孩子,六年前出嫁。因嫁在原籍离这边路远,已经很久没能来看他们了。陆先生夫妇身边久未有女孩儿,见田诺乖巧可爱,又是得意弟子白雁归带来的,不免移情几分。
  这一晚上,大概是由于白天赶路辛苦,虽然是在陌生环境,田诺睡得倒是意外的踏实。第二天醒来看到陌生的屋子,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离开元家后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外面天已经大亮,前面隐隐传来朗朗书声。她似乎起迟了?田诺揉了揉眼睛,翻身而起,看到一身簇新的素服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她床头。她拿起衣裳翻了翻,忽然发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她不会穿这里的衣服!
  在现代时,她一贯是怎么简洁怎么穿,不会在衣服上花太多心思。来到这里后,在元家有春桃服侍,不劳她自己动手,她又心里有事,根本没留意过这些复杂的衣服到底该怎么穿。现在回到白家,没人服侍,她不由傻眼了。
  傻眼也得解决问题。
  田诺硬着头皮在一堆素白的衣物中努力辨别着上衣下裳,内衬外罩,看得头昏脑胀。连蒙带猜,几番试验,好不容易将所有的衣物都穿上身,门口忽然响起少年清冷的声音:“穿反了。”
  田诺抬头,发现白雁归不知何时已站在内室门口,静静地凝视着她,神色间不见了昨日的咄咄逼人。他似乎正准备出门,换了一身藏青色短打,袖口紧扎,乌发高高束起。玉白的面容上,眉如墨画,眸似寒星,配着清冷的神情,真如画中仙人。
  他怎么来了?田诺疑惑。她还记得昨晚她说出那句伤人的话后,他再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她还以为自己成功地把他气跑了呢。
  白雁归见她呆呆的模样皱眉:“你不重穿?”
  田诺有些懵:“什么重穿?”
  白雁归道:“褙子和半臂,还有襦裙都错了。”
  田诺怔了怔,蓦地捂脸,只觉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这些名词她一个都不懂,完全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件。
  白雁归不由扶额:昨晚她一句话堵得他一夜无眠,以他从前的脾气,本来该冷着她一段日子,可到底顾虑到她年纪小,需人照顾,忍不住担心过来看看,却没想到昔日名动吴郡,服饰仪容为吴郡诸夫人之首的田夫人,七岁时竟是个连穿衣顺序都辨不清的傻姑娘。
  见她始终不得要领,再联想到她先前的经历,他略一思索,立刻明白了问题所在:她恢复心智后,大概从没自己穿过衣服。看来他得尽快找个服侍她的人。不过,眼下该怎么办?
  他纠结片刻,认命地关门进屋,抬手欲帮她将穿错的衣服脱下。
  田诺条件反射地缩了缩。他也不强迫她,停下手来,淡淡道:“不然我请师母来帮你穿?”
  那不是丢脸丢大发了?田诺赶紧摇头。见他拔腿要走,一把拉住他袖子,可怜兮兮地叫了声“阿兄”。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他走了,她找谁求助去。
  白雁归目光落到她的拉住他的小手上,声音低哑下去:“放开我。”她又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紧紧闭上眼,一副我看不见你拒绝的模样。
  白雁归被她惫懒又可怜的模样搞得又是好气又是无奈:这小混蛋,敢情没事就翻脸不认人,有事就拉着他不放了?可他总是没法拒绝她的。他淡淡道:“你不放开我怎么帮你?”
  闻言,田诺慢慢松开了手,眼睛却还是不肯睁开。
  白雁归被她磨得全没了脾气,只觉昨夜的彻夜不眠简直就是笑话,认命地弯下腰,开始帮她重穿衣服。一开始的别扭生疏渐渐消失,他很快熟练起来,将衣服调换次序,一丝不苟地帮她一件件重新穿好,系带c束腰。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亲自为一个女孩子穿衣。哪怕是前世,他也没有为她做过这样的事。低头再看,小丫头垂着头,捂着脸,露在小手外面的脸颊红彤彤的,显然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他心头一颤,原有些窘迫的心情忽然就明媚起来,望着小丫头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低声询问:“我帮你梳头?”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很薄弱,梳发这种事在过分亲密了些。他本以为她又会像昨天一样忽然炸毛,哪知她依旧捂着脸,居然低低应了声“好”字。
  白雁归:这么乖?
  田诺内心的悲伤逆流成河:我能怎么办?古代的发饰这么复杂,我是真的学不会啊!
  白雁归其实也是第一次帮女孩子梳头,好在他素来聪明过人,手又灵巧,学什么都快。回忆了下田诺昨天梳着两个丫髻的发型,他试了五六次,终于梳得自己勉强满意了。
  “差强人意。”他放下梳子,看着自己的作品,顺手将两边的蝴蝶结调整到完全对称,不甚满意地道,“不是很好,再练练就好了。”
  田诺望着铜镜中左右对称,油光水滑,一丝不乱的丫髻,心情已经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c自我羞愧到惊叹,再从惊叹到麻木,直到现在的崩溃。
  她就没见过这么龟毛的人!帮她穿衣服时还好,他顶多见到褶皱非要捋平,袖子折得务必一致,襦裙位置必须不高不低拖延的时间不多,她还能忍受。可这梳头,任谁也受不了头发被一遍又一遍地拆开重梳,再拆开重梳
  她诚恳地道:“不用练了,这样已经很好了,真的。”其实,第三次梳的就已经可以了,他却嫌左边有几根头发跑了出来,又拆开重梳;第四次,他拆开的理由是左右有一点点错位;第五次,他嫌两边头发分得有些微不均匀;第六次原本一炷香时间就能搞定的,硬是拖到了现在,她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
  白雁归还是不满意:“要不再重来一次。”
  千万别!田诺有气无力,万念俱灰地看向他:“阿兄,我饿了。”再这么整下去,她得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
  白雁归体谅地道:“那就边吃边梳吧。”
  田诺崩溃:“不用梳了,真的。”她错了,在元家时,她不应该被统治阶级的腐朽生活腐蚀,忘了锻炼必有的生活技能。她改还不成吗?她一定立刻c马上,保质保量地学会穿衣梳头,学会该学的一切技能。
  白雁归正色道:“诺诺,你还小,要记得阿兄的话,凡事不可半途而废,更不可敷衍了之。大事如此,小事更不可轻忽。”
  田诺:“”下次再劳烦这个强迫症帮她,她就不姓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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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好在外面一个声音及时解救了她:“二堂兄,陆先生说骑射课马上就要开始了,叫你别迟了。”
  白雁归看了眼田诺的丫髻,田诺一个激灵,立刻换上此生最诚恳的表情道:“阿兄,你去忙你的事就好。”
  白雁归若有憾焉,却不得不放过她,嘱咐她道:“厨房就在东首,烧了热水,可以用来洗漱。锅里有米汤,还有师母一早做的饼,你随意吃,别饿着自己。”
  他终于要走了?田诺大喜,连忙应下。
  他想了想,还不放心,又嘱咐她:“族学里人多复杂,忌讳又多,你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田诺连连点头:“你就放心好了。”快走吧快走吧。
  白雁归看出她的敷衍,加重语气叮嘱道:“听话,否则休怪阿兄责你。”
  田诺道:“知道啦。”你就别啰嗦了。
  白雁归更不放心了。小姑娘看着软和,其实主意大得很,对她是轻不得,重不得。偏偏又是他心尖尖上的那个人,他的诸般手段完全施展不开,拿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骑射课时间已到,不好耽搁,他再不放心,也只得走了出去。
  他这一走,田诺只觉空气都新鲜起来,高高兴兴地去厨房舀了热水洗漱,又找到白雁归说的饼,就着米汤一口一口地啃。饼里没有加油,盐也少,味道当然比不上元家厨子精心烹饪的早点。但不管如何,没有某人在一边,实在令人愉快。也正好趁这个时间整理一下今后该做的事。
  第一,当然是要了解白家村的大概情况。
  第二,寻找合适的谋生方式。白雁归都穷成那样了,她还是靠自己更靠谱些。
  第三,将便宜父亲白礼留下的宅子收拾出来。她既然想脱离白雁归独自生活,总要留好退路。
  第四,她摸了摸一直不离身的雨花石珠,有些可惜错过了在元家读书的机会。元家藏书极丰,说不定里面就有关于石珠的记载。可不管怎样,她也不会放弃,这是她和前世唯一的联系了。
  吃完早饭,主意打定,她先去找陆娘子。陆娘子久居白家村,又读过书,见识颇广,许多事请教她正合适。却扑了一个空。陆娘子善裁衣,一早就被三房的老太太请去帮忙做衣服了。
  田诺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趁这个机会四处走走,熟悉环境。至于白雁归的嘱咐,田诺嗤之以鼻:她一个十八岁的成年人,有必要听他一个十四岁的小鬼的?
  田诺昨夜是跟着陆先生夫妇住在第二进的。因是上课时间,陆先生并不在,隔壁的几间屋子也没有人。田诺草草转完,决定去第一进的学堂看看。
  刚踏上第一进的石阶,前面忽然传来如雷喝彩。她心中好奇,循声而去。
  学堂前面的空地上站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正一边欢呼一边鼓掌,田诺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熟悉的藏青色背影入目,不由一愣。
  白雁归长身而立,挽弓如月,蓦地弦声一响,箭如流星,疾射而出,分毫不差地钉在五十步外的靶子上。一个学生跑过去,惊呼道:“还是正中红心!三连中!”
  又是一浪欢呼声响起。
  田诺也是吃惊不已:实在看不出,就白雁归这个文弱模样,居然还是射箭高手?随即想到元如意曾经告诉过她,白雁归在入府学考君子六艺时,每一样都是魁首。君子六艺,包括礼c乐c御c数c书c射六项,射箭正是其中一项。
  白雁归清冷的声音响起:“现在,我有资格做你们的骑射先生了吗?”
  “有,有!”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应和着,还有人笑道,“二堂哥,你从府学回来,变得更比从前厉害了。”“就是就是,三箭连中红心,比李师父还厉害。”
  唧唧呱呱,一片嘈杂。
  白雁归神情冷淡,目光带着压迫缓缓扫过全场。田诺想到他嘱咐她不要乱跑的话,心头一跳,下意识地躲到了屋子后。场地中,也不知孩子们是不是被他的气势所摄,嘈杂声静了下来。隐隐听到他的声音缓缓而道:“既然如此,我先立个规矩。学堂之中,只有先生与学生,没有亲属。若是再犯,休怪我无情。”
  “是,先生!”这一次,孩子们的声音异常整齐。
  田诺撇了撇嘴:看不出,这家伙年龄虽不大,气势倒是足。刚刚那目光,连她看了都心肝一颤。不过,他做骑射先生?想到这家伙吹毛求疵的作风,田诺忽然同情起这些孩子来。
  只是他在进门处教骑射,她倒不好往前面去了。正要折回,一声愤怒的吼声忽然响起:“蠢货,蠢货,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随即,一物突然从学堂的窗中飞出,朝着田诺的面门飞速而来。
  田诺猝不及防,她素来的毛病,收到惊吓反应就慢半拍,一时间,全身血液涌上耳畔,如鼓而鸣,她动也不能动,眼睁睁地看着那物迎面而来。然后,擦着她的耳边飞过,落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她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看去,原来是一件木雕的笔洗。
  接着,越来越多的不明物体飞了出来。田诺皱了皱眉,在狼狈地躲过砚台c毛笔c竹简c笔山c镇纸等诸多物件后,她终于怒了,冲到窗前道:“乱扔东西,有没有公德心啊!”
  里面顿时静了下来,一屋子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她面上,随即先前大吼的那个声音再次怒冲冲地响起:“哪来的黄毛丫头扰乱课堂?”
  田诺看去,但见里面一个四五十左右,脸色赤红的矮胖老者,头发散乱,长袍开襟,赤足踩着竹屐,一副不修边幅之态,正是说话之人。五六个孩子散坐在里面,好奇地看向她这边。在她和老者直线距离之间,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抱着头躲在桌子下,桌上空荡荡的,笔墨纸砚统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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