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宠(穿越)——纪开怀
时间:2020-02-05 08:46:18

  她担忧魏夫人,想也不想,跑到隔壁屋子,直接掀帘进了内室。
  魏夫人神情冰冷,立在窗口向外而望,眼眶隐约带着红意。见到田诺冲进来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田诺忽地扑进她怀中,搂住她道:“阿娘,别难过,你有我呢。”
  魏夫人刚刚忍住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唇边的笑容却止也止不住,回搂住田诺道:“嗯,阿娘有你。”抱了一会儿,忽觉怀中的女儿单薄得可怜,上下一打量她,皱起眉来,“穿这么点就敢跑出来,天冬当的什么心?”
  田诺仰着脸对她讨好地笑:“阿娘你别怪她,我让她去帮我打水,趁机跑了过来。”
  魏夫人被她笑得没了脾气,伸指点了点她额头:“真是个不省心的。”亲自取了自己的斗篷帮田诺裹上,要送她回房。
  田诺赖在她怀里不肯走。魏夫人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摸了摸她的鬓发,温言道:“你别担心我,九年前,我就对他死心了,他再也伤不到我。何况如今阿娘有你,什么都不能打倒我。”想到郭畅刚刚的话,魏夫人的目中闪过寒意:既然他不仁,那就休怪她不义。她的女儿,合当千娇万宠,可不是用来给郭家的荣华富贵铺路的。
  曾经,他是她的天,是她年少时全部的爱恋和寄托。初嫁他时,他偶尔会嫌弃她太过任性蛮横,不如黎氏懂事周到,那时的她总是很伤心,因此闹得更凶。可自从经历过长子夭折,女儿失踪,他的态度早叫她的心全冷了。如今,女儿好不容易才找回来,对她来说,世上没有谁会比女儿更重要。
  “阿娘”田诺埋在她怀中,心疼得厉害。曾经该有多伤心,才能叫一个人彻底死心。
  见女儿贴心,魏夫人心里柔软之极,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现在还早,田儿再去睡个回笼觉吧。别怕,你不愿嫁的人,阿娘定不会让你嫁过去。”
  可她这样直接和郭畅对上,对她,对魏家都不会有好处。
  田诺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对自己好的人遭殃。她想了想,问魏夫人道:“阿娘,和父亲硬碰硬只是万不得已的选择,能不能找个父亲信任的人劝说他?或者想想别的法子?”
  “他信任的人?”魏夫人沉吟,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
  田诺心头一跳。
  果然,魏夫人道:“这些年,他最信任的应该就是白大人了。只是,白大人跟随你父亲时,我已闭门不出,和他并没有交情。”
  田诺:“”所以,是要她自己出面和阿兄讨论自己的婚事吗?
  魏夫人看出她的纠结,怎舍得女儿为难,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这些事田儿就不需操心了,阿娘自有主意。”亲自送了田诺回房,看着她重新在榻上躺好,又帮她掖了掖被子,这才离开。
  田诺躺在榻上发呆。魏夫人待她如珠似宝,不舍得自己受丝毫委屈。可她膝下无子,在郭家本就处境堪忧,自己又怎忍心她因自己的事得罪郭畅,越发艰难?
  不就是豁出脸面,去求一求阿兄吗?比起魏夫人为自己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打定主意,她心中稍定,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不可避免地起迟了。魏夫人心疼她,命人将一直热在灶头的朝食都送到她房中,让她用完再去正房请安。
  等到一切完毕,时间已不早。天冬昨日值了夜,田诺让她先歇着,叫桂枝跟着她去正房,桂枝却不见了踪影。问绣球,绣球道:“刚刚有人来找桂枝姐姐,桂枝姐姐说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桂枝刚来郭家,能有什么事?田诺奇怪。不过桂枝名义上是她的侍女,其实并没有签身契,田诺待她也一向宽松,见她不在也就算了,让绣球陪着往正房去。两人刚刚跨进房门,便听到里面传来魏夫人恼怒的声音:“她爱跪便跪着,我看她能跪多久!”
  田诺心中讶异,笑盈盈地走进去道:“哪个不长眼的又惹我家阿娘生气了?”
  魏夫人看到她,再大的气也没了,告诉她道:“黎氏天没亮就跪到了正院门口。”
  侧夫人黎氏,郭谷郭禾的生母?她整这一出是想做什么?田诺疑惑。
  魏夫人道:“管她做什么。我今日要去你舅父家一趟,田儿陪我一起?”
  田诺自然没有意见。一行人往外而去,果然看到院门口跪着一个形容憔悴的美艳妇人。
  那妇人三十余岁的年纪,神情谦卑,素服披发,簪环都卸了,一副请罪的姿态。唯有一双眼睛,光芒闪闪,没有丝毫软弱之态。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到了她,却一个个低头噤声,只做不见。
  田诺好奇地打量了她几眼,秦妈妈悄悄道:“那便是黎氏。”
  见到被众人簇拥着的魏夫人,黎氏叩首朗声道:“夫人,妾身教女无方,叫二娘子得罪了县主,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特来向夫人和县主请罪。”
  田诺心中一凛:这黎氏当真是个厉害人物。前夜之事发生后,本是他们一房理亏,可她这会儿摆出了最谦卑的请罪姿态,等于是反将了魏夫人一军。魏夫人若原谅她,说明前夜之事并不严重;若不原谅她,便显得心胸狭窄,苛待妾室。
  这一招,不说别的,光同情票就能赢得一大把,也成功地把自己从两个儿女做的蠢事中摘了出来。而郭畅不管先前有多生气,也会因为她的这个姿态高看她一眼。毕竟,这件事她从头到尾全未参加,却愿意为了子女的过失站出来承担责任。
  黎氏能压下魏夫人,坐到如今主持丞相府中馈的位置,还让自己资质一般的儿子成为郭畅唯一的继承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田诺不由担心起来:魏夫人会如何应对这个女人?似乎怎么做都是错。
  魏夫人却根本看都不看黎氏一眼,携着田诺的手径直从黎氏身边经过,在仆妇的服侍下上了车。
  黎氏毫无愠色,眼眶泛红,姿态越发卑微:“请夫人降罪。”
  魏夫人冷笑,理也不理她,吩咐道:“出发。”
  田诺心里隐隐不安:魏夫人这种简单粗暴的无视,解气是解气,却对扭转眼前的局面毫无用处。以黎氏的心计和她对魏夫人的了解,显然早就料到魏夫人的反应,可她还是要来自取其辱,绝对是不怀好意。
  若自己是魏夫人,自然会忍一时之气,亲自去扶黎氏起身,你好我好大家好,把众人的偏向之心扭转到自己这边,之后徐徐再图。
  可魏夫人不是她,如果她真敢这么做,只怕以魏夫人的刚硬脾气,第一个要气得吐血。
  可恨自己初到郭家,对这里的情况和家中人的脾气性情了解还不多,一时竟想不出别的妥当的法子解决眼前的困境。黎氏跪得越久,对她和阿娘就越不利,只怕到最后,有理都成了没理了。
  正当头痛,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黑影扑了过来,拉着匍匐在地的黎氏道:“阿娘,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竟是被罚跪祠堂的郭谷!
  黎氏看清是他,脸色大变:“你怎么来了这里?”
  郭谷愤然道:“我不来,难道就任由阿娘被人折辱吗?”用力拉黎氏道,“阿娘,起来,夫人素来骄狂,你就算在这里跪死了她也不会有恻隐之心,何必在此受辱?”
  马车中,魏氏面沉如水,田诺却差点笑出来:妙啊,她怎么没想到,阿娘不会理黎氏,她顾忌阿娘,没法拉黎氏,可郭谷从黎氏肚子里爬出来的,知道这事,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黎氏跪在这里?
  更妙的是,郭谷这一拉,把黎氏先前的惺惺作态全破坏了。而本来应该在跪祠堂的郭谷却出现在这里,也是违了郭畅的命令。
  到底是谁这么机灵,想到去通知郭谷的?
  田诺高兴,黎氏却差点没被郭谷气昏:他这一来,自己先前就全白跪了。厉声责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郭谷还没反应过来,答道:“是郭田身边的丫头。”
  黎氏简直想吐血:她这个儿子是不是傻的,郭田身边人的话也能听?他不想想,对方能对他们怀好意吗?
  郭谷道:“阿娘,你别生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可这是我的事,我不要你为我受委屈。”他不是猜不到黎氏的用意,却不愿意黎氏用这样的方式,实在太过委屈了。
  黎氏心知今日之事再无回天之力,心里懊恼之极:都怪自己,这些年把一双儿女护得太好,把他们一个个养得心高气傲,在家又无对手,完全忘了当年魏夫人膝下儿女双全,盛宠无双时,他们身为庶出子女,如履薄冰的日子。
  她从来不敢小看魏氏,即使如今对方已无嫡子可傍身。
  田诺的目光却落到郭谷身后,桂枝眉目含笑,缓缓走近。她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是桂枝去通知的郭谷,而吩咐桂枝的人——
  是阿兄!
  他知道她和阿娘遇到了麻烦,不用她们说一声,便默默帮她们将麻烦解决了。他一直是这样,从不会有言语标榜自己,而是默默地付出。
  仿佛有一股热流涌过,胸腔中,心跳越来越快。一股冲动蓦地升起,她“脱口而出:“阿娘,我今天先不陪你去舅父家了。”
  魏夫人惊讶:“怎么了?”
  田诺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可话已说出,再退缩就不好了,垂着头,赧然而道:“我刚刚想起来,昨天答应了阿兄,要帮他整理古籍。”
  魏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田诺一眼,见女儿粉面流霞,双眸似水,会意一笑。她体贴地没有多问,也不理还在她院门口拉拉扯扯的黎氏母子,吩咐车夫先将田诺送到白雁归住的客院,叫桂枝和秦妈妈两个陪着她。
  秦妈妈一头雾水:昨天没听到县主和白大人约定啊。哦,白大人最后和县主说了句悄悄话,难道就是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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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客院外绿树成荫,几枝桃花开得正好。
  田诺敲了敲门,依旧是云鸢来开门,看到她一愣,还未来得及说话,田诺抢先开口道:“我和阿兄昨日约好的,他现在应该在家吧?”
  云鸢一脸懵然地将她放了进去。
  白雁归正在煮茶,红泥小火炉上铜质的茶壶咕嘟嘟地冒着泡,空气中飘散着茶香与花香。见她匆匆进来,他提起壶粱,往面前的两个白瓷茶盏中各倒了半杯茶,随即倒掉,重新将茶汤添到八分满,这才将其中一杯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田诺呆滞:“你早知道我要来?”
  他神情淡淡:“不是昨日就约好的吗?”
  田诺:“”秦妈妈还跟在后面,她当然没法否认,硬着头皮问,“白大人要整理的古籍在哪里?”
  他不动声色,配合异常:“喝完茶让锄药带你去。”锄药便是昨日侍奉他的其中一个小童。
  田诺乱跳的心稍定,规规矩矩地在他对面跪坐好,抿了一口茶,眼睛一亮:“茉莉花茶?为我准备的?”
  他淡然道:“闲来无事,正好在试这个方子,你来得巧。”
  田诺忍不住看向他。他低垂着眼睑,神情平静,没有看她一眼。她却注意到他不自觉微动的指尖,原本紧张的心情忽然放松下来。
  时人煮茶,用的是茶饼,碾成粉末,里面要放上葱c姜c盐等佐料。那味道她无论如何都适应不了,因此一直会做甜甜的花茶。他不是很爱喝,还曾取笑过她娇气十足,如今,却自己在煮这个被他鄙夷的娇气十足的花茶,鬼才信他是为了试方子呢。
  田诺心情大好,也不拆穿他,笑眯眯地道:“是吗?那我的运气当真不错。”
  不得不说,白雁归的手艺真不错,他炮制的花茶,花香茶香融合无间,淡淡的苦涩中带着清冽回甘,实可称得上上品。
  田诺很给面子地一连喝了三杯,还是秦妈妈忍不住了:“县主,我们在此不宜久留。”时下民风还算开放,青年男女只要不是单独相处,见个面,喝个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田诺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身份贵重,呆在外男的住处时间太长,委实不大合适。
  白雁归便唤锄药过来。锄药恭敬地道:“县主请跟我来。”引着田诺去了东厢藏书的屋子。秦妈妈也要跟进去,锄药拦道:“妈妈留步,大人的藏书室乃机密重地,平时连我们这些人都不许随意进去。妈妈和这位姐姐不如跟我去茶房喝茶等着吧。”
  秦妈妈被他一唬,惊讶白雁归对田诺的信任,自己却不敢进了。想想白大人还在厅堂,藏书室里没有旁人,田诺一个人倒也无碍,放下心来,果然跟着锄药去了茶房喝茶。
  田诺掩上门,好奇地打量白雁归的“藏书室”。
  这里自然不是什么藏书室,而是白雁归的书房。里面窗明几净,一尘不染,靠墙放了好几个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堆着无数竹简,排列得出奇整齐;窗下则是一个大大的案几,笔墨砚台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几下铺着坐席,叠放了几个竹编的蒲团,看着倒是清雅。
  身后有脚步声和压抑的咳嗽声传来,她回头,见白雁归从另一侧门掀帘而入,清冷如谪仙的面容上,一对黑如暗夜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她。
  说也奇怪,从前他这样看着她,她会不适,偶尔也会害怕,却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般心跳如鼓。
  “阿兄”她低低而唤,声音如她的身子一般微微战栗着。原来心境不一样了,即使看到曾经熟悉的人也会有新的奇妙的感觉。
  他停下脚步,移开目光,声音平静:“县主有事只管说,这声‘阿兄’下官当不起。”
  这是还在生气呢?小心眼的家伙!田诺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决定不和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计较,柔声而道:“今天的事,谢谢阿兄了。”
  “谢我?”他似乎嗤了一声,“县主今天难道又备了谢礼?”
  她对他语中刻意的尖锐与疏远不以为意,笑得柔软而甜蜜:“谢礼自然是有的。”
  他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她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却在看到她灿烂的笑颜时心头重重一跳,一时心旌动荡,几乎难以自持。
  “什么谢礼?”他心神恍惚了一瞬,有些失神地追问。
  她眉眼弯弯,刚刚隐约生起的冲动越发强烈,只觉一颗心怦怦跳着,几乎要跃出胸腔:“你闭上眼。”
  他心里一叹,终究没法拒绝她,依言闭上眼。只觉她的气息慢慢接近,忽然脸颊上有一柔软之物轻轻一碰,随即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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