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婆——酒棠
时间:2020-02-19 08:55:09

  “我记得。”姜琰琰朝着姜多寿咧开嘴笑,故作轻松,“通了她的神识,在神识里把她胖揍一顿,再用了闻东的法子洗濯,洗掉她的怨念和血气,将来,我若将这真身还给了她,她还是仙家猫,还是可以做神仙的。”
  讲到“还真身”这几个字,姜多寿脸色有些僵硬,他只看向闻东,闻东接上一句:“在我飞升之前,这具真身你先好好用着,别想别的。”
  “闻东?”姜琰琰突然开口,声音软软的,让闻东心头一动,顺应着回头,看到这小骗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嗯?”
  “你飞升之后,我是不是就看不到你了?”
  闻东眨了下眼睛,别过头,只看着这像镜子一样的蓝天,“嗯”了一声。
  ***
  早八点。
  昆明街上挂了彩灯,只是时间尚早,还没点亮。
  南华街的店铺逐一揭了门板做生意,一行人去的时候,伙计刚把桌上的板凳放下来。
  白旗想这一口过桥米线想了好久,还没上汤就开始给大家科普这过桥米线怎么吃:“那汤啊,热滚滚的呢,只是用厚厚的一层油给覆住了,这菜啊肉啊配料的,是和汤分开端上来的,得自己把米线放进汤里烫熟了,蘸酱吃,诶,乔小姐,我说得对吧,吃完了,咱们再去月中桂买点儿糕点,美滋滋。”
  乔美虹僵直地坐着,只说:“你是来做事的还是旅游的?”一边说,她眼神总是忍不住落在对面的闻东身上。
  闻东正在给姜琰琰烫筷子,姜琰琰倒是无所谓,看了一眼,劝:“烫啥啊,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闻东余光扫荡过去,只说:“待会,我不吃肉,肉给……。”
  “我知道,肉给我吃,”姜琰琰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那我的青菜。”
  闻东把烫好的筷子推给她:“你自己吃。”
  早上没什么人,大堂里也就坐了这一桌,不过没多时,外头就来了人了,柜头笑着脸去迎。
  “凌管带好气色,米线还是饵丝?”
  姜琰琰余光扫了一眼,又快速收回,装作涮筷子,悄声对着闻东说:“就是他了,凌保国,十三夏借了虞秀芹的尸体还魂,没料到孟天罡这学艺不精的,救人救晚了,虞秀芹的尸体成了一具焦尸,十三夏用得不舒坦,气得起尸还魂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吸了孟天罡的精元,才勉强恢复了一只左眼。”
  “如今十三夏不知道又借了谁的皮,成了个漂亮姑娘,嫁的,就是这凌保国。”
  “未必是借的皮。”乔美虹亦是低头说话,“我听我奶奶说过,南洋龙家蛊门里,蛊虫千奇百怪,有种蛊叫蛇形蛊,可以贴附在人身上,幻化成人皮的样子,龙家人之前拿这种蛊贴在人脸上,可以进行简单的易容。”
  “这么短的时间内,猫妖若想要如同常人一般,还想有这样好看的样貌,不借助龙家蛊门,怕是不行的。”
  乔美虹说得很有道理,白旗听了连连点头,乔美虹却只看向闻东,捏着筷子的手指尖不自觉收紧,似在等着闻东的回应。
  闻东只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我记得在夷陵的时候,乔小姐说的是,自己虽然是在云南,可是乔家,对蛊之一事,都不熟悉?”
  乔美虹嘴唇微张,半晌无话,只等着伙计端上了两份过桥米线后,才是开口:“当时,彼此都不熟悉,夷陵的事儿,和蛊脱不了干系,我若说多了,只怕……你们会怀疑到我头上。”
  这理由有些掉面儿,不过还算合理,毕竟当时,一共四个人,姜琰琰闻东和白旗明显是认识的,倒是乔美虹一个人,显得孤零零的。
  几个人吃饭都算快的,姜琰琰的胃口和白旗差不多,吃完了一碗,姜琰琰觉得自己还有半碗的量,白旗也是,两人相视一眼,举手唤了跑堂的过来。
  “点一碗。”姜琰琰朝着白旗努嘴示意,“咱俩分着吃,不浪费。”
  “两碗。”闻东突然说。
  “怎么了,你也饿?我看你都没吃什么。”姜琰琰皱着眉头。
  “我不饿,”闻东强调,“两碗,多谢。”眼看着跑堂的走了,闻东朝着姜琰琰指了指,指尖又对着白旗,“你俩,分开吃。”
  白旗蓦然懂了,嘿嘿笑:“九爷护犊子呢。”
  姜琰琰噘嘴:“真浪费。”
  多等一些也好,毕竟那凌保国也在。
  瞧着凌保国三十出头,就微微挺着个将军肚,吃饱了正靠在藤椅上叼着细竹签子剔牙,他翘着二郎腿,看着这外头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还有天边愈发明艳的太阳,该回营点卯了,他却没有走的意思。
  只等着一人从外头跑过来,凑在凌保国耳边说了一句:“姨太太起来了,不过说,早晨不舒服,不出来吃早饭了,让师父您晚点陪她去逛街呢。”
  “又逛街?”凌保国露出了一种将要被凌迟的痛苦,“上次逛街,把老子的腿都快走断了,她穿这个小高跟哒哒哒一路走得跟个机关枪一样,老子跟不上啊。”
  凌保国示意自家小徒弟扶着他起来,另一只手扶着腰身,像根被压弯的弹簧似的,从头到腰再到腿,慢慢吱悠起身,嘴里还抱怨:“娶进门十天,碰没碰得到一下,东西倒是买了不少,这怕不是老天爷派来收我的财的。”
 
 
第82章 
  吃了饭回来,闻东就快步回了屋子, 他之前为了救姜琰琰, 渡了一半的灵力给她,渡得太猛烈, 内外皆伤,外伤好治, 姜琰琰就是闻东的药包, 上次虽然主要目的是偷亲这丫头,但也顺便把外伤治了一下。
  就是这底子里的虚乏,得周年复始地修炼, 他没了真身, 灵力恢复得更加迟缓。
  直到下午,闻东都没有出来过。
  傍晚的时候,外头有人敲门, 大家都在院子里, 也没告知其他人,不自觉就警惕起来。
  倒是白旗突然从房间里奔出来, 喊着:“莫慌莫慌,我的人,我的人。”
  门外先是窜出一只手, 姜琰琰原本是在屋子里收拾的, 听到开门声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看到一老奴站在门口,躬着身, 在给白旗递东西。
  “家主,家里寄来的钢刀,您说伞上坏了七柄,家里头不放心,给您多寄了三柄,您收好。”
  哦,原来是白家人来送东西的。
  乔美虹说过,别看白旗只身一人,可日常出入,明里暗里都有人护着,毕竟是白家家主,手下怎会没人?
  白旗之前用铁伞强破肖洛明设下的阵眼,那九十六柄钢刀损了不少,是要换上新的。
  “还有,月中桂的糕点,也给您买来的。”
  啧,还是离不开吃吃喝喝。
  白旗这边才接过糕点,闻东这头就推门出来了,闻东看起来状态还行,只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他准备去院子里透气。
  这老奴转身欲走,眼神却突然顿住,直勾勾地看着闻东,手指头颤个不行,说不出话来。
  白旗看了一眼,察觉不妙,让他快走。
  这老奴反倒是扒拉着门板,瞪大了眼睛,朝着闻东喊了一声:“白泽少爷?”
  闻东回头,姜琰琰手里捏着一枚棺材钉走出来,瞧了一眼闻东,又看了一眼这老奴,这老奴年纪该是不小了,花白的头发,眼皮子垂得快盖住眼眸,倒是这盯着闻东的眼神,坚决又专注。
  “白泽?少爷?”姜琰琰凑近了,盯着闻东,嘴里学着人家喊的称谓。
  闻东没说话,只是白旗,催着赶着让人家快走。
  哐当,门一关,白旗靠着门板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抬了抬手里头三盒月中桂的糕点,笑嘻嘻地朝着闻东:“九爷,吃糕点?”
  闻东没看白旗,只转身回屋子,留下一句:“进来说话。”
  这句,是留给姜琰琰的。
  屋内。
  闻东直挺挺地坐在桌子前,斟茶的手显得很不自然,从茶嘴里溢出的茶水,都断断续续的。
  “喝茶。”
  姜琰琰把茶搁在一边:“我又不爱喝这玩意,你知道的。”
  片刻的宁静。
  姜琰琰微微偏头,小心试探:“有事儿要说?”
  闻东:“我百年之前,曾……。”
  “我晓得,被雷劈了。”姜琰琰不喜欢喝茶,但她渴了,凑合着来了半盏,继续看着闻东。
  闻东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又问:“从哪打听来的?”
  “这需要打听吗?”姜琰琰笑回,“你的事儿,在东北都被写成说书段子了吧,不过,你在白家穿过开裆裤的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应该只有白旗吧。”姜琰琰持续微笑,补上一句,“哦,我说的是这一任白旗,上一任白旗,只怕都不知道呢。”
  闻东面色赤红,指甲哒哒哒敲着桌面:“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姜琰琰噤声了,只看着闻东,等着他开口。
  闻东慢慢说:“万灵洞有棵神树,祈姻缘很灵。”
  “你想带我去?”
  “不是一般的灵。”闻东似没听到姜琰琰的话一般,“在红簿子上滴下男女双方各自的一滴血,或者写下八字,拿到树根下头,焚了这簿子,这两人就是锁死的姻缘,旁人动都动不了的。”
  “当然,如果注定是孽缘,在神树根下头,是怎么也烧不着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姜琰琰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以往的闻东,可没这么拖沓。
  闻东像是犯了错的妻管严,他干咳了一声,声音低得像是蚊子叫:“我和一姑娘,烧过簿子。”
  姜琰琰起身,顺势一指,正要开呛:“你!”
  “但是不是我烧的,也不是我自愿的!”闻东立刻摊手,表示无奈,“你说你晓得我在白家待过一阵,白家老家主太热情,看上了他一故人的孙女,自行定了这门姻缘,我连那姑娘姓甚名谁都不晓得,就已经离开了白家了,这样,择日我亲自回一趟万灵洞,再烧个黄簿子销了这姻缘就是了。”
  “罢了。”姜琰琰端着茶盏坐下,“反正我也定过一门亲事,咱扯平了。”
  屋外。
  姜多寿出来得晚,只听到一些声响,什么白啊泽的,没听得清楚,倒是白旗晓得姜多寿是闻东未来爷丈人,拉着姜多寿说了好一通。
  姜多寿这才是恍然大悟:“九爷,就是白家老家主的义子?”
  “原来半仙您不晓得啊。”白旗摸头,“所以小嫂子和九爷是怎么在一起的?我还以为是您撮合的。”
  姜多寿和白旗齐齐看向闻东紧闭的房门,姜多寿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他俩进去多久了?”
  白旗呐呐地道:“九爷,应该不会欺负小嫂子吧。”
  姜多寿皱起眉头:“我是怕琰琰欺负了,哦不,得罪了九爷。”
  门开了。
  姜琰琰朝着闻东点头:“一笔勾销?”
  闻东应下:“永不再提。”
  姜多寿和白旗木楞看着,这俩人像是结下了什么江湖契约,一个拱手一个点头,来劲得很。
  姜琰琰手里还握着那枚棺材钉,笑嘻嘻地朝着闻东说:“不过,你也说好了,为了让我开心,我这棺材钉的链子?”
  闻东点头:“晓得,我豁出这张老脸也会给你找个趁手的,精钢造的。”
  这枚棺材钉,是姜多寿在长沙浔龙河村亲自交给姜琰琰的。
  姜琰琰擅舞短刀,使长索,都是灵巧的物件,要对付猫妖,也得那些镇得住的法宝。
  棺材钉在风水上又叫“镇魂钉”,一棺七个,钉进魂安,姜多寿私藏的这枚,是从一个千年墓葬上拔下来的。
  一千年,按理铁都化成泥了,但是这一枚,取自养尸地的墓葬,是层层棺椁里最里头的那一枚,姜多寿说,取出来的时候,还发着光,锃亮锃亮的,这放了几年,反倒是没了当年的光彩,这玩意,得沾着一点儿人气,沾着人气了,又是一枚镇魂的好物。
  既要沾着人气,姜琰琰可就费起心思来了,睡觉都是抱着这枚棺材钉睡的,也不避讳。
  不过这棺钉索,得有根索才行。
  为了最大限度地压制猫妖,姜多寿想了个法子,串了一串铜钱,用红线相连,都是镇魂的家伙,可姜琰琰没用几天,就给弄断了。
  寻思了一会儿,这玩意虽然克制猫妖,可易断,对付些小鬼还行,届时姜琰琰和猫妖在神识里一斗起来,谁晓得会打成个什么样子。
  故而,姜多寿又是临时给姜琰琰换了一条铁链子,断倒是不会断,就是不大趁手,姜琰琰想着,昆明是大城市,来了再换,也不迟。
  如今倒好,闻东豁出面子帮她找,她倒是省心了。
  姜琰琰回了屋子,乔美虹收拾得差不多了,腰上重新换上了两柄桃木刀鞘,弯刀入鞘,往腰上一束,整个人看起来干练又精神。
  晓得姜琰琰去了闻东的屋子,乔美虹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九爷和你说什么了?是凌家有动静了?还是猫妖有消息了?”
  “说了些我早就知道的话呗。”姜琰琰用绢布细细擦着手里的棺材钉,“就是你之前和我说的,他和一姑娘定过婚约的事儿。”
  乔美虹小心试探:“九爷的意思是?”
  “向我报备一下。”姜琰琰擦得专心,“怕我生气。”
  “那你生气了没?”
  “自然是生气了的。”姜琰琰捏着棺材钉的钉头,一枚棺材钉,一尺二寸长,四棱锋利,尖头似刃,可连索甩出先声夺人,也可手握近战抗敌,姜琰琰缺一根好索。
  “他这个人啊,挺好面子的,我找索找得这么焦急,他也不说帮我问问,让他以为我生气了也挺好的,至少,我这根索是有着落了?”
  乔美虹嘴角不自然地抽了一下:“你这么骗九爷,不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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