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文书跳起来和祝景信争论。
祝卿卿和秦云敛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云敛哥哥,你也该到了娶亲的年纪了吧?秦伯父没有催过吗?”
在秦云敛身边坐下,祝卿卿装作不经意的试探道。
“不急,我想先把医馆开起来再说。”
秦云敛眼中带笑,看得祝卿卿一阵心慌。
他们这次来京城这几个月,倒是把医馆的事情搁置了。
秦云敛看出了她的心思,继续道,“这次来京城,我也不全是来游玩的,我带了三圣乡的信物。”
“那你是要去太医院吗?”
祝卿卿心中警铃大作,但很快秦云敛的话便安慰了她。
“不,只是听说京城有一位名医和三圣乡关系匪浅,师父特地让我来拜访。”
想起那日村前于世净和鱼芷送别时的场景,两人又都笑了出来。
祝卿卿感叹道,“于道长他,还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师父他心有沟壑,甘居于安长山,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或许是普通话不过关没办法悬壶济世吧。
祝卿卿在心中笑道,不过她也知道这只是个玩笑话罢了,于世净的身上,还是有很多秘密的。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拜访那位名医呢?”
“明日或者后日吧。”
“要我陪你去吗?”
“也可。”
傍晚,吃过晚饭,祝卿卿跟着齐夫人来了书房。
齐安民今日有事没能回来,祝卿卿不用猜便知道和牧国有关,即便牧国只是个边陲小国,为了一展华朝的热情好客,那个皇帝一定会格外重视这次来访的,各位大臣怕是这一段时间也闲不下来了。
一到书房,齐夫人点上蜡烛,遣散了侍女,在柜子中翻找起来。
祝卿卿大概能猜到她在找什么。
果然,片刻后,齐夫人拿出了一个方形木盒,放在了桌子上。
“卿卿,我这次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我觉得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其实我……”
“其实……您是我姑姑对吧?”
没等她说完,祝卿卿便先开了口,齐夫人,不对,应该叫祝玖,眼眶霎时红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姑姑……”
祝玖拉着祝卿卿,打开了那个木盒,里面是一个木头刻得手镯,做工很差,但是可以看出做得很用心,为了避免伤到佩戴之人,细细磨平了棱角。
但是手镯看起来很小,应该是给小孩子戴的,反正祝卿卿应该是戴不进去了。
“这是我哥哥,也就是你父亲送给我的。”祝玖看着她,眼神闪烁。
“你今天问我,万一他们两个两情相悦,文书想和她一起去怎么办。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会让他去的。”
“姑姑……”
“我对不起你父亲,也对不起我们的母亲。当年我和安民认识的时候,我已经有婚约了,婚书已经签了,那人是你父亲和祖母一起为我选的,中规中矩的一个小伙子。”
“当时我没有喜欢的人,觉得你祖母给我选的人还不错,反正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嫁谁都一样。”
“可我后来遇到了安民,我就不想嫁了,可婚书已经签了啊。安民他是个读书人,家里虽然困苦,但却是个求上进的人,我们两个情投意合。如果没有婚书,你父亲他断然不会管我的。”
“可你已经签了婚书了,所以你们便私奔了。”
祝卿卿道,祝玖说得和她想的差不多。
祝九化从小便没了父亲,是祖母把他们兄妹三人拉扯大,祖母死后,他们一家人便搬到临江城。
一是为了离开那个伤心地,另一方面,也是受不了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
“我也是一年后才知道的,我离家不久,母亲便气出了病,没过半月便撒手人寰了。安民中了功名,我再去找哥哥,他却不愿意再认我了。”
祝玖泪眼婆娑,祝卿卿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已经过去了,您是他妹妹,他就算……”
“都是我,母亲一定是怪我没有告诉她……”
祝卿卿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没有见过祖母,但从父亲口中,她知道那一定是个坚强勇敢的女人,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她能把儿女拉扯大,一定是不顾他人的闲言碎语的,打倒她的,不是街坊邻居的看法,而是她的女儿没有选择相信她。
若是祝玖早一点告诉祖母她不想嫁,为了女儿的幸福,祖母定会想尽办法退了这婚。
可祝玖没有,她选择了私奔。
究其根本,还是不信任自己的母亲哥哥,觉得他们不会同意。
祝玖也是想通了这件事情,才会愧疚到现在。
“姑姑,我觉得,抛开过去的事情不谈,父亲他已经原谅你了。”
祝玖抬起头,眼中带泪。
祝卿卿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祝九化明知道他们在和祝玖接触,却没有制止,也默许了祝卿卿将祝玖给的礼物转交给祝念念,这已经足够说明了。
“父亲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您罢了。”
祝卿卿安慰道。
“不过,我想先请您告诉我,念念姐姐的父亲……去哪了?”
第53章
“今儿个可是牧国国主携他妹妹来觐见的日子。我听闻,那牧国公主极美, 身带花香, 牧国的队伍行至黄明街, 街上的桃花香味久久不散,马上入秋了,还有蝴蝶盘旋跟随, 实乃奇景啊。”
“那牧国不过是个边陲小国, 却自命不凡, 一直不愿归顺我朝, 此番大张旗鼓地来我华朝, 是何居心?”
“牧国地处沙漠,常年干旱, 我听闻这次连旱了半年有余,粮食全靠邻近的闵国接济, 前一段时间牧国和闵国为边界之事生了矛盾, 怕是闵国那边断了牧国的粮, 牧国国主没办法,特地来咱华朝找靠山来了。”
“也亏得他们识相, 普天之下, 能帮的了他们牧国的, 也就只有咱们华朝了!”
“我还听说,为表诚意,那牧国国主要在京中给他妹妹挑一位驸马!”
“可是要在几位皇子皇子中挑选?”
“不止是,还有各位官家子弟, 只要是适龄的,都有机会。”
“真真是可惜了咱们这些,没有一个好爹啊。”
“去你的吧,就算你爹再厉害,就你这个德行,人家公主能看得上你?”
“那万一人家公主就看上我了呢?”
“做梦去吧!”
黄明街上,颇具异域风情的华丽马车在军队的护卫下缓缓驶过,所到之处花香弥漫,沁人心脾,久久不散,让人想到三月里娇艳欲滴的漫山遍野的桃花。
马车上,牧朝掀开车帘,马车已经行至了宫墙之外,马上就要去面见华朝皇帝了,牧朝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对面蒙着面纱的女孩,轻叹了口气。
“国主殿下。”
十七八岁的女孩看着他,轻声开口,眼中恍若含着星辰。
“不要这么叫孤,孤不是说了吗,以后孤就是你哥哥,你便是牧朝最尊贵的公主。”
“……是。”
方楠——现在的名字是牧楚楠,她垂下头,眼中的星辰黯然失色。
“国……哥哥,你可要想好了,咱们这可是欺君之罪,一旦踏进去,便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马车进入宫门之前,一群侍卫将马车拦了下来,例行检查。
趁他们检查的功夫,牧楚楠用牧国话对牧朝道。
“欺君之罪?!他算哪门子的君王,不过是个善于玩弄权术的小人罢了,闵国为何不愿再给我国提供粮食,还不是受他指使!孤王怎么会反悔,难道是你怕了?!”
牧朝慷慨激昂的说着,牧楚楠神情慌张止住了他:
“哥哥,楠儿既然已经来了,自然是不会反悔的,但是您这些话可说不得啊。”
“怕他作甚,我说的是牧国话,华朝那狗皇帝自诩天下之主,又怎么会屈尊去学我们的语言。”
“那皇帝虽然不一定会去学,但朝中一定有听得懂咱们牧国话的人,您还是收敛点的好。”
“哼!”
牧朝嗤之以鼻,却是听了她的话,乖乖闭上了嘴。
“哥哥,公主殿下……祭司大人呢?”
在即将踏入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之前,牧楚楠不放心的问道,仿佛是要再确认一下。
“我已经把她安顿好了,你放心便是。”
牧朝冷声道,无视旁边人眼中复杂的情绪,带着身后一众使臣,踏上了那条仿佛没有尽头的长阶。
【齐府】
在府门前等了半天迟迟没有等到人,齐文书走到院中,发现祝卿卿三人正悠闲的玩着投壶。
“今天可是牧国公主进京的日子,你们怎么一点也不关心!”
冲到三人面前,齐文书朝祝景信摆摆手,“你不是一直想一睹公主的风采吗?”
“挤死了,你望望那黄明街,挤满了人,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若是咱们真的去了,怕是要被挤成个柿饼。”
祝景信这几日天天惦念着邹婶做得柿饼,巴不得赶紧回去。
虽然在京城里玩的是很开心,齐夫人对他们也很好,但这到底不是他的家,他还是想念临江城,想念祝九化他们。
可祝卿卿偏要待到那牧国公主走了不可,秦云敛在这边也有名医教导,想要多待两天。
一来二去,只有祝景信天天盼着回家,连本来说好的要和齐文书一起去看那年轻貌美的公主,他也提不起兴趣。
“那公主叫什么,今年年岁几何?”祝卿卿问道。
“不知道呢,但是据见过公主的人判断,最多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
齐文书还在那里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公主经过时黄明街有多么的香,那公主有多么的美,虽然蒙着面纱,却更让人想一睹真容。
十七八岁……
祝卿卿在那里暗暗的盘算着余烬和公主相识的公主的岁数,那不是只有十一二岁?
若这个公主就是余烬所说的牧楚夏,那余烬可真是个……禽兽。
“牧国嫡长公主牧楚楠,年芳十八,待字闺中,为贺华牧两国结盟之喜,特为公主在我朝择一位夫婿,京中三品以上官员之子,凡未娶妻者,皆可参加。”
经圣上与牧国国主共同商讨,选夫婿的地方定在了清明台。
拿着那道明晃晃的黄色圣旨,牧朝气得手都在发抖,直接将圣旨甩在了地上。
“三品以上官员?就这么看不起我牧国吗!”
“哥哥,稍安勿躁。无论是国力还是经济,我国都是比不过华朝的,此次也是我们主动求和,他们这样,也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当初选择与华朝结盟之时,我们不是早就料到这种后果了吗。”
“我气不过!夏儿,若今天来择婿的是你,他们敢这样,我肯定在堂上就和他们翻了脸!”
“哥哥,我是祭司,祭司不得结亲。”
“……我知道,我不过是打个比方罢了。”
看着自家亲妹妹那张小巧精致的脸,牧朝忽然平静了下来。
牧楚夏低着头,八年的光阴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因为牧朝将她保护的极好,她的性格也与从前无二,依旧善良可爱,只是多了几分稳重。
“只是可惜了方楠……”
“方楠她无父无母,未婚夫也死在了闵国军队的乱箭之下,这次她是心甘情愿来帮我们的,何况,她一个罪臣的遗孤,能以公主的身份出嫁,也是她的福气。”
因为自小便被选为祭司,牧楚夏一直是以祭司的身份存在在世人眼中,无人知道她姓甚名谁,就像世人只知牧朝有个妹妹,但是年岁样貌统统无人知晓。
方楠是罪臣之女,一直过的是躲躲藏藏的日子,也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方楠样貌品质皆算上品,又与牧楚夏有那么几分相似,正值闵国和牧国交锋之际,牧朝还在发愁粮食问题,谁知恰巧在军营里发现了了打算混到敌方为未婚夫报仇的她,便想到了这样一计。
有了华朝的支持,牧国想对付闵国易如反掌。
这样方楠不仅能替未婚夫报仇,还能让牧国百姓免受饥饿困扰。按方楠的性子,牧朝没有费过多的口舌,她直接便答应了。
她是带罪之身,一辈子也无法光明正大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是有报国之心,也为她的身份所制约。
如今她有了机会能替自己的未婚夫报仇,为自己的家族洗轻罪孽,她一定会紧紧地攥在手中。
哪怕从此远离故乡,并且很有可能再也无法归还。
这是她选的路,她心甘情愿。
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事情。
但是以牧朝的想法,华朝怎么也应该派个皇子来迎娶牧楚楠,哪怕是个不受宠的。
可他居然让官员的子弟来抢夺驸马之位,牧国公主下嫁给华朝官宦子弟,这是摆明了要打牧国的脸,牧朝一定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哥哥,您先而不要急,这未必是件坏事。”
牧楚夏分析道,“万一真的嫁给了不务正业骄奢淫逸的皇子,还不如在官宦子弟中挑选一位才貌双全者,这样也能保方楠她下半辈子的幸福。”
牧朝点点头,把目光放回到牧楚夏身上,目光闪烁,
“初到中原,你……可有不适?”
他的声音中带着点忐忑,但是牧楚夏没有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