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娶——玖拾陆
时间:2020-02-23 09:49:00

  头痛的也不是孙睿不分青红皂白,明知赵方史贪墨还替他粉饰,他们怕的是今朝有个虞贵妃,往后出个赵贵妃。
  孙睿在御书房里的态度就是护着赵氏了,哪怕赵家真的倒下,圣上难道还能为赵方史贪墨而把赵知语给杀了?
  赵知语还在,孙睿还护着,几十年后,谁知道呢。
  “其他殿下,还是弱了一些……”傅太师道。
  真有一个出色极了的,岂会让他们为难成这么样子?
  正是谁都差不多,才会一直纠结。
  锅子没有动几口,热酒饮了好几盅。
  冯太傅明显是吃多了酒,酒意上头,晃着脑袋道:“小公爷若是儿子,不是外甥,我们几个老兄弟还烦什么呀!”
  曹太保没有醉,扶着酒盏的手抖了抖,撒了一半:“慎言!慎言!”
  冯太傅没有听见,但也没有说,他醉得睡着了。
  主人家醉过去了,做客的也不好再留。
  傅太师与曹太保一道离开。
  冷风迎面而来,吹得曹太保打了个寒颤,他搓了搓手,低声道:“可惜不是啊!”
  “你让他慎言,”傅太师咳嗽了一声,“你怎么自己也管不住嘴了?”
  曹太保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年纪大了,吃了酒就犯糊涂了嘛!”
  傅太师闻言,也笑,笑过了,剩下的也只有苦了。
  两人在轿厅拱手告别,各自上轿回府。
  傅太师也没有再叮嘱曹太保什么,他知道,这就是酒后失言而已,等酒醒了,没有谁会再说这种话。
  不给自己惹麻烦,也断断不能给蒋慕渊惹麻烦。
  这厢的小酌散席,另一厢,孙祈府中,又一盅热酒上了桌面。
  孙祈和孙宣坐了一晚上了,大部分时候是闷声吃酒,偶尔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事关孙睿的,他们两人谁也没有提。
  孙睿遇着麻烦了,按说他们两个该高兴才是,可偏偏,那点儿高兴叫风一吹就散了,只余下一肚子憋屈浊气。
  两人酒量不算出众,喝到现在,已经是差不多了。
  孙祈借着酒劲,道:“五弟特特来我府上,真是来跟我看雪吃酒的?”
  孙宣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他酝酿了一晚上,事到临头,只觉得准备好的那些试探之语都没有什么意思。
  他干脆换一种说法,直接问了:“赵方史那事儿,皇兄掺合没有?”
  孙祈拧眉,一双眼睛盯着孙宣,抿唇不说话。
  孙宣也没有一定要他答,见状直接道:“我反正是一点儿都没有掺合,别说明州了,我都没有出过京畿,想往外头伸手都没有本事。赵方史的事儿,与我无关。”
 
 
第977章 
  孙宣说得坦荡极了,他的眼周沾染了酒气,泛着红,越发显得他年轻,也显得直爽。
  原本,在孙祈的认知了,直爽这样的词汇是不能用来形容孙宣的。
  或者说,他底下这一个个的弟弟,就没有哪一个是直爽人。
  可孙宣现在这么一说,孙祈就是信了,信孙宣没有给孙睿使绊子。
  清了清嗓子,孙祈道:“我也没有,不管你信不信,我没设计他。”
  “我信,”孙宣接了话,见孙祈微怔,他复又笑了,“不是你,不是我,也不可能是三哥自己,太子之位唾手可得,他自己告自己,除非是疯了!
  二哥、六弟都不掺合,余下的,还能有谁?”
  孙祈的心咯噔一声。
  “还有父皇!”孙宣晃荡着手里已经空了的酒盏,笑容里满满都是不甘,“除了父皇,还有谁能在这个当口上让三哥跌这么一跤?
  大哥,你还觉得我是在骗你、害你吗?
  我前回就告诉你了,父皇心中所属的不是我们,也不是孙睿,是孙禛!
  只有如此,才能解释这一回的事儿!
  父皇就是被三公逼得没办法了,用了这么一招缓兵之计,他一心一意要扶的是孙禛,孙睿只是个幌子。
  你说呢?”
  孙祈能说什么?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不该被孙宣牵着鼻子走,他知道孙宣想让他去冲锋陷阵,他知道不管何时他都应该冷静下来、坐山观虎斗,他什么都知道。
  可他更知道,孙宣说的极有可能就是真相了。
  兄弟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孙祈才一字一字道:“你不用跟我说,你该去跟孙睿说,让孙睿知道父皇是何等的偏心,他们静阳宫自己去闹吧!”
  “他知道,他又不蠢,”孙宣嗤的笑了一声,“我早说了,他肯定心里有数,今日之事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我来找你,不是为了旁的,就是觉得他惨,我们也惨。
  我们那么辛苦学习政务,想方设法给对方出难题,到最后全是便宜了孙禛,凭什么?
  若说我们输在了投胎上,没有投到虞贵妃的肚子里,那孙睿比孙禛有输了什么?
  没有公平,输都不知道输在哪儿,你甘心吗?我反正不甘心!”
  孙祈闷声倒了一盏酒。
  入口只一点点余温,他低声道:“不甘心又能如何?你不傻,我也不蠢,我不会替你去打头阵,也没本事煽风点火让你冲前头,既如此,你跟我不如都好好待着,让静阳宫闹去。”
  “也是,”孙宣嘴上应着,“孙睿可不是个会白白吃亏的。”
  这场雪一直落到了天亮。
  大朝会上,孙睿被罚闭门思过,并未列位。
  底下官员多多少少听见些风声,但堪堪卡在立太子前后,一时之间,并没有谁质疑、发难。
  都察院那儿,迅速敲定了巡按。
  两位都御使年事已高,一位受寒抱恙,另一位实在吃不消南下明州,原本这外差该落到黄印身上,偏他要应付难缠的孙璧,抽不出空来,最后另定了人选,急匆匆往明州赶。
  虞贵妃因孙睿闭门,也不得不谨慎万分,去中宫请安时,原以为陶昭仪与刘婕妤即便嘴上不说,眼神和姿态里也会露些得意之色,可事实上,那两位什么反应都没有,平淡得仿若没有出事一般。
  事实上,她们比虞贵妃都慌。
  陶昭仪是早前就琢磨出些隐情来了,刘婕妤上次叫孙祈提醒了一回,此番儿子再一分析来龙去脉,她全听进去了,越想越不是滋味。
  三人各怀心思,自是和气得不行。
  慈心宫里,反倒没有那么平和。
  皇太后依着引枕,垂着眼听向嬷嬷说话。
  “闭门思过,”皇太后叹息一声,“年前也就出来了。”
  话说了半截,另半截是,出来了又如何,立太子之事遥遥无期了。
  皇太后不想评断孙睿糊涂不糊涂,她只知道,如此拖延并不是好事。
  唯一能叫皇太后欣慰的消息是,清早永王府递了消息来,说符佩清有孕了。
  她对符佩清是爱屋及乌,原就无比顺心,现在是越发喜欢。
  倒不是仅仅因为孩子,而是孙恪在改变,皮依旧是皮的,却能看到他成亲之后添的那份温和。
  是的,温和这个词语,与孙恪从来搭不上。
  淘气、又爱折腾,才是孙恪的性情,在慈心宫里时,还要再添上一个“撒娇”,孙儿对着祖母,明明不是小时候了,可孙恪不管,快二十岁的敢撒娇,六十出头的敢让他撒。
  祖孙两个你逗我、我逗你,旁人谁能说没个正行?
  可小王爷哪怕是哄皇太后高兴、彩衣娱亲的时候,他都和温和靠不上边。
  也就只有蒋慕渊,来陪皇太后时,不急不躁的,温润如玉。
  皇太后在孙恪成亲后,看到了这个最宠爱的孙儿的成长,倒不是说又皮又爱撒娇的孙恪不好,而是一个男人,该有他的担当。
  孙恪做了丈夫之后的模样,让皇太后很是满意,她想,等孙恪真正做了父亲,也会有让她欢喜的进步。
  “没有早早给睿儿定下正妃……”皇太后低声问向嬷嬷,“哀家是不是拖太久了?”
  “您别这么想,”向嬷嬷道,“三殿下还是很喜欢赵侧妃的。”
  “也是。”皇太后苦笑。
  孙睿没有“长进”,与他是不是做了丈夫无关。
  几日后,京城百姓也回过了神,那位传言里很快要被立为太子的三殿下已经几天没有出府了。
  赵方史贪墨之事渐渐取代了孙睿养病一说,成了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争论的话题。
  赵同知贪了吗?
  三殿下帮了吗?
  之后到底如何处置?
  如此纷争,一时之间没有高低。
  哪怕闭门,孙睿也知道外头状况。
  他坐在暖阁里,听邓公公说了朝事进展,末了,道:“赵方史现在人在何处?”
  如此纷争,一时之间没有高低。
  哪怕闭门,孙睿也知道外头状况。
  他坐在暖阁里,听邓公公说了朝事进展,末了,道:“赵方史现在人在何处?”
 
 
第978章 兄弟
  刘师爷和程晋之一行人抵达了霞关。
  程晋之在庄子上养了有一阵子了,他到底年轻底子好,熬过了最初那一段昏昏沉沉的日子之后,人一天比一天清明起来。
  借着朝廷军队的前压,确定路线安全之后,周五爷的手下将他从庄子上运送出来。
  刘师爷亦跟着来了。
  五爷手下这些人,什么出身的都有,袁二不在这里,他们其中有认得蒋慕渊的,却不认得肃宁伯等人。
  惊雨领着刘师爷,一一告诉他。
  刘师爷这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乔靖那个戍边将军,什么公候伯府,那都是只听过,没遇上过。
  他从前是个师爷,后来成了乔靖的囚犯,这会儿也不知道自己是个吏官还是个犯人,是拱手还是要下跪,一时之间很是纠结。
  肃宁伯把他扶住了,哽声道:“救命之恩犹如再生,你救了我儿子,你我便是兄弟,老大哥,不要那些礼数。”
  刘师爷心惊得不行,他哪里敢应承这样的话,原也是个靠嘴皮子和笔杆子做活的人,现在磕磕绊绊的,嘴巴一点儿也不灵光了。
  惊雨在一旁笑:“师爷,咱们这是军中,不讲官场上的礼数,只管放宽心。”
  刘师爷这才应了。
  肃宁伯也不是说客套话。
  行军打仗会面临的状况,他极其明白。
  正是太清楚了,当日程晋之失踪又迟迟没有消息,他心里做好了儿子牺牲的准备。
  后来晓得了程晋之还有一口气,但他只能按住一位父亲的私心,以大局为重。
  是心痛、是不舍、是荣耀。
  生死有命,谁也怪不得谁。
  他这辈子在战场上送走过叔伯,送走过兄弟,没道理不能送儿子。
  可程晋之获救了,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岂是言语能够形容的?
  别说是和刘师爷称兄道弟,他认刘师爷当爹都行!
  不过是怕吓着实在的刘师爷,肃宁伯才没有那般。
  清了清嗓子,肃宁伯道:“我知道,蜀地也有很多忠心耿耿的官员,他们不赞同乔靖,宁死也不从。
  有人跟你一样下了大牢,有人英勇就义,你们每一个都是英雄。
  我一定会领兵把蜀地收回来,给你们正名,没有人的血是白流的。”
  刘师爷热泪盈眶,这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颤着声,道:“我这么个老骨头,留在军中是给各位添麻烦,惊雨小哥说,马车备好了,改明儿我就能一路往北往京里去。
  我会在京城里等着大军获胜的消息,到时候热一壶酒,也叫他们高兴高兴。”
  他们是谁,没有明指,但谁都知道。
  蒋慕渊闻言笑了,道:“师爷只管放心进京,我们会尽量把被乔靖关起来的官员救回来,还有你的女儿,你们一定能父女团聚。”
  刘师爷哭了一通,又笑了一通,跟着惊雨去休息。
  他好不容易缓过来,拉着惊雨道:“当时救程三爷的,还有跟他一道被俘的年轻人,那也是个有本事的,要救他回来。”
  惊雨听袁二提过,安慰道:“他是叫褚韫吧,师爷,他是个厉害人,战场上骁勇善战,会救的,肯定会救他。”
  另一厢,蒋慕渊和肃宁伯又去看程晋之。
  军医替他看过伤口了,旧伤愈合了不少,但能想象先前的可怖模样。
  程礼之寸步不离,嘘寒问暖,恨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叫清醒过来的程晋之十分不习惯。
  程晋之说话还有点有气无力的,叫程礼之围着看了几圈,哑声道:“二哥,你原来不这样……”
  程礼之下意识地抬手要打,手到了空中又急急转弯、收了回去,他一张脸涨红了,道:“皮实还是你皮实,也是我们做哥哥的功劳,小时候没少摔打你。”
  程晋之咧着嘴笑了。
  他气息太不稳了,刚笑了两声又岔了气,脸全皱了起来。
  程言之在一旁看着,见两个弟弟能斗嘴,那颗心才算归了远处。
  肃宁伯进来,面对儿子,他还是端着些严父的架子的,叮嘱了一番:“霞关也不是个养伤的好地方,等你身子骨再好一些,还是回京城养伤吧,到时候也该过年了,家里都挂念着你。”
  程晋之自然也牵挂家中,但不答应离开军中,他是个兵,是个领兵的将,现在虽然不能打了,却也没有回京安稳的道理。
  肃宁伯又是无奈又是欣慰,他心里也有数,干脆道:“你回汉中,在那儿养着,等你能参战了,自己再回来。”
  程晋之忙点了点头。
  肃宁伯说完了,先一步离开,留下他们年轻人说话。
  蒋慕渊道:“没有白费我从合水真人手上辛苦求来的批语。”
  程晋之笑了笑,努力开口道:“可惜,阿琬给我的平安符丢了。”
  “你不见了踪影,京里人人急坏了,你媳妇儿也是,”蒋慕渊想了想,道,“你的手指能动,回头给她写封信,叫她放心。”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