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当铺——小神话
时间:2020-02-26 09:14:59

  数日下来,终于挣得一笔小钱,他去德宝斋花光了银钱买了一支水滴形玉石簪子。
  可半路遇到一只小灰狼,非跟他抢夺其貌不扬的簪子,于是尘土飞扬的打了一架,肥爷胜利。但打斗中,簪子被摔出一道裂纹。
  肥爷又求古大仙把自个儿变身成千诀神尊再将簪子送予主子,一来送礼物,二来送惊喜,不料被她识破后一掌劈焦,又把簪子随手仍了。
  肥爷醒后,找到那支被丢弃的簪子,伤心欲绝,便抱着这颗大树哭断了肠子,任由白摩喂鸡腿也不吃。
  古未迟摇着粉乎乎的扇子道:“你可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秋暮想了一会,摇摇头。
  古未迟一声叹息,“今日应是你的诞辰,肥爷特意向瞳姬打听了你的生辰八字,想着你生辰时送你一件礼物,可惜了它的一番好意被你糟践了。”
  闹闹也一个劲点头,小爪子紧握着,似乎再替肥爷鸣不平。
  秋暮想起,大概一千年左右的今天,她从冥界忘川河边醒来,因她什么都不记得,后来进了当铺后瞳姬便将她醒来的那日当做了她的诞日。
  但当铺却从未给她过过诞辰,顶多小菩提会给她下一碗长寿面。
  秋暮感觉鼻子有点酸,不料混吃混喝的肥爷竟是自小菩提之后第二个在意她生辰的。
  一向贪吃贪睡的肥爷起早贪黑立在酒馆门口对着来往客人鞠躬哈腰,真心不容易,更不容易的是它没将对面大伯的糖人偷吃光,还得了薪酬。
  可她却将对方的心意一把丢了,狠狠仍到地上。
  怪不得肥爷会哭成这副德行,心碎了一地呀。
  秋暮接过古未迟递过的那支水滴簪子,选了发髻上最显眼的位置插~上去,并低头安慰着对方,“你看,老大戴上了,虽然有两道裂缝,不过……天上地下只此一款,老大很喜欢。”
  肥爷终于破涕为笑,蹭了秋暮一身的鼻涕泡,一旁的闹闹也欢天喜地跟着瞎蹦哒。
  ——
  南疆国的宫人对八卦很热衷。秋暮无意听了个墙角,浑身颤~栗。
  说是住在别院中那个打东土来的姑娘实在生猛,大白天的将一位白衫男子狠狠**了,且不关门。这委实狂野了点,他们南疆女子比之不及。
  而那位被**的美男走出屋时,面色苍白如纸,虚汗涟涟身子亦颤颤巍巍。美男独自去了宫院一角的池塘呆滞许久许久,许久许久之后再没出来。守院的宫侍说美男跳水自杀了。几位宫人潜入池子搜罗尸身,未曾寻到。
  古未迟也摇着扇子做了个简易总结,“将美男**,美男贞烈,投水自杀,落得尸骨无存。”
  秋暮无论走到哪,皆会收到来自四面八方意味不明的眼神。
  秋暮想,无知是多么的恐怖,流言是多么的伤人。
  且不说她**未遂,那千诀去池塘边吹了会风后应是驾云离开了吧,这群没见识的人类,难道不晓得有一种法术叫做眨眼没影儿么?
  再一细想,千诀多大的本事,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离开岂不是太简单,为何偏偏让人瞧见呢,这可好,惹了她一身骚。
  大神是不是故意的。
  秋暮觉得王宫里的空气异常憋闷,恰好杜鹃夫人打算去崇德寺进香,她便自荐与其同行。
  硕大王宫,唯有杜鹃夫人用正常眼光看待秋暮,难得的淡泊之人。
  一路上,杜鹃夫人神色恹恹,不曾开口多说句话。行至半山腰时,她掀开轿帘,在一处山谷口凝伫,谷底草石浓密,不见人迹,她眼底闪过微不可察的一抹哀恸。
  秋暮想,当年的阿弃就是从这儿滚下去的吧。
  崇德寺庙隐在山峦之间,檀香缕缕,雾气缭绕。众侍卫宫女留守寺院门口待命。杜鹃夫人被一位白髯高僧迎进佛堂。
  老僧道,披着金身的佛像乃是忏悔佛。凡人若是跪在此处忏悔己过,可减轻罪孽,除心灵尘垢。
  杜鹃夫人便跪于佛像前,低低叩首,而后静静垂眼沉思。
  这一忏悔,从清晨悔到薄暮。她跪在蒲团之上,专注而虔诚。
  因主子未曾用膳,寺院内外一概人等陪着饿肚子。
  估计大家正暗自琢磨着,杜鹃夫人是做了多少缺德事忏悔了一整天亦没忏悔完。
  秋暮也饿得前胸贴后背,忍不住进了佛堂。
  秋暮假正经拜了拜佛像,选个厚实一点的软垫子跪下,“夫人,没料到,您这般信佛。”
  对方并未看秋暮,只抬眼看着佛像,徐徐道:“以前信佛,再我死之前一直信。我一直相信当年那窝蛇未将襁褓中的我吃了,实乃佛祖保佑。”稍稍顿了一下,她又道:“后来不信了。”
  “那……”那你干嘛纹丝不动从早跪到晚,你不信佛,你是来找佛祖聊天的么?秋暮心道。
  杜鹃夫人于佛像前再拜一拜,“我拜的不是佛,我拜的是自己的心。”
  凡人拜佛求财求权求平安,不过是一个求字,欲望使然。
  而杜鹃夫人却没了任何欲望,可她又求何。
  秋暮想起半山腰时,对方垂望谷底时,神色中一晃即逝的哀恸,或许,她求的是自己的心。
  一颗爱恨蚀骨之心,终究是自己不肯放过自己罢了。
  清一色小僧摆好素席,招待一众饿得心慌的众人。食物入口时,香甜异常。
  但素席方开不久,天边便乌压压扑来层层乌青烟云。
  本以为是要变天了,待一众魔卒落地将崇德寺围得密不透风时,众人才赶忙丢了手中碗筷。
  宫女没见过如此大场面,吓得四处逃窜,这恰好给魔卒提供练手的机会。
  侍卫有些功夫,执着兵器跟冒着黑烟的魔兵们搏上一搏。结果毋庸置疑,自然一齐被魔卒们砍成死尸。
  眨眼间,庄严幽静的寺庙变作修罗战场。
  好在僧庙里的众僧有些术法道行,能和魔兵过上几招。
  老僧将杜鹃夫人请进宝殿,魔卒便齐齐向宝殿冲撞而去。
  殿内佛像散出的金光为宝殿罩上一层金光结界,撞上去的魔卒被原路反弹回去。
  可众魔卒执着,跌倒了再重新换个空中路线猛撞过去,然后再被弹回去。
  如此反复,貌似组团撞墙自杀。
  秋暮暗中观测片刻,悟到,魔族之人是为杜鹃夫人而来。
  由于秋暮一没参战,二没乱窜,只用一方帛绢帕子遮住半张脸,魔兵们倒是未去寻她麻烦,她便随着杜鹃夫人进入宝殿。
  白髯老僧也走出殿堂参战,杜鹃夫人则立在殿内有些茫然。
  显然,她也不晓得自己何时招惹了魔族。
  众僧愈发不济,崇德寺趋向灭门。秋暮暗自思忖要不要出去凑个热闹,却瞧见蒙铎领着大批白甲将士杀了进来。
  寺院内又是一重厮杀。蒙铎功夫了得,已有不少妖魔族丧于他剑下。
  或许,他还是在意阿弃的,否则不会前来救援。即使他不在意阿弃,总在意阿弃肚子里的孩子,看来小杜鹃真是他的。
  此次来救援的不止蒙铎,连被囚禁在王宫的蒙孑也拖着病身前来助阵。他身后一排乌服祭司,众祭司摆出阵法,摇着手中各种法器,像是某种诡异舞蹈。
  不过跳舞也能将妖魔跳蒙圈了,这就是本事。
  这时,秋暮有点猜测不出小杜鹃的亲爹究竟是哪位了。
  蒙孑剑术不赖,可在妖魔面前有些相形见绌。一只长得颇不好惹的魔兵张开醒目大嘴欲将他祭了五脏庙,倏然,蒙孑头顶上方凭空现出一只彩光熠熠的凤凰,神武凤凰轻易将那只妖魔吞入肚腹。
  听闻南疆王族蒙氏有凤凰护体,果真如此。
  众魔惧怕那只无形的凤凰,蒙孑趁机跨进殿内,头顶的凤凰留在院中吞魔兵。
  蒙孑快步走向杜鹃夫人,拽住她的袖子问:“阿弃,有没有受伤。”
  阿弃瞪大眼睛,不可思议,“你不是应……在王宫么?”
  估计对方想说的是应被囚在王宫。
  蒙孑沉声道:“祭司算你有难,我便赶来。”
  阿弃猛地甩开他,“你……原来我从来没本事困住你……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蒙孑沉沉望着她,半响才道一句,“是。”
  阿弃的胸膛起起伏伏,拔高声音,“我不需要你帮忙,你滚。”
  “阿弃……”
  “我不是阿弃,阿弃早死了。”
  蒙孑抓紧对方的手腕,眸底沉痛,“事到如今,你还要逞强么。阿弃,你恨我的事儿暂且放一放,现在我要救你。”
  阿弃凝视对方,眼底湿润,嘴角却倔强得抿着。
  好似千言万语于此刻都显得苍白。
  秋暮突然觉得多余,大殿之中,真是躲哪都很亮,比金光闪闪的忏悔佛都亮。为了能让两人说说心里话,她移步窗口,装作漠不关心,并将视线转到殿外。
  僧人,侍卫,王子,魔卒外加一只大凤凰,已打作一团。
  可秋暮余光却瞥见蒙孑轻抚阿弃的面颊,“不知魔族之人为何前来寻你麻烦,但我不能不管。”
  阿弃似乎再也撑不住心底的防线,有些慌乱,她后退几步,吼道:“你凭什么,你凭什么管我。你以为我会原谅你?”她摇摇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
  她喊罢突然止了脚步,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狠劲,“你不出去,我出去。”
  秋暮只觉眼前一晃,阿弃已飞奔到殿外。
  杜鹃夫人甫一出佛堂,魔族之人齐刷刷扭头过来,须臾间冷落了打得难舍难分的对手,密密麻麻向阿弃围拢过来。
  幸得蒙铎反应迅捷,关键时刻,替她挡去猛扑而来的魔兵,而蒙孑也快步冲出,将阿弃拉入怀中。
  凤凰又回到蒙孑身前,这让蓄势待发的魔将有所忌惮。
  此时蒙铎表现得比较爷们,并未跟蒙孑争执阿弃到底应该被谁抱在怀里好,他一心和众魔奋斗着。
  一大团晦气的黑烟自天边一扫而过,果然,偏爱到人间溜狗的魔界四将又出来遛狗了。
  这四只黑家伙等级强悍,秋暮见识过,她忙将脸上的帛绢帕子又遮上。
  心底碎碎念,你们看不见我。
  透过帕子缝隙,秋暮望见四魔将挥手便将一众僧人及祭司扫得吐了黑血。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护在蒙孑怀中的阿弃便被为首的魔将掠了去。
  一瞬间的窒息静谧。
  蒙孑头上的大凤凰许是感应主人心绪,仰天嘶鸣着飞过去抢人。兄弟偶尔也同心,蒙铎握着宝剑加入。
  蒙铎战斗值不容小觑,只可惜魔界的四只狗又呲牙围上去,他一时脱不开身。
  一魔将一手勒住阿弃的脖子,另一只手掌幻出一柄黑得发亮的锥子,尖锐锥头直逼阿弃心口。
  若此时再遮个帕子窝在一角就太不要脸了,秋暮心想,或许帮不上什么忙,可帮个倒忙也成。
  于是,她左掌的幽冥心火对着为首的魔将猛得甩过去。
  啪嗒一声,锥子碎落到地上。
  为起威慑作用,秋暮未曾收了掌心火光,实则她已做好硬拼的打算。
  可接下来的一幕另她有点迷茫。
  四魔将带头,一众魔卒尾随,乌压压跪倒一片,口中喊得是:“魔后万福。”
  就连四大魔狗也将前腿弯下,行了个狗界的大礼。
  而院中凡是生还僧人及侍卫宫人,皆屏息诧异的望向秋暮。
  大家的眼神异常尖锐,似乎再说,这货是哪门子的魔后。
  秋暮视线游移一周后,咆哮着澄清,“我不是魔后。”
  “参见魔后。”乌压压一团放出更为响亮的一嗓子。
  吓得秋暮差点灭了掌心之火。
  此寺庙的氛围瞬间降到冰点,周围无一人出声。
  秋暮腾着掌中火,大大方方走到挟持阿弃的魔将身侧,“放了她。”
  “我等奉魔尊之命前来杀掉此人,魔后不要为难我等。”
  浮楼同阿弃有仇么?秋暮心道。
  她拽住阿弃的手腕,可跪地的魔将却不肯撒手。
  秋暮掌心的幽冥心火毫不客气袭到对方手中,为首魔将吃痛松开的一瞬,她趁机将阿弃拽到身后。
  “魔后此举,我等要向魔尊如何交代。”很显然,魔将不服气。
  “浮楼呢?”秋暮问。
  “属下不知。”
  “哦。”秋暮环视一周,仍是乌漆抹黑跪了一地的场面,“你们干嘛跪着不起来。”
  咬牙,“……魔后未曾准许,我等不敢起身。”
  秋暮一下子精神起来,“这么说我不许你们起来,你们就一直跪着?”
  默了片刻,为首魔将自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是。
  看来魔界的礼仪提倡的不赖。秋暮干咳两声,发令道:“你们都在原地跪着,谁也不准起来。”
  四魔将互相望望,众魔鸦雀无声。
  而旁观的僧人及宫人祭司亦未曾出声。
  秋暮心急,冲着众人提示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众人未反应过来,又或许实在琢磨不清秋暮到底属于哪一派,只握紧手中兵器彼此茫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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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暮带个头,夺过蒙孑手中的问生剑,朝着一位看起来比较好欺负的小魔卒一剑刺过去。
  小魔瞬间化为一缕黑烟,飘散不见。
  为首魔将见了,磨了磨牙,没敢吭声。
  众人见秋暮率先做出表率,瞬间生出几分信任,扬起兵器对准跪地的众魔将打算来一场史上最不公平的厮杀。
  关键时刻,卷过来一阵旋风,落在魔将头上的兵器被集体卷到半空,再落地成齑粉。
  “你这丫头,怎么如此不讲理,打架讲究得是公平。”
  远天传来清泠之音,却未见说话之人,但秋暮却听出正是浮楼的勾魂嗓音。
  秋暮有些心慌,硬嚷道:“你在那?出来。”
  耳边拂过微暖的呼吸,“媳妇,我在这。”
  秋暮错开一步,果真见到浮楼那张凑得很近的俊脸。
  “魔尊。”众魔将兴致勃勃向他们的头儿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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