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重生穿越)——落日蔷薇
时间:2020-02-29 09:05:32

  他微愣,陶善行却趁机夺回那几页纸,哧溜一下缩到另一侧,又急又气又戒备地瞪他。他不自在地搓着手臂,试图将那股奇特的触感从手臂上擦去,语气生硬道:“拿来。”
  “拿什么?”陶善行现在恨不得马上跳车。
  “你不是挑不出来吗?”穆溪白没好气道,“爷替你拿主意。要白衣巷那间宅,其他三处都不好。”见她还是满脸不信,他索性道,“这四处宅子,除了白衣巷外,一处在明禄坊西,紧挨着德泉班的大院。你知道德泉班吗?那是佟水有名的梆子戏社,每天早上练曲儿练功的和着鸡叫就开始,笙箫曲乐不见星月不停歇,你这会不怕吵了?”
  陶善行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不免吃惊。这构造图上虽然标注了宅子的方位,但他也不过匆匆扫了两眼,前后才多长时间?他就全记下了?更惊讶的是,图上只有宅子构造,却无四周环境,他又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分析出结论?
  “拿来吧。”知道她不信,穆溪白又一把夺过图纸,这次没有再背过身,而是撒在地上,倾身向她,随意指着另一张图纸,道,“七孔巷,位于城北,巷接九坊,往来便利,本来不错,然而这条巷子是佟水城防哨楼的死角,巷尾有幢无名宅,里头是佟水富商狎妓聚、赌的暗档,官府都不敢管,你有几条命敢搬到那里去?”
  他不管陶善行听呆的神色,“唰”地又抽出底下的图纸:“再来这一间,花溪街……”
  “这间又有什么问题?”陶善行忙问。
  “这间宅子倒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屋主。若我没记错,这间屋的主人前些时日在老三的赌场里连妻女都输没了,这房子也被抵给老三,他怕是想用房子骗笔跑路的银钱,你买了这屋,一屋二主,到时候可有得扯皮。”穆溪白嘲道。
  “这不可能,我二哥也是查过的……”陶善行喃喃着,不肯相信穆溪白。
  穆溪白“嗤”了声:“爷说的这些事,是你们随随便便就能查到的?那我在佟水也不必混了。你爱信不信,这几间破房子,也就白衣巷的还马马虎虎凑和,虽说离主街略远些,但胜在清静,附近住的人也干净,最关键是临近镇西卫的哨楼,夜里巡察轮值每日不断,安全。”
  说完他把纸全扫到陶善行那边,双手往脑后一枕倚到车壁上。陶善行拾起图纸,心头被他说得“咚咚”直跳,有一丝后怕之意,不过即使心里信了大半,嘴里仍逞强:“你不过看了两眼,哪能想起这许多,别是诓我。”
  穆溪白瞳眸半闭,拈了兰花指点点自己额角,微晃着头,唱戏般道:“整个佟水的事都在爷这里头写着呢,小娘子可莫不信……”最后那句,竟真就掐喉拉腔唱成调,眼角飞勾,桃光潋滟,活脱脱一个风流恣意的王孙公子。
  陶善行越发看不明白这人了。
  马车缓缓减行,最后停下,穆溪白一拍大腿,道声:“到了。”便矮身出了马车,留陶善行在车里匆匆将几页纸揣在怀中,跟着出去。
  车门帘掀开的时候,她瞧见观亭和车夫齐刷刷地往车里探了一眼,齐挂上古怪的笑,她也跟着看了眼——不得了,车里跟打过战似的。小几翻在角落,迎枕砸在旁边,乱得不像话。
  让人想岔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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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溪白下车后就没再管陶善行,径直往茶馆里走去。跑堂的眼尖见着他将那吊壶一提,屁颠颠过来招呼,一声“二爷”才出口,便瞧见他身后跟上来的人,于是又“咦”了声,道:“姑娘又来了?”
  “小顺。”陶善行冲他笑笑,视线往茶馆里钻。来得早,说书没开场,馆里只有两三桌客人,陶善文也没到。
  “你们认识?”穆溪白瞧着两人熟稔的模样,心道这丫头怎么和谁都熟?
  “怎么不认识?这位姑娘不就是上回二爷从刘荣手里救下来的,二爷还叮嘱过小的,让好生照顾呢,二爷不记得了?”小顺边将两人引入堂间,边笑着解释。
  穆溪白想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是被刘荣轻薄的那女子长什么模样,他却半分都记不起来,于是斜睨陶善行:“所以我救过你?是你恩人?”言下之意,是你恩人你昨天还敢这么对我?
  陶善行福了福身:“原来竟是二爷救了我呢?那日二爷来去匆匆,真容难窥,倒叫我好生失落。如今既已知晓,日后定当结草衔环以报。”言下之意,他自己眼高于顶,目中无人,怪谁呢?
  小顺摸摸脑袋:“二爷,姑娘,你们……也认识了?”
  陶善行笑眯眯:“认识呀,我是他新……”
  “新认的妹子!”穆溪白抢道。
  陶陶:妹子?好吧,哥,你好。
  穆二白:我收回,收回!!T.T
  【把前面缺的,男主的戏份,都给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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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相好
  妹妹?
  陶善行疑惑地看他,他沉眸以眼神警告她,如果想以后能自由出来,就闭上嘴。陶善行冷笑一声,果然不说话了——本来她也没准备承认自己是他媳妇,不知他在紧张个什么劲?莫不是有老相好在馆里?
  穆溪白被她笑得不自在,忽然想解释,却又碍于脸面和环境解释不了。之所以矢口否认,不过是那点男人私心在作祟,生恐叫兄弟知道了要过来围观起哄取笑。咽下心中想法,他只朝小顺道:“叫她五娘,给她安排一间二楼雅座,以后留她专用,她在馆中一应花销记我帐上。再给我备匹马,我去红帮……”
  一句话没说完,穆溪白耳朵微动,突然伸手将陶善行往身后一挡,左腿在空中扫过。陶善行只闻“砰”一声,不知何处砸来的一盏瓷杯被他凌空踢碎,茶液四溅,她还不及缓神,便眼见二楼处飞下道黑影,伴着声女人的脆喝,转眼袭到穆溪白跟前。穆溪白只将她推到一旁,迎身而上,与那人在堂中缠斗。
  两道人影你来我往,出招拆招好不热闹。陶善行先惊后皱眉,她瞧见小顺和堂内其他跑堂的都麻溜地躲到角落去,没人担心亦无人慌乱,想来对此情景极是习惯,大抵没有危险。
  果然,二人打了片刻,穆溪白忽然拧着对方的手腕结束这场缠斗。
  “够了没有?每回都闹?”穆溪白毫不客气把那人往前一推。
  那人扑在前方桌子上,拨理着鬓发气喘吁吁转身,竟是个穿着男装的年轻姑娘,容长脸庞秀致五官,长发高束,着圆领箭袖的束腰服,举手投足间带着男儿气,大大咧咧假小子似的,和穆溪白交情极好的模样,过来就抱怨他:“玩玩而已,许久没与穆哥过招罢了。”一边又打量陶善行。
  两人眼眸对上,不知为何,陶善行竟从对方目光中嚼出些讥诮挑衅来。她莫名其妙,这是她们第一回见面吧?对方这敌意因何而来?
  “谁有功夫和你玩?”穆溪白勾脚挑起张椅子摆好,冷道,“让你来这里是来看场子的,不是让你赶客人的。”
  那人不以为然地笑笑,望向陶善行,抱拳道:“五娘子?在下是穆哥是的兄弟岳祥,和穆哥十年的交情,如今跟着穆哥讨生活。”她自报家门,状似无意地咬出“十年交情”。
  穆溪白道:“谁跟你是兄弟?一个女孩子成天打扮得像个男人,难怪嫁不出去。”
  “嫁不出就嫁不出。”她无所谓地耸耸肩,“穆哥别赶我走就是。”
  陶善行觉得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不知为何就让她想起从前在秦家后宅见到的太太姨娘们为了争宠花样百出的画面,眼前这位的手段,她倒没见过。
  把自己扮成个假小子能得到男人的心?
  哦,可能投某人所好吧?
  但……穆溪白喜欢男人?
  尽管思绪已经绕了几百个弯,她仍笑着回个礼,不想说话。那边穆溪白已经不耐烦,只叮嘱陶善行:“二楼安全,你没事别下楼给我惹麻烦。申时记得回来,我会来接你……”
  “回家”两字虽被他咽下,却还是惹来小顺和岳祥诧异的目光。
  陶善行“哦”了声,穆溪白见她这副散漫的德性,又想起上回的事,总有些不放心,竟从腰间随手扯下块玉牌塞给她:“拿着,如遇急情,凭此玉牌可寻万通堂或红帮任一帮众求援。”一边忽又嫌自己婆妈,于是解释,“是我带你出来的,当然也得全须全尾给你带回去,别想太多。这东西借你的,别给我弄丢了,回头记得还我。”
  他说了一大通话,也没给她答话的机会,急急转身走了,倒是岳祥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她手中玉牌,想问什么却没来得及出口,跟着穆溪白也走了。
  ————
  这两人一走,小顺也看明白,陶善行与穆溪白的关系必定不浅,于是带着十二万分的笑意把她引到楼上雅间,一边给她倒茶,一边道:“日后这雅间就是五娘子专用。”
  雅间虽然不大,可正面对着楼下戏台,三面有竹帘为遮,极为隐蔽,是吃茶听书的好位置。陶善行就把对穆溪白那点不满抛到脑后去——这人虽然脾气臭,行事倒是妥帖。
  “小顺,刚才那位岳祥……姑娘,是何人?”时辰尚早,堂下无书可听,陶善行拨弄着那块玉牌问起小顺来。
  “她是二爷找来看馆的,姓岳但不叫祥,单名一个湘字,跟在二爷身边多年,是二爷的得力助手。”小顺见堂下客人不多,也就与陶善行闲聊起来。
  “那为何她自称‘祥’?”陶善行奇道。
  “这说起来就是段故事了。”小顺索性坐下,与陶善行说起段旧事。
  原来那岳湘父母早逝,她八岁上就流落佟水街头,因偷了几两银子被人差点打死,幸而让穆溪白救下。岳湘因嫌身为女子多有不便,为了跟着穆溪白便谎称自己是男子,化名岳祥,那时年幼正是雌雄莫辩,穆溪白也没发现,就将她充作小厮带在身边数年,直到后来岳湘身体渐起变化再也瞒不住,这才爆发。
  “我听他们说,二爷那时发了好大的脾气,差点就把湘姐赶走,后来顾念着这几年的情分,才留下她,不过到底没再让她贴身相随了。”小顺道。
  陶善行听得津津有味,这多像话本里的传奇故事,男扮女装跟在一个男人身边多年,怎么就没在一起呢?她感叹了一句:“可惜。”
  小顺竟明白她的感慨,附和道:“谁说不可惜呢?我们都以为二爷和湘姐会成,谁想一转头二爷就娶了媳妇。”
  陶善行弹着玉牌听声响,唇边浅浅笑开——媳妇在这呢,真是糟糕,她坏了人家姻缘。
  然而小顺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年二爷身边围的莺莺燕燕虽多,到底也没哪个姑娘真正靠近过他,湘姐能叫二爷另眼相看,恐怕也因为她与普通女子不同,二爷没拿她当姑娘看待,所以才能跟着二爷这么些年。”他说完话就见陶善行将玉牌抛起接下再抛起,立刻紧张地伸护在旁边,生怕那玉牌让她一不小心给砸了,嘴里直道,“我的小姑奶奶,您可悠着些,别把这宝贝砸了。”
  陶善行不以为然地握起玉牌,这玉牌玉质普通,也就雕工考究些,刻了丛兰花,无甚特别。
  “这是二爷的随身信物,持物如见人,凭此物整个佟水的帮派见了都得给三分面子,可不只是红帮和万通堂。”小顺心疼道。
  陶善行这才诧异地看着那玉牌——他确实是给了她一块能在佟水横着走的护身符。
  “这么要紧的东西,二爷向来不离身,今日随随便便就给了五娘子,可见您与二爷的交情匪浅。”小顺前头说那么多,半是因为这玉牌,半是好奇陶善行的身份,也存着试探的目的。
  陶善行摩娑着玉牌不答,恰逢堂下进来一人,正是她二哥陶善文。她起身冲他挥挥手就掀帘下楼,再不耽搁时间,与他出了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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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善文雇了辆马车自己驾来接妹妹的,不过陶善行并没进车内,陪他坐在车板子上说话,把穆溪白的话转述予他,也将陶善文听得心惊肉跳。因心中还是半信半疑,兄妹二人仍是将四处宅子逐一看遍,不仅看内宅情况,连带着把附近环境探访了一遍。
  果如穆溪白所言,白衣巷的宅子靠近镇西卫的哨岗,防御甚严;明禄坊的挨着戏班子;花溪街的那幢找了附近邻居打探一遍,虽没十分明确,但隐约间也听得出那屋主有问题;最后便是七孔巷的,这地方他们不敢查,因着前三处都与穆溪白所说无二,这处不查也罢。
  故而最后兄妹两人定下白衣巷那套三进的宅子,干脆利落地付了定银,从那里出来时,陶善文还有些后怕:“幸亏妹夫门路多,见识广,否则若选了其他几处宅子,咱们岂不被害惨?”一边又惭愧,“也怪我办事不力,没查清楚底细,差点酿出祸事。”
  “二哥不必自责,这事怨不得你,咱们毕竟未在佟水呆过,即便你常往佟水跑,又怎比得他们扎根于此来得消息灵通?你办事已经极尽细心,所欠不过火候而已,需磨历经事方得圆通。再者论人间事哪能件件称心如意,难免疏漏,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多长些心眼也不是坏处,何况我们也没为此损失什么。做大事的人,切莫拘泥一时失察,你不必为此事耿耿于怀,日后反倒瞻前顾后放不开手脚。”她劝慰陶善文道,见他眉头渐松,方转了话头,又道,“近日可还有收到书?”
  “收了两本,按你说的并没送去书局,你且拿回去看看。”他从褡裢里摸出两本书递给她。
  书自是甄选过的,不是那乌七八糟的图册,正儿八经的话本子。
  陶善行翻了两页就收进怀中,道:“成,我瞧过再说。”
  “妹,你真打算开书局?”陶善文此时犹不相信她信中所书之打算,当时一句戏言,怎就被她当了真?
  “先茶馆,再书局,慢慢来。近日要辛苦哥哥了,宅子既已定下就要修缮添置家什,茶馆那头的事也不能落下,我在后宅多有不便,都得哥哥在外兼顾,还有父亲那头……他必不同意你行商,可总瞒着也不是办法,你可想好如何同他交代?要不……我回去替你说说?”陶善行又问起家中情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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