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喝得差不多了,便叫来乳母,“把他抱下去,更衣洗漱,他该午睡了。”
第83章
见元宵离开,郗齐光也撂下筷子,“撤了吧,这些果汁留下便可。”
她一边喝着西瓜汁一边问道:“也不知刘昭媛在宫中,形势如何?还有魏容华,这二人,可真叫本宫恨得牙痒!”
“大前日,刘昭媛与魏容华被遣返回宫,在那之前,也就是本宫昏迷那阵儿,你们二人,对着皇上,说了些什么?”
见浔冬一脸犹豫,游夏眼神飘忽,她心下了然,“得了,不必说了,本宫也猜出个七八成了,你许是将那中间本宫瞒下来的事情,告知了皇上?然后也是巧了,恰在此时,刘昭媛被魏容华反手一刀,有孕之事就这样被爆了出来,加之本宫当时昏睡不醒,皇上对其更是厌恶,可是这样?”
游夏内心惊诧,嘴上仍道:“殿下果真是料事如神,这件事,奴婢不经您允准,擅自告知皇上,还请殿下责罚。”
说着,跪了下来,一副听凭处置的模样。
郗齐光微微摇头,“好了,起吧。”
“主仆多年,我晓得你是一心为我,又怎会惩罚与你?”
“何况这次你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她虚点了点游夏,“你这时机,挑的刚刚好。”
“若是再迟一步,到了刘昭媛有孕说了出来,怕是效果,要大打折扣,可没有那一番威力了。”
说着,走到了梳妆台处,从妆奁中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只翡翠镯,翠欲滴流,一看便知是上等货色,“这个,是给你的奖励。”
见她欣喜地谢恩接过,便道:“一会儿,自己写在册子上登记。”
又拿出一个长长的盒子,打开,之间里面是一支金雀钗,递给浔冬,“你亦是有功,在本宫昏迷期间,极力看护好元宵,这是你应得的,收下罢。”
浔冬连忙推辞,“奴婢不比游夏,冒着皇上震怒的风险,将事情原本告知,奴婢照顾大殿下,本就是应尽之责,倒不好拿这赏赐,殿下还是收回去吧,奴婢拿着,心中难安。”
郗齐光不由分说地将东西塞到了她手中,“那种时候,人人忙乱,若非你叫乳母将他送到了皇上面前,还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浑水摸鱼,趁乱下手。”
“本宫说过,本宫一向赏罚分明,该你的,就是你的,拿着吧。”
浔冬连番推辞不得,只好收下。
“内务府那儿,奴婢已是打好招呼了,虽然刘昭媛动不得,但也没什么特殊优待,不同于丽昭仪和宋嫔两位主子的双倍分例,她啊,原来如何,现在就如何。”
“至于魏容华,她不似刘昭媛那般高位且在孕中,自然了,日子就比刘昭媛难过许多。”
浔冬似模似样地叹息着,“唉,早知如此,何必呢,堂堂尚书府嫡女,竟如今落魄到连一个没有实权的国公府二房嫡女都不如了。”
“她倒是未卜先知,自个儿肚子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呢,竟是现在就为未来的孩子打算上了。”
游夏惋惜,“她实则是个聪明人,这件事情,处处有她的影子,却连一起合作的刘昭媛都拿不住她的把柄,你当她是什么善茬?人人都知她掺和了,可是没有证据,又能如何呢?”
“她呀,也是没想到,事情有变,没吃到羊肉,反倒惹了一身膻,否则也不会如此之快,卖了刘昭媛为自己挡箭。”
郗齐光一口口抿着葡萄汁,笑着看着两人分析。
***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流光易把人抛。
一晃,两月过去,行宫日子也到了尽头。
是日,郗齐光随着大部队刚刚回到皇宫,便有定亲王妃上门来与她诉苦,对刘昭媛的折腾劲儿吐槽不已。
可以说,她不在而刘昭媛在的这两个月,定亲王妃被烦的不行,连带着整个宗室,都对刘昭媛意见不小。
“王妃快坐,这两个多月近三个月,可是忙坏你了。”
“对了,本宫与皇太后离宫之时都曾交代过,除非王妃不能决断,否则凡事王妃一并做主,在这段时间,王妃可有遇上为难之事?若真有,尽管告知本宫便是!”
定亲王妃心知这是郗齐光要为自己做主了,见屋内俱是贴身宫女,也顾不得王妃的体面了,“殿下,臣妇先在这里多谢殿下您体恤,在刘昭媛一行回宫前,可以说风平浪静,上下和睦,可自打她回宫,又有身孕在身,可是叫内务府的人日日在臣妇面前抱怨,甚至有几次,臣妇一连七日,每日都要入宫一次,只为了处理那点子芝麻小事!”
“臣妇虽只是宗室命妇,可若真是拿大,好歹也是皇上的同辈嫂子,刘昭媛这是拿着臣妇当成跑腿的管事待吗?”
郗齐光不由瞠目结舌,但还是神色自然道:“实在是劳烦王妃了。”
“欸,”定亲王妃摆手道:“说什么劳烦,这就见外了,只是臣妇要劝殿下一句,这刘昭媛,未免太过自大拿大了。”
“想臣妇也是有品级,上了皇室玉碟的亲王妃,她还敢如此吆五喝六的,把臣妇当成跑腿的使唤,可臣妇观您当初有孕,可没见她这般张扬,兴许也是您不在宫,她猴子称霸王,可到底气焰嚣张,叫人难以忍受。”
郗齐光微微点头,“可真是苦了你了,须得忍受刘昭媛的脾气,这些日子,属实算不得愉快,请您多担待一二。”
“你也知道,本宫在行宫,就是生病了,前前后后,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调养身体,皇太后和皇上他们都吓到了,严令本宫不得处理事务,安心养着,可能也是因此,这些事情都没传到本宫跟前太多,本宫想着,你的身份,比之刘昭媛还要尊贵一二分,她在你面前,想来也是不敢造次的,没想,她竟如此不着调!”
“也是那时朝中忙乱,又是长江水患,又是皇上提议植树造林,涵养水土,那时殿下也跟着忙前忙后,最后这才累倒了,相比之下,臣妇这点又算什么?”定亲王妃笑着恭维。
“总之,你是受委屈了,刘昭媛那里,本宫自会教训她,叫她给你赔礼道歉!”
定亲王妃连忙推辞,“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刘昭媛身份尊贵,臣妇哪里受得起?”
“只希望,她别再三不五时地折腾人便好了。”
郗齐光闻言,笑了,“这你只管放心便是,有本宫在呢!”
“这些日子,你实在是殚精竭虑,只怕是吃不香睡不好吧?”
她侧头,“本宫瞧你,眼睛下面,珍珠粉都遮不住青黑了,给你备了一些补品,其中有两朵五十年的天山雪莲,最是美容养颜不过,你拿回去,不论是作补品吃了,还是入药,都是极好的。”
“还有一些布料首饰摆件儿,都是女子用的,还请王妃收下才是,方可解本宫心中愧意。”
不等她出言,她又道:“本宫听闻,王妃长子已是有了十七岁?”
定亲王妃一愣,随即欣喜道:“可是呢!他上个月将将满了十七,臣妇还想着,他入朝后,做什么好呢!”
“十七岁啊,也是参政的好年纪了。”
“前些日子,本宫还听皇上提起过一茬,说是户部那里,还有个实缺,他想着定王兄最近督办的差事,做的都极为圆满,令皇上赞不绝口,想着虎父无犬子,其父能力卓绝,儿子,想来也是不会差的。”
定亲王妃更是眉开眼笑,谦虚道:“哪有皇上说的这般出色?他毛头小子一个,差他父亲远呢!还需多历练才是!”
“他天资有限,哪里及得上大殿下?若大殿下在这般年纪,想是早早就能做出一番事业了!”
两人又是好一番吹捧相互的儿子,随后定亲王妃没了入宫时的满腹牢骚,笑容满面,带着流水般的赏赐出宫。
***
湄秋将一盏茶呈了上来,“定亲王妃怎的如此兴高采烈?奴婢瞧她,脚下都要生风了!”
浣春瞪了她一眼,“竟会混说!亲王妃也是你能调侃的?”
湄秋讪讪,“奴婢一事忘形,还请殿下责罚!”
“罚你一个月月俸,小惩大诫!”又挥挥手,“退下吧,去瞧瞧元宵,他刚刚在车内,精神头就不好,蔫蔫的,可别有什么事儿,找个儿科圣手来给他瞧瞧!”
湄秋依言,退了出去。
郗齐光拿起一只凤凰步摇,插入鬓发之间,“本宫不在的这些日子,听着定亲王妃这话,想是很热闹啊!”
浣春和湄秋是留守于宫内的,自然是见识到了一切。
“只可惜湄秋刚出去了,早知道该将他留下,奴婢去看大殿下才是!她嘴皮子利索,可比奴婢强出十倍去!”
郗齐光只是道:“若是想说书,那大可不必,你只需捡重要的说与本宫听一耳朵便是。”
“便是再简练,也得说来话长了。”
“不过啊,若要说热闹,还是得刘昭媛刚刚回宫那一阵子,那段时日,真可谓是人仰马翻,内务府的吴总管前前后后都和奴婢抱怨不知多少次了。”
“说他拜刘昭媛所赐,不过十几日,头发都白了几十根!”
第84章
“这是有什么乱子?本宫听浔冬倒是说起过,她无非就是折腾宫人,挑剔膳食,衣料首饰,各色摆设,还能怎样呢?”
浣春一脸菜色,“您是绝对想不出的,她自回宫后,对自己这一胎,格外在意,又是您还不在,上皇、皇太后以及皇上也是不在,身为后宫位分最高者,所以气焰格外嚣张。”
“今儿说莲池风光好,要去赏荷,内务府备好了仪仗,她临时又不去了,刚刚收好,又说临时起意,又想去了,诸如此类之事,数不胜数,再就是说内务府克扣她衣料首饰,这些都暂时托付给了定亲王妃,是以才会闹到她那里。”
“刘昭媛还曾言,说是丽昭仪与宋嫔在孕中皆是双倍分例,她也不该例外才是,可内务府与定亲王妃都未得到您或是皇上或是皇太后的口谕,谁也不敢就此应下来,因着这事儿,定亲王妃那几日日日都要来皇宫调和,最后还是告到了皇上那里,皇上下了令,她才消停。”
郗齐光拿起自己的银香球,打开,点了一块儿香扔进去,“倒是能折腾,就是没折腾出名堂!”
“魏容华呢?她如何了?刘昭媛没找她麻烦?”
“嗐!您还不知魏容华的性子?那可真是见风使舵的好手!她自知得罪了刘昭媛,偏此时不敌其地位,只好隐忍,龟缩于宫中,她自回宫之日起,便开始称病,直到您回来,还未病愈呢!便是如此,也是给她好一通折腾磋磨!”
“估计啊,明儿后儿,就差不多了,您回来了,刘昭媛便是再恨再能作妖,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闻言,郗齐光笑笑:“她啊啊,越是擅长、上蹿下跳,本宫啊,才越是开心呢!”
湄秋走了进来,“殿下,奴婢刚刚去瞧了大殿下,发现,他已是睡下了,还不时地打着小呼噜,既然这般,还要请来御医吗?”
“奴婢刚刚派人出去了,如果不必的话,现在便可将人唤回。”
“叫他去吧,看一眼也是好的,现在不比以前本宫有孕那一段时日了,日夜都有太医在宫中候着,现在宫中便有三个孕妇,这医术高明的御医也是捉襟见肘,忙不过来,好歹,先叫他看上一眼再说。”
湄秋不服气,“凭她们再如何有孕,说到底,都不过是妾妃,孩子生下来,也是庶子庶女,咱们大殿下既嫡又长,身份何等尊贵?现反倒要避着她们,为她们让路了!”
“你放心,总是要留一个给元宵的,宫中能称得上是御医的,统共不到二掌之数,太医院院正和另一位御医常年驻守上阳宫,现有三个孕妇,又是出去三个,皇上那里,也是时常有两个御医守着,好歹还留下了两三个呢!不必着急。”
“等皇上来了,本宫与他说一嘴便是,没有不答应的理!”
“上阳宫,上皇和皇太后身子如何?”她叹气,“还未回宫时,皇太后就和本宫念叨,说是年纪大了,现在是整日整日地早起,觉都短了不少,后来本宫令推拿好的宫女为她按摩推拿,倒是好了几日,后来,却又是故态复萌。”
“一会儿遣人去问问上阳宫,父皇母后可是用了安神汤?”
“没有的话,可以试一试牛乳,这东西舒缓精神,倒是不错。”
“奴婢记得,大殿下有时就十分喜爱新鲜的煮沸的牛乳,加一点茶叶,那膻味就去了大半,后来小厨房每夜都剩下不少,负责这块儿的小宫女还不喜欢,都给了奴婢,奴婢用了,那几日睡觉都香甜得很!”
“后来啊,奴婢想要抢都抢不到了!”
“母后昨日开始,那推拿便不顶用了,也是今日回宫,本宫才想起来,让她略试一试,总归比吃药强些!”
又从妆奁中捡出两对儿嵌满了小拇指盖大小的南珠珠花,“你和浣春此番未能去行宫,再去,也不知会是哪一年了,且又在宫中操持里里外外,辛苦了,你与她,一人一对儿,拿去戴着吧。”
湄秋见之便心喜,也并未推拒,接过小匣子,连忙谢恩。
左右她是不知客气为何物的。
何况,她自十岁起跟着郗齐光,在她这儿得的赏,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俱是收了下来,现在谦虚个什么劲儿呢?
便是做了皇后,那也是她的主子,曾经的姑娘。
“晚膳什么时候到?本宫在那儿可是吃了一个月的少油少盐之物,一到用膳的时间,桌子一摆开,几乎就见不到浓油赤酱的菜式,可是把本宫馋坏了!”
“这个,奴婢早有耳闻,是以,今日去御膳房点菜,看到有一道沙舟踏翠,只有五份儿,奴婢立时给您要来了,但是毕竟是晚间了,还是清淡一些的好,便只要了一个荷叶鸡,一个清蒸鱼,其余的,都是时令蔬菜。”
“对了,小厨房那儿,怕您又是腻得慌,还为您特地做了冰糖山楂汤,闻着就酸酸甜甜的,奴婢只求,届时殿下用好了,赏奴婢一碗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