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之后,我穿越了——岁既晏兮
时间:2020-03-02 08:34:02

  ——难不成要在墙角蹲着吃?这什么习惯?
  萧祁嘉纠结了一下,还是过去,询问道:“去桌子上好不好?”
  周山没说话,萧祁嘉还只当这孩子害羞。
  他这会儿官话说得还不太好,让人一听就能听出奇怪的音调,所以平时不怎么开口。
  萧祁嘉试探着伸手拉他,没太用力就拉起来了——这是答应了意思?
  把人按坐在桌子前,他却还是愣愣的发着呆。
  周山直勾勾地看着那只手,一直听到一声“快吃吧”的催促,这才僵硬地拿起筷子,机械地往嘴里扒饭。
  那只手,他绝对不会认错!
  几个月前……他被人戏耍上山,故意推到捕猎用的陷阱里。不过,是同平日一样的恶作剧,但幸运的是,有只傻兔子也同时跌倒了那坑里。
  周山没生出什么的同病相怜的感慨,毫不犹豫的借着坑底的尖刺捅死了那兔子,又艰难的爬了上去。
  捡了树枝烧了火,来了一顿烤兔子,虽然烤得有点糊了,但总归能填饱肚子。
  谁料那日的幸运不仅止于那只兔子,他还遇见了山神娘娘显灵。
  把野果供奉给山神娘娘后,山神娘娘送给他一个手链,然后……还、还给他包扎了伤口……
  给他包伤口的那只手,纤长白皙,一看就不是凡人的手!
  ——山神娘娘……不是,是山神大人……
  山神大人来救他了?!
  萧祁嘉全然没想到,自己就因为大半夜的、偷工减料一回,就被人认得正着。
  *
  周山在书院里的人缘一下子好了许多。
  一个是因为第一次月试过后,这个又黑又矮的、被富家公子嘲笑“当书童都嫌磕碜”的小子竟在榜上的前三列之内。
  另一个原因则是……
  有同窗快步走上前去,撞了撞周山的肩膀,笑道:“周山,你说萧先生是不是给你开小灶了?”
  周山抿了抿唇,露出个腼腆的笑来,“我去请教萧先生时,先生从不藏私。”
  那人被这个回答噎得一梗,萧先生当热不藏私,但是……
  他转头看过去,这会儿刚散了课不久,萧先生已经被里三圈外三圈围了住,这也得能有机会同先生讲上话才行啊。
  周山又冲那人歉然笑了笑,解释道:“我要先回去了。”
  那人脸上的悒郁之色一散,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摆手道:“去罢、去罢,别饿着先生。”
  又忍不住扼腕想到:他在家的时候,怎么就没跟娘亲好好学学做饭,要不然这会儿和萧先生朝夕相处的,说不定就是他了。
  萧先生说是没有姐妹,那谁知道以后有没有啊?提前和大舅哥打好关系,那绝对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
  等到萧祁嘉终于从那群学生的包围里脱了身,回到自己暂居的院中时,周山已经等在那了,热腾腾的饭菜摆在桌上,旁边还做了个看书的少年。
  萧祁嘉忍不住摇头,“不是叫你先吃?”
  周山涨红着脸低头,“学生、学生……还不饿。”
  那天收留了周山一个晚上之后,萧祁嘉第二天就被山长找上门来,问可否暂时收留这孩子,每月的银钱给她多提一成。要是一般情况下,要她在这里教上一年书,才能有这般待遇。
  萧祁嘉其实不指着当先生这点银子,而且她自己也不是很方便留人。
  但是那山长那语气几乎是哀求了,再想象那孩子半夜饿着在外面跑的情形,她最后还是心软,答应了下来。
  ……侧厢那边还空着,就当多了个邻居。
  谁料到,多的不是个邻居,简直是个田螺姑娘——打扫、做饭、洗衣裳……
  一回家,就能看见一片落叶都没有的院子,桌上是热腾腾的饭菜。
  萧祁嘉都忍不住心里面纳闷儿,这么又乖巧、又勤快的孩子,山长夫人到底为什么不愿意留下。
  “先生?”
  萧祁嘉被这一声唤得回过神来,就看着对面的周山涨红着脸。
  他这段时日在书院里捂白了不少,不像是之前黑煤球似的,脸红都看不出来。
  萧祁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盯着人家看了好一阵儿,她笑应付了几句过去。两人吃完,萧祁嘉按住了又想要收拾的周山,打发人回去看书。
  那么压榨小孩,萧祁嘉也心里不安啊,虽然这小孩年纪比她想的大得多,今年都十六了。
  ……一点都看不出来。
  萧祁嘉正洗着碗,抬头却看周山仍没回去,一脸想问什么的模样。
  她扬了扬眉道:“可是今日课上有什么地方没听懂?你稍等等,我收拾完便过去,你先回屋去罢。”
  周山支吾着应了声。
  ——他方才其实想问,先生为什么要来书院。
  但是,又怕问出来,山神大人觉得冒犯。
  *
  这日,元氏回娘家探亲,林山长让侄子散课后,叫周山一起来家里吃个饭。林正珺散学之后,就急急往周山那边赶。
  书院里也分班,林正珺所在的甲字班,都是有功名在身的学子。而周山虽被林山长领上山来,却连个童生都不是,自然就被放在丙字班。两者之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所幸,林正珺走得急,等过去的时候,丙字班的人大多还没走开。
  他松了口气,在屋里四下扫视,却没看见周山人影。
  林正珺在庐州书院是妥妥的风云人物,常年高居榜首,据说是进士都足够考出来了,只是被林山长压着在书院多读上几年,希望他能在殿试之中,一鸣惊人。
  他这一出现,丙字班里,视线多多少少都落到他身上,静了片刻,才终于有人鼓起勇气来,上前搭话,“林兄可是来找人?”
  林正珺笑着颔首,又拱手问道:“这位兄台,可知周山在何处?”
  那人不及答话,旁边的人就人七嘴八舌地给出答案,告诉他周山已经先一步走了。
  知晓自己刚才过来,怕是错过了,林正珺心下叹气,但还是一一谢过方才答话诸人,又问周山现居于何处。
  婶母对周山的敌意那般明显,叔父最后还是把周山送了走。他听闻是送到了哪位先生院中暂居,但是具体是哪一位,他倒是没有细问。
  不过,书院的先生也就那几位,家中能多住一人的不过五指之数。林正珺正想着那几位先生的居住,对面却有人给了答案……
  “是萧先生家中。”
  原是萧先生……
  等等、萧先生?!!
 
 
第73章 
  林正珺刚才想到的那几位先生, 绝对没有把萧先生考虑在内。
  因为……
  *
  那日,叔父在家中,好生感慨, 说是遇到了一位大才, 年纪轻轻却才华横溢, 又如何得意于自己把人带回到书院,聘为先生云云。
  林正珺从小就被冠以“神童”之名, 也没有什么伤仲永的烦恼, 从小到大都被捧惯了, 虽然旁人的评价都是谦逊君子, 但傲气却是不缺的。
  何况这又是在自己的叔父跟前, 听闻那人竟和自己年纪相仿,他不由半是调侃、半是不服气道:“叔父看他, 比之正珺如何?”
  林山长倒是没答他这话,不过那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却给了答案。
  ——他连与之做比,都配不上。
  林正珺如何能服气?
  又听见叔父要让人去些东西过去给那位先生, 林正珺便自告奋勇,主动去会会那位自己远远不及的年轻先生。
  林山长见自己的侄子如此,也只捋须笑答应下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自己这侄儿天资聪颖,自小便在夸赞声中长大, 虽然看起来是温润君子,但实则傲气过人,也该让他见识一番, 也好磨一磨他的性子。
  只不过,林山长万万没想到,性子没有磨起来,反倒惹出一番少年悸动。
  林正珺那日,气焰冲冲过去,却见院门紧闭,房门亦是阖着。
  这显然是闭门谢客的情况,若是平日,他自然回原路返回,但方才被叔父那些话一激,他本就热血上头,这会儿吃个闭门羹,如何甘心?
  心中又想着,青天白日的关着门、莫不是在其中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罢?
  除却经史子集,林正珺的骑射功夫亦是名师指点,翻个破败的矮墙只是小意思。
  那屋子在书院最西,已经许久未曾有人居住,木制的窗子也老化得过了,没办法严丝缝合地合拢,留着一条窄窄的缝隙。
  林正珺翻墙的的时候,视线正好从那缝隙中掠过……
  氤氲雾气中,曼妙身姿若隐若现,只模模糊糊一个侧脸,便叫人心荡神驰。
  ……
  …………
  林正珺从墙上摔下来了,“嘭”地一声砸在了墙外。
  那墙不高,但直挺挺地摔下来,也足够人疼。但是林正珺却呆呆愣愣地看着天空,觉得身上的疼也不算什么了。
  胸腔里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动急促得好像要破腔而出。
  “克己复礼”、“非礼勿视”的圣人之言在脑中念了千百遍,连“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佛家箴言都来来回回默诵而过。
  可那曼妙的身影像是在脑海中扎根一般,挥之不去。
  不必多说,林山长叫他送的东西自然没送过去。
  他恍惚记得天黑前回家,已是不易。
  也多亏萧祁嘉的院子在书院最角落,平日里少有人过去,那日更是一个经过的人也没有。
  不然,那直挺挺的一个人,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怕是要把过路的人吓出个好歹来。
  之后,接连几日,林山长看见自己的侄子恍恍惚惚,吃饭都会喂到鼻孔里的模样。
  他还当是侄子与萧先生论学败下阵来,一时受不了打击,这才如此模样。
  心中不由生出些复杂之意来:一边担心自己这侄子被打击太过,一边又庆幸多亏自己早早点醒,不然到会试之时,天下英才齐聚洛京,正珺骤然受到冲击,恍惚之际,怕是有落第之忧。
  林正珺不知道他叔父的想法,他辗转反侧、思恋多日后,终于想起打听那位姑娘的消息,却得知——
  新来的萧先生没有姐姐、没有妹妹,也……没有女儿……
  那院子只住了他……不,应该说是“她”,一个人。
  *
  抬手挡了挡脸上的异色,林正珺冲告知他的人点头微笑致谢,旋即便转身离去。
  身后,又有人窃窃私语,或是感慨这位书院首席的风姿斐然,或是疑惑他和周山是和关系,缘何特地来找。
  不过,这些却都落不到林正珺的耳朵里了。
  去萧先生那里……
  林正珺抬手轻轻抵住胸口,感受着其中的紧张之意,深深吸气又呼出,眼神发虚、脚步飘荡地走了好一段距离,这才勉强露出平静之态。
  余光瞥见旁边溪涧,他脚下一转,几步跨过去,对着水面的倒影,整理仪容。水面上漾起阵阵涟漪,是他鞠起一捧水来,正整理鬓发。
  不远处一道影子缓缓走近,林正珺瞧见那倒影,一下子屏住了呼吸,慌忙站起来,却一时无措,直到那人走到跟前,才连忙行礼问好,“学生林正珺,见过萧先生。”
  萧祁嘉微微颔首,问了一句,“正珺怎么在此处?”
  她住的地方偏,回去又比学生晚些,所以路上极少碰见人。
  而且,还是……林正珺。
  她看着眼前相貌俊秀、风姿翩翩的青年,眼神儿微妙地漂移了一下。
  岁月真是把杀猪刀,能把这么一个俊秀挺拔的青年活生生变成中年胖子!
  虽然名字一模一样,但是萧祁嘉还是确认了好几回,才从那隐约肖似地五官里,看出点迹象来。
  ——这就是萧老的朋友,并且向他引荐周瑕的那个人。
  要不是名字对得上、地点也对得上,就是林正珺站在她跟前,她都认不出来!
  虽然庐州书院不一定能找到周瑕,但是跟着林正珺,一定是没错的。
  萧祁嘉也就顺势攀谈了几句,也得知他是要去找周山的。
  ——林山长请周山去家里吃个饭。
  于是,就顺路一起。
  可能是学生对着先生都有点紧张,虽然萧祁嘉现在和林正珺算是“同龄人”,言谈间,林正珺却显出几分拘谨来。
  不过,萧祁嘉算是萧老一手教导,不少观念一脉相承,而萧老又和林正珺投契,萧祁嘉和林正珺的观点自然相合。
  虽然一开始有些生疏,但是聊起来,也是愈来愈投契。
  而另一边,周山的处境却不怎么好。
  他在月试里出了一次风头,令不少人改观,原本独来独往的情况好了许多,也有不少同窗愿意和他一同探讨经义。
  只是有人喜欢,自然就有人厌恶,再加上周山和萧先生住在一起的消息不知道被何人传开,眼红的人数不胜数——
  若是友人,自然语气带酸的调侃几句就过,但想给他个教训的,也不在少数。
  周山的行动路线几乎是每天都是固定的,要围堵他再简单不过。
  今日,他经过一片竹林,突然感觉脖颈一紧,被人掐着脖子拖进去了。
  ……来了。
  周山半垂着眸子,几乎没有反抗,直接被人掳了过去,手里却抓紧了前几日悄悄藏下的竹签子。
  这几日那些暗潮汹涌他也有所察觉,对今日的情况也不意外。
  ——不过……书院明令禁止打架斗殴,他可不想被赶下山去。
  竹叶簌簌作响,掩盖了其中拳打脚踢的声音、还有间或喝骂之声,几息之后,惊恐变调的一声惨叫,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只余微风拂过的沙沙声。
  又是一会儿的功夫,周山面无表情地从竹林出来,他看了看自己衣袖上的那星点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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