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曾想,北安王一进门那目光就四处搜寻,“那俩孩子呢?”
陆言之忙要道歉,可不等他话说出口,陆嫣嫣和陆婠绾就已经挣脱荷花的怀抱,冲了出来,一人拽着陆言之的一只胳膊“爹爹,你可是个读书人,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你可不能因为对方是王爷就怕了。”
虽说两个孩子这话没错,但是当着人家的面说,是不是不大好?陆言之只得蹲下身,开口解释。
可是仍旧没等他开口,那北安王也蹲下身来,眉目间满是欢喜“两小丫头真是聪慧过人,本王甚是喜欢。”
不生气?陆言之傻眼了?
李筠风也傻了,猜不透父王这到底是来作甚的。
“你喜欢我们,我们也不喜欢你,坏人。”陆嫣嫣生气的别开脸,时时刻刻记着这坏蛋是来找娘麻烦的,想将爹爹抢回去给他女儿做女婿。
正是此刻,后面传来一个女声,“嫣嫣,不可无礼。”
陆嫣嫣和陆婠绾见着海棠来了,立即抛弃陆言之,朝她奔过去。
这按理说有男宾,海棠是不该来前面的,但是两个孩子这里惹事了,她哪里能放心?只能赶紧过来。此刻见着两个朝自己扑来的软包,又生不起气来。
北安王在海棠出现那一刻,目光就迎了上去,老大果然没有骗自己,真真是和当年王妃一模一样,甚至是比王妃还要美,仔细一看,好像还有些像自己。
所以哪里会生气?甚至是不受控制的走到海棠面前。
吓得陆言之赶紧挡了过去,传言北安王与王妃夫妻情深,并非那好女色之人,只是怎么会?
李筠风也吓得不轻,生怕他父王晚节不保,毕竟这曲海棠也生得太过于绝色,便是自己在她出来的那一瞬间,也被这美色镇住了。于是也赶紧随着陆言之上前,拉住北安王,“父王。”
但怎能拉得住此刻的北安王,北安王已经十分确定,府上的阿媛,九成九是假的,眼前这个曲海棠才是他们的亲女儿。于是一点都不介意陆言之挡在被他吓到的海棠面前,目光越过陆言之,“曲姑娘,不知你老家在哪里,父母尚在?”
李筠风连忙凑到他耳边低声解释“爹,这陆夫人小时候被曲家买回去做童养媳,后又转卖给陆举人的。”既然是小妹的情敌,他肯定要调查清楚,也是巧了,“跟小妹同岁。”
李筠风不知道他这些话,正是北安王想知道的,所以这还有什么可证明的,这才是他的亲闺女。
那眼眶立即就红了,一时老泪纵横。
这次连带曲海棠也被吓着了,不知道这演的是哪一出?
难道这位老父亲要为他的女儿,打算在自己面前演苦情戏么?
可没想到北安王却哽咽道“我的儿啊,这些年你受苦了,都是父王的不是,竟然被贼人蒙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海棠忍不住朝陆言之靠近了几分,压低声音小声问“这老王爷,是不是有点?”一面暗指那脑袋。
李筠风也懵了,父王的意思,眼前这曲海棠才是当年丢失的妹妹,那府上的是谁?
连忙拉住他哭得不能自己的父王,“父王,您冷静些,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安王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一点都不作假,听得小儿子询问,这才急忙连哭带说的解释着“她才是你妹妹,才是你妹妹啊,你以为你大哥为何昨日忽然病发?就是因为见到了她,一时接受不了府上咱们宠了这么多年的阿媛是假的。”
当年孩子失而复得,身上还带着丢失时候的玉佩,大家心中满是喜悦,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甚至是这么多年,哪怕一家子都生得好看,就那李心媛差了几分颜色,但是也没有起疑。
可是现在……
听得父王的话,李筠风不由得仔细打量起那满脸吃惊的曲海棠,这细看之下,发现跟母妃好像真的挺像的。
这样说来,父王岂不是刚才来就知晓了,所以才一味纵容那两个小丫头片子胡言乱语。忍不住朝又朝俩那小丫头看去,挺可爱的,好想捏一把那红彤彤的小脸蛋。
“娘,他是不是疯了?”陆家这边的沉默,终究被陆嫣嫣好奇的声音打破。
海棠也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著里可没提过自己是北安王府流落在外的女儿,也没说李心媛是假的啊。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满脸疑惑地看朝陆言之,“夫君,这……”
陆言之本是不相信,但又觉得北安王一辈子英明盖世,不可能哭哭啼啼的这幅样子在大家面前演戏啊。
然就在大家都在纠结这身份的时候,偏偏那李筠风脑洞奇特,忽然惊呼起来,“父王,阿媛当初派人刺杀小妹,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所以才……”而且现在还想利用他们抢小妹的夫婿。
海棠觉得如果李心媛早就知道这个秘密的话,就算没能让自己活到现在,但是也不可能让自己进京认亲的。
而且那李心媛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
但是海棠信不信不要紧啊,北安王信就行了。
老头抹了眼泪,一拍巴掌,“错不了,必然是如此的,你立即回家,着手查一查当年涉及此事的所有人,对了,莫要惊动你母妃。”
李筠风也来不及多跟着才相认的妹妹说句话,就赶紧打道回府,正好在门口遇到安镜。
安镜见着李筠风从陆家出来,惊慌不已,连忙冲进来。
然后就看到原本威风凛凛的北安王此刻老泪纵横。
至于陆言之一家四口,则面无表情的坐着听他哭诉。
他揉了揉眼睛,一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会看到这样一幕?
但是眼睛都揉红了,所看到的一切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反而让海棠忍不住好奇,“眼睛进沙子了吗?”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到的不是假的,而是真真实实发生了的。一脸求知欲的朝陆言之看过去,“陆兄?”
陆言之此刻哪里有空与他解释,还发愁不知怎么把这哭起来没完没了的北安王弄走,听他叫自己,不耐烦地挥着手“他们在书房,你自己去。”
特么谁要去书房了?安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但好像他留下也不大合适,于是只能去书房。
海棠看着这外面都天黑了,该吃晚饭了,见北安王还在那里坐着,殷切的看着自己,实在是觉得不习惯,只得开口道“这时辰也不早了,王爷要不要先回去?”
可她才说完,那北安王就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要赶我走?”
海棠内心有点崩溃,心说这北王府的人有没有一点原则?一面耐心解释道“王爷,我这自小就是个孤女,这天上忽然掉下一个亲爹,额不是,是掉下一家子,我这一时半会儿实在有些反应不过来,可否给我些时间让我想想。”
北安王一听,觉得她这话也对,毕竟自家那头,也需要些时间,更何况府上那个死骗子还没处理好呢。于是连连点头,“你说的对,那为父这先回去,明早再来。”
海棠头疼,连忙让陆言之赶紧将人送走。
待人一走,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两个小丫头对于这混杂的关系理得倒是清楚得很,陆嫣嫣马上就说道“坏女人的亲爹便成娘的爹了,那以后就不会有人帮她抢走爹爹了。”
海棠点头,觉得这丫头关注的地方不对,“是啊,嫣嫣真聪明。”没了靠山,李心媛的确什么都不是。
陆嫣嫣嘿嘿一笑,“那娘不给嫣嫣奖励么?”
“奖励什么?举高高还是亲亲抱抱?”海棠扯了个笑出来。
“都可以,不过娘为什么不给爹爹奖励,爹爹也想要举高高亲亲抱抱的。”陆嫣嫣觉得娘有些偏心。
陆婠绾点头赞同。
正好陆言之进来听得这话,满脸窘迫,干咳了一声,“已经不早了,快些去洗手到花厅吃饭。”
海棠也默契的不提方才的话题,而是问起自己身世这事,“你怎么看?”
这事情发生得太快,而且那北安王府的人说风就是雨,急火急燎的性子跟海棠有时候还是挺像的。所以便道“此事,只怕十有是真的,不过我怕当年那李心媛如何会有那玉佩,这其中还有什么弯弯道道,你这几日小心些。”
海棠颔首,“我知晓,还有我担心,如果真的认了这门亲,对你参加科举是否会有所影响?”
陆言之见她此刻还在为自己着想,心底有些感动,“你多虑了,北安王府虽早年立下汗马功劳,可手中早已经无实权,世子体弱多病,三公子也还在读书,也就是二公子入朝为官,品阶虽不低,但他长久以来都是外放,并未接触权力中心。”
所以海棠完全不必担心。
海棠听了他的话,也松了一口气,不过为了避免那不必要的麻烦,还是道“若是明日他们再来,我会叮嘱他们,先不要将此事传出去。”而且她也没做好准备迎接这么多至亲。
陆言之明白她的意思,当下便叮嘱了府中之人,又将安镜叫来,哪里晓得他根本就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反而因陆言之提起,惊了好一阵,然后像是找到了什么证据一般,兴奋道“我就说吧,那北安王府就没有一个丑的,就是世子爷虽身体孱弱,年过不惑了,也是风流俊美之姿,怎么这李心媛长得那样丑,原来是假的。”
这什么跟什么?一面认真与他叮嘱“不管如何,在我娘子还没决定接受之前,还请安兄帮忙隐瞒。”
“那是自然,陆兄不必担心。”安镜当然痛快的答应了,然后提醒陆言之“金兄跟楚兄都还在府上,怕是瞒不住的,陆兄只怕还得与他二人通口气。”
陆言之颔首,“这是自然的。”又留安镜用膳。
不过安镜还要回家回话,自然没有留下。
当然,最重要的是讨好他爹,对自己肯定是有好处的。
毕竟他爹比娘拎得清。
海棠与北安王府的事情,在家中引起不小的轰动。
北安王府这边又何尝不是?李筠风先一步回来,立即着手彻查此事。
也不知是老天助他还是怎的,一下就查到了。
这李心媛竟然就是奶娘的亲女儿,当年因叛军流窜,她情急之下抱着小郡主和王妃走散了,最后只能找回家去,然后跟着家人出了京城,但自家的女儿要吃奶,主子又不知道是生是死,就将还是奶娃娃的海棠扔了,专心养自己的女儿。
隔了几年,天下太平了,听说北安王府在寻小郡主,心里不由得害怕起来,生怕被他们查到自己将小郡主丢了的事情。
好在她丈夫急中生智,看着脚边的女儿,不是正好与那小郡主一般年纪大么?于是奶娘在他的安排下,拿了当初留下的玉佩,抱着自己的女儿就进京。
北安王夫妻俩思女心切,见了她和玉佩,以及年纪相符的李心媛,就没怀疑,然后一养就是这么多年。
还因为当初将她弄丢,对她心生愧疚,所以才处处纵容宠溺。
奶娘也因这些年因为保护小郡主有功,早就脱了奴籍,还得了北王府的不少赏赐,在城里经营着几家铺子,一家富足有余,闲暇时候还能打着北安王府的名义狐假虎威。
李筠风一查到此处,怒气怎么也压不住,都顾不上等北安王回来,就直接带人将奶娘一家先拿下了。
这种主家处理奴仆的事情,京城每天都会发生,别人又不知晓这奶娘到底有没有脱奴籍,所以自然不会去留意。
至于李心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假的,毕竟当初年纪小,很多事情也不记得了,此刻又全心挂记陆言之,哪里能留心奶娘一家?还在床上躺着伤心难过,琢磨如何将海棠弄死,又或者求父王进宫给自己求道圣旨。
翻来覆去,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心中万分难过,最后叫了丫鬟伺候起身,打算去见母妃,求她帮自己想办法,无论如何,自己就是要嫁给陆言之。
老王妃还不知道长子的事情,只见她这样憔悴的来请安,便以为今天王爷没过来,是在为女儿的事情操心。
“母妃,女儿没有他活不下去。”李心媛一进来,就往王妃身上扑过去哭起来。
老王妃如今也是六十好几了,头发已经花白一片,见着幼女为情所困,也是十分难过,搂着她安慰“阿媛别哭,娘给你想法子。”
“娘,你让父王去宫里,给我求道圣旨好不好?”李心媛想来想去,就这个法子最好,万全之策。
至于是否会耗尽北安王府最后的情份她才不管,她就是要嫁给陆言之。
老王妃见着廋了一圈的她,拒绝的话有些说不出口,“好。”但想到与并肩侯府的婚约未解就跑去宫里求旨,到底不好,便道“阿媛莫要着急,待为娘身子好了些,亲自去并肩王府一趟,将你和现儿的婚事解除了,再让你父王进宫,怎样?”
傅现那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极好的孩子,也不知自家这女儿眼睛往哪里看,怎么就看不到他的好?反而上次还在庆阳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让自己无颜面对老姐妹。
可李心媛一刻也等不得,抓着她的胳膊央求道“娘,女儿等不得,你现在就叫丫鬟来更衣,去并肩侯府,或者女儿亲自去也行。”
“这怎可?”此事是自家丫头任意妄为,惹了事情,就该自家上门赔罪,顺便解去婚约才是。
“有什么不可的?要是等你,得猴年马月,你这都病了许多年,难不成还能忽然好了?”李心媛觉得,娘就是哄着她的,情急之下,这话也就有失分寸。
可即便老王妃这身子好不了,但心爱的女儿这样当着她的面说出来,还是惹得她心中难过不已,当下就有些怔住了,旁边的嬷嬷也吓得不轻,连忙宽老王妃的心,“郡主的话,王妃莫要放在心上,郡主她这也是着急了。”
可是这话却被北安王听到,他原本是想将此事先瞒着王妃的,毕竟王妃的身体不好,只怕承受不住这也的大惊大喜。可是回来的路上又想,正是王妃身体不好,就更不该隐瞒她,不然她真的在哪一日没醒来,岂不是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儿是假的?
于是回了府也没叫老三来跟前说话,直接来了正院。
刚踏进房间,就听见李心媛说的那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