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就愣在了原地,如何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陆府,而且跟海棠还这般熟悉。
海棠抬起头,见着安镜傻里傻气的站着那里,不禁皱起眉头来,“你还在这里作甚?”还不赶紧回家去。
安镜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傻笑着回海棠的话,“这就去,这就去。”只是那眼睛却盯着海棠旁边的澹台若心看。
那明晃晃的爱慕之心丝毫不掩饰,莫说海棠察觉出了一二,就是旁边的嬷嬷和丫鬟们也都看出了苗头。
加上那说马上走的安镜还一动不动的站着原地,眼睛不离澹台若心。
一时间大家这眼神便在二人身上来回转悠。
“咳,安公子,你怎还不走?”海棠干咳了一声,心说这安镜平日里看着老实规矩,今天怎么这样看若心?
又转头看澹台若心,见她那眉眼间蠢蠢欲动的红鸾相,又再看安镜。
有些傻了眼,这安镜的红鸾相,可比澹台若心明显多了,自己往日怎没留意到?脑子里飞快的想着两人的家世和性格,除了澹台若心年纪大些,不然真的可以说是良配了。
想起刚才大家说起这京城的习俗,大户人家都会去榜下捉胥,便想要不要提醒,让左相府的去路上把这安镜劫下?
不过转而一想,还是作罢,人家的姻缘,自己怎好去插手,这过得和美一生还好,若是一生不悦,岂不是自己的过错。
至于安镜,叫海棠再次提醒,只得万般不情愿的抬脚离开。
这才出后花园,就看着抱着不少东西的荷花,连忙将她拦住问道“那花园里与你们夫人在一处说笑的客人,是何家小姐?我瞧着面生。”
荷花老实孩子,也没想到这往日里不贪女色的安镜忽然问这个问题是否有什么企图,直接回道“那是左相府的千金,是我们夫人在京城最好的朋友。”末了还添一句与,“夫人也是她最好的朋友,安公子问这个作甚?”
“没什么,就是头一次看到你们夫人有客人,好奇问一问。”
这话荷花也没怀疑,只笑道“她来过许多次了,只是公子都在书房,又是未婚男女,所以夫人特别留意别开,因此不曾遇到罢了。”
安镜听得这话,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自己前两次在陆府外面遇到她不是偶然。
而是她正好从陆府前门出去,而自己走的后门……
心里忍不住欢喜的高呼一句,真是缘份啊。
当即叫上了小厮,匆匆离开。
只是他也没回家,而是往榜下挤过去。
他当然不是去看榜的,而是盯着那左相府的人,然后让小厮去给自己看榜。
若是自己榜上有名,他马上就去左相府人那里自投罗网。
小厮自不知道自家少爷的心思,只是这样的热闹也是两三年才能见一回,他也乐得去挤一挤。
殊不知自家少爷在盘算着怎么卖了自个儿。
人声鼎沸中,礼部终于来人了。
大红榜刚放下,无数人如同那潮水一般涌了过去,顿时将前面挡地严严实实的。
安镜那小厮挤掉了一只鞋子,才勉强挤到能看见榜的地方,然后瞧见了他们家公子是第九名。
那也是前十,试想这整个大齐多少莘莘学子啊,少爷能从中脱引而出,那自不是凡人了。
这一欣喜,也忘记去看其他的,直接从前面挤出来,找到那躲在人群里的不敢冒头的少爷,高呼道“少爷,少爷,您中了,第十名!”
几乎是他这声音刚落,安镜就忍不住骂一声蠢货,然后立即朝着左相府的人狂奔而去。
左相府的人忽然听得有小厮喊中了第十名,正在找这中的是何人,就见着一俊美郎君朝着他们跑过来。
反正他们是来随便捉两个人回去交差的,瞧见这郎君俊俏,就是这张脸也是万里挑一的,索性就给拦住。
安镜投入左相府众人的的怀抱,反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后面追来的几家见此,虽心生遗憾,但这规矩是要讲究的,只能叹气离去。
海棠等人在府中,压根不知这安镜闹了这么一出,又加上很快送喜报的人来了,便忙作一团。
果然不出海棠的意料,陆言之果然是第一。
她早将准备好的银果子拿出来打发,府上到处一片欢喜。
如果不出意外,殿前不出错,状元郎无疑了。
至于楚郁笙,也中了进士,只不过却是个同进士。
不过他也仍旧高兴,即便不做官,回家养马也可。
就在这府上一片欢喜之时,安府来人寻安镜。
再得知安镜早已经回府之后,来人不禁苦了脸,“完了,别是路上叫人捉了去。”也顾不得同陆言之告辞,急急忙忙回去禀主家。
陆言之等人听到安家这奴仆的话,也有几分担忧,可是他们现在也不敢出去寻啊?
最后金宝自告奋勇的站出来,“我去找找看,真要被捉了去,也能听到消息,更何况安兄不是第十名么?很容易打听的。”他也不是进士,没人捉自己。
最多也就是这身材有些圆润,不如瘦子身轻如燕罢了,不打好在拥挤的人群穿梭。
陆言之不大放心,毕竟今日那街道上的鼎沸人声,他们便是坐在家中也能听到一二。
可见那主街上是何等的拥挤了。
所以让魏鸽子和两个会些把式的小厮跟着一起去找。
也是叫人操碎了心。
且说这排名出来,几家欢喜几家愁。
宋子千自问自己学问并不差陆言之多少,却忘记了在人的品格上面,自己就已经输了。
一考的时候为了不引起陆言之的注意,所以特意将名次往后压。
本是想等着二考直接拿下魁首,惊艳众人。
可没料想到,他是拿了第一名,但却是最后一名。
听得此消息,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几欲昏倒。“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定是排名出错了!”一考他刻意藏拙,都能拿下那样的名次,为何这一次尽力了,反而最后一名?
镇安伯其实对于这个忽然上进的次子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他能拿最后一名,已是超出他的预想。
所以此刻见他为此事难过颓废,又不信这是真的,便道“这二考比不得一考,尤其是前五十名的试卷,都是陛下御目亲过。”而且他还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
那第一名的陆言之,这一考也是第一名,但这二考开考前,二皇子授意手下的人开了诗会,看在他一考第一份上,也就给了一分薄面,却没想到此人却是不知好歹地拒绝了。
所以二皇子是有意插手,用些手段将这陆言之的试卷扣下。
只不过可惜了,这陆言之的答题太过于精彩,进了那几个老头的眼,便不再籍籍无名,终究被送到了御前去。
所以莫说这第一,就是前五十,也是陛下亲自排出来的。
谁敢去质疑?
第54章
但宋子千明显没将他父亲的话听进去,仍旧坚定地认为, “不, 一定是弄错了,爹, 你看去礼部打听打听,一定是错了。”
镇安伯见他平时还算稳重, 正好老大又不成器, 连一考都没过, 他这才将重心转移到宋子千身上,但见他现在一副疯癫模样,又怕他在口出祸言,于是冷下脸来,“休得再胡言,自己少时不努力,此刻怨恨不公不平,又有何用?我还以为你去边关一阵,多少能将你这拙劣的性子改了一二,有些长进, 没想到依旧如故, 你太让我失望了。”
镇安伯这话说到后面, 是真的失望。
原本长子好好的, 自小勤奋好学, 颇有才名。可是谁知道自从去年不知道怎就像是鬼迷心窍一般, 非得要娶一个低贱的丫鬟。
那丫鬟若是清白的也就罢了, 可此前是别人送上府的美人。
因夫人不喜,这才给降为了丫鬟,谁知道这兜兜转转的,居然跑到长子跟前,将其迷得团团转。
他越想越是气,简直流年不利。
狠狠的瞪了次子一眼,失望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宋子千清楚地看到父亲眼里对自己的失望。
也是镇安伯这眼神,让他慢慢冷静下来。他辛辛苦苦的谋划这么多,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世子之位?不就是要让父亲知道,自己并不比大哥差么?
也怪自己刚才太过于气愤,这才失了分寸。
当下吐了口浊气,但心里头对于这榜上的排名,仍旧是不服气。
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了,他还须得好好谋划谋划。
很快,这脑子一转,便想到了二皇子。
早些二皇子舍下的人举办诗会,陆言之并没有去。
“不知好歹的东西。”他冷笑一声,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又说那安镜自己投入左相府,他那小厮不明所以,只觉得是自家少爷被捉走了。
自己又挤不过去,只能隔空大喊一声“少爷,您别怕,我这就回府通知老爷来救您。”也顾不得找那丢掉的另外一只鞋子,光着脚就朝安府赶回去。
可谓是狼狈不堪。
府上这会儿已知晓安镜不在陆府,也正担心安镜是不是管不着腿,跑去看榜了,担心他被捉走。
就见着这披头散发,光着脚跑回来的小厮。
就他这光景,哪里还用问,自家少爷肯定是被捉走了。
因此管事的废话也不多说,直接问“被谁家捉走了?”
小厮气虚喘喘的,大张着嘴巴,吐着浊气,好一会儿那口里才艰难地蹦出几个字,“好像,好像是左相府。”
“什么好像?到底确定不确定?”管事的着急,这第一时间是得赶紧将人找回来,不然少爷那样天真无邪,若是糊里糊涂地被人哄骗,应了婚事可如何是好?
小厮本来也记得不大清楚,如今叫管事一吼,也拿不定主意了,毕竟那会儿追少爷的人多了去,于是也吞吞吐吐的,“我,我也不确定。”
管事见他这是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也懒得与他在浪费时间了,先打发人去禀了老爷,然后召集人马,等着老爷吩咐。
因为今儿放榜,安大人特意告假一天,谁料想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眼下得了管事的话,因小厮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左相府,便急道“管他是不是,你先带人去,倘若不在左相府,你赶紧去找,不管如何,天黑之前务必将人给我找回来。”
管事得了话,不敢多耽搁,领了人风风火火的就往左相府赶去。
安大人回头见安夫人哭哭啼啼的,心里只觉得烦躁不已,不免朝她埋怨起来“哭哭哭,哭什么?现在晓得怕了?早些时候让你将倩儿送回去,你如何都不愿意,不是她病就是你病,现在好了,你儿子为了名声,宁愿不在家里呆着。”
安夫人也后悔不已,她只是想着亲侄女就跟女儿一般,肯定比那外来的媳妇要贴心,更何况这表兄表妹的,自小青梅竹马,在合适不过了。
但眼下听到丈夫的话,也是后悔不已,生怕儿子被哪个不长眼的商贾家捉了去。
儿子又老实,若是点头应了可如何是好?
又见老爷真的生气了,便颤颤巍巍的起身,“那……那妾身现在打发人送倩儿回去。”
安大人没理会她,背着手气急败坏地出了门。
安夫人见此,委屈不已,只得朝身旁的嬷嬷哭诉“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儿子好,他怨我作甚?”
只是安夫人不知晓,这世间之事,有时候最伤人的,正是至亲和朋友之间,那自以为是的‘为你好’。
左相府这边,因捉了这么个才貌双全的郎君,管事觉得完全没必要耗下去,而且这街上又挤又乱,不如早些回去交差。
安镜也是十分配合,不吵不闹,反而主动朝管事打听起他们家老爷夫人的喜好。
这让左相府的管事觉得不对劲啊,看着安镜原本俊美的面庞,眼下越来越像是那想借着相爷势直上青云的小白脸,对他也没了之前的好颜色。
弄得安镜一脸不解。
待进了左相府,直接被带往大厅去,管事则亲自去请夫人。
顺道将自己的怀疑给云氏提了,“夫人,属下有些担忧吗,这小子长得相貌倒是堂堂儒雅,可是他这一路上总在向奴才打听您跟老爷的喜好,只怕是居心叵测啊。”
云氏也听进去了,原本打算自己试一试,可没想到进了厅,发现竟然是安家的孩子。
这孩子相貌俊朗,可以说是京城才俊里的楚翘了。
“小侄见过伯母。”左相府的下人不认识,但主子他却是认识的,立马展出一个自认为最讨长辈们喜好的笑容,迎了上去。
云氏那是江湖人,不似别家的夫人那般多规矩,瞧见是他也十分欢喜,“安大人和安夫人真是教子有方,我听说你可是第十名,了不得了不得啊。”孩子是好孩子,可是这年纪,好像有些小了。
云氏心中暗咐,一面掐着手指算,这孩子整整小了她们家若心三岁。
虽说女大三抱金砖,但是安家那边未免答应,尤其是安夫人,近来出进都总将那侄女带在身边,可不就是那个意思么?于是不等安镜回话,便和蔼地笑道“安镜啊,今日之事才此乃误会,伯母这就立即让人送你回去。”
安镜一愣,他都打算改口叫岳母了?怎么要将自己送回去?难道这京城捉胥,贵族之间还有不吃窝边草的规定?
可俗话说的好,兔子虽不吃窝边草,但窝边有草何必满山跑?
急得他连连道“伯母,别啊,侄儿觉得这泱泱人群中,我既然被贵府的人带回来,可见我与小姐是有缘份的。”
原本惋惜不已的云氏听得他这话,眉头直跳,这孩子不是玩笑话吧?心仪她家闺女?
正是此时,有人来禀,安府的人来了。
安镜一听,也不着急,反而殷切的朝云氏道“伯母,既然我家来了人,那我立即打发他们回去通知我爹娘,我看今日就是个好日子,不如将婚事就此订下,您决得如何?”便是口头订下也好。又怕云氏误会,又连忙解释道“伯母放心,这三媒六聘一样不会少的。”
云氏已经有些懵了,安家怎么养了这么个傻孩子?不知道还以为他想要入赘呢?干咳了一声,也不提他的话,而是问道“我听闻,你府上有一表妹,已住了数日,此事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