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聘——欲妆
时间:2020-03-06 10:08:47

  “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啊?”
  纪容见纪姝也走了,便道:“盐林那边来了信,二表舅母家的周安文表哥要进京游学拜师,三表舅母家的周安平表弟,还有来娣表姐要进京,让我帮忙安顿一下,我想着既然是母亲的娘家人,自然没有安排到外面的道理,所以过来问问父亲,不如就把他们安排在府里住下吧吧。”
  纪宏的眉头锁了起来,片刻后又缓缓的舒展开。
  “你看着办吧,你做事我一向放心。”
  纪容得了他的话,也不多留,起身就要走了。
  “棠华苑那边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去打点,父亲,你知不知道,别人都说我们二房乱得不行,三伯母又病了,您若是有空,就管一管吧。”
  然后就出了漱玉斋。
  纪宏站在那儿伫立良久,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纪宏去找了纪沅。
  “三弟,三弟妹病了,二房没有人管,我寻思着左右等朱氏进门,这二房的家还是要让她掌的,不如先让卫氏代她管着,等她进门了,再让她接手。”
  纪沅却是想也没有想的就反对了。
  “你心疼卫氏,给了她名分,划给她薄产,周氏去的时候,虽然风波压了下去,可近来我却听了不少说纪家二爷宠妾灭妻的风言风语,你还要让卫氏掌家,二哥啊,你要多留个心眼,不要事事都信马由缰,随心所欲了!”
  说到后面,纪沅已经是一脸恨铁不成钢,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纪宏没有想到纪沅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间愣愣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纪沅觉得每次和纪宏说话,总让他有种孔夫子遇到兵的感觉,“这件事你别胡来,朱氏还没有进门呢,若是再听到什么,这件事只怕要多生事端,你且先忍忍,开了年时间就近了。”
  纪宏心情有些低落,说了句:“我知道了。”
  然后就回去了。
  纪沅望着纪宏的背影直叹气。
  开春之后,冰雪消融,漕运恢复了作业,纪家新年的第一次出货,货船却着了火。
  三艘货船,无一生还。
  这件事一时间让纪家陷入了沉重。
  纪宏气的大骂,纪沅赶过来,纪宏正穿好衣服要出去,他要去码头看看其他的货船。
  一年之计在于春,每年纪家生意的重中之重就是南货北卖,北货南卖,这样一来一去,差不多就是秋夏交际,慧元十九年的生意不景气,今年只挤出了五艘船出货,却出了这样的事!
  “二哥,这件事影响大不大?”
  书房里,纪沅面色凝重的问纪宏。
  纪宏脑袋还有些嗡嗡作响,听纪沅问这话,他沉重的点了点头,“这件事若是查出来是我们自己的事故,那损失就大了,毫不客气的说,这两年纪家的生意都周转不开了,只怕……”
  这没有说完的话纪沅哪里听不懂,他苦着脸,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纪宏很少看见自己这个在朝堂上一向雷厉风行,果敢睿智的三弟有过这样的神色。
  “可是你哪儿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这幅神色?”
  纪沅现在能不脑袋大吗?他本来寻思着这几日让纪宏拨十万两银子出来,这下别说十万两了,五万两都凑不出来。
  可他偏偏又答应了帮着汪家善后,这下僵在了银子上面,这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纪宏。
  纪宏大惊失色,“三弟糊涂啊,这样的事情你也敢去揽?这搞不好要掉脑袋的!”
  这需要他说吗?自己身在朝堂,知道的事情纪宏或许还没有听说过呢,可他揽下这件事已经是定局了。
  “二哥,你看能不能问问周家那边,让他们帮个忙,暂时挪五万两银子出来,等到我们家事情过了,再慢慢还给他们。”
  纪宏咬着牙,他不想再欠周家人情了,当初老太爷为他求娶周氏就是看中了周家在财力上能帮衬纪家,加上周氏没有兄弟……说来说去就是贪图人家银子,结果害的他在周氏面前抬不起头来,这还让他伸手问周家要银子……
  他自认为自己还是个男人,还要脸面的!
  纪沅看出了他的犹豫,他的想法没有纪宏那么多,在他看来,周家这样的人家能够和他们纪家扯上关系,得利的只有周家。
  “二哥,这件事情也是无奈之举,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看看什么时候给周家那边递个信儿?”
  纪宏还有些犹豫,五万两银子,周家如今已经改朝换代了,那边只怕没有那么容易答应。
  他眉头紧锁,心情莫名的烦躁起来。
  忽然想到纪容前几日给他说周家的人要在纪家暂住,想了想,他去了棠华苑。
  他平时很忙,几乎没有时间来看长女,棠华苑这个地方,他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踏足过了。
  走进棠华苑,看见月亮门边有个熟悉的身影在说话。
  “院子里面的东西都要仔细检查一遍,水缸里的水也要检查一下,这天干物燥的,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声音不是长女还能是谁呢?纪宏停下脚步,看着长女有条不紊的指使着丫鬟仆妇。
  什么时候,长女竟然长成了能当大任的大姑娘了。
  纪宏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岁月不饶人,时过境迁的感叹。
  长女素来聪慧过人,没有让他费过心。
  他忽然想起她小时候,在二门处堵他,远远的朝他跑来,喊着:“爹爹!”
  “父亲,你怎么过来了。”
  纪宏的回忆被打断,纪容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父女两个一起去了棠华苑的小书房,这是纪容的书房。
  书房颇有大家之风,让人丝毫想不到这是一个十二岁小姑娘的书房。
  纪宏看着镶着琉璃的大窗扇,在窗边的花梨木书桌前坐下。
  桌子上陈列简单大方,一方徽墨,一块端砚,笔架上按照笔的粗细排列挂着,左手边有个矩形的木盒子,放着裁好的描红纸,桌上还放着几本翻过的诗集。
  如果是以前,纪宏过来,纪容或许还会受宠若惊,高兴一场。
  如今纪容没有那么多的幻想了,父亲过来,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不想在这儿费功夫,索性直接问他:“父亲,您这是有什么事啊?”
  纪宏想到自己过来的原因,有些难以启齿。
  “如今周家谁在当家啊?”
  纪容愕然,这样的话问她一个小姑娘……这合适吗?
  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道:你不是一向不关心周家的事吗?外祖母逝世的时候,你可是连尊容都不肯露一下,如今关心周家谁当家,要干什么!
  她立刻就警觉起来,“父亲,女儿也不知道。”
  纪宏一听,老脸就红了起来。
  “没事没事,我就是随口问一下,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
  等纪宏前脚一走,纪容后脚就让人去调查了。
  听到段先知给她回话,说是纪家的船出了事,纪家今年春天的生意是完了的时候,她心里“咯噔”一声。
  再听说三伯父刚找了父亲,父亲立刻就过来了,什么也不说,只问周家谁当家,看来这是要找周家借银子啊!
  纪容忽然感觉莫名的激动,不是因为纪家的船出了事,也不是因汪家的事情这下难办了,而是她知道,这下纪家要来求她!
  她怎么能不高兴,纪家看不起周家,却还要装作清高的样子,趾高气扬的去求周家,他们想要银子,那要看她肯不肯!
  纪沅心急如焚,让人亲自跑了一趟盐林,纪宏觉得这事儿他也不能置之事外,让荣生亲自跟着。
  纪宏没有时间管内宅的事,索性把摊子撂给了纪容。
  看着三伯母屋里的采薇送过来的对牌,纪容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管家,她会管,但不代表她愿意去管父亲一屁股的烂事,可是想到卫氏和纪姝,姚姨娘乔姨娘这些个不安分的主儿,还有能够随意进出的权利,她笑着让沈妈妈把对牌收下了。
  既然接了管家的活儿,那就要把事情做好了,可她屋里人手不够,如今她管家,买两个丫鬟回来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
  正月二十三,林玉安找了伢婆子进府。
  府里的丫鬟婆子听说四小姐叫了伢婆子,纷纷静不下心了,以为是谁犯了事儿,要让伢婆子领走,纷纷跑来围观。
 
 
第059章 寻人
  “找两个会些拳脚功夫的丫鬟,银子可以多些,只要人能成事,别的都是小事。”
  伢婆子觉得一个小女娃,买丫鬟不一定做的了主,迟疑道:“纪四小姐,这事儿您做的了主吗?恕我冒犯,会点拳脚功夫的丫鬟都不便宜。”
  “银子不是问题,你若是不想做这生意,我也不勉强你,京城可不止你一家。”
  伢婆子闻言,立刻就止了声。
  纪容忽然在想,如果能联系到五伯父就好了,做押镖的,吃黑的人,手下的人不会点拳脚功夫是没法活的。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她的脑海里闪过而已。
  伢婆子刚走,初月带着几个初字辈的丫鬟过来了。
  听说是过来和她辞别的,纪容片刻的怔愣。
  “四小姐,我们今日就要走了,三太太给了恩典,让我们出府,以后不能服侍您了,四小姐要多多保重。”
  纪容闻言,眼下不免有些湿润。
  不过她们出府,也是到了年纪了,姑娘家总要嫁人生子,她总不能拦着不让。
  “这说起来,你们也是服侍了母亲一场的,茹妈妈回乡荣养,你们也到了放出去嫁人的年纪,这也算是好聚好散了,只是母亲不在了……”
  纪容心口骤然一疼,她忙笑道:“既然这样,我就代她给你们添置些嫁妆。”
  因为初月几个要走,她也是才知道,没有来得及打几副拿得出手的头面,想了想,让红暖去账房那儿支了四百两银票。
  “这四百两银票你们一人一百两,就当做是母亲给你们的,你们服侍了她一场……”
  “四小姐,您和夫人都是好人,奴婢们一辈子记得您和夫人的恩情!”
  初月忍不住掩面而泣,纪容也被她说的眼眶泛红,初慧几个见了,也不住的抹起眼泪。
  花厅里一时间哭声一片,倒是惹得纪容也心生惆怅。
  还是初月先止了哭,强笑道:“都不许哭了,别把四小姐也带得哭了,咱们只是出府了,往后也可以来拜见四小姐的。”
  听了初月这话,大家纷纷点头。
  纪容对她们有这份心思还是很感动的,不过大家都清楚,往后见面只怕是难了。
  盐林那边,文氏和林氏妯娌两个一起送走了周安文周安平和来娣。
  文氏如今没有从前那样嚣张了,只是行事作风还是透着市井妇人的无赖。
  林氏不大喜欢和她打交道,转身就要回自己的院子。
  周家如今已经是文氏当家了,林氏习惯了她事事争强好胜,也不予理会,日子就这么过了。
  这次她要走,却被文氏喊住了:“二弟媳妇,你回去别忘了再写封信,叮嘱四小姐一声,孩子们半个月应该就能到了,可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林氏应了声,转身继续往回走。
  文氏的心思她哪里会不知道,当初周氏来盐林的时候,她的爪牙都要露出来了。
  那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也就是周氏心思单纯,才没有看出来文氏的心思。
  卫氏头疼得紧,奈何女儿还在一边尖声抱怨。
  “我说你啊有这个时间在这儿同我抱怨,倒不如去多读几本书,你要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会这么重视纪容,要知道四小姐从小就有早慧过人的名声,你和她比还差远了。”
  这话她本是不愿意说的,女儿才十岁,她说这些话,未免有些重了。
  纪姝撅着嘴,把茶杯一推,恼怒道:“父亲根本就不在乎我这个女儿,他眼里就只有纪容,我算什么,还说他疼我?疼我会连个诗会也不让我办?母亲你就别自欺欺人了,我不想听!”
  看见女儿这样子,卫氏就忍不住想,这是她的女儿吗?出了娇憨刁蛮,任性妄为,没日耍大小姐脾气,就只知道怨天尤人。
  “姝姐儿,你以为你能做纪家七小姐是天上掉馅饼?”
  “咱们娘儿三能过上好日子不容易,你父亲疼不疼你你自己不知道?”
  “大冬天的让江南送鱼进京,不就是为了让你高兴吗?你今天提了一句四姐姐的衣裳好看,你父亲赶明儿就让人送了差不多的布匹过来给你做衣裳,你和弟弟可以跟着三房的兄弟们读书,也是因为你父亲疼爱你们!”
  她一口气说了长篇大论,纪姝却尖叫着捂住了耳朵,“我不管,他就是偏心,偏心姐姐,否则怎么会让她来管着我。你别说了!”
  卫氏觉得,如果纪姝是个男孩子,她定然要狠狠的打她一顿板子,改改她这臭脾气,可这是她的女儿,跟着她在外面吃了三年的苦,好不容易进府,还因为她受尽白眼的女儿,她哪里舍得打她。
  她只得压下心口的怒气,耐心的安抚着她,“好了,我不说了。”
  她说着就去把痛哭着的纪姝抱在怀里。
  等纪姝的心情平缓了下来,她才苦口婆心的开解道:
  “好闺女,你是娘生的,不是那没有母亲的野草,我疼你,你父亲也疼你,为了你,我就是受再大的委屈也不怕,但是你要记住,人要惜福,因为你不知道,你现在的幸福是用什么换来的。”
  纪姝被母亲温柔的语气感染,心境平和下来。
  她搂着卫氏的脖子,委屈的道:“我就是不高兴父亲事事帮着姐姐说话,姐姐和我都是他的亲闺女。”
  卫氏不由失笑,“傻丫头,你觉得你父亲事事帮着你姐姐,那你倒是说说,你父亲给了你姐姐什么?”
  纪姝不说话了。
  卫氏道:“我记得你三岁的时候,有次你父亲给我讲了件趣事儿,说有一次啊,他回去陪你四姐姐和大娘子吃饭,结果给你四姐姐夹了一块鱼,大娘子不说那是纪容不喜欢的,他还不知道呢,以为你喜欢的,你四姐姐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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