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听见有人高价在收你那面霜,给的价格十分令人咂舌。”
温初白不明所以,“所以?”
司恶拿出自己的纸扇,摇了两下,神神秘秘地道,“只是提醒你一声,事出反常必有妖。”
“多谢了。”
她点点头,却也没觉得有人收购面霜有什么不对。
江煜在两手翻飞,勤勤恳恳地奏着《凤求凰》,却又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凰和别的“野鸟”聊得开心,心里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地弹完最后一个音,踏着接连不断的叫好与掌声,大步流星地护在了温初白身前。
“离她远点。”活像个互崽的大猫。
司恶笑嘻嘻的,“不是吧你,都说了,我不会对她下手的。”
江煜的视线穿过斗笠扎在他身上,“那你也离远点,老在花柳之地没准有病。”
司恶被他气得举起双手倒退两步,“行,我走,我走。”
温初白被江煜幼稚的行为搞得哭笑不得,“他也是好心来的。”
江煜转过来,“你还提他?”
“他……哎你干什么!”
温初白这才刚说了一个字,江煜竟然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摊边被琴音吸引来的人很多,方才才听完了那一曲著名的《凤求凰》,现在就看见弹琴的人怀抱一个姑娘,顿时纷纷叫好起哄。
“你放我下来。”温初白将脸埋在自己臂弯,生怕被人瞧见自己的样子。
“我不。”江煜抿着唇,就这这抱人姿势,弯下身去拿那一连串儿的大包小包。
“啊——”忽然降低的位置让温初白心里一惊,连忙抱紧了江煜的脖子。
江煜有些得意,“怕了吧,怕了你就抱紧我。”
“呸。”温初白恼怒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我是觉得没脸见人了。”
“那有什么的。”江煜笑嘻嘻的低声道,“你这脸本来也不是自己的,你就大大方方的露出来,叫江決看见了,保准给他脸都气歪。”
要说这离朱谷,也真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江煜这才提到江決,江決便带着人迎面走了过来。
温初白也瞧见了,惹江決不快的心思顿时将那一丝丝廉耻压了下去,她瞬间把脑袋抬了起来,一双眼亮晶晶地望向江決。
江決显然也看见了温初白。
——搞得他本就十分不好的心情又低沉了几分。
“未婚夫。”温初白用口型叫道。
江決走进两步,咬牙切齿地对温初白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温初白担心这么近说话,会被听出声音不对,于是只是窝在江煜怀中呲着牙乐,半天也不答话。
江決更是生气,“你接近我是什么目的?”
温初白看他狰狞的面色,不禁想到回城之后嘉陵王府的鸡飞狗跳,顿时笑得更欢。
“你!”江決还要说。
“你是谁啊?”江煜开了口,嗓门又粗又大,活像个常年干农活的莽夫。
温初白被他胸腔的瓮动震得心间一跳,可从她这个角度朝上看,也仅仅能看见一点儿藏在面纱后面的下巴。
江決听见江煜的声音,笃定他就是个糙汉,一种被粗蛮农夫比了下去的挫败感油然而生,“我是谁?我是她未——”
他一句未婚夫就要说出口,堪堪停了下来,这街上人来人往的,他要是将未婚夫这三字说了出来,岂不是整条街上的人都要知道他的未婚妻红杏出墙?
他冷静下来,“温初澜,我警告你,你没有多少好日子能过了。”
温初白开心地连连点头。
江煜也粗着嗓子道,“走着瞧。”
江決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瞧见江決的背影消失在街头,温初白终于能够大笑,“哈哈哈哈哈……爽!”
“瞧你。”江煜也微笑着,只可惜两只手都占着,不然一定要刮一刮她的鼻尖。
温初白笑够了,皱了皱鼻子,“不过,你有没有觉得他今天脾气暴躁了些?”
“有吗?”江煜与江決没说过几句话,每次相见,他又都是在装疯卖傻,江決对他只有避而远之,所以他并不清楚江決的性子。
“有,我以前和他……和他相处的时候,他一般都不怎么表露情绪的。”
江煜想了想,忽然把自己给逗笑了,“我知道了。”
“怎么了?”
“他是瞧见你在我怀里了,吃醋了呗?”
“是这样吗?”温初白有些纳闷,“江決有这么在乎我嫡姐?”
江煜轻轻一耸肩,“他在不在乎温初澜我不知道,但我是在乎你的。”
“……”
温初白把脸埋回了江煜的臂弯里。
这一趟出来玩,也算收获颇丰,云岚迎接二人的时候,被两个人带着的一堆东西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姐……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温初白有点尴尬,担心云岚误会这是拿何瑞的钱买的,便一掐江煜的腰,“这都是他买的,我只是陪他逛逛,你说是不是啊——?”
江煜感觉自己腰间软肉被人拿捏,哪还说得出拒绝的话来,只好厚着脸皮答道,“是啊,多谢白姑娘陪我了。”
“是了。”温初白满意地点点头,将那一堆东西尽数塞进将于怀里,可又瞧见笼子里上蹿下跳的虎斑鹦鹉十分舍不得,便道,“都是他买的,但这鹦鹉在我这里放一天。”
江煜无比自然地接到,“对,还要劳烦白姑娘帮忙照顾一天了。”
温初白心中赞叹一句,不愧是常年演戏的老戏骨,嘴上接了一句,“小意思。”
哪成想,江煜学会了顺杆爬,听见温初白这样说,竟接了一句,“今天夜色甚佳,姑娘既陪我逛街,又帮我养鸟,不如夜里,我请姑娘赏月,如何?”
温初白正思考着如何拒绝。感觉自己被人轻轻地推了一推,她回头去看,竟是云岚在轻轻柔柔地推她,叫她答应。
“好……吧……”短短两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直球小王子欧耶。
第四十五章 亲吻
和江煜赏月,不是头一会了。
可上一会, 旁边的人还是个傻子呢。
温初白躺在离朱谷的最高峰上, 望着将满未满的月亮发怔。
“阿白。”江煜翻过身来。
他这回学得聪明, 叫重康带了一床被子,又叫重安带了好些点心,两个人既不会冻着, 也不会饿着, 可以安安稳稳地赏月。
“怎么了。”温初白还是那副样子, 两只眼睛都直愣愣地盯着天上的月亮。
“阿白!”
江煜又叫了她一声, 随即发生改变的, 还有温初白头顶的一片天空,皎洁的月色没了, 换成了江煜一张俊美的脸。
温初白没来由地有些紧张。
“阿白,你看我呀。”
温初白的眼神到处飘忽, 嘴里倔强地狡辩, “看……看着呢。”
“我今日想了想, 还有许多事情未和你说。”
温初白闻言看他一眼,又连忙撇开视线。
这样专注的江煜真的很让人的心为之所动。就这样静静地被他瞧着, 天地间似乎都瞬间静谧无声, 只余他浅浅的呼吸。
她抿抿唇, 努力压抑住自己那两分道不明的悸动,“什么事?”
“阿白,我喜欢你。”
“你……”温初白耳廓通红,“你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说过了吗?”江煜回想了一下, “是说过类似的,但是没有这样直白的说过。”
温初白无语道,“你先前已经够直白了。”
“嗯!”江煜重重地一点头,“我还有要说的。很重要,那三次劫数……”
温初白顿了一下,缓缓回道,“是真的。”
“所以你背上那个花瓣……”
花瓣???
温初白听见“花瓣”二字,瞬间知道了江煜前一日偷看到了自己洗澡,亏她还以为他正人君子,自觉地走了,“你竟然偷看我洗澡!”
“不是不是!”江煜连连否认,“你昨天刚一脱衣服,我就从窗户走了,看到那个花瓣,实在是……一不小心。”
她清白的身子竟叫男人看见了!
竟然叫男人看见了!
不行,她必须要——
必须——
温初白想了半天,最后发现,江煜是她合理合法的夫君,她竟然只能默默吃了这个闷亏?
她瘪瘪嘴,挣扎地问道,“你还看见什么别的了?”
“没有没有。”江煜连连否认,“师父教了我,遇见喜欢的女子便要大胆追求,可也告诉了我男女授受不亲,我不会乱看女孩身子的。”
温初白皱着眉,盯着江煜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对他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还离我这样近。”
江煜眼睛微微睁大,半晌才委委屈屈地理清关系,“可你是我娘子。”
“……”温初白张了张嘴,心想着,被他打败了。
江煜不是重黎楼主的时候,太像个小男孩了。
她决定趁着江煜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前赶紧转移话题——千万不能叫他一会反应过来二人已经成婚,看身子不算什么,甚至又一次闹着要生孩子。
她清清嗓子,“你刚说的那个劫数,的确是存在的。”
说起正事,江煜也严肃了起来,“国师说的印记,便是劫数的痕迹?”
温初白看他一眼,心中夸了一句冰雪聪明,“对,三次劫数,已经过去了一次,就是我们去宫里那回。”
她说得轻巧,忽然听见自己颊边的两只手微微作响,像是骨节过于用力才发出的清脆声,她偏头去看,江煜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深深陷入了泥土里。
温初白抬手摸了摸他的肩头,“不要紧张,你看上次,不是轻轻松松的就化解了吗?”
江煜沉默了一会儿,心口刺痛万分,那一次他一点儿忙也没帮上,要不是温初白自己机灵,提前做了打算,这会儿可能早已身首异处。
温初白望着他,漫天星辰做衬,但最亮的还是他的一双眸子。
他道:“白娘子,之后两次,我都会好好护住你的,用我的命,我发誓。”
他说得万分认真,无比虔诚。温初白动动唇,本来想反驳,可话到嘴边,成了轻轻的一个,“好。”
江煜看她答应,略微放松了些,“阿白,三次劫数过去了,你打算做什么?”
温初白倒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江煜问时,她才第一次思考,“三次劫数如果没有挺过,我会死吗?”
江煜略微点了点头,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温初白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那……如果我侥幸能度过,就用剩下的生命,四处游历吧。”
江煜怔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想,斟酌了半天语气才道,“你有想过……像你嫡姐那样吗?”
“我嫡姐?”温初白皱眉,“她可是一心想当皇后。”
一道电光在她颅内闪过。
温初白顿时失声,“难道你?”
“不是,没有……”江煜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我是皇子嘛,有可能……”
他少见地吞吞吐吐了起来。
月色不够明亮,他又是倒扣在温初白身上,此时脸上明暗交错,看不清神情。
“最好不要。”温初白想起上一世在嘉陵王府打听到的,七年后,皇帝江桑中毒身亡,太子江汎被刺杀,皇子的势力中,江決几乎一手遮天。
“江煜。”她沉声道,“你不想我说未来几年的动向,但我必须要提醒你,皇室纷争残酷之至,能不参与,尽量不要参与。”
江煜似是被他说动,但被心上人小看的感觉又十分不好,他小声反驳道,“可……可我是重黎楼主。”
“可你也说,重黎楼是江湖组织,不能随意插手皇家事务。”
江煜沉默了。
温初白瞧着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了几分,“江煜!”
江煜不愿骗她,见她着急了,只好慢吞吞地回了一个:“我想想吧……”
温初白又要劝他,被他及时地劫住,“白娘子,你和我说说,你都想去哪儿玩?”
温初白压下心中隐隐的担忧,她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也不好说多,便顺着江煜的话回忆起了先前听说的各处美丽风光。
“像是镜湖、青周关一类的吧,哦对了,景山应该也挺不错的,你去过吗,在古德与怀川的交界处,我以前听江決……嗯,听别人说过。”
纵使她改口快,江煜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就“江決”二字,心中不免更加笃定江決前一世与温初白关系匪浅,心中又酸又涩,可又觉得自己男子汉大丈夫,这种酸溜溜的事情不好问出口,只能憋得自己浑身难受。
他撇撇嘴,努力让自己看着毫不介怀,“没去过,景山和我们日月山刚好在怀川的两边,离的太远了,我很少往那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