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景直到姬暖死后，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在那时候，她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或者是在更早的时候？
还没等顾言景想明白，李诚就已经回来了，关上门后恭声道“风筝是心兰姑娘托掌柜帮忙买回来的，特意交代了不画眼睛，说是楚姑娘要求的。”
顾言景沉默着，没有吭声，拿起风筝坐在轮椅上说道“推我去见一下楚姑娘。”
李诚不明白顾言景为什么这样在意这个风筝，也不敢说什么天色已晚不太合适的话，当即去推着顾言景的轮椅去了楚瑶的房门口，然后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心兰，见到屋外的人愣了下，又看到顾言景手中的风筝，说道“崔公子，是有什么事情吗？”
顾言景态度温和，说道“这风筝是楚姑娘的吧？我只是来物归原主的。”
心兰说道“是，多谢崔公子。”
顾言景看向心兰，说道“不知道能不能问楚姑娘几个问题？我们到楼下谈即可。”
说话间，俞昌平也出来了，看向顾言景说道“崔公子，此时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情不如明日再谈？”
顾言景说道“不如让楚姑娘自己决定？”
楚瑶已经站到了心兰的身侧，看见风筝微微皱眉，又看向了顾言景，犹豫了下说道“那麻烦崔公子略等一下。”
言下之意是同意了。
俞昌平这才不再阻止。
顾言景说道“麻烦楚姑娘了。”
楚瑶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顾言景先一步下楼坐在大堂的角落里，也不用掌柜，李诚安排人去泡了茶水又准备了一些点心。
没多久楚瑶就下来了，一并前来的还有俞昌平。
顾言景并没有在意，等楚瑶坐下后，才把风筝递给了楚瑶，说道“我让人把风筝捡了回来。”
楚瑶愣了下接过，说道“没关系。”
顾言景直言道“我看见楚姑娘剪断了风筝的线，可以问一下是什么原因吗？”
楚瑶诧异地看着顾言景，就连心兰都觉得无法理解
，她们两个在下来之前还讨论过，以为是顾言景不知道是楚瑶剪断的风筝线，特意让人帮楚瑶寻回，如今看来倒像是特意的？
俞昌平皱眉，对顾言景有些警惕。
顾言景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一样，说道“我小时候见堂姐做过这样的事情，下午她就自缢了，我想知道这样剪断风筝是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在吗？”
楚瑶这才明白，说道“心兰姐告诉我，风筝可以带去思念和祝福。”
顾言景微微垂眸，像是在思念什么，说道“是给死去的人吗？”
楚瑶看向了心兰。
心兰此时开口道“不单单是，也可以是远方的人。”
顾言景苦笑了下，像是在解释“我堂姐是在丈夫病逝后不久……抱歉，提起了不好的事情。”
楚瑶在心中啧了一声“系统，你看狠还是顾言景狠，他这是在诅咒自己的堂姐。”
系统不太想回答楚瑶“你还对着心兰下圈套，让心兰说出风筝来。”
“那是我聪明。”楚瑶根本不掩饰自己的两种态度“我又不诅咒别人去死。”
系统忍了又忍说道“我觉得你脸皮很厚。”
楚瑶像是有些犹豫小声对着顾言景说道“节哀。”
顾言景仿若不经意问道“那风筝上面不画眼睛，又是为了什么？”
心兰这就不知道了。
楚瑶像是有些恍惚，沉默了一会说道“没有眼睛就不用看到太多东西，看不到了就不会被拘束着，可以自由。”
顾言景看向楚瑶问道“不是说带去思念和祝福吗？这样什么都看不到是不是有些不妥？”
楚瑶没有丝毫慌乱，说道“我最大的希望就是来生，我娘能自由自在的，不再……不再为女儿身。“
“我娘很好。”楚瑶眼神中带着几分怀念“还很聪明，舅舅告诉我，她学什么都很快，写的字也很好，如果不是身为女子，肯定能考中进士的。”
提到姐姐，俞昌平眼睛又红了“对，如果你娘是个男子……绝对不会有这般遭遇。”
楚瑶抿了抿唇说道“所以我希望娘来生不再是女儿身，能自由自在的。”
这般解释的话，也就合情合理了。
顾言景不再问，说道“谢谢。”
楚瑶摇了摇头，问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顾言景说道“没有了。”
楚瑶说道“那我先告辞了。”
顾言景温言道“麻烦姑娘了。”
楚瑶没再说什么，带着心兰先离开了，俞昌平本就是守着楚瑶的，见楚瑶带着心兰离开，也就跟在后面走了。
顾言景看了眼李诚，并没有说话，李诚悄悄退了下去。
系统小声嘀咕“你觉得顾言景信了吗？”
“自然是没有相信。”楚瑶说道“难道你觉得这样的话，他会信吗？”
系统疑惑道“那你为什么要这样解释？”
楚瑶微微垂眸，说道“我要的就是他的不信。”
系统不明白。
楚瑶也没有再解释。
回到屋中心兰先仔细把门从里面锁好，看见正拿着风筝发呆的楚瑶，说道“姑娘早些休息吧？”
楚瑶神色有些伤感，说道“心兰姐，是不是娘不愿意原谅我？所以这风筝又被人送回来了？”
心兰听了心疼“不是的，只是姑娘的母亲，想把祝福送给姑娘。”
楚瑶没有说话。
心兰柔声劝道“姑娘亲手画的风筝，里面有着姑娘的思念和祝福，姑娘的母亲一定会喜欢的，只不过是想告诉姑娘，她同样祝福和思念你，这才借助了崔公子的手，告诉姑娘的。”
楚瑶抿了抿唇，最终说道“其实我知道，人死如灯灭，娘那么好的人，恐怕早已投胎转世了，这样不过是我自己安慰自己罢了。”
心兰其实很喜欢楚瑶的通透，有时候又很心疼她的懂事通透，不愿意楚瑶再想这些不好的事情，问道“姑娘是怎么想到不画眼睛的？”
楚瑶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可以自己画风筝，把对娘的祝福和思念画在里面，可是……可是在画到眼睛的时候，我就下不去手，好像不应该去画一样。”
心兰有些惊讶看向楚瑶。
楚瑶抿了抿唇，说道“我觉得这个有些荒谬，也不想告诉陌生人，所以只对崔公子说了一半。”
心兰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姑娘不愿意说就不说。”
楚瑶摇了摇头“心兰姐不一样，我愿意告诉心兰姐。”
心兰神色温柔“姑娘能与我说这些，我很高兴。”
系统吐槽道“你对得起心兰吗？”
明明就是利用心兰，偏偏让心兰这般感动，这就是一石二鸟吧？太奸诈了。
楚瑶根本不在意系统的话“狗男人的人听到了吗？走了吗？”
系统说道“听到，已经走了，你一边要勾引人家，一边叫人家狗男人真的好吗？”
楚瑶疑惑道“他不狗吗？”
系统“……”
第44章 故意露出的破绽_
系统很想说楚瑶和顾言景都很狗，简单来说就是一对狗男女谁也别说谁了，可是它不敢问道“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既然风筝已经被顾言景发现了，楚瑶接下来就什么都不会做了，过犹不及，特别是面对顾言景这样的人，最重要的她了解的是登基之前和刚登基的顾言景，谁知道当皇帝这么多年，顾言景的性子变了多少，所以她得步步小心。 种子已经种下了，只要小心的灌溉，终会变成参天大树，牢牢占据一片天地的。
楚瑶说道“配合知县，然后跟着俞昌平去京城走一趟。”
系统一头雾水“那顾言景这边呢？”
楚瑶说道“我记得你的故事里有一句话，距离产生美？”
系统都忘记自己说没有说过这个了，不过按照它讲故事的习惯，好像是有的。
楚瑶已经脱了衣服躺在床上“那就有点距离。”
系统觉得楚瑶的话特别含糊不清。
楚瑶闭上眼睛说道“好了，开始讲睡前故事吧。”
系统犹豫了下，觉得安全起见还是讲一些童话故事“从前有个小红帽……”
楚瑶心中有些可惜，不过也不挑剔，听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和楚瑶相比，顾言景根本没有丝毫睡意，听着属下把楚瑶和心兰的话逐字逐句的复述出来，他心跳的很快，面上却丝毫不漏，吩咐道”去仔细打探关于楚瑶的所有事情，最好从出生到现在的。”
李诚恭声道“是。”
顾言景闭了闭眼睛，挥手。
李诚赶紧带着人退下，还仔细把门给关上。
顾言景手紧紧抓着轮椅的扶手，压抑的声音，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渴求“姬暖……是你吗？”
这一夜顾言景根本没办法入睡，他只要闭上眼睛，就好像看到那个一身嫁衣的女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好似睡着了一般，可是只有他知道，这女子再也不会睁开眼。
次日顾言景没有再提离开的事情，李诚自然也不会多言，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风筝会让自家主子这般，却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
楚瑶和顾言景截然不同，她不仅睡得很好，还做了个美梦，用了早膳就跟着俞昌平一起去了衙门。
俞氏的尸骨已经可以收殓了，师爷还特意问了楚瑶需要不需要帮忙的。
楚瑶摇了摇头，他们已经联系好了义庄，暂时把棺材放在那里“我们明日就走了。”
师爷也没再多言。
楚瑶看向师爷“麻烦您替我向知县大人道谢，快过年了，我如今身上戴孝，就不去打扰大人了。”
师爷明白楚瑶的顾忌，说道“放心。”
心兰温言道“姑娘昨日还在说，大人这般秉公执法，也不知道怎么报答，已经写信给夫人，让夫人帮着准备一份年礼送来，希望大人不要嫌弃。”
师爷心中大喜，自家大人不仅不会嫌弃，怕是还要喜不自胜，毕竟快过年还这样忙前忙后，其中也有孙知府信的原因“我家大人对知府大人一向敬仰。”
心兰轻轻碰了楚瑶一下。
楚瑶开口道“等我见到干爹，订会把大人的话告诉干爹的。”
这一句话就顶过了所有。
师爷心满意足，态度很是和善，把人送了出去。
俞昌平和楚瑶把先俞氏的棺材送到了义庄，又给俞氏烧了纸钱，这才离开。
回到客栈后，心兰就去收拾行李了，俞昌平带着人出去采买路上吃的干粮，除此之外还要再买一辆马车专门来放棺材的。
种种事情都要安排起来，楚瑶反而成了所有人中最闲的。
顾言景在楚瑶回来后，就叫李诚去请了说书的来，还特意要求人家说关于姬夫人的。
如果顾言景不是主子，李诚都要对他翻白眼了，昨日他建议请个说书的时候，还被说不是人，想归想，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当楚瑶听到说书的声音后，在心里对着系统说道“你看我说他是狗吧？”
系统忍无可忍说道“我觉得你们半斤不要说八两。”
楚瑶啧了声，却没有反驳系统的话。
这里说书的人水平只能说很一般，没多久就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楚瑶挑了挑眉，走到门口问道“谁？”
“楚姑娘。”李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家公子让我来给您赔罪。”
楚瑶这才打开门，说道“没关系。”
李诚低着头说道“我这事情做的着实不妥。”
楚瑶神色是真的不在意，只是说道“我不在意的，而且快过年了，本就该喜气一些的。”
李诚闻言倒是真的有些愧疚了，可是想到自家公子的交代，还是说道“公子让人备了茶点，想要亲自给楚姑娘道歉。”
楚瑶神色有些为难。
李诚赶紧说道“是在一楼，昨夜
的位置。”
楚瑶想了下才说道“好。”
李诚赶紧说道“请。”
楚瑶抿了抿唇，走了出来，把门给关上后，这才跟着李诚一并下楼。
李诚小声解释道“我家公子身体不好，又不愿意在这里多留，觉得很是无趣，我本想着请个说书的能让公子开心一些，却……也不怪公子骂我，我这事情做的着实不地道还很不好。”
楚瑶安慰道“我一会见到崔公子，会说我不介意的。”
李诚一脸感激，说道“多谢楚姑娘。”
楚瑶没有再说什么。
顾言景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见到楚瑶，他站起身说道“楚姑娘，刚才的事情，着实是在下考虑不周。”
楚瑶微微垂眸，说道“崔公子，无需如此的，我并不在意这些。”
顾言景等楚瑶走过来“请坐。”
楚瑶没有马上坐下“崔公子请。”
顾言景也没再推辞，坐了下来，楚瑶这才落座。
李诚端了茶来，双手捧着茶，弯腰道“我给楚姑娘赔礼了，着实是我的……”
楚瑶赶紧起身避开，接过了茶杯，说道“不用这般的，我真的没觉得有什么。”
顾言景见此这才说道“还不谢过楚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