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王府假郡主——漫步长安
时间:2020-03-07 09:41:34

  这对师生出现在此, 又和他们巧遇上, 由不得人多想。两人行过礼,柳夫子说是带着周正一起游学。
  “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正道的学业我已不能教授更多。便陪着他一起出京游学, 见识一番大好河山,多增长一些见识和阅历。”
  柳夫子的话让颜欢欢侧目,她只知道这位夫子极重视周正这位学生,没想到重视到这个地步,自己的学堂说停就停,居然愿意陪着自己的学生出来游学。
  应王和仲庭并不惊讶,古往今来,每个做夫子的无不期望着自己能教出一位名场天下的得意弟子。对于自己的得意弟子,无一不是倾注较重的心血。以学生为子的夫子大有人在,柳夫子这样的不足为奇。
  所以柳夫子此举,在世人看来不难理解。
  周正对仲庭道:“青白最近可有读什么书?我整理了一些有用的笔记, 本想送给你的。后来你搬出九井巷,我一直不得见你。今日正好巧遇,东西我正好带着。你天资不错, 我还是希望你能不放弃学业,日后能学有所成。”
  书童递过来一个灰布小包裹,周正将它交给仲庭,仲庭没接, “多谢你的好意,这些东西恐怕我用不上。”
  “青白,学海无涯。活到老学到老,人只要活着一天,就要多学一天。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别人拿不走的,唯有学到肚子里的知识永远属于你,谁也拿不走。”
  颜欢欢心一跳,下意识看向周正。
  这样有超前意识的话,是她想多了吗?
  她仔细思量着这位周公子,年纪轻轻的举子,又是柳夫子的得意门生,还是老前辈口中身带龙气之人。这样的人…会不会可能也是个穿越者?
  人一旦起疑,便会抽丝剥茧去寻找蛛丝马迹。她的目光隐晦,一直在看周正。周正似乎感觉到了,转过头来点头示礼。
  应王浑浊的眼珠子乱转,眉头轻轻皱起,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想了半天摇着头,抬头望天长长叹一口气。
  没有一个省心的。
  周正并不在意仲庭冷淡的表情,还是一副好同窗的表现。他低低地告诉仲庭,他和柳夫子此次出京游学是幌子,真正的原因奉大皇子的命令行事,为的是重阳山山主为何半道折返一事。
  柳夫子有些不满周正将此等重要之事透露给别人,轻轻地咳嗽声一声。
  应王最不喜欢被人打扰,胡子那么一翘,“本王不管你们出京做什么,你们走你们的别跟着本王就行。”
  此话可谓十分不留面子,大皇子好歹是他的曾侄孙,他是半点亲情都不念。柳夫子面色有些挂不住,周正反而淡定许多。
  “学生不敢惊扰应王殿下,殿下您放心我们走小道。”
  应王抚着胡须,嗯了一声,像是很满意他的识趣。
  至此,两行人分道扬镳。
  他们走的大道,应王玩性大又贪吃,每经过一个地方都对当地的美食如数家珍,看来年轻时候确实混迹江湖经验十分丰富。
  吃吃喝喝,行程便变得缓慢无比。他半点不急的样子,颜欢欢就纳闷了。不是说重阳山有变故吗?以他和重阳山圣主的交情,他怎么不急着赶去一看究竟?
  不过他不急,她和仲庭更不急。
  十日后,他们到了缅城境内。缅城多山地势不平,山中出产一种极为美味的菌子,此时正当季节。应王兴致极高,非要他们弃大道选小道,说是小道才有情趣,才能碰到卖新鲜菌子的山民。
  颜欢欢觉得他有所隐瞒,似乎目的并不在什么菌子。她和仲庭交换一个眼色,彼此心照不宣,没有揭穿应王。
  关于周北的事,她这些天一直在思索。
  “老前辈,您既然算到除嬴氏王朝以外的龙气存在,为什么不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为什么还要任其发展?您就不怕有另外的王朝取嬴氏而代之?”
  她和应王二人坐马车,马车低调宽大里面一应茶炉俱全。驾车的是仲庭,他耳力极好,闻言挥鞭的动作不停,神色却是微微一动。
  应王抚着胡须,神情略带怀念,“我记得我那好友说过,他说这世上不可能有一个王朝永存,每个王朝的崛起都意味着历史的更迭。兴衰成败你来我往,嬴国不会是第一个朝代,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朝代。顺民意者才能源远流长,逆民心者终将被别人所取代。如果真有人能代替嬴氏,便证明嬴氏已失民心。不是这个人,也会是那个人,总有那么一个人。”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讲,那就是天意不可为。他能窥破天机,却不能逆天而行。早年不懂事,导致一夜白头。那是预警,也是警示。老天爷不会白白给你一些东西,你得到了别人得不到的,自然就得不到别人都拥有的,比如说妻儿。
  世人说他是嬴氏的护国神柱,只有他自己知道。对于嬴氏而言,他不过是个天分高的子孙。他既不能帮嬴氏千秋万代,也不能保嬴氏万年不衰。
  潮起潮落,都是自然的法则,非人力能更改。
  颜欢欢赞同,“老前辈,您的那位好友真是个有大心胸的人。”
  只有那样的穿越者,才有能力有智慧推动时代历史的进步。同为穿越人,她的心里莫名被激起一种斗志。或许她也能做什么,不枉来这个世间一遭。
  如果周北也是个穿的,那么他极有可能野心不小。
  应王嘟嘟哝哝起来,“他那个人哪,有时候就是太过侠义。总以为自己是盖世大英雄,路见不平就要出手。心太善,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咦?”
  马车被迫停下来,便听到几道稀稀拉拉的声音:“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应王闻言双眼一亮,哈哈大笑起来,“都几十年了,怎么还是一点都变。一样的地方,一样的拦路。欢丫头,快,咱们快下去看看。”
  说完,不用颜欢欢扶着,自己就跳下马车,身手颇为矫健。
  路中间横腰拦着一棵砍倒的大树,阻在路的中间拦住去路。几个汉子站在大树的前面,一个个虎背熊腰肌肉结实面皮黝黑。
  有人手拿大刀,有人手拿木棍,还有人手里举着大石块。
  “哟哟,怎么还是老一套。几十年了,你们手里家伙怎么还是老几样,看看这大刀都豁口了,你这棍子能打死人吗?还有那小子,你举个土渣子做的石头吓唬谁呢?你们几个小崽子,哪个是头啊?”
  那几个拦路的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心惊不已。今天怕是遇到硬茬子,一上就把他们底细摸个精光。再一看抱胸不语的驾车青年,细皮嫩肉一脸兴味的娇小姐,好像都不害怕的样子。
  他们有些发懵。
  他们是山匪,是打劫的。怎么老的一来就拆他们的台,小的两个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太打击他们的自尊心了。
  应王白了一眼,这几个二愣子没有一个机灵的,他一指其中个子最高的汉子,问道:“我来问你,你们寨主是不是姓方啊?”
  高个汉子点头,“算你有见识,还知道我们清风寨的名号。我可告诉你,这方圆几百里就数我们寨子最大。”
  “你可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们清风寨。想当年不过二十几个人,搭了几间茅草房子就扯了大旗当山匪。小子,我可告诉你,我认识你们寨主方天霸。还愣着干什么,派几个人给我们守着马车,带我们进寨子。”
  他的话不仅是几个汉子愣住了,颜欢欢也愣住了。
  “老前辈,既然您认识他们寨主,何不让他们放行,我们还要赶路呢。”她道。
  “你个丫头懂什么,那清风寨就在山里面。要想吃到最新鲜的山货,找他们准没错。”应王一副自己很聪明的样子,朝她调皮眨眼睛。
  她有些无语,就为了吃山货?
  先前愣住的汉子回过神来,疑惑道:“这位…老先生认识我爷爷?”
  “你爷爷?”应王惊讶不已,仔细打着高个汉子,围着他转两圈,“这么看,你确实有点像方家人。你是牛娃的儿子还是牛蛋的儿子?”
  高个汉子黑脸一红,身后的几个汉子挤眉弄眼。牛娃牛蛋?难道是大寨主和二寨主的小名?想不到威风八面的大寨主还有这样的小名,更想不到识文断字的二寨主小名居然是牛蛋?
  “牛娃。”高个汉子瞪他们一眼,嚅嚅道。
  应王抚须拍掌,“原来是牛娃的儿子,走,咱们上山。”
  高个汉子挠挠头,能知道爷爷的名字,还知道爹和二叔的小名,这位老先生肯定是爷爷的旧相识。他听话是派了两个汉子守着马车,然后在前面带路,一路上很恭敬。据他自己介绍,他叫方学文,还有一个堂弟名叫学武。如今山上的大寨主方子清是他爹,二叔方子风是二寨主。爷爷年纪大了腿脚不太方便,早就不管寨子里的事。
  应王感慨着,“牛娃都当大寨主了,牛蛋也是二寨主了。想当年,他们的名字还是我们取的。一晃多年,小天霸都老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哪。”
  汉子们憋着脸,个个面色古怪。
  清风寨在群山之中,位置十分的隐蔽。未到寨子,便听到鸡鸣狗叫以及孩童们的嬉闹声。山清清风拂面,空气清新。如果忽略不时在前面飞来飞去往人眼睛鼻子里钻的小虫子,这里可谓称得上世外桃源。
  颜欢欢欣赏着风景,暗道这些人会选地方。寨子的门楼写着飘逸的清风寨三个字,字是柳体,很是熟悉的字体,叫她愣立当场。
  她眨眨眼,将喷涌而出的泪意忍回去。她告诉自己柳体都这样,谁写出来的都差不多,没什么奇怪的。
  方天霸年近七十,已是步履蹒跚身形佝偻,看上去比应王还要老。他眯着眼看着半天,要不是标志性的一头白发,他差点都认不出来。
  认出应王后,他激动不能自抑。
  “应叔!”
  “小天霸。”
  方天霸手足无措,一时间老泪纵横,“应叔,想不到有生之年我还能见到您…您老人家这些年可好?”
  “好,我身体还算硬朗。倒是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老得比我还快。”
  方天霸笑哭,应叔还是这样说话直接,半点弯子都不绕。“我比不上应叔,我老得快…”
  “那你是真不经老啊。”
  “是啊,我不经老。”方天霸呢喃着,抹着眼泪。应叔虽然年纪大许多,以前却是能和他玩到一块的。倒是那位楚叔…
  “楚叔他?”
  应王脸色一黯,“他啊,登极乐了。”
  方天霸倒也没有多少伤心,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自己都是眼看着要埋黄土的人,何况年长他许多的两个叔辈长者。原以为楚叔和应叔应该都不在了,不想还能再见,该知足了。
  “快!子清子风,你们赶紧命人备上最好的酒席,我要亲自接待咱们清风寨最尊贵的客人。”
  方子清方子风向应王行礼,应王又是一番感慨。当年还光着腚滚泥巴的两个小子都已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几十年真是弹指一挥间。
  颜欢欢仲庭和他们互相见礼,应王介绍他们一个是女儿一个是准女婿,大家都感叹应王老当益壮,还能老来得女并未怀疑什么。
  方天霸欣慰不已,“老天有眼,保佑应叔您留了这点骨血。”
  应王没有解释,由着他误会。
  清风寨来了贵客,寨子里的人奔走相告。男女老少都来见过应王,很快就热闹起来,众人像过大节一样的欢喜,四处都充斥着欢声笑语。
  颜欢欢和仲庭走在后面,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应王和方天霸。
  “老鬼,你刚有没有听到方老寨提到另一个人?”
  “嗯,应该是应王口中的那位老友。”
  “是不是姓楚?”
  “是。”
  仲庭看向她,她的表情十分奇怪。“怎么了?”
  她停下来,回望着他,“因为我以前,姓楚。”
 
 
第36章 妇唱夫随(二)
  我姓楚, 西楚霸王的楚。
  自小到大她都是这样和别人介绍自己的姓氏, 是爸爸教她的。她的爸爸, 自然也姓楚。姓楚的人有很多, 她知道自己的猜测有些疯狂,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往那方面去猜。
  她的眼中瞬间盈满泪水,整个人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发抖。她不由交握双手, 想让自己的情绪赶紧平复下来。
  仲庭迟疑了一下,握在她颤抖的双手上,“你认识他?”
  她轻轻摇头,泪水滑泪,“不知道是不是…晚点我问一问老前辈。”
  高个汉子方学文回头,看到她好像在哭,微微皱起眉来。这个应老前辈的老来女,养得跟个娇滴滴的小姐似的。之前上山的时候看起来还不错,这会儿哭起鼻子来,肯定是嫌弃他们山里不好。
  这些娇小姐,就是难侍候。
  颜欢欢心里存了事, 那些热闹便有些融不进去。她听着应王和方老寨主说起过去的事情,这寨子的名字都是那位楚圣主取的。
  在他们的口中,那位楚圣主不仅仗义, 而且无所不能。
  “都是仰赖楚叔的建议,如今我这寨子里明着是山寨,实际上我们在缅城里面有好几个山货铺子,生意还可以。我们这一寨子的人安居乐业衣食无忧, 过得比山下许多人都要好,又清静又自在。”
  方子清父子主管山里的事务,方子风父子负责山下的铺子。今日方子风恰好回山,他的儿子方学武没有回来。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楚叔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他要是知道你们清风寨现在的模样,肯定很高兴。不过你们这砍树拦路的法子怎么还是老一套,家伙什也还是老三样。破刀棍子和假石头,我说几十年过去了,你这点怎么半点长进没有?”
  方天霸一脸惭愧,同时眉间隐约有一丝愁色。“这些年我们忙着收山货卖山货,把原本的行当都荒废了。”
  “荒废就荒废了,干脆洗手不干。要么就好好干,要么就不干。既然生意做得好铺子经营得也不错,干嘛还要做土匪啊?真当土匪的名声好听不成?我看当年我和你楚叔的心血算是白废了。”
  方天霸想解释,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方子清和方子风都是看老爷子脸色行事的,见自家爹不说,他们也不敢多言。倒是方学文,因为年纪轻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看到爷爷被人这么误解,怎么着也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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