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他重生了——三愿大人
时间:2020-03-07 09:49:51

  嬴晏深呼吸一口气,终于缓缓平静。
  嬴宽等得正无聊,俊俏的少年坐在席面矮凳上,一手半支着下巴,另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拎着筷子敲碗,叮咚作响间,似在与鼓乐应和。
  “十哥。”嬴晏弯了腰身,从后面轻拍他的肩膀。
  嬴宽转过身,便瞧见了一张温软娇美的小脸,脱口而出问:“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嬴晏敛着裙摆在他身边坐下,隐去了陈文遇一事,温软一笑道:“小域儿太可爱了,忍不住多抱了他一会儿。”
  “抱什么?”嬴宽一下子捕捉到了重点,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眉问:“小玉儿?谁啊?”
  嬴晏解释, “嬴域。”
  嬴宽:“……”
  她说完,抬了两只小手,对嬴宽比划,“十哥,你有见过小域儿吗?他只有这么大一点,皮肤奶白滑溜,一双黝黑的眼睛像葡萄似的,特别可爱……”
  嬴宽显然对小孩儿不感兴趣,只是看着眉飞色舞的十四妹,竟然好耐心的听她说完了。
  嬴晏见人听得一本正经,忍俊不禁:“十哥,你怎么和在上学堂似的。”
  嬴宽瞪她一眼,他是在认真听好吗!?
  嬴晏无辜眨眼。
  嬴宽嗤了一声,没同小姑娘计较,撑着胳膊起身,顺手将嬴晏拉了起来,“走了,去踢毽子。”
  俩人去了小马场。
  到的时候才发现那里似乎在举行击鞠比赛。
  汤泉宫建在了平云山,约莫占了一半的山头,除此之外的山头,还建有不少府邸山庄。
  这次永安帝行宫避暑,随行的王公大臣不少,除了谢昀那种被御赐星辰汤的,余下几位重臣住在了缭墙之外的宅邸,其余人的落脚处则在那些山庄。
  诸位王公大臣皆是携家带口而来,不说自己偶尔要寻了些乐子,骑马击鞠,就是那些个世家公子贵女们也闲不住,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玩得不亦乐乎。
  彼时。小马场。
  一场比赛刚刚结束,一位年轻男子翻身下马,把手里的球杆递给了一旁的小厮。
  顾与知拎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解解热,举手投足间,一派矜贵清俊。
  还没等他稍作平息,喘两口气歇一歇,有小厮入内来传:“大人,燕王殿下与福寿殿下来了。”
  顾与知拎着茶杯的动作一顿,福寿殿下?
  思及上次谢昀所托,顾与知云淡风轻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分寿命说得简单,行起来却无比困难,稍有差错,就不知谁的寿命分了谁,难不成到时候要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一起英年早逝吗?
  顾与知并非不能帮,而是不肯帮。
  能得十四载相知相伴,在顾与知看来已然足够了,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无妻。两人出山来燕京,是为功垂千古而来,不是为了儿女情长。
  顾与知沉吟片刻,须臾,放下手中茶杯,出门去迎。
  ……
  彼时。
  嬴晏与嬴宽寻了一处阴凉而隐蔽的地方,正在对踢毽子。
  往日时,嬴宽铮铮铁骨,绝对不会玩这些小姑娘才玩的东西,今日却是豁出去了,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模样。
  嬴晏踢得花样多,裙摆翩跹间像只蝴蝶。
  嬴宽眉毛挑得老高,不服气,正要来一个勾足旋踢,一抬眼,就瞧见顾与知朝这边走过。
  “……”
  嬴宽连忙轻咳一声,伸手捉了毽子停下,背在身后,端了一副金贵正经十足的架势。
  嬴晏见他停下,眼神疑惑了一瞬,心思一动,转过身朝后面看去。
  果不其然,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朝这边走过来。
  嬴晏茫然地眨了眨眼,不知道来人是谁。
  燕京里的王公大臣太多了,嬴晏恢复女身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日,哪里能识得全。
  顾与知唇角一展,笑道:“不知两位殿下来此,顾某失礼,不曾远迎。”
  一听顾某二字,嬴晏眼眸微闪,满朝上下,这个年纪,姓顾,又能出现在小马场的,只有顾与知。
  如此想着,她忍不住抬眼,打量了来人一眼。
  毕竟这顾与知,是她一开始想要相求之人。
  二十二三岁的年轻男子,容貌生得俊朗倜傥,身上穿了一件月白色的窄袖胡服,足蹬黑色长靴,衣摆处银线绣鹤纹,似是展翅欲飞。
  那时她常年待在昭台宫,消息闭塞,只知道父皇宠信的两名重臣,一位是谢昀,一位是顾与知。
  两人约莫都是十七八岁的时候出现在燕京诸人视线中的。
  几年时间过去,谢昀成了人人惧怕的活阎王,而顾与知却盛名如昔,官至吏部尚书,为文渊阁为殿前大学士,是熙朝无数读书人的榜样与骄傲。
  人人皆道,生子当如顾三郎。
  那时候的嬴晏也觉得,这顾与知应当比谢昀好结交些。
  所以她划掉了谢昀的名字,重新写了“顾与知”三字,不想阴差阳错,遇见的还是谢昀。
  思绪只是一瞬间,嬴晏收回视线,温软一笑:“顾大人。”
  自从在户部捞了个闲职,嬴宽与顾与知每逢上朝之时,抬头不见低头见,混得愈发熟稔。
  “顾大人言重客气,”嬴宽摆摆手,随意口道:“我与十四妹来此闲玩,惊扰了顾大人才是。”
  顾与知笑笑,邀请道:“两位殿下来得正好,刚结束了一场比赛,下一场可要一同来?”
  多玩一场击鞠,少玩一场,于嬴宽而言倒是无妨。
  只是思及嬴晏不太喜欢骑马,嬴宽偏头看向她,顺手捋了捋她耳边碎发,“想玩吗?”
  大熙击鞠盛行,无论男女,皆能打上两球,而嬴晏刚刚学会骑马,连蹴鞠都算不得熟练,更别提坐马上打球了。
  不过嬴晏心里好奇,想瞧瞧这击鞠比赛是何模样,弯眸一笑说:“十哥,我坐在观台上给你加油。”
  言外之意,便是她想去玩。
  嬴宽颇为豪气的应下,“成,十哥给你赢个花球玩。”
  既是比赛,总归要有头筹才起劲,一般头筹多为一掌宽大小的花球,金贵一点,是金球或是镶嵌各种宝石球。
  小马场北面有一排高台,置着席子与小桌,上放凉茶和点心。
  嬴宽转身去了一旁的隔间,换了一身胡服。
  高台之上只剩顾与知与嬴晏。
  与此同时,顾与知在不着痕迹地打量嬴晏,除了想观面相,更多的是好奇。
  在顾与知看来,这就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而已,身世还有点儿可怜。
  不过他得承认,嬴晏容貌生得的确出挑,娇美若芙蕖,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尤其朦胧醉人。
  嬴晏感受到了一旁打量的目光,不明所以转过头,轻声问:“顾大人,怎么了?”
  两人的视线的在空中交汇。
  顾与知心里惊讶了一瞬,十分意外她竟如此敏锐。
  他身居高位多年,镇定自若,十分坦然地倒了一杯凉茶,递给嬴晏,唇角的笑容如春风:“殿下可信风水相术?顾某颇通,想替殿下瞧一瞧。”
  风水相术?嬴晏愣住。
  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卷翘眼睫眨了又眨,看向顾与知的眼神逐渐变得古怪。
 
 
第77章 
  顾与知突然说要为她算命, 嬴晏神情诧异, 忍不住凝神看了须臾,心里觉得怪怪的。
  不过眼前人容貌俊朗, 令人如沐春风一般,她没有察觉出恶意。
  顾与知也没觉得方才一问有何不妥唐突, 毕竟在他眼里,嬴晏已然算了半个“弟妹”。
  未曾谋面先熟稔。
  嬴晏敛了心思, 小脸上的神情恰到好处的惊讶, 语调温软道: “顾大人竟通风水之术。”
  在这些无伤大雅的事情上,她虽然疑惑,却不会驳了人的面子。
  顾与知谦虚一笑:“颇通而已。”
  嬴晏不置可否, 有些好奇:“不知大人要如何算?”
  顾与知挑眉, 这么乖巧好说话的?
  只是顾与知不知道,嬴晏不是乖巧,而是趋利避害,算命于她而言,小事一桩,权当寻了乐子,没必要惹当朝重臣不快。
  正如谢昀所说,她这软和得和泥似的脾性,对谁都能弯出三分笑颜, 轻易不露爪上利,只有陷进去之后,才知道她这一张花言巧语的小嘴, 说了多少骗人动听的话。
  顾与知遣人去拿了他的金鱼袋,那里装着他讨命的家伙什,平日都系在腰上。
  风水相术,一直是他放不下的心头好。
  嬴晏本以为顾与知是说笑,见他真的拿出一个精巧古朴的式盘,桃花眼里惊诧不已。
  谁能想到当朝尚书腰间的金鱼袋里,会装得这么一个玄乎其神的东西,再瞧顾与知,俊朗眉眼低敛,一本正经的模样,比钦天监的明朝阳还唬人。
  算命一事进行的意外顺利。
  人的运势瞬息万变,不同时辰不同地点,便可绕出千百种不同路来。
  上次顾与知见嬴晏,是在封王大典上,那时她命格里的寿命虽限,但运势却如朝阳,冉冉而生。
  如今再见,竟是陡转直下,前途一片迷雾荆棘。
  顾与知脑海里只浮现两个字:危险。
  瞧见他微拢的眉头,嬴晏眨了眨眼,这是怎么了?
  许是被永安帝荼毒得太深,嬴晏不信相术,尤其是在经历过谢昀帮她捏造福星身份一事后,愈发觉得这么玄乎其神的玩意儿,其实是事在人为。
  如此说也不无道理,一生命运起伏,不就是事在人为么。
  顾与知眉头愈发紧皱,若有所思。
  须臾,他敛了神色,抬眼笑道:“殿下这几日宜焚香读书,忌出门远行、会客游宴。”
  “……”
  嬴晏乖巧点头:“有劳顾大人提醒,我记下了。”
  这样一说,倒叫顾与知挑了眉,这个小姑娘乖巧得过分,再说些什么都显得十分多余。
  他哪里知道,嬴晏笑容温软应下,其实根本没上心。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里甚至还觉得这他有点古怪。
  马上的击鞠赛开始了,嬴晏没再聊话,而是转过头,看得聚精会神。
  顾大人与福寿公主在高台上交谈甚欢的一幕,落入不少有心人眼中。
  顾与知家世好、样貌好、官位又高,性情也是极好,这样一个前途似锦的年轻人,在燕京混得如鱼得水,到哪里都十分吃得开。
  令人津津乐道的是,顾与知年已二十四,仍未娶妻。
  像顾与知这样出身世家大族的子弟,除了谢昀那等凶狠恶煞无人敢嫁的,这般年纪,别说没娶妻,大多数人膝下的孩子都要四五岁了。
  朝中同僚没少因此事调侃,顾与知每次都一笑置之。
  他精天文历算,通阴阳相术,在山里呆久了,真有几分修身修道之意。
  大道无情,俗念早晚有一日要斩断,何必招惹,徒增伤怀。
  他那一颗心,早已是悲天悯人的天下心,半只脚踏破红尘。
  故而顾与知也不能理解,谢昀为何会荒唐到想出分寿命的法子。
  他忍不住又觑了一眼嬴晏。
  彼时顾与知还不知道,因果难断,轮回难往,他那师弟做下的荒唐事,可不止是分寿命。
  ……
  下面击鞠比赛正如火如荼,只见嬴宽纵马一跃,一手牵着马缰绳,足勾在马镫上,身子探了大半出去,打了一个好球。
  这一幕看得嬴晏心惊胆战,手指紧攥,捏了一把冷汗。
  再过一盏茶时间,比赛结束,嬴宽不出意料地赢了。
  嬴宽俊俏的脸蛋上有微微汗水,手里拎着一个金绸花球回来。
  他随意在嬴晏旁边盘腿坐下,把花球往她怀里一塞,“十四妹,这花球给你赢的,拿去玩。”说罢,拎了茶壶咕咚咕咚管了两口,终于散了暑热。
  嬴晏捧着花球,弯眸笑得像一只小奶猫。
  她贴心地掏出袖口里的帕子,递给嬴宽,“十哥,擦一擦。”
  昔日时做男儿身时,嬴晏也总这么关切嬴宽,不过那是三分真,七分假,花言巧语间,多了戏弄与调侃,如今却是十足十的真挚。
  在小马场待到了傍晚时分,又在嬴宽所居的月华楼用了晚膳,嬴晏一手抱着花球,另只手拿着一只羽色雪白的毽子,依依不舍地回了少莲汤。
  少莲汤安静得出奇,周围守卫亦是零星不见。
  天上无星无月,如一片没有生机的黑幕。
  嬴晏迟疑片刻,偏头问守在少莲殿的云桃:“发生了何事?”
  云桃如实回答:“陛下傍晚时下旨,要去平云山的金沙洞闭关,神鸾卫被圣谕调走一半。”
  嬴晏:“……”
  她父皇是真的能折腾,难为他一大把年纪,还气喘吁吁去爬山,跑荒郊野岭,忍受着蚊虫叮咬去闭关。
  不过嬴晏并未深想,少莲汤周遭的守卫撤了,汤泉宫外和平云山外还有金羽军在守,层层守卫下来,这行宫固若金汤,连山林野猪都进不来。
  嬴晏如往常一般,去青玉池沐浴,绞干头发之后,回了正殿入睡。
  她俯身吹灭了灯盏,扯着薄被盖了过来,还没等躺下,小耳微动,似乎听见门窗轻轻响了一下,随后一道暗影出现在床旁。
  四下乌漆抹黑,伸手不见五指,嬴晏什么都看不清。
  如此轻车熟路,除了谢昀之外,不会有其他人。
  她撑着手臂起身,十分自然地往里面蹭了蹭,给谢昀让了地。
  在浓浓的黑暗中,陈文遇垂眸,看着她似做了千百遍般熟练的动作,眼神阴沉。
  见人不动,嬴晏稍感奇怪,软声问:“你不睡么?”
  随着话音落下,那道黑影笼了下来,在床的外侧躺下。
  嬴晏如往常一般,伸手去抱他,看着她亲昵而依赖的动作,陈文遇眼神又阴沉了几分。
  她的手掌刚刚贴到腰身,就察觉到不对劲儿了,不是微凉舒适的体温,也没有卷着薄荷清凉的冷香。
  嬴晏蓦地浑身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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