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承流
时间:2020-03-12 08:25:43

  对面两个姑娘已经惊慌失措,花容失色尖叫出声,喊道:“救命啊!”
  尖叫声还是有用的,不远处几艘船慢慢朝这边划过来,那两个姑娘挣扎着爬过去,留下映晚和陈凝凝二人。
  大家船都不大,顶多再多带一个人,可如今却只剩了一艘船,映晚和陈凝凝注定只能过去一个。
  陈凝凝道:“这是我家的船,我得守着,你过去!”
  映晚蹙眉,摇了摇头:“我深谙水性一时半会儿无碍,你先过去,待会儿划条新船来接我。”
  她目光坚定的看着陈凝凝,不等她拒绝,便道:“而且我不认得她们,人家未必愿意和我同船,你若再磨蹭,我就真不行了!”
  陈凝凝还欲说话,映晚低声道:“这事儿既然是冲着你们陈家来的,我留下就不会有事儿,你若留着,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后手?”
  陈凝凝顿了顿,低声道:“我很快就回来。”
  映晚目光沉沉,垂眸看着慢慢渗水的船缝,点了点头。
  几个人都走了,映晚一个人飘在湖上,伸手扯了片荷叶盖住船缝,默默坐着。
  若撑不住了,她总不能真的游回去吧。
  她低着头任由船身自己飘飘荡荡,也懒得管。
  等了一会儿,荷叶也盖不住渗透的水,船身大幅度晃荡着,几次要将映晚荡进水中,映晚紧紧抓着船身,脸色越来越沉。
  “过来。”
  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响在耳边,映晚下意识偏头看,看见沈时阑自己一艘小船,站在船头盯着她。
  见她不动,还朝她伸出一只手,重复道:“过来。”
 
 
第24章 
  他说话时声音平淡,目光定定地看着映晚,看上去安稳又可靠。
  映晚抿了抿唇,小心翼翼松开自己紧紧抓着船板的手,朝他伸过去,两人的手相触那一霎那,船身又晃了晃,比前几次都剧烈,映晚站不稳,晃了晃向外翻去。
  沈时阑一惊,当机立断地用力扯住她的手,将人拉到自己船上。
  可力气使的有些大了,映晚没反应过来跟着他的力气走,一个踉跄,整个人朝他扑过去。
  人是过来了,可全扑在他挺拔的身体上,抱了个满怀。
  沈时阑手停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办,目光所及是她艳红色的衣襟和雪白的脖颈。
  红与白。
  交相辉映。
  鲜艳的色泽,宛如一副美好的画卷。
  沈时阑移开目光,定定不动。
  映晚撞在他怀里,只觉得他胸膛硬邦邦的,一头扎进去,直撞的自己鼻子发酸。她松开手,从沈时阑怀里出来,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低声道:“多谢殿下。”
  沈时阑没说话,连眼神都不曾移过来,一直盯着旁边粉白相间的荷花,平静又冷漠。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一副什么模样,因撞的疼了,眼角泛起泪水,眼圈红通通的。娇滴滴的,好似……
  沈时阑收回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默念了几句圣人教诲,才道:“不必。”
  映晚拍了拍胸口,顺着船沿滑下去。
  沈时阑看着她坐下去,绝美的脸上还心有余悸,回头看她刚才那艘破船,那船彻底不行了,船身拼接的地方都渗出水,开始断裂。
  他微微蹙眉。
  映晚低头拉了拉自己皱巴巴的衣服,侧头问:“殿下怎么会来这儿?”
  “碰见了陈凝凝。”沈时阑言简意赅道。
  映晚点了点头,安王府这个宴会来的年轻男女不计其数,太子给皇婶面子跑来看看亦是寻常,大约是闲来无事进湖中游玩,恰巧碰见了回程了陈凝凝。
  陈凝凝找他求救,他才来的。
  幸好碰见了他,等陈凝凝回去再过来,或许她已经掉湖里了。
  映晚长舒一口气,又感慨道:“多谢殿下。”
  沈时阑回眸看她,道:“回去吗?”
  映晚拉好衣服,抱膝坐在那儿。
  闻言脸色僵了僵,摇摇头:“再飘飘吧。”
  她没有说她很害怕,怕的不行。
  她心里到现在还是惊慌的,从一开始发现船漏水她就在怕,她也很想跑。哪怕现在安全了,映晚还是很害怕很害怕。
  她不敢回去,怕被人看出心里的惊恐,日后人人都能看懂她的情绪,都会肆无忌惮地欺负她。
  像这种脆弱无助的情绪,就该自己一个人,在无人的角落里慢慢消化。
  不该被外人窥见分毫。
  她不需要任何人同情,更不需要有人觉得她是个真正的弱者。
  她声音里头的慌乱是装不出来的,整个人的情绪都暴露出来,是前所未有的脆弱。
  沈时阑想了想,慢慢在她跟前蹲下,低声道:“不必怕,没事了。”
  映晚抬眸,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神,那双眼睛里带着令人安定的力量。
  虽然自己什么都没说,可他就是能看出来自己在害怕,而纵然是陈凝凝和旁人,她们都看不出来。
  不知为何,映晚心里定了定,并不说自己怕不怕,只低声道:“我以为自己要掉进去了。”
  沈时阑问:“为何让她走?”
  陈家的船出了事儿,怎么也该是陈凝凝留下,结果陈凝凝走了,只留她一个人孤苦伶仃落在这儿。
  映晚抿唇,“若她留下,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害她……”
  “若有人害你呢?”
  “啊?”映晚一怔,抬眸看着她,眼中全是迷惑,“谁会害我?今日的事情一看就是冲着陈家来的,若留下她一个人,她出了事儿我一辈子良心不安。”
  沈时阑默默盯着她,忽然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傻姑娘……
  映晚继续抱着自己的膝盖低头,可眼底却多了一枝荷花。
  粉的花瓣绿的茎嫩黄的蕊。
  煞是好看映晚抬起头,看着拿花的人,眼中全是不解,疑惑似乎都要从眼底冲出来。
  沈时阑只将花朝她递了递,一言不发,神情依旧淡淡的,好似送过来的不是一朵花,而只是给她递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东西。
  映晚问:“给我的。”
  “嗯。”
  “为什么给我花?”
  沈时阑默然不语,定定看着她,看的映晚心里发毛,小心翼翼从他手中接过那枝花,想了想,小声道:“谢谢?”
  沈时阑抿了抿唇,眼底有一丝疑惑,极快地闪过去,不曾留下半分踪迹。
  映晚讲那朵花拿到自己跟前,低头拨弄着嫩黄的花蕊。
  这一通折腾下来,她已经是狼狈不堪,发髻散乱,连衣裳都皱皱巴巴的,可当她把荷花放在自己跟前的时候,容颜依旧艳压芙蓉。
  出水芙蓉虽美,却不及她灵动绝艳,一抬眸一眨眼,勾魂摄魄。
  如此狼狈,比寻常端庄的模样还要多几分魅惑。
  沈时阑默默移开眼睛,朝着满池碧透的湖水眨了眨眼睛,问她:“还怕吗?”
  映晚手一顿,抬头看向他。
  俊美无双的男人目光淡然,一脸沉静地盯着她,眼中全是了然之色。
  那么可靠。
  映晚沉默片刻,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花,原来是为哄她。
  映晚眼泪忽然大颗大颗从眼眶里砸下来,落在那朵荷花上,汇聚成水珠,落入花蕊中,连声响都一清二楚。
  映晚慢慢哭出声,道:“我怕。”
  她哽咽着:“我好怕,怕死。”
  “可我孤身一人,死就死了,没人会在意我,凝凝父母双全,她不能出事儿啊。”
  映晚哭声很低,一直压抑着,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倾诉之情,“我想着如果我掉进去淹死了,好歹……好歹以后不用再小心翼翼地活着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越落越快,汇聚成一条线,全都落在那朵荷花上。
  沈时阑拿衣袖替她擦了擦眼泪,虽然无济于事,可映晚清晰地听见他道:“不用怕。”
  他今日并没有说什么话,仅有的几句都是问她怕不怕。
  映晚心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难受又感动,只觉得心尖上被人撩拨一下,颤动不已。
  如果有个人,他在任何事情面前,不关心发生了什么,不关心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不关心旁人如何,只问一句你怕不怕?
  会是什么感受呢?
  映晚今天才有这种感觉。
  说不清道不明,除了流泪,再无别的想法。
 
 
第25章 
  茫茫荷花湖里,清风阵阵,凉飕飕的带着清香。
  从外看什么都看不到,安安静静的。
  映晚坐在船里,一直在哭,好似要哭尽心中的委屈和恐惧。
  有一个人,他比你还先看出你心中的恐惧。在他跟前,你还需要装模作样吗?
  映晚咬着下唇,抽噎着喊:“殿下……”
  哭得时间长了,嗓音嘶哑,眼圈红通通的,跟染了胭脂一样,又喊一声,“殿下。”
  沈时阑站起身,立在那儿,转头道:“嗯。”
  平平淡淡一个字,跟他平常没什么差别,却有种令映晚心安的力量,好似在告诉你,他在你身边,你不必害怕。她擦了擦满脸的泪,整理一下妆容,方低声道:“多谢殿下。”
  字字句句,发自真心。
  沈时阑又道:“不必。”
  映晚的眼神落在湖中,看着里头朵朵盛开的荷花,碧绿浑圆的荷叶在阳光下反射着水光,美不胜收。她握紧了手中那朵花,低头瞅一眼,那朵花被她握着的时间久了,被揉搓的不成样子,花瓣都有些残缺。
  映晚却不舍得松开手,只低头捡起落在船舱的一片花瓣,默默放在了花蕊上,往怀里搂了搂。
  她道:“殿下,我们回去吧。”
  沈时阑看看她,眼神复杂:“你这样……”
  仪容不整,恐怕要被人说闲话。
  “我没事儿。”映晚摇摇头,“没关系的。”
  沈时阑侧头,用脚挑起地上的船桨,淡淡道:“跟我来吧。”
  他没有回映晚来的方向,反而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映晚呆呆问:“殿下,这是去哪儿?”
  沈时阑没有说话。
  船靠岸的时候,映晚侧头看向沈时阑:“殿下?”
  沈时阑朝她伸出手,“起来。”
  映晚战战兢兢将手递过去,一脸迷惘的环顾四周。
  这儿分明是湖中央,四面环水,中间一座小房子,长长的木桥连着岸边,四面都是荷花,这么一眼望过去,粉嫩嫩的花在风中摇曳,宛如在风中起舞的女子。
  映晚被他扶着上了岸,侧头望着沈时阑。
  沈时阑松开手,举步走进那座房子里,淡淡道:“梳洗一下吧。”
  映晚这一场痛哭,哭的太惨了些,整个人都一幅要真的用这副样貌回到人群中,还不知会传出什么样的闲话,她一个女儿家,恐怕遭受不住那些流言蜚语。
  映晚小心翼翼往里走,边走边问:“殿下,这是什么地方?”
  “府上待客之处。”沈时阑道。
  安王府常年举办各种各样的宴会,在各处都有令客人整理仪容的地方。
  映晚乖巧地点点头。
  沈时阑站在门口,看见她一个人走进去,坐在镜子前理了理一头长发,乌黑的发散在额前,如云如雾。
  沈时阑默默移开目光,超前走两步,任由凉风一阵阵吹过去,神色慢慢冷静下来。
  映晚在屋里瞧瞧往外看,看着沈时阑长身玉立的身姿,默默咬了咬下唇,安安静静看着镜子里的女子。
  镜子里面的少女容颜绝世,狼狈的花了妆,胭脂脱落,却依旧艳若芙蓉花,如玉的肌肤更加细嫩。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很是难受。
  太子殿下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今日主动来救自己,又那么贴心地将自己带到这儿来。本以为的冷硬无情,其实只是不曾言语罢了。
  这么好一个人,她却在算计他。
  算计……
  这两个字浮现在心头,映晚只觉得舌根发苦,跟喝了三斤黄连似的,苦到心尖上去,苦的她几欲落泪。
  映晚静静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脸,仰起头将眼泪憋回去,脸上勉力做出一个灿烂的笑颜。
  那么好的人,不该这样。
  映晚低着头笑。
  不如放手。
  映晚将梳子放在桌上,洗了脸给自己上胭脂,漂亮的脸蛋上带着笑意,笑的却十分苦涩。
  放手多好。
  她配不上这么好的人,她更不配继续算计他,那会让她自己觉得恶心。
  映晚眨眨眼,将最后一点胭脂抹在脸上,对着镜子做出最美丽的笑容,才举步往外走。
  目光落在桌案上,那儿放着刚才的荷花,被她一路捏到这里来。鬼使神差的,映晚伸手又那朵花,握在了手中。
  她走出去,温柔道:“殿下,我好了。”
  却生疏了许多。
  沈时阑困惑地回头看她,不懂这么一小会儿发生了何事,怎么好好的就变成了这幅模样,温柔却冷淡。
  映晚低眉盯着脚下的路,轻声喊:“殿下?”
  与方才哭的一塌糊涂的女子,判若两人。
  沈时阑收回目光,回神道:“走吧。”
  他又看映晚一眼,目光落到她手上,道:“丢了吧。”
  她手里还捏着那朵荷花,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不如扔了再摘新的。
  映晚捏紧拳头,下意识将那朵花藏在身后:“不要!”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映晚放低了声音,干笑道:“人家好好的地方,别给弄脏了。”
  沈时阑顿了顿,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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