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承流
时间:2020-03-12 08:25:43

  映晚不以为意地哂笑一声:“早就得罪了,不必担心。”
  她忍气吞声这许久却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沈沅和苏玉如只当她是个好欺负的,当着她的面毫不客气,就将她塞给沈时岭,毫不顾忌她的颜面和名声,更不在意她这个人。
  忍气吞声当真有用吗?
  映晚侧头想了想,其实就算今日没有太后的定心丸,她大约也是会讽刺这二人的。
  总归她们两个杀不了她。
  只不过太后让映晚变的更有底气罢了。
  簌簌托着她的衣裳进屋,“正是这个理,在宫里不怕得罪人,本来人人就都是仇敌。”
  “自己有本事才是真的,那些弯弯绕绕的,都没多大用处。”
  她在太后身边多年,见惯了各路妃嫔公主皇子们的明争暗斗,也曾目睹各家命妇千金当面给人使绊子。
  人人都有仇,一旦落水,不管你是否得罪过他,他都会毫不犹豫踩你一脚。
  这就是宫廷。
  没必要刻意与人讨好。
  听着簌簌的话,映晚的目光移到窗外,窗外日头尚好,映晚不欲被她们影响了心情,笑眯眯开口:“我见东厢房里有把躺椅,簌簌给我搬出来放在那棵桂花树下头,我晒晒太阳。”
  这个时节桂花尚未开放,绿葱葱的一片片叶子立在庭院里,斑驳的阳光洒下来,看上去很是舒适。
  簌簌应了,转头去吩咐人准备,屋内只剩了清荷和映晚。
  映晚笑着开口:“清荷,我问你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清荷抬眸,“郡主说吧。”
  “我记得你刚来我身边的时候,同我讲这一生只见过两个绝色女子……”
  她问出口,清荷莞尔一笑,有些腼腆和惆怅:“郡主都知道啦?”
  语调却很轻快。
  映晚看着她。
  “另一个当然是您的母亲。”清荷也不卖关子,“本是不想说的,怕引起郡主的伤心事儿,既然郡主不在意,那也罢了。”
  “我这辈子见到的最美的女子,便是云家的姑娘。”
  映晚得了自己想要的,便没有继续再问下去。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随意问问罢了,倒也没什么可在意的。
  清荷亦默契地没有多言,两人一同侧头看向窗外,侍从们忙忙碌碌地搬出躺椅,还配了桌椅茶盏,点心摇扇。
  不愧是太后宫里出来的,簌簌的本事不错。
  映晚笑着走出门,不甚在意。
  清荷在身后问:“郡主为何要躺院子里,这么大太阳……”
  年纪轻轻的女儿家,便不怕晒黑一身如玉肌肤吗?
  映晚回过头:“我也想安安稳稳待在屋里,可惜今儿怕是不行了。”
  短短半日功夫,她先拒了安王府的礼物,又被皇帝召见,紧接着去见了太后,回来甚至于没来得及喝口水,沈沅便不请自来。
  接下来若没有人才是怪了。
  果不其然,映晚靠在躺椅上还没一刻钟,将将饮了一盏茶的功夫,又来了客人。
  是蒋贵妃。
  映晚很是好奇,她们怎么能把时间掐的这样准,她刚回来沈沅就来了,沈沅一走蒋贵妃就到,难不成真像沈沅说的那样,守在绛芙轩门口等她?
  映晚简直是受宠若惊了。
  不过好在蒋贵妃比沈沅懂规矩,还知道找人通报,映晚从躺椅上起身,整理了衣袖迎出去。
  含笑道:“不知贵妃娘娘光临,有失远迎。”
  蒋贵妃一身富贵的金玉大红,张扬无比,穿的像是红包一般,连手中团扇都绣着鲜红的牡丹花。
  本朝虽没有规矩说正室侧室的衣衫颜色讲究,可大多妾室都不敢这样争锋,蒋贵妃这一身,倒像是故意向皇后挑衅。
  “郡主好雅兴。”她笑着看映晚,指了指那躺椅,“我便没有郡主的巧思,这样一躺,确实舒服。”
  映晚含笑看她:“贵妃娘娘见笑,不过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罢了,娘娘若不嫌弃,请坐吧。”
  “不嫌弃不嫌弃。”蒋贵妃团扇遮面,慢慢笑起来,“方才瞧见大公主出去,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是吗?我没注意呢……”映晚只管与她打太极,一问三不知,偏头笑道,“大公主温柔谦和,许是怕连累我,身子不适也忍着。”
  她感慨一声,真诚无比:“要不怎么说是皇家的金枝玉叶呢,果真与众不同,换了我早就大声嚷嚷了,唯有大公主才能如此坚韧。”
  蒋贵妃的来意,映晚猜得到。
  她并不是为六皇子而来。
  一夜过后,这女人可能是想通了,看透映晚在皇帝心里不是可以随意舍弃折辱的,便不执意令六皇子娶她了。
  她今日来的目标……映晚猜测,大概是皇后。
 
 
第44章 
  听着映晚夸赞沈沅,蒋贵妃脸色淡了淡,轻笑道:“郡主果然大气。”
  映晚报之以一笑,“不敢当贵妃娘娘盛赞,映晚小小女子,有感而发罢了,说起心胸气度,却半点不敢同贵妃娘娘相比。”
  果然不出塑料,蒋贵妃是为皇后母女而来,见她夸赞沈沅两句,态度便淡下来了。
  她应当是想着拉帮结派,将映晚拉到她那一方,一同对付皇后。
  若蒋贵妃有诚意,映晚倒是愿意跟人一起对付皇后,可……明显的,蒋贵妃这般而来,看似和煦,实则高高在上,像恩典一般。
  若是可以,定然也不会放过将她嫁给六皇子的机会。
  与蒋贵妃同谋,无异于与虎谋皮。
  映晚又不是个傻子,当然不会做这等蠢事。
  她微微一笑,请蒋贵妃坐了,安然道:“贵妃娘娘今儿大驾光临,不知是否映晚做错什么事儿了,还望娘娘训诫。”
  “不敢不敢。”蒋贵妃道,“郡主深得陛下和太子殿下器重,我哪儿敢训诫呢?”
  映晚只笑不语,一张俏丽的脸高深莫测,猜不透其中情绪。
  蒋贵妃看的心梗,摇着扇子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郡主是爽快人,本宫也不客气了。”
  “昨儿我家小六求娶郡主,想来郡主不大乐意?”
  “全看陛下的旨意。”映晚含蓄道,“映晚自个儿的想法,应当是不大重要的。”
  “郡主不必与我打太极。”蒋贵妃道,“我出身粗鄙,没有这许多的闲情逸致,只想问问郡主,若郡主不乐意嫁小六儿,难不成想做安王府的世子妃?”
  映晚脸色清淡,一字一顿道:“我说的字字句句亦是实话,全看陛下旨意。”
  “沈时岭虽好,却是个不解风情的,安王府家大业大,迎来送往,郡主觉着自个儿能掌管好那一大家子吗?”
  蒋贵妃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一心只说自己的,“ 我也是一片好心,我自己生的孩子我清楚,郡主不乐意嫁给他也实属正常,我不逼迫郡主,只想提醒郡主罢了,安王府的大门也不好进。”
  蒋贵妃笑起来:“本宫是贵妃,虽然比不上皇后娘娘,但帮郡主安排婚事,还算是不在话下。”
  她终于说到了重点:“若郡主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帮郡主做安王府的世子妃,如此一来一往,决不令郡主吃亏i”
  映晚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问她:“敢问贵妃娘娘,是什么条件才能让您开出如此丰厚的报酬?”
  一个贵妃,想要安排王府的婚事可不太简单。
  “和我结盟,对付皇后。”蒋贵妃磨了磨牙,恨恨道,“只要将皇后拉下马,届时六宫唯我独尊,自然郡主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映晚侧头一笑:“皇后娘娘树大根深,如何扳倒她?”
  “贵妃娘娘。”映晚喊她,“您未免想的太简单了。”
  蒋贵妃压下眼中的仇恨:“我知道郡主和我一般无二地恨着皇后,不仅你我,连太子殿下亦是如此,只消我们联手,不愁不能将她拉下来。”
  “我何时仇恨皇后娘娘了?”映晚反问。
  六宫唯我独尊……
  这几个字出口,便知蒋贵妃不可信。
  等她真的做了皇后,一旦不履行承诺,映晚该当如何?
  又不可能去向皇帝告发。难道她要跑到皇帝跟前,说,“陛下,苏皇后的事儿全是我栽赃陷害?”
  先不说蒋贵妃能不能被拉下马,映晚自个儿就得先褪下一层皮。
  她得了失心疯才会信这种话。
  “皇后娘娘和大公主处处针对郡主,郡主就这般心胸宽广,丝毫不以为意吗?”
  “当然不是。”映晚懒得撒谎,更懒怠跟蒋贵妃扯皮,“我自然是讨厌皇后娘娘的。可是贵妃娘娘,我再怎么讨厌皇后娘娘,也比不得六皇子百分之一。”
  她轻轻一笑,并不怕得罪面前的女人,蒋贵妃手中没有权势,只依靠皇帝的宠爱生存,并不可怕,她倒也不必卑躬屈膝,“只有没本事的人才要和别人结盟。”
  映晚笑着看蒋贵妃:“不管我讨厌谁,都可以靠自己,不劳贵妃娘娘操心。”
  这话说的直接,想必是非常得罪人的。可映晚不大在意,既然要拒绝蒋贵妃,势必是要得罪她的,何必再绞尽脑子打太极,平白无故伤了自己的脑子。
  不如直接说,让双方都轻便些。
  蒋贵妃捏着手中的茶杯,瞬间变了脸色,方才的温柔和顺似乎从未出现过,冷的好似一团冰霜,“林映晚,你别给脸不要脸!”
  映晚不甘示弱:“贵妃娘娘这就沉不住气了?”
  “本宫找你是看得起你!”多说无益,蒋贵妃也懒得装模作样,“既然郡主觉着我要害你,就今儿就当本宫不曾来过,告辞!”
  “恭送贵妃娘娘。”
  映晚站起身,看着她出门,眉目间都带了笑意,“贵妃娘娘有空常来,映晚必当扫榻以待!”
  “用不着,留着你自己用吧。”
  蒋贵妃的声音飘过来,映晚脸上挂着的笑意霎那间塌下去,脸上不再有半分笑模样,径直靠在自己的堂以上。
  过了半会儿,映晚忽然来了兴致,问清荷:“你觉着下一个来的会是谁?”
  清荷猜不着,只冲着她摇头,反倒是簌簌莞尔一笑,道:“奴婢斗胆,猜着会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映晚都不敢猜,她觉着会是沈时岭。
  映晚摇了摇头:“太子殿下日理万机的,哪儿有空来见我,你们想的太多了。”
  才在太后宫中一起聊过,太子殿下犯不着再来一趟啊,一趟趟跑,她都要怀疑那个冷若冰霜的男人是不是真的对她有意思。
  簌簌只笑:“郡主瞧着就是。”
  话音刚落下片刻,映晚正琢磨着怎么对付沈时岭呢,就见绛芙轩的门又被推开,几个人走进来站定,迎着身后人走进来。
  映晚诡异的沉默片刻,看着走过来的男人,慢吞吞站起身,慢吞吞欠身行礼,慢吞吞开口:“太子殿下。”
  来人正是沈时阑。
  沈时阑回去换了身衣裳,这会儿一身淡色青衫,头上惯常戴着的金冠也给换成了青色的发带,飘在脑后,格外清新飘逸。
  映晚眼睛不眨地看着,心中感叹,这太子殿下模样生的极好,便没有这层身份在,应当也有各家女儿喜欢。
  更遑论身份地位兼顾的翩翩美男子,无数少女趋之若鹜亦是寻常。
  想是这般想,映晚半分不敢说,只笑着问:“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沈时阑立在她跟前,扫视一周她的排场,目无波澜:“奉父皇的旨意,带你出宫一趟。”
  “出宫?”
  沈时阑点头,看向簌簌:“侍奉郡主更衣。”
  不顾映晚的疑惑,簌簌强行将她拉入房中,才道:“郡主快更衣吧,您穿着衣裳我跟您说。”
  她从衣柜里挑出一件常服令小丫鬟替映晚换了,自己嘴巴叭叭不停。
  “今儿七月初七乞巧节,咱们皇家的金枝玉叶都在宫中过节饮宴,不能和平民女儿一样乞巧,是以年年初八夜里,陛下都会特许公主们出宫游玩。”
  “往年便是太子殿下带着各位妹妹们一起出去,今年自然也要带着郡主,所以奴婢才猜测是太子殿下的。”
  清荷在一旁给映晚换衣服,闻言恍然大悟:“我竟给忘了。”
  宫中习俗映晚一概不知,全靠她们二人,听这话还是觉着奇怪,“好好的乞巧节不过,却要晚一天,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郡主不懂。”清荷道,“原本公主们不过乞巧节的,七月七饮宴之后便罢了,后来明淑长公主觉着不满意,闹着让太后娘娘同意的。”
  “这风俗沿袭了十来年,京中早已习惯,每年七月八,街市上也是人声鼎沸,花灯璀璨,各家千金小姐来往不绝,不比七月七日差。”
  实则还是因为官宦千金七月七也要入宫。
  平民和小官家的女儿虽然七月七日照常乞巧,可只消一想每年七月八官宦人家的公子会和姐姐妹妹一同出门,万一碰上后成就一段佳话,从此改换门庭……
  是以人人都乐意多一天功夫出门。
  映晚听着也便懂了,摇头道:“京里的风俗着实奇怪。”
  天下各地都少见这样的。
  映晚没多说什么,既然是明淑长公主好不容易给各位公主们求来的恩典,总归是件好事,令全天下的女儿家多松快一日,也算是积德。
  她再不懂也不会多说什么。
  换好一身常服,看着像个普普通通的官家女子,而非以往高髻华服的郡主,映晚瞧瞧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叹口气,走出门去。
  沈时阑已在院中等了许久,听见她的脚步声方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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