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帐下百媚生——北风信子
时间:2020-03-13 09:20:34

  安栖云忍耐了脾气,好声好气地对林枫说:“我不是和栖洲说过了吗?赵敛没有对我不好,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都知道了, 怎么还乱来。”
  林枫继续硬着头皮说:“公子说了,姑娘是一定是受到了赵敛的蒙蔽。”
  安栖云说:“好啊, 他都一句一句地交代好了是不是,他不打算见我这个姐姐了?”
  林枫劝她:“姑娘别生气。”
  荀乐游也说:“安公子也是关心姐姐,你日后同他好好说。”
  一行人进了城,看着熟悉的街巷,安栖云感慨万千, 回到了家,家中父母早就等候着,两厢相见,不由得又是笑又是哭。
  等抹干了泪,安栖云坐了下来。小丫鬟给众人上了茶,安夫人呷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含笑对荀乐游道:“如今小女平安回家,多亏了荀公子。”
  荀乐游恭谨道:“夫人言重了,叫我乐游就好。”
  安夫人立刻亲热地叫上了他的名字,问他:“乐游来江陵可习惯?江陵风景好,明日让栖云带着你出去转转。”
  安栖云听出了一些别的意味,连忙说道:“娘,荀公子一路奔波,这样劳累,哪有精力明日就出去游玩?”
  荀乐游便说:“是,安姑娘也才回家,应当将养些时日。”
  安夫人听到荀乐游话里话外对安栖云十分体贴,更是满意,她说:“叫什么安姑娘,这样见外。你家与我安家也是世交,叫她一声妹妹也无妨。”
  荀乐游于是转口喊道:“安妹妹。”
  安栖云感到父母对荀乐游特别的热情,她心中有些不安,可是当着荀乐游的面,不好说出口。等到晚上的时候,她黏在安夫人的房中不走,母女坐在窗子边上,对着灯一边闲话家常一边描着绣花样子。
  安栖云心不在焉地理了理针线,问安夫人道:“父亲母亲为何对荀公子格外亲厚,难道传言是真的,你们打算把我嫁给他?”
  安夫人放下手中的东西,握着安栖云的手,说道:“你先前的一门亲事,是想着你姑姑是赵敛的继母,日后好照拂,没想到世事变得这样快。原以为上京作为帝都,是再稳固不过的,可是如今燕王所图盛大,你若是嫁进他家里,日后连自己的性命都做不了主。燕王狼子野心,若是他打到南边来,只有中山和江陵困在一起,我们才又活路。”
  安栖云道:“可是未必只有联姻一条路,难道女儿的一生,就要这样吗?”
  安夫人说道:“赵敛曾用退婚羞辱你,燕王更是要害你一条性命,他父子二人实在可恶。先前是为娘识人不清,而荀公子,我们是多方打听过的,实在是谦谦君子,你若是嫁过去,绝不会收到半分委屈。”
  安栖云抽开了手,她站了起来,对安夫人说:“可是女儿,已经和赵敛拜过堂,成了夫妻!”
  安夫人皱着眉头,不太相信地说道:“可是,我们并没有听过你和赵敛成婚的消息啊。”
  安栖云绕着衣服带子说:“逃出上京的那天晚上……赵敛过来出逃,在走之前,我们已经拜了天地,结成了夫妻。”
  安夫人大惊失色,连忙拉过了安栖云上下看了她半天,紧张问道:“那……你们可有夫妻之实?”
  安栖云一怔,脸红得飞快,旋即说道:“当然没有啦。”
  安夫人牵着安栖云重新坐了下来,露出放松的表情,说道:“那就好,你们私自成婚,左右没有人看见的,不算数。”
  安栖云说:“可是,荀公子知道的。”
  安夫人扬起眉毛,抬高声音道:“什么?”
  安栖云细细打量着安夫人的神色,斟酌着说道:“对啊,所以,我是不能嫁给荀公子的。”
  安夫人忧心忡忡地念叨着:“此事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安栖云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安栖云在江陵平静地生活了一月余,她不知道父亲和母亲是否还将荀乐游看作未来女婿,反正父母对荀乐游热情依旧,只是没有别有深意地将安栖云和他一起提罢了。
  荀乐游在江陵呆了一个多月,然后遵父命回到了中山。
  这一个多月里,上京局势动荡,真假参半的消息往江陵传了不少。几个月过去之后,局势明朗起来。
  燕王将皇帝萧瑾和安阳公主控制起来,朝廷官员从上到下清洗一通,萧瑾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傀儡。
  只是燕王到底还是有所顾虑,没有直接称帝。
  安栖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感慨,到底是不一样了。
  前世,傅祁来到上京之后,同样与萧瑾搭上了线。之后,中州因为黄河泛滥,开始□□,燕王和赵敛都前去中州平乱,忽略了上京的危机。
  而傅祁,在宫中里应外合,取上京如同囊中取物,之后堂而皇之地废了萧瑾,自己称帝。
  而这一次,赵敛早早地就发现了傅祁出现在上京,后来因为安栖云的事情,触怒燕王,在中州□□的时候,燕王将赵敛留在了上京。
  赵敛以雷霆手段,下了狠心,屠戮了傅祁的人以及宫廷禁卫,将皇宫内院掌握在手中。他还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将囚禁的安阳公主废为了庶人。
  燕王平定中州回京,面对此种情形,已经是退无可退,于是索性彻底与皇家撕破了脸。
  与此同时,徐州打出了匡扶周室,肃清君侧的旗号,与燕王控制的上京一带势同水火。
  处在西南方位的江陵和中山,对此只是隔岸观火,只求自保。皇帝大权旁落,地方都起了异心,毗邻江陵中山东边的亳州一向兵力雄厚,是军政重地,近几个月来动作不断,让安父安母颇为焦躁不安。
  转眼到了冬日,不知为何,搁浅了许久的联姻又重新提到了日程上。安栖云只能又一次提醒安夫人说,自己和赵敛已经拜过了堂。
  本以为这能够让安夫人再度放弃,可是安夫人却转过头来安慰她:“我私下问过乐游,乐游说,他并不在意。”安夫人压低声音说道,“左右,你们也并没有夫妻之实。”
  “可是……”安栖云还要说,安夫人却制止了她,以后每每安栖云提起话题,安夫人总是避开不再谈。
  某日,安夫人喜上眉梢地对她说:“乐游这几天就要来江陵,你好好准备着。”
  她能够准备什么,心中烦闷得不行,在大冬天里牵着马出了门去。只有在广阔的冰雪世界,才能让她的心稍微平静下来。
  安栖云穿着织锦红狐狸毛斗篷,一双鹿皮靴在凝着霜雪的枯草尖上踢踢踏踏,她一手牵着马,漫步目的地走着,忽然看见远方独自走来一个人。
  对方的脚步稳稳地踏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穿着玄黑色的大氅,在冰雪之中格外显眼。
  等他走得近了,安栖云才发现,那是荀乐游。
  安栖云有些尴尬,荀乐游倒是泰然自若,他说:“我今日到了你府中,安伯母说你出来骑马,我便过来找你。”
  安栖云拍了拍马头,说着:“嗯。”
  荀乐游有些迟疑地问:“安妹妹,你……不太高兴?”
  安栖云的脾气像是忽然间找到了出口,她恼怒地说道:“我和赵敛已经拜过堂,成了亲的,你是知道的。”
  她脸上带着些无理取闹的怒气,眼睛直直撞进荀乐游的眸子中,却发现,那里面平静温和,似乎能够包容一切,如同冬日的旭阳,让安栖云的气恼霎时间消散。
  荀乐游说:“我知道。”
  安栖云有些讪讪,只能说道:“对不起。”
  他们的婚约是上一代人的决定,荀乐游着实无辜,他也是一个受害者,他本来可以娶他所喜欢的女子,往后,却要和安栖云绑在一起。她反抗不了婚约,为什么要把气撒在荀乐游身上呢?
  道完歉后,安栖云想到安夫人说的话,百思不得其解,终于问了出来:“我母亲问你是否在意我和赵敛成婚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说不在意呢?”
  荀乐游看着远方天与雪地相交的线,说道:“安夫人问我,若是一个女子和其他人私定终身,将来她是否会遭到夫君的厌弃。我说,若是我,我不会。”
  安栖云忖度着这番话,荀乐游是出自君子风范,不会让这样的女子难堪,而她的母亲,却当做这是荀乐游对她的保障。
  安栖云叹道:“原来如此,你宽和待人,不是为了我,母亲却误会了……”
  荀乐游沉默了半晌,说道:“不全是如此。”
  安栖云有些迷惘,仰头看他。
  荀乐游收回看向天边的目光,问安栖云道:“已经快过去一年了,我想问问你,现在,你对慎行的心意,依旧如此吗?”
  安栖云一怔,说道:“是。”
  荀乐游移开了看着安栖云的眼神,依旧看着天边,说道:“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他独自一人往前走,背影有些孤寂和些微的踉跄,安栖云琢磨着荀乐游过来和她说的两句话。
  他说的“不全是如此”,究竟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霁雨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霁雨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自燕王发动宫变之后, 海内震荡, 地方蠢蠢欲动。经过许久的分裂兼并, 天下大致分为以上京为中心的北地, 以徐州为中心的东地以及混沌的中南部。
  江陵和中山只求稳妥自保, 时刻提防东边摩拳擦掌的亳州,于是联姻之事, 渐渐变得板上钉钉。
  赵敛风尘仆仆地下了马,悄悄从城墙上将自己的通缉令撕了下来, 默默沉了脸色。陆兴站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
  赵敛指着通缉令问陆兴:“像吗?”
  陆兴装作郑重其事地说:“相貌与世子有六七分相似, 只是神态似乎有些……倨傲无礼。”
  岂止是倨傲无礼, 简直像是一个地方恶霸一般, 气质土莽,眼神邪恶。这就是自己在江陵人眼中的形象吗?
  说话间,早起卖鱼的妇人见城墙边上站着两个身形颀长,气质不俗的斗笠男子,又见他们从布告墙上撕下了通缉令, 插话道:“两位公子也是想要为找到那贼人出一分力气?”
  陆兴憋笑,小心翼翼不说话。赵敛不动声色, 问道:“贼人?”
  卖鱼妇人听了赵敛说话,笑道:“听公子口音,是从北边过来的?”
  赵敛说:“我本家在江陵,之前在北边做生意。”
  妇人说:“怪不得你不晓得,这告示已经贴了差不多一年了吧。你是江陵人, 不会不知道安家的大小姐,最是性情好,模样好,却被燕王世子那厮差点害死,幸亏荀公子英雄救美,将大小姐救了回来。眼看荀公子和大小姐婚期将近,哎,实在是男才女貌啊。这桩婚事你也不知道吧?”
  赵敛像是咬着牙切着齿,一字一顿地说:“这件事,我确实有耳闻。”
  有人走到卖鱼妇人的摊位上,于是卖鱼妇人停止了和赵敛的交流,转头向买鱼的人说起话来。
  ***
  安栖云午后用过饭后,又是恹恹地。自从回到江陵之后,日子少了许多勾心斗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缺失了许多趣味。
  长清和渌水见安栖云长久的这个样子,苦口婆心地劝:“姑娘啊,你从前对世子爷也不是有多么在意,现在见不着他,咱们换一个也是行的。”
  安栖云无精打采地问:“没事提起他做什么?”
  她反应过来,有些气恼地数落长清渌水:“你们在想什么,把我想做一个望夫石吗?我何曾是那样的人?”
  长清好和渌水互相望望,说道:“那……既然不是想世子,姑娘何不干脆顺了老爷和夫人的意,嫁给荀公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安栖云吊起眉梢:“这又是说的什么话!我毕竟……我毕竟已经和赵敛拜过堂、成过亲的啊!”
  长清和渌水看着安栖云这回答,心中更加担心了。
  安栖云摆摆手,让长清和渌水下去。看着她们姑娘又要无所事事的虚度一个下午,长清提议:“姑娘去骑马吧?”
  安栖云摇头:“怪累的。”
  “那……姑娘邀一些小姐们一起过来玩吧,比如从前姑娘很喜欢的周主薄家的闺女周芩燕,还有……”渌水兴致勃勃地说着,却被安栖云打断了:“请来请去,太麻烦了点。”
  长清和渌水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安栖云倦懒地半躺在美人榻上,过了一会儿,渌水又兴冲冲地回来了,安栖云无奈扶额:“我说了,我不想动弹。”
  渌水说:“姑娘打起精神啊,你的信鸽来了!”
  安栖云果然坐了起来。
  现在在江陵,安栖云的烦心事除了她和荀乐游的婚约外,就是崔知仕。
  因为对婚约这件事没有了办法,她只能消极抵抗,而对崔知仕,她却万万不能放松。
  前世,就是崔知仕设计,在亳州攻打过来时,让她的弟弟安栖洲去守要塞郢信城,接过落了个城破人亡的下场。
  听到崔知仕和崔知意通信的信鸽过来了,她马上说道:“快快快拿给我。”
  自从安栖云回到江陵之后,她常常以崔知意的名义和崔知仕通信。她和崔知意亲密相处过了一世,加上这一世的刻意了解,对崔知意的笔迹学了又八九分相似,与崔知仕通信这么久,也没有让他发现端倪。
  现在,崔知仕还以为崔知意被现在燕王府,回不了家。
  安栖云从鸽子腿上拿下了信卷,展开一看,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是崔知仕问崔知意的近况。
  安栖云简单写了两笔,交代一切都好,就交给了长清,嘱咐道:“过一两个月后,再把鸽子放走。”
  她把长清和渌水打发出去,在榻上小憩了一会儿,不知道睡了多久,听见外间模模糊糊的声音不绝于耳,她的脑子跟着这模糊的声音混沌了很久,然后慢慢清醒。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