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程远大那也是人家的事儿,您着急啥?”坐到炕上逗着小八咯吱咯吱地笑,幼金也乐呵得很。
此时正房里头就苏氏与幼金还有不懂事儿的小七在,苏氏想了想那日玉兰说的话,便将赵氏之前的话都说了出来:“那何家的大儿确实也是个好的,你觉着呢?”
第73章 婉拒
幼金倒是被这个破天荒的消息雷得她有些焦头烂额, 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娘, 我才十二, 您这心会不会操得太早了些?”要知道自己上辈子都二十八了还是个母胎单身, 今生是要补偿自己前世单身太久吗?
“开年你就过十三的生日了, 哪里就早了?”苏氏没好气地白了眼她:“那何家大儿今年也十六了, 你不着急,那着急的人可多了去了!”苏氏俨然是拿何轩海当金龟婿来看的了。
幼金这才意识到事情要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赶忙打住苏氏的话头:“娘, 我不嫁人。”见苏氏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赶忙又改了口:“至少这几年不嫁, 我若是嫁了人,那可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我下头还有七个妹妹,还有康儿, 你们怎么办?”
“那也不是如今就要嫁的了,可以现在先把事儿给定下来, 等你及笄了再成亲呀!”苏氏小声的辩驳着, 她也是直到女儿说到家里的事儿才想起自家如今虽然好过了些,可到底孩子们都还小, 若是没了幼金, 怕是日后也还是难:“总不能因着我们把你给拖累了不是?”
幼金两眼直直看着苏氏, 正色道:“娘,您听我说,是我张罗着我们家从翠峰村到五里桥来的, 将妹妹们抚养长大自然也是我的责任,只有等妹妹们都有好归宿了,我才能安心。”
听她这么说,苏氏深深叹了口气:“你如今还小,自然不知道嫁得一个如意郎君的重要性,可娘是过来人,娘不能任由你的性子行事啊!”
“如今咱们家才不到一年的光景就挣出了这么大的家业,再过个两三年,少说也能翻几番,那到时候再议亲不比如今好吗?”幼金又点明了另一个事实,她们家如今已经比何家好了许多,那再过两三年,必定是要发迹的:“所为抬头嫁女,低头娶媳妇,娘难不成还要我低嫁不成?”
也不是幼金看不起何家,可科举的难度着实是大:“四五十岁才中秀才的人那可多了去了,那万一他何轩海一直考到四五十岁都还是个童生,我岂不是要跟着他熬一辈子?”
听到幼金为了拒绝这门亲事都不惜这般诅咒人家考不中举,苏氏才没好气地笑了,然后白了她一眼:“就你歪理儿多!”不过还是将女儿的话听了进去:“不过你既然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只是可惜了轩海这么好的孩子!”
其实也不能怪苏氏这般,毕竟何轩海确实是她这辈子到目前来说能接触到的最好的女婿人选了,就这么白白错过了确实是可惜了些。
赵氏也没想到苏家竟然会拒绝这门亲事,听着苏氏委婉地说完,赵氏脸上的笑也淡了几分,不过面上还是应到:“确实,这孩子还小,等过几年再相看也不晚。”
两方都心不在焉地说了会子话,赵氏便寻了个由头家去了。送走了赵氏,苏氏有些忧心忡忡地问幼金:“这怕是要结成仇了罢?”
“不会的,等赵婶子想法回转过来了,便没事儿了,再说我们本也没有应下这门亲事不是?”幼金倒觉得问题不大,毕竟还隔着层窗户纸的事儿,不过她还是事先警告了苏氏一番:“不过往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儿,娘可不能瞒着我们自己就定了下来,这若是强作姻缘,将来无论是谁可都要怪到娘头上的!”
听着女儿言语中的威胁,苏氏也不以为忤,微微点头:“我晓得。”
落花有情流水无意,这还没捅破窗户纸的相看便悄无声息地翻篇了。赵氏原来心里还有些膈应,毕竟她最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被嫌弃了,这事儿着实让她生气。
后来还是何浩两句话开解了她:“这男婚女嫁的本就是要你情我愿的不是?哦你说要人家就得答应,那你应该别卖包子了,去当土匪还好些不是?”不过何浩心里也觉得有些可惜,毕竟幼金确实是个好的,现在定不下,将来怕是自家儿子更没这个机会了。
听完他这般调侃的话,赵氏才没好气地白了眼他:“你才是土匪呢!”不过心里的疙瘩倒也是消了,当家的说得是,这两家都还没开始相看呢,所幸这还不是摆到明面儿上去说的,过了便过了罢!
***
正月里不动针线,苏家又没有亲戚可走,苏家姐妹倒是每日在家看书习字,休养生息,直到到了初八这日,苏家香点心铺子才重新开始营业,放懒不过□□日的苏家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如今还在年节里,来买糕点的人也不少,恢复营业第一日,倒是脚不沾地地忙了一日,直到酉时初刻卖完新出炉的豆沙馅饼,众人才拖着疲累不堪的身子上了骡车回去。
“懒散了几日,一回来就忙得头都快掉了,真真儿是有些吃不消!”坐在骡车上,□□边捶着胳膊边笑着说道:“不过要是每日都这么忙,也不错!”因为幼金是按糕点的销售情况给她们发奖金的,越忙证明生意越好,生意越好她们能拿到的银子就更多!
“多挣些银子买花儿戴是不?”几个姑娘们嘻嘻哈哈地笑闹着,倒是十分欢乐。
夜里,等小六小七都睡下以后,才沐浴出来的幼金独自一人坐在烛火下将今日的收入入账后,才将银子锁了起来,躺在烧得热乎的炕上,反手枕在后脑勺上,心里不停地盘算着,也不知何时睡着了,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的天空已经蒙蒙亮了。
轻柔地为还在睡梦中的小六小七盖好被子,然后安静地换完衣裳,用藕荷色的发带梳好两个包包头后,才蹑手蹑脚地出了东厢房,站在门口感受了一番冬日清晨的冷意袭来,哈了大大一口热气出来,寒冷驱赶走了困意。
“大姑娘,用早饭了。”今日负责做早饭的是豆蔻与草果,见幼金在廊下冻着,便赶忙请了人进来。
吃完早饭,韩立赶着骡车送众人入城,摇摇晃晃的骡车里头,幼金将昨夜自己盘算的事儿给说了说:“过几日是上元节,我听说到时洛河州里头会有灯会,到那日咱们家铺子也开到夜里,再挂上几展猜谜的花灯,指定能招来不少客人。”
不过一听说有花灯,几个小姑娘倒都十分兴奋,看过花灯的白芷笑着说到:“花灯!我小时候跟着我爹娘到镇上看过一次花灯,可好看了!”
“我都还没看过花灯呢!”苏家买回来的小丫头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自然不是每个都像白芷这般还有过到镇上看花灯的经历,童年的回忆对她们大多数人来说,更多的是苦难。
见几人心有戚戚,两个妹妹眼中也尽是渴望,幼金便笑着说到:“这样,到上元节那日,只要咱们的糕点都卖完了,咱们就关门一起去看花灯,如何?”
听幼金这么说,众人便都欢欢喜喜地点点头,然后都开始期待起数日后的上元节。
***
如今苏家香的铺子里人手已基本配足,后厨里头有幼珠跟幼银负责抓住配方,调配分量,□□、白芷、豆蔻、草果四人负责揉面、上模等工作;前面铺子里则是幼金带着辛夷与丁香负责迎客售卖点心,前后倒是都配合得十分好。
在苏家香的后厨飘出来第一阵香味后,便有客人上门了。如今辛夷与丁香都十分熟练,片刻之间便能将客人要买的点心给包好,然后将收回来的银钱递给柜台里的幼金,再笑着扬声送走客人:“太太慢走,好吃吃完再来!”
等到午后,上门的客人少了些,幼金摘下头上裹着的帕子,交代了幼银看着前头铺子,自己穿上党风的藕荷色棉袄,往外头去了。
吃过午饭正犯困的陈牙人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忙打起精神迎了过来,笑着与来人寒暄:“苏家姑娘!许久不见,近来生意可好啊?”
“托陈大叔的福,一切都好。”幼金笑吟吟地跟陈牙人见礼后,道:“陈大叔,能否换个地儿说话?”
陈牙人是知道苏幼金的,上门必然是又有生意找上自己,便将人带进茶室,给幼金倒了杯热气腾腾的香茶:“苏姑娘这回来是想买铺子还是买地啊?”
喝了口香茶驱寒后,幼金才说明来意:“想在附近再买些良田,最好跟侯家湾那片隔不远的,顺带想问问官道附近有没有合适的荒地,我也想买些。”
听她这么一说,陈牙人脑子里仅剩的一点困意也没了踪影,赶忙笑着道:“有的有的,就看苏姑娘你要多大的地,我好帮你去问价。”
“良田,二十亩左右也差不多了,至于荒地,只要靠得离官道近,五十亩左右为宜。”这是幼金盘算过家里的银子得出的最终决定。
“侯家湾那边如今还真有一片地,就在苏姑娘你上回买的那片的河对岸,地倒是好地,价钱也合适,不过那卖家说了要四十亩一起卖......”陈牙人有些犹疑地说到,然后瞥了眼幼金的神色是否有异常。
幼金倒是面色如常,淡淡地问到:“不知那原主开价多少?”四十亩虽然是多了些,不过苏家如今所有积蓄加起来也有将近一千两,也还是拿得出这个银子的。
第74章 月幼婷
见她面无异色, 陈牙人不由得心中一惊, 这苏家自打来了洛河州以后, 一步一个脚印自己都是看在眼里的, 不曾想竟已富到一口气买四十亩良田眼皮都不眨一眨的地步了!
不过面上还是保持着镇定, 道:“若是苏姑娘你真心要买, 按着上回的价钱如何?”上回买那十六亩地是以六两五钱的价格买下来的,若是一样的价钱, 倒也算得上合适。
幼金微微点点头:“如此, 陈大叔你看何时方便, 顺道把附近能买的荒地也找好, 咱们约个时间再一道去看看。”然后便出了牙行。
这也算得上是大生意了,陈牙人送走幼金后,便赶忙出城去找合适的地儿去了,不过三两日, 倒还真找到一片向阳的荒山,然后便紧巴巴地赶到苏家香来找幼金:“苏姑娘, 你看何时方便, 咱们一道去瞧瞧?”
“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儿个过去吧!”如今点心铺子里已能正常运转开来, 幼金便进后院洗了个手, 跟幼银交代了几句便跟着陈牙人走了。
陈牙人倒是个有心的, 找的荒山离侯家湾也不算远,就在苏家现在的地遥遥相对的向阳山坡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要相看的地上转了好大一圈,陈牙人指着大约一二里地方向的山坡:“苏姑娘, 那处便是我方才跟你说的荒地,价钱也合适,一两半银子一亩。不过那荒山上估摸着是种不出啥粮食来。”
幼金对这片连成片的四十亩良田真挺满意的,都是河水沉积而成的良田,加上近着水源跟官道,无论是运输还是灌溉,都十分便宜。
远眺了北边的山,幼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既如此,咱们还是先过去瞧瞧看,有劳陈大叔带路了。”
从地里出来,又上了骡车,一里多的地走路都不用一会儿,骡车自然更快了。此时荒山上的雪尚未化完,只有满身积雪的树矗立着,旁的一切都已然被白雪覆盖。
幼金从骡车上取了一把小巧的锄头,这是陈牙人一直放在骡车后备用的,此时倒正好派上用场了。选了处积雪浅的地儿,用力地挥舞着小锄头,不一会儿就刨出一个小坑,土地原先的颜色露了出来。
用力刨了一小块冻硬了的泥土出来,抽了抽冻得有些红的鼻子,笑道:“果然是荒地,这土估摸着要收拾许久才能用了。”
一旁的陈牙人倒没想到幼金这么生猛,直接拿锄头刨了一块地出来,见她这么说,连连点头称是:“确实,姑娘这地儿买回去也怕是要荒废了,倒不如多买些良田才是吧?”陈牙人跟苏家做过多次生意了,自然也是想做长久生意的,所以才这般善意地劝说。
丢掉手里的冻土,拍了拍手,然后用手背擦了擦鼻子,笑道:“无妨,这地我买了确实有用,不过这价钱能否再压一压?陈大叔你是见惯了世面的,自然知道这样的荒地可是白给都没人要的。”
陈牙人忖度了片刻,便道:“如此,我一会儿再跟侯家湾的里正谈谈,看能否把价钱往下再压一压。”
“成,若是能压到一两银子,那我便再买五十亩,凑个整。”幼金率先往山下走,道:“有劳陈大叔跟侯家湾的里正谈谈,等这个也谈成了,那四十亩地跟这边一起,我都买了。”
“成!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陈牙人光是想着这笔买卖做成了自己能挣到的银子,就乐得两眼都笑眯了。
不知是陈牙人巧舌如簧,还是侯家湾的里正好说话,最后竟然真的以每亩一两银子的价钱买下了侯家湾的一百亩荒山!
看着自己的钱匣子里头一下子少了三百七十多两,年前点心铺子挣回来的钱刨掉买铺子、买人的成本,全部砸到这里头还不够,幼金只觉得自己的心一抽一抽的直疼。
不过这一口气又多了四十亩良田,如今家里加起来就已经有五十六亩的良田外加将近一百二十亩的荒地,哪怕是没有旁的收益,光靠地里的出息也不会饿死了。
想到这,幼金才心情好了许多,哼着小曲儿将红契锁入自己专门存放房契地契卖身契等文书契约的匣子里,然后小心地藏在柜子最里头,才满意地拍拍手出来。
***
苏家离了翠峰村,离了月家,今年着实是过了一个富足舒适的年。再说回数百里以外的翠峰村,今年的月家也过了一个团圆美满的年,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的。
幼金母女离了月家后不过两个月,月家两个孙子考上童生的消息便传遍了十里八乡,一口气出了两个少年童生的月家瞬间成了十里八乡最有名的人家。
至于赶走了糟糠之妻的月长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每日回家便是抱着他的宝贝儿子不肯撒手,自打有了儿子,月长禄的腰板是越来越直,脸上的阴郁之气也消散了不少。
而月幼婷的婚事也订了下来,不过不是她之前心心念念的周公子,只是柳屯镇上一个家里开了个杂货铺子的人家家中的独子。
加上今年风调雨顺,月家地里的出息倒是比往年好了不少,手里头宽裕了些许的老陈氏端坐在正房炕上,享受着儿孙们叩头拜年,得意地跟月大富说到:“果真那几个赔钱货是咱们家的克星,她们一走,这文涛文礼都考中了童生,幼婷也订了门好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