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翠是陈老三的小女儿,听到陈老三等人谋划着要去绑票苏家大姑娘,心中又惊又怕,可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将此事告诉了陈家大女儿陈小红:“大姐,爹真的要去绑了苏家姐姐吗?”
她其实很喜欢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苏家大姐姐,上回见到自己还给了她一块从来没吃过的糕点,那入口香浓的味道让她久久不忘,昨儿个晚上还梦着然后流了不少口水呢!
听完陈小翠的话,陈小红眼中闪过一阵奇异的光芒,她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陈老三这个畜生如今动不动就说要将自己卖了,怕是真的有这个打算了。
见大姐不说话,陈小翠又推了推她:“大姐,你想什么呢?咱们怎么办呀?”
“小翠,如果有机会,你愿不愿意跟大姐一起逃走?”陈小红是真的忍受不下去了,吃不饱穿不暖还就罢了,偏偏摊上了这样的爹娘,从来没有拿自己当人来看,这样的日子她真是一日都不想过下去了!
陈小翠才只得八岁,她哪里懂这些?甚至都不明白大姐为什么会有要逃走的想法:“大姐,你想逃到哪里去?要是让爹知道,肯定要打你了!”她只记得前年陈小红逃过一次,被陈老三找回来后先是下狠手打了一顿,又饿了大姐好几日这事儿才算过去的,大姐怎么如今还有这个念头?
陈小红却不想再受这份罪了,想起前年自己挨过的那顿毒打,几欲咬破双唇,转念之间便想到主意了:“小翠,我要将这事儿告诉苏幼金!”这样一来她就帮了苏家,苏幼金想必也能帮到自己的!
说罢也不顾陈小翠还有什么想说的,只留下一句让她好生注意着正房,自己则悄悄溜了出去。出了陈家大门后便撒腿狂奔,一路往河西边去,仿佛后边有恶犬追着她,又仿佛前边儿有什么吸引着她拼命追逐一般。
第78章 告密
“你爹要绑我票, 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坐在花厅上首, 幼金眼神如炬地看着局促不安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你所图为何?”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污头蓬面的人, 幼金不由得想起自己在翠峰村时的日子, 她虽然不是不乐意向跟自己有同样命运的人搭把手, 不过这万一是个障眼法呢?陈老三的“丰功伟绩”幼金可是十分了解的, 加上上回想偷爬进自己家偷东西的人,幼金就极其怀疑是陈老三!
站在这个有着温暖烛火与飘散着淡淡香气的花厅中, 看了眼一脸防备地看着自己的苏幼金, 陈小红一开始的勇气早就消失殆尽了, 现在她只觉得自己是一时头脑发热, 才搞得自己如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两手不自觉地拽着自己已经洗得发白的粗麻衣裳袖口,陈小红低垂着头,过了许久才嚅嗫着说到:“我不想在这个家过下去了......”
虽然她声音小, 但是幼金耳朵也尖得很,听到她这般说, 便反问道:“你不想在你们家过下去了, 所以是想拿这个消息来换我帮你逃离陈家?”顿了顿,上下打量了陈小红一番:“又或者你是想来我们家?”陈小红被她这般直截了当的问题问得有些心虚, 她自然不敢说她是真的有靠这个消息换得自己可以留在苏家过好日子的想法。
看着心虚都写满脸上的陈小红, 幼金哂笑:“你方才说你爹不是人, 想绑架我来换银子,你现在又何尝不是拿这个消息来绑架我,要换自己能过得上好日子呢?”
听着苏幼金将自己与自己最痛恨的畜生划为一类人, 陈小红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咬着牙说到:“我不是!”
幼金素来只对自己家人的事上心,旁人的事她从来不愿多管,毕竟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事儿可是自古就有的。见她这般说,幼金才道:“那你想如何?施恩不忘报?此事若是真的,该承你的情我自然也是承的。”
陈小红一开始只是想靠着这个消息从此爬上苏家这艘船,可这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被这个厉害的苏幼金将话头给堵死了,除了这个,一下子让她提出个条件来,她还真是想不出该如何才是。
见她犹犹豫豫了许久都不言语,幼金叹了口气,终究是心软了些许,道:“如今夜色已深,你且回去慢慢想吧。”说罢便叫宋叔将人送了出去。
“大姑娘,我瞧着这陈家丫头说的话倒真有板有眼的,这甚子陈老三不会真的胆大包天到来绑架您吧?”送走了陈小红,宋叔才有些担心地问到还坐在花厅里的幼金:“要不咱们报官吧!让官府的人来把他们抓走?”
幼金却是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我们现在没有证据,就算抱官也不会有人管的。”她方才并没有错过陈小红眼中对陈老三的恨意,虽然不能百分百确认,不过也认为陈小红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想了一会才道:“咱们如今只能见步走一步,好歹如今也知道他的打算了,总能先防备一二。”
事关重大,幼金自然也不会瞒着苏氏,若是为了不让苏氏操心而给家里招来祸事,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果然,幼金的话才说完,苏氏便已经是捧着心口,一脸惊惶无措地看着幼金:“那咱们可怎么办啊?”她已经习惯于跟女儿寻求帮助,第一反应永远都是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幼金身上了。
“娘以为该如何是好呢?”幼金自然也是发现了的,自打搬到洛河州以后,苏氏从来不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主心骨,事事依靠自己,不过之前是家里事情繁多,幼金也没时间去慢慢引导纠正苏氏这个毛病,现在闲了下来,自然是要开始培养苏氏的独立意识了。
听女儿问自己意见,苏氏也愣住了,她咋知道该咋办?不过看着女儿眼神灼灼地看着自己,苏氏心中闪过一丝窘迫,脸上微微发烫:“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其实这也不能怪苏氏,毕竟她这辈子一直都是依靠着别人过日子,就连离开月家,那也是在幼金这几个孩子的极力怂恿之下才壮着胆子做了这件自己这辈子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幼金微微叹了口气,欲速则不达啊!坐到苏氏身旁为她斟上一杯热水:“如今十有八九陈老三是在打咱们家的主意,咱们家里幼绫幼罗几个年纪都还小,我如今每日都忙着,家里的事还要劳烦您跟玉兰宋婶子多操心一些,看紧了她们。”
说到底幼金还是更担心家里几个小的,若是陈老三真的朝自己出手,自己还能有把握脱离危险,可几个小的呢?她们虽然跟着幼金练了些拳脚功夫,可都是几岁大的孩子,你欺负个同龄人还有希望赢了,可陈老三那些人可都是成年男子,怎么可能打得过?
“嗯!我晓得的!”苏氏用力地点点头,她虽然不能帮到大女儿多少,可也是尽力地不要给她拖后腿。母女俩又说了好一会子话,幼金才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回了自己的房间歇下。
***
陈老三这几个利欲熏心的,还真就是说干就干的主儿,不过用了两三日就做好了准备,还买了劣质的迷药,指不定到时候派得上用场。
幼金如今是每隔两三日就要到侯家湾那边去转一圈的,陈老三在河东边溜达了好几日,放着精光的眼珠子滴溜溜地看着河对面的苏家,终于把苏幼金出门的大致规律摸清楚了,几个猪朋狗友商量了一番,决定等下回苏幼金再出门的时候就动手。
苏家如今已经有两辆骡车,一辆由韩立驾车,每日负责接送幼银幼珠等人往返洛河州;另一辆则由宋华负责每日接送幼金到处跑。这日,又到了幼金要去侯家湾检查树苗生长情况的日子。
时序已经进入六月,酷暑当空,官道两边鸣蝉聒噪得很,坐在骡车里头的幼金也将帘子都打了起来,早起出门时还特意带了一葫芦在水井里吊了一夜的酸梅汤解暑用。
“大姑娘,如今这天儿越发地热,不过咱们这山上水源都够,倒是都没旱着。”这是苏家雇的五个长工其中年岁最大的侯威,他带着草帽跟在仔细巡查树苗情况的幼金身旁,笑呵呵地说到。这侯威年近四十,在不过豆蔻年华的苏家大姑娘面前,倒也是十分尊敬。
幼金仔细地检查完补苗的生长情况,满意地点点头:“这回补种的苗子都成活得差不多了,上回施肥也才隔了不到半月,肥多了容易烧根,还不用紧着施肥。”苏家乔迁新居后,幼金又补种了两亩刺玫花与桂花,如今都立住了根,长势喜人,幼金倒是十分满意。
从山上转了一大圈后才下来,已经汗流浃背的众人坐在山下搭建的草棚子里头,痛痛快快地喝了几碗水,才算缓过这口劲来。幼金拿着帕子将额头的汗珠一一擦干,说到:“这堆肥的活计可不能耽误,除了已经种上树苗跟葵花苗的地儿,旁的地方也要抓紧堆肥才是,等明年一应都要种上了。”
苏家如今这一百亩的荒山虽然只有四个长工,不过倒也不碍事儿,伺候树苗并不像伺候庄稼那么费劲,四人的主要功夫其实还是在堆肥养地的活计上。听幼金这么说,侯威皱着眉头跟她诉苦道:“大姑娘,倒不是我们堆肥慢,这堆肥要的什么树枝树叶儿的都还好说,只是这粪水难得,咱们村里边儿人家自己都不够用,咱们就是买也是个问题啊!”
“这确实是个问题,侯大叔你既这么说了,可有什么主意?”幼金之前也是没考虑到这个问题,如今听侯威这么一说,才发现这还真是个火烧眉毛且长远都要考虑的大问题,没有肥料,这一百亩荒地那可真是都要废了。
侯威砸吧砸吧地抽了一筒旱烟,才犹犹豫豫地说到:“咱们这地儿这么大,不若咱们自己养些什么猪啊牛啊的,这样一来粪水的问题可不就解决了吗?大姑娘以为呢?”
侯威的话才一开口,幼金就已经两眼发亮了,听他说完后,幼金才点点头:“养猪怕是还要找吃的来喂,咱们这如今短缺的东西太多,倒不如养些鸡,就放到山里跑,这么大的山林,也不怕找不到吃的不是?”
听完幼金的话,侯威也高兴地拍了拍手,笑道:“还是大姑娘思虑周全,换做是我,是大大想不到这么多的。”
听着侯威明显的奉承的话,幼金嘴角的笑淡了三分,虽然自己不喜这类作风,不过也还是没多说什么,只道:“这样,这事儿就交给侯大叔你来办,看咱们村里有没有人家愿意孵小鸡来卖的,我按市面价来收,先要个三四百只如何?”幼金深谙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要想手下的人办好事儿,在合理范围内的抽成,她也是能接受的。
侯威自然是乐意接下这样的活计的,就算是按市面价来,自己从中也能多多少少挣些油水不是?便拍着胸脯应下了这事儿:“成,我一准儿帮姑娘办妥此事!”
幼金点点头,然后又跟他就在山上养鸡需要准备的鸡圈、前期幼鸡仔需要准备的粮食等事儿说了好一会子话,看得另外几个长工眼红得不得了,个个心里都暗骂侯威,又羡慕他得了这份有些油水的差事,还能在主家面前得脸。
第79章 冒充山贼
躲过中午最大的日头后, 幼金又带着宋华在山上继续转圈, 宋华擦了擦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珠, 不由得有些佩服这个原先自己还有些瞧不上的苏家大姑娘, 这么大的日头, 她脸都晒出两团大大的红晕, 鬓间的发丝也黏腻地搭在额间,可却还是这么充满活力地四处跑, 真像是永远都不会累的一般!
“宋华, 你发什么呆呢?”幼金喊了他几声都得到回应, 回头一看原来是站在小溪边发愣着呢!
被打断脑中思绪的宋华有些惊慌失措地看向十步之遥的幼金, 问到:“啊?大姑娘?您叫我?”一想到自己方才还在腹诽大姑娘,不由得有些心虚,不过早就晒红了的双颊也没有暴露出他心虚的模样。
“想什么想得这般入神呢?”幼金笑着白了他一眼,然后才说到:“我问你, 若是我把你放到这边来学着管事,你觉得如何?”说到底长工终究不是买断的, 幼金也确实不放心将银钱之事都交给侯威等人来打理, 而自己身边能用的人,如今怕是只有韩立与宋华二人, 可韩立那个闷油瓶, 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句话来, 倒不如识趣儿的宋华来得合适。
“我、我、我吗?”宋华没想到大姑娘竟然这般轻描淡写地扔下个这般大的消息,他才不到十五岁,之前在上一个主家里干活儿也只是打打杂, 这一下就要当管事了吗?宋华心中这般美滋滋地想到,脸上露出一丝痴傻一般的笑。
幼金叹了口气,还是嫩了些,不过现下没人用,宋华也勉强能用,将就将就也成吧!再次将神游太虚的他唤回现实:“我也是先问问你的意思,你若是愿意,今儿个回去我便与你爹商量商量,你先跟着你爹学些管人的事儿,若是学到点儿能用的东西了,我再放你过来,如何?”
宋华如今哪里还听得进去幼金说的别的什么?连连点头答应了:“成,我都听大姑娘的。”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等到日头西斜,宋华觉得自己满身都是汗臭味的时候,幼金才开恩点头,踏上归程。
六月的下午,夕阳变得红红的如同一个红心儿蛋黄一般挂在天上,可炙烤大地的威力也没有变小,热热的风迎面吹来,只让人觉得热得慌,丝毫没有减轻炎热的负担。
陈老三等五人已经在路边的草丛里躲了许久,又晒又热还有蚊虫叮咬,虽然环境艰苦,不过几个平日里都是好吃懒做的地痞无赖竟都为着即将到手的两千两忍住了一时的苦,个个眼巴巴地看着路口拐弯处,等着那个青顶骡车的身影。
去尿了一泡尿回来的陈老三没好气地骂了两句:“娘的,个小贱人咋还不见人影!一会儿非得好好收拾她一顿,让她知道老子的厉害才是!”已然是都将自己如今受苦这笔账都算到幼金头上了。
“三哥,来了!”正当陈老三想着一会儿该怎么收拾苏家那个小贱人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葛亮欢喜的低喊声:“三哥!三哥!”
“来了!跟催命似的!”陈老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过也赶忙蹲低了身子,然后捡了个石头扔下官道对面的葛家洪等两人,示意肥羊要送上门来了。
陈老三等人特意选了一个前后一里都没有人家的官道,今儿个趁着路上没人悄悄埋好了绊腿绳在里头,只等苏家的骡车经过时就立马拽起绳来绊住。瞧着越来越近的骡车,众人赶忙用麻布包住脸,拽着绳子的手心里全都是汗,紧张得不得了。
在骡车距离陈老三等人埋好的绳子还有不到一丈的距离,因着也是第一回 干绑人勒索的活儿,几人心里又是害怕又是紧张的,就提前拉了绳子。赶着骡车的宋阳看到骡车前头突然出现的麻绳,赶忙一下子勒住了骡子前进的脚步,里头的幼金见骡车停了,便问到:“宋阳,怎地了?”
“不知道谁弄了根麻绳在这挡路,我下去处理一下,大姑娘您稍等。”宋阳将情况大概说了下,便准备跳下骡车去解决这条挡路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