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苏家人全都去了洛河州里过元宵的那日, 陈老三等人便已经试了一回,可惜人才刚翻到围墙上就被里头看家护院的狗给发现了,冲到墙根下朝陈老三等人一阵狂吠。
看着下边儿露出森森獠牙已经有半人高的大狗, 陈老三顿时吓得腿脖子都软了,双手不住地豆,从提前准备好的包里拿出几块裹了耗子药的肉骨头扔了下去:“好狗,乖狗,吃点肉骨头吧!”
可苏家的狗那可都是经过幼金精心训练出来的,哪里会吃陈老三扔下来的骨头?看都不看一眼掉落地上的肉骨头,一个个只巴不得跳起来扑到陈老三几人身上撕咬。
“三哥,这、这怎么回事啊?”跨坐在墙头的几人无一不吓得腿软,看着底下的大狗,只觉得背上发寒:“再这么叫一会儿该把人给招来了!”苏家距离河工宿舍不过数百米,若真是闹大了,那边儿有人发现也不是不可能的。
进退两难的陈老三脸色十分难看,恶狠狠地啐了口:“今儿个晦气,下回再来!”说罢带着几人翻身下了围墙,又趁着夜色悄悄往河东边回了,苏家险些遭到洗劫的事儿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翻了篇儿。
只是第二日一早,幼金在墙头看到了几块肉骨头,还有一只口吐白沫的死老鼠在墙根上,倒是觉得有些奇怪,问了苏氏也说不是家里人药老鼠,顿时心生疑窦,牵着小黑往院子外头去,果然在西厢房后的墙根处发现了几个成年男子大小的脚印。
幼金心下一沉,事到如今,不用脑子也知道昨夜是有宵小想要偷进家中盗窃。不过这事儿幼金也没有告诉苏氏等人,只是把韩立哥俩叫回了苏家东厢房下房住着,从此韩立每日夜里又多了一项巡夜的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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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陈老三等人经此一事后,也没有那么快就卷土重来,他得像个好法子将苏家的狗给制住才能进去,要不然钱没偷到,还把命搭进去,这笔买卖可就亏大了。
虽然一切都风平浪静,不过经过这次以后,幼金也才切切实实地开始考虑如何更好地保护一家老小的问题。等到她终于忙完侯家湾那边的事儿以后,在苏家新家落成之际,又花了一笔银钱出去,买人。
这头幼金花钱如流水,幸好那头点心铺子的生意越发地好,幼珠与□□几人突发奇想,竟然折腾出来了一个烧火的简易版烤箱。
在幼金的建议下改成了烧煤炭可以更好地把握温度,烧煤版的烤箱便正式投入使用,如今苏家香的点心铺子开始卖烤制的点心,这在洛河州里那可是独一份,生意自然是不用说了。
这回幼金又找了陈牙人,帮着在人口集市里头精挑细选买了一家五口另四个能干粗活的婆子回来,一下子添了九口人。
苏家的新宅子盖得大,按照幼金的要求,两亩荒地全部纳入新家宅基地的范围,围墙也是用青砖高高砌起了将近两人高的高度。
两进两出的宅子,一二进都是宽敞明亮的正厅与正房,东西厢房各三间,二进稍微大些,带了苏家的书房与库房,还带了两个小跨院,一个跨院里头是两明两暗的房间。
宅子里四处都是以平整的青石板铺就,哪怕是下雨天也不怕丝毫泥泞。几处房间还都是花了大价钱做的琉璃窗,虽然是贵了些,但是光线明显好了太多。
幼金对于中国古代建筑并没有多少研究,倒是赵二也曾给大户人家盖过房子,幼金便将这点自由交到赵二与玉兰手上,最后的成品让幼金也十分满意。
第一进的院子里只栽种了四棵一人高的白玉兰树,四处倒是平整,而进了第二进,则栽种了几株红梅,还有桂花,还有两丛芭蕉,曲折的鹅卵石小径在三步一小景的院中绕着,还十分雅致地搭了个亭子在院中,用玉兰的话来说就是:“春日赏桃,夏日赏雨,秋日赏桂,冬日赏雪”。
这些树苗苏家都是现成的,倒也没花多少银子,倒是因着地方够大,无论是花厅还是苏家丫头们的闺房或者是库房,都是足够大的。这一个宅子盖完以后,足足花了幼金一百四十两银子,加上新置办了足够的家具,满打满算二百两。
“长姐,咱们的新家好漂亮啊!”今日是新家所有东西都置办妥当以后苏家人第一回 进来看,几个小的兴致勃勃地转了一圈以后,个个围着幼金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对啊对啊!还有亭子!”
蹲下身子来把小七脸上的汗一一擦干,才笑着说到:“对啊,你们都转遍了呀?那选好房间了没?”第一进的正房是苏氏带着小八跟康儿住,第二进的正厅东边的大房间是幼金的卧室兼个人书房,旁的就都由几姐妹自己选了。
“我选好了,我跟幼宝要住一个院儿里!”幼珠笑嘻嘻地说到,虽然她跟幼宝总是拌嘴,不过还是双生子关系最好。幼银也选好了:“我跟小七住一起吧,她还小,说不敢自己一个人住呢!”最后是幼珠幼宝住在东跨院,幼银带着小七住到西跨院,幼绫幼罗则住到第二进正厅的西边两间房里。
而新买回来的一家五口是一对年约四十的夫妇带着一个十四的大儿子还有十一跟七岁的两个女儿,本家姓宋的。宋家一家原也是卖身为奴的,不过主家落败以后便辗转来到了洛河州,然后被陈牙人挑中,进了苏家的门。
宋大叔跟宋婶子都是会管家的人,幼金便将河工宿舍交给宋大叔主理,宋婶子则管着家里头要干活的人,一家五口住到进门厨房边的几间房里。
除了宋家一家还有玉兰以及两个粗使婆子是住在新宅这边,剩下的人则都是安排住在原先的老房子里头,虽然是老房子,不过幼金也花钱让赵二带着人收拾了一番,将老宅翻修了一遍,又在两个宅子中间打通了一扇门,进出倒也十分方便。
如今苏家香点心铺子一个月收益稳定在四到五百两银子之间,虽然幼金是在盖新房上头花得多了些,不过倒也还好,起码不至于到捉襟见肘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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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的暖房酒日子定在五月十九,邀请的主要对象是五里桥村里头跟苏家往日里有些往来的人家,加起来也不过六七桌。除此之外,幼金也给洛河州的黄二爷递了请柬,就再没有旁人了。
苏家的宅子是在五里桥村民每日看着盖了起来的,虽然是先砌的围墙,高高的围墙挡住了人们窥探的目光,却挡不住好奇心,要知道光是院子围墙就用青砖砌了这么高,那里头不得是金砖银砖盖的了!这得花多少钱啊?
五月十九这日,收到苏家邀请的人家都早早到了苏家,她们也十分好奇啊!至于没收到邀请的村民,只得眼巴巴地在外头臆测,心里还不断埋怨苏家小气不请全村人去吃暖房酒。
可幼金才不管这些,早早准备好了足够的酒菜,也不用请人,将苏家香铺子暂停歇业一日,家里所有人手就够用了。
酒席办得也体面,高配版的八大碗吃得来赴宴的村民个个满嘴流油,只巴不得自己的肚子再大点,能再多吃点。
有人吃得开怀,自然也有人吃得不是滋味,赵氏如今总算明白自己当家的那时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这苏家一家子孤儿寡母才一年就住上了这般气派的大宅子,哪里还消几年以后?如今就已经是自家高攀不上的了!
赵氏是觉得自己高攀了,可总有人也会被这满眼的富贵迷了眼的:“我们家小子今年也十四了,你说我要不要上苏家来提亲试试?”
“你可赶紧歇了这份心吧!你瞧瞧苏家的姑娘们,一个个穿的衣裳戴的首饰,你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吗?你儿子又不是洛河州里头的公子哥儿,这不就是什么癞蛤蟆想吃什么肉嘛!”那妇人刚说完就被同桌的另一个瘦长脸的年轻妇人一顿话给噎了回去。
“指不定人家就看上了呢!”那妇人本还想说什么,可瞧见不远处一脸淡然地笑着的幼金,再想想自家不成事儿的大儿子,确实是蔫儿巴了,虽然自己不想承认,但是确实感觉苏家看不上自家。
第77章 富贵惹人眼红
今日是苏家的大日子, 苏家众人自然都是穿戴一新, 掺了丝线的细棉料子衣裳在阳光下微微发闪, 经过一年调养的苏家闺女儿们个个都变得白净可爱, 就连苏氏的身子经过长期调养, 如今气色也好了许多, 如今倒是可以看出年轻时的美貌了。
而最为年长的两个女儿幼金已经十三,幼银也已经十一, 已经抽条了许多, 跟苏氏长得一模一样的桃花眼微微上扬, 白净秀美的脸上都是温和有礼的笑, 在一片都是有些面黄肌瘦、头发粗糙的乡下丫头里真真是极为出众了。
看着待人接物都落落大方的幼金,赵氏又深深地叹了口气,终究是没缘分!
这顿暖房酒吃得众人心思各异,不过苏家人倒是都很开心, 尤其是见到了一个许久没见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时,幼金的心情变得更好了些, 快步迎了上去:“肖小公子您怎么来了?”幼金还是很喜欢这个骚包的小屁孩, 虽然自己比他还小了半岁,不过在幼金看来肖临风就是个孩子一般。
依旧是一身白衣的肖临风原还有些嫌弃地看着这大院里头乱糟糟的人群, 见到幼金出来, 脸上才露出一丝笑:“苏家丫头, 你也太不地道了,喝暖房酒也不叫上我!这人也太闹了些,有没有安静点的地儿给小爷我歇歇脚?”
他这般幼金也不生气, 笑着将人往后院引:“今日家中暖房,都是村里的邻居来热闹的,没曾想小公子贵步临贱地,倒一时没啥准备。”将人带到前院的花厅里头坐着,不一会儿就有丫头端着茶水点心上来了:“大姑娘。”
亲自端起茶水放到肖临风面前,然后笑着赔罪:“小公子喝杯茶消消乏,这地儿还算清净。小公子不是回京城去了,怎地又回洛河州了?”记得还有将近半个月要过年的时候,肖临风硬是拖着肖临瑜到点心铺子买了好些点心,说是要回京路上吃的,怎么才走半年不到,又回来了?
肖临风先是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然后捻起一块软糯可口的桂花绿豆糕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吃完后,才说到:“长兄要回洛河州处理一些事,我便跟着回来了,怎地你有意见?”
幼金其实是想问那肖临瑜怎么没来,毕竟肖临风只是个小美男,肖临瑜才是大美男!不过还是将这话咽了回去,笑着说到:“我们铺子今年推出了好几样新口味的点心,我倒还惦记着小公子你没尝过呢!”
“真的?什么口味的点心?”肖临风对苏家出品的吃食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味道确实不错,一听说有吃的果然立时就转变了态度:“那还不快上些来给小爷尝尝?”
幼金一脸歉意地说到:“今日家中暖房,也不知道小公子你会来,都没有准备,等明儿一早铺子开门,做好了我便送到府上给你如何?”
肖临风大马金刀地坐着,随意地摆摆手:“无妨,那我明日去你们铺子吃便是了。”毕竟还是新鲜出炉的最好吃呀!
方才苏氏没见着人,听说家里来了个长得极好看的小公子被幼金带到花厅了,便也寻了过来:“幼金,这位是?”
见苏氏来了,幼金赶忙站了起来为二人介绍:“娘,这就是买了咱们家酸梅汤方子的肖家小公子。”又转头向肖临风介绍:“肖小公子,这是我娘,本家姓苏。”
面对长辈的时候肖临风倒是很有分寸,乖乖站了起来行了个晚辈礼:“苏婶婶安。”
这还是苏氏第一回 被别人这么问安,倒有些不适应,手慌脚乱地让他别客气:“那幼金你好好招呼肖公子,我就不搅扰了。”苏氏此时也忘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否合适,笑得有些僵退出了花厅。
所幸幼金还没忘,留下了□□与宋华在一旁伺候着,宋华是宋大叔家的长子,如今也能帮着干不少事。
肖临风也没有留多久,稍稍坐了一会儿,喝了会茶吃了几块糕点,留下自己带上门的贺礼,带上幼金特意为他准备的点心匣子,心满意足地回城去了。
暖房酒喝散以后,四个粗实婆子连着宋家媳妇李氏带着白芷等人手快脚快地收拾好了残羹剩饭,苏氏坐在正厅圈椅中,舒舒服服地喝了盏茶,才感叹到:“真真是不敢想,去岁这时候咱们才来洛河州刚刚安家,今年就已经过上好日子了!”
幼金站在苏氏身后,用力地为她揉着肩,听她这么说,不由得也笑了:“这还是刚开始呢,等再过两年,我们一定可以过上更好的日子!”
“这我倒是信你。”苏氏如今真是心满意足了,家里的女儿大些的一个比一个能干,小的也个个乖巧懂事,想起之前在月家那十几年如同在炼狱般的日子,真不知道当初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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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进新家以后,家里人多了不少,幼金却也不敢松懈防备,找铁匠定做了一批扎手的铁刺把新旧两个宅子的围墙都给围了起来。
刻意从河西边苏家路过的陈老三看着高高的院墙上锋利的铁刺,想起村里人说起苏家暖房酒那日的酒菜有多好多好,还有城里的贵公子送了锦缎啥的贺礼来,陈老三心中一阵懊恼,也更坚定了要在苏家捞一把的心:“只要这笔成了,咱们可就都能像苏家那样住大宅子,买一堆人回来伺候啊!”
他这话听得那几个狐朋狗友也是心动不已,不过也有犹豫的:“可是三哥,那咱们不就成打家劫舍的山贼了吗?”小偷小摸他倒是做惯了的,可按着陈老三的意思,是要劫了苏家的丫头要赎金的,这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
用力地拍了掌心生退意的那人的头:“真是没出息!现在那苏家院墙那么高,还有铁刺在上头,你怎么进去?再说进去了你也不知道人家把银子放哪了不是?”陈老三已经对苏家的银子渴望到两眼发红了:“只要劫了那苏家的大丫头,那赎金可不就随我们要了吗!”
陈老三的胃口被苏家的好光景养得太大了,他已经完全不能满足于十两八两的银子:“到时候把人给劫来,老子就要她一千两!不两千两!”
“两千两!”这都是常年在乡里混迹的地痞无赖,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一听说能有这么些银子,便都眼红了,一个大胆的一拍大腿:“成!三哥我跟你干了!你说该怎么干,我都听你的!”
有一个支持的,别的也都纷纷应声同意了,只剩最后一个有些犹豫的见众人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便一咬牙一跺脚,点头同意了!
一群人在陈老三家喝得醉醺醺的,个个都在畅想等有了两千两银子以后该怎么挥霍,丝毫没有注意到陈家破了一个口子的窗外,一个干瘦的身影缩在黑暗中,将他们的对话全都给听了进去。
陈老三家两儿两女,两个儿子跟陈老三一模一样的脾性,两个女儿大的已经十五了,小的才八岁,从小就被陈老三夫妇还有两个兄弟当成牲口一般对待,心中自然是对这个家有诸多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