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掉马日常——一只毒蘑菇
时间:2020-03-15 08:08:40

  这可真是往枪口上撞,易轻城再也撑不住,一下黑了脸,忍着怒气道:“你很想我走吗?”
  小秦殊一愣,没明白她怎么反差这么大,明明方才还好好的。他急忙摆手:“不,我不是……”
  易轻城没管他,看着沈姣道:“我来看我哥哥,你呢?”
  “走时落了一支心爱的发钗,特意来寻。”沈姣甜甜笑着。
  老太监及时回话:“老奴这就去找。”
  小秦殊皱眉想了想,确定地说:“沈小姐用的一直是发绳,没有发钗啊。”
  沈姣笑一僵,易轻城凉凉道:“你倒是观察入微。”
  小秦殊抿了抿嘴,感觉说什么都是错,决定再也不说话了。
  “那,许是我记错了。”沈姣讪笑。
  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补救,易轻城直接打断:“既然没事就快回去吧,宫门就要落锁了,闲杂人等不要逗留哦。”
  沈姣顿了顿,勉强维持着礼貌的笑:“轻城妹妹一起吗?”
  “皇宫是我家,我想待多久都可以。另外,”易轻城扫她一眼,“本郡主没有兄弟姐妹。”
  沈姣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屈膝行礼退下。
  小秦殊在旁边纠结了一会,道:“轻城,你有哥哥啊……”
  就站在这啊!
  易轻城瞪着他,鼓着腮帮气势汹汹,小秦殊低下头,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她莫名其妙地变成沈姣,又会梦回过去,而沈姣又有了如此变化,其中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跟沈姣认识多久了?”
  “有点久了……”
  易轻城挑眉,“比我还久?”
  小秦殊想了想,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诚实地点点头。
  ……
  他觉得小郡主的脸好像有点绿,刚要开口询问,就见她点头道:“那样也好,她比我大两岁,懂得也比我多,以后就让她教你,我不来了。”
  易轻城作势转身要走。
  小秦殊睁大眼睛,往前走了几步,却不敢拦她,小声问:“为什么……”
  可怜兮兮的,好像受了欺负。
  “你不就是因为只有我对你好才喜欢跟我玩吗?”易轻城转身脱口道,看见小秦殊脸色发白,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口不择言了。
  虽然这是事实,但怎么都不该对他一个孩子说这种话。亏她都二十岁了,还是个母亲,竟然幼稚到和一个小孩闹变扭。
  但话已至此,她缓了口气,继续道:“现在有人比我早,而且对你更好,你就跟她玩吧。”
  这样也好,她就不用担心秦殊以后再缠着她了。嗯,他和沈姣也很配……
  或许这才是故事最正确的走向。
  易轻城想着,转身真的要走了。
  “不,不是这样的。”他结结巴巴地说,声音有些发颤。
  易轻城停住,死死盯着那道门槛,就是迈不过去。
  她在心里骂了自己千万遍,偏过头道:“我不管,你跟她玩就不能跟我玩,跟我玩就不能跟她玩。”
  她一边说,一边心想自己真是从小跋扈到大,不过……
  把狗男人欺负得眼泪汪汪的感觉真好啊哈哈哈!
  易轻城有种扬眉吐气、翻身把家当的感觉。
  小秦殊咬紧牙,不懂为什么要做这种选择。
  “我,我不跟她玩。”最后,他弱弱地说。
  易轻城转过身来,插着腰:“这可不是我逼你的啊。”
  当初他以沈肴威胁她留下,也说过这种贱兮兮的话。这叫以牙还牙。
  “嗯。”小秦殊点头,又靠近她几步,小心翼翼打量她的神色,“你不生气了吧?”
  易轻城放声大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怕不是疯了。
 
 
第28章 
  “你也不准告诉她是我不准你跟她玩。”易轻城双手抱胸。
  “……我本来就没想跟她玩。”小秦殊慢吞吞道。
  “为什么?”易轻城发自真心地疑惑。
  小秦殊不说话了,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个沈家姑娘的情形。
  他照常被太监欺辱了一番,一瘸一拐回冷宫的路上,见到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关切自己,就好像他们原来认识一样。
  只是……她眼中刻意掩盖的惊讶与厌恶,逃不过秦殊的眼睛。
  那时他浑身脏水,没有人会不在意。可是刻意伪装着毫不介怀地接近,这让秦殊十分防备。
  易轻城也不再逼问,她现在心情很舒畅,摇着小羊角辫离开了。
  一出门,看见两个偷偷摸摸听墙角的人,徐清通和老太监看着她,一脸姨母笑。
  第二天,易轻城醒来依旧在宫里,她叹口气,也说不清是安心还是塞心。她吩咐婢女准备了手膏被褥还有些吃的,然后依旧和徐清通去冷宫教小秦殊读书写字。
  小秦殊可谓是突飞猛进,仅是一夜的功夫,就将她昨日留下的书背了个七七八八,还能复述得头头是道。
  他已经九岁了,不能再浪费一点时间。他不仅要追上来,还要超越所有人。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暂时回不去,易轻城也不会浪费时间,她很快回了公主府,回去瞅瞅她爹娘到底是啥德行。
  昔日兵荒马乱的记忆,早已尘封在她心里多年,只剩那么点浅淡而渺远的影子。易轻城依稀记得,当年驸马卫浚在戍边路上准备起兵,结果手下出了奸细,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事最大获益者是沈姣她爹沈王爷,救驾有功,并顺势掌控了京城内外的所有兵力,夏灵帝被彻底架空。
  幸好卫浚还有一些赤胆忠心的旧部,在起义军攻陷皇城的时候冒死回京来找她,秦殊便带她跟那些人去投奔了江左易氏,开始了长达七年的复国争斗。
  眼下她应该先揪出这个奸细。可她现在毕竟才四岁,一个小孩能做些什么,总要有个帮手。
  告诉秦殊?不行,那厮本来就很厉害了,再掌握了未来不得上天啊。
  易轻城毫无头绪,闲着也是闲着,门口两三个丫鬟坐在春阳下织绦子。那玩意好看又实用,她在扶风县的时候跟邻居嫂子学,给阿宝织过,倒也不难。
  易轻城想了会,吧嗒吧嗒跑过去,在栏杆上坐下,也挑了几根开始编起来。
  丫鬟们一愣,噗嗤笑道:“郡主这么小就开始学这个了,不知道以后哪家公子能有幸娶到我们蕙质兰心的郡主。”
  哼。
  丫鬟见她选的是朱红色的绳子,问道:“郡主这是要送给公主和驸马吗,真是孝顺。”
  易轻城不语,不多时就织好了两条,惊得丫鬟们直呼她心灵手巧。
  许是在廊下受了风,晚上她就咳嗽发热了,肚子也疼起来,上吐下泻了一回。易轻城从小身体就娇弱,每日药膳不断,这种毛病见怪不怪了。
  只是她真没想到这梦里也会生病,还这么难受。易轻城病得没力气,喝了药以后埋头大睡,只盼能睡回去。
  屋里暖烘烘的,她迷迷糊糊听到开门声,有人轻轻进来。
  “妹妹在睡觉吗?”
  好像听见了小秦殊压低的声音,易轻城恍惚间回想起自己死前的感觉。
  她像那时一样,努力睁开眼。
  那个时候,没来得及看到他最后一眼。
  视线慢慢清晰,她看到一个黑色的小人影。
  “郡主醒了。”江氏见到她眼睛眯出一条缝,心里有些难受。
  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郡主平时虽然娇纵愚笨了些,但着实可爱,乖巧的时候也招人疼。此时病歪歪得像个小猫一样,小脸苍白,谁见了不可怜?
  易轻城看见徐清通和小秦殊站在床前看着她,小秦殊手上抱了盆蔷薇,枝上满是蓓蕾。
  “轻城,你醒啦。”他立即笑起来,眉眼弯弯,小脸在娇嫩的花苞间显得神采奕奕。
  “我听说你病了,就求徐先生带我来看看你,你现在还难受吗?”小秦殊关心地问。看见她虚弱的样子,他心里也很不好受。
  易轻城摇了摇头。
  他仔细看了她一会,眼中满是怜惜与苦恼,然后举了举怀中的蔷薇,道:“这是我之前种的,送给你。王府里这么暖和,很快就会开的。”
  小秦殊亲缘疏寡,不知道怎么关心别人,更不知道如何对一个人好,只觉得该把一切最好的都送给她。
  他顿了顿,觉得这些小花骨朵实在不怎么有吸引力,怕她不喜欢,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它开花可漂亮了,就和你一样好看。”
  ……这狗男人从小就这么会说话?
  易轻城瞥了一眼便垂下头,闷闷道:“我也正好有东西要给你。”
  小秦殊意外地一愣,脸上溢出许多惊喜与期待,“什么?”
  她从枕头底下把络子拿出来给他。
  小秦殊连忙放下花,双手在衣服两侧蹭了蹭,然后接来端详,郑重得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一样。
  纵然江氏对小秦殊有些偏见,此时也忍不住和徐清通一起姨母笑起来,褶子里都是慈爱。
  小秦殊见过别人把这个系在腰上,当即也依葫芦画瓢把它围在腰间,却不知道该怎么系。
  他有些羞窘,江氏连忙过来帮他。
  “谢谢嬷嬷。”他懂事地道谢。
  “没事没事。”江氏笑着,只觉他这副小身板太瘦弱,实在可怜。细看发现这孩子模样端的俊秀斯文,以后必然一表人才,更加打从心眼里喜欢。
  和郡主是郎才女貌,青梅竹马,真是天造地设。
  小秦殊系好络子,在她面前转了转,笑道:“真好看,谢谢轻城。”
  易轻城不想看见他那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气闷地把头埋进被子里。
  小秦殊听见她的声音闷闷传来:“这几日我不能上学,肯定远远不如你了。”
  他一愣,没想到她在意这个,忙道:“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啊。”
  谁要你教!易轻城气苦,被秦殊管教了将近十年还不够吗,把她教成了个和他一样乖戾的人。
  到了第二天,卫浚才来看她,易轻城也终于见到这个爹了。
  他身形长而瘦,直挺挺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古板。一把长须修得很干净,虽是领兵的,却浑身书卷气,细看才能察觉那逼仄眉眼下收敛的杀伐之气与野心。
  卫浚站在榻前淡淡嘘寒问暖了几句,例行公事一般。易轻城性本孤僻,吃软不吃硬,见他如此冷淡,便也没有亲近的想法。
  可还是要套近乎的。
  易轻城摩挲着被窝里的另一条络子,想想觉得不值得,便没有拿出来,只是问道:“父亲,我听别人说母亲原本不想嫁人,结果一见到父亲就喜欢上了,是不是这样呀~”
  易轻城笑着揪着卫浚的衣摆,敏锐地察觉他身形一滞,眉梢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厌恶。
  “不错。”他冷淡回答。
  “我就知道,父亲长得这么好看,哪个女子不喜欢。”易轻城拍手笑道,又循着记忆中自己的语气旁敲侧击:“父亲,你每天都在忙什么啊,轻城好想多见见你。”
  说这话的时候,她同时看到了许多记忆。
  小郡主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玩,从白天到傍晚再到黑夜。她画了很多画,写字,折纸,学唱歌跳舞……她想把让爹娘来看她,让他们夸夸自己,抱抱自己,可是始终等不到。
  即使等到了,他们也不会在乎她做了什么。只有需要带她出去的时候,她才能得到一丝亲情的眷顾。
  她小小的世界,依赖着无法依赖的父母,萧条荒芜。这样的童年,像一个走不出的迷宫。
  真可怜。
  人小时候,都是这么脆弱吗。
  可是就算长大了,似乎也还是难以愈合。
  易轻城想起在凌云山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人一天天地过,即使身边总有奴仆环绕,心中也没有一丝归属之感。后来下了山,更是真正的孑然一身。
  “不是说过吗,为父公务繁忙。”卫浚回答,语气不亲也不疏的敷衍。
  “那就你一个人管,不会累吗?”
  “有很多叔叔伯伯帮忙的,上次不是带你见过吗?”
  易轻城皱着眉在脑海中思索,隐约有几个人的印象,可光凭这模糊的印象也琢磨不出什么来。
  “那这次我生病了,他们怎么都不来看看我啊?”
  卫浚没再回答,他或许是不会哄小孩,或许是不想哄。
  不过到了晚上,果然有一群人来看望她。
  都是人高马大的戎装汉子,站在粉色的闺房里,显得滑稽而拥挤。
  这些人里面,或许就有奸细。
  易轻城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她对其中一个叫宋叔达的副将还有些印象。
  当初就是宋叔达率领一部分人来接应她,和秦殊一起杀出京城,中途舍身垫后。凌云山上一直供奉着他的牌位,秦殊每年都会带她一起拜祭。
  “郡主福星高照,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说话的这人叫聂文冲,是公主府的一个幕僚。他一身布衣,身材瘦长,声音亲切和蔼,笑眯眯的很和气,斯文气十足,和其他五大三粗的人相比,如鹤立鸡群。
  易轻城小时候受过排挤,初下凌云山的时候也被骗过,因而戒心很重,尤其是对陌生人。而且跟秦殊的时间久了,牛鬼蛇神见的多,她看人的眼光并不赖。
  越是看起来光风霁月的人,越是深不可测。
  易轻城一眼锁定他,确认过眼神,是要叛变的人。
  聂文冲看见小郡主平静如大人的目光一怔,然而下一刻易轻城的视线就移开了,毫无异样地对宋叔达道:“宋叔叔,我身体太弱了,爹娘也没空陪我,你能不能经常来教我一些武艺强身健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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