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掉马日常——一只毒蘑菇
时间:2020-03-15 08:08:40

  仿佛连风都静止了,秦殊轻叹一声,不觉苦笑。
  他是真的疯了吧。
  低头,一瞬却有什么电光石火地划过思绪。他写下几个名字。
  沈肴,霍眉,寒枝
  沈姣
  ……
  秦殊立即起身奔出殿,焦匡就在外面守着,正打盹呢,见到他突然出来吓了一跳,问道:“陛下,怎么了?”
  秦殊扫视四下,一片静悄悄的,他问道:“霍眉近日可有来过长偕殿,或者,有没有见过寒枝和沈姣?”
  焦匡想了想,长偕殿的事情他也了然于胸,禀告道:“确实有,听说是看了沈氏写的那篇史论,亲自过来要见她。”
  “然后呢?”秦殊声音微颤,感觉就快要明朗了。
  “然后,然后奴才就不知道了……”焦匡低下头,转移话题地问:“陛下,怎么了?”
  秦殊微微失落,略一思忖道:“立刻去查她后来见了哪些人。“又叮嘱道:“小心点,不要让人知晓。”
  “是。”焦匡见他神情严肃,当即小跑着去交代了。
  秦殊立在檐下,听风声细细。
  最迟明日,就能得到消息。
  他心情却无比沉静,既不慌乱,也无希冀,只是静静等待那未知的结果。
  竟然有一种,在玩捉迷藏的感觉。
  秦殊不禁弯起嘴角,噙着一抹极轻的浅笑,桃花眼中的温柔能让人溺毙。
  他双手背在身后,十指摩挲着。抬头,月光照进那双深不可测的眼中,浮现点点戏谑的光芒,深处竟带着一丝阴狠。
  轻城啊,如果让我知道,你是故意躲着我
  故意让我等,故意看我忧心落泪,还偷偷在一旁取笑
  那你最好藏好一点,别让我轻易找到
  不然……
  他双手倏然紧握成拳,骨节咯咯作响,消瘦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我绝不会再放你离开。
  -
  坐在屋里的易轻城狠狠打了个喷嚏,她今天可没心情再去听墙角。寒枝也没来找她说话,一是避嫌,二估计也是心累了。
  秦殊这么对她,易轻城决定连纸条都不要再给他留了。
  不对,还是给他留最后一张吧。
  易轻城撕了张纸条,想了想,咬牙写得狠一点:“你彻底失去我了,我再也不会给你写东西了。”
  嘿嘿,易轻城沾沾自喜地看着自己写的,想象秦殊看到这纸条时的样子。
  他一定会痛哭流涕的哈哈哈。
  今天发生了一件她做梦也想不到的大事,易轻城在小本本上记下。
  在她儿子四岁生辰这天,她被娃他爹给赐婚了。
  当然,这肯定也是秦殊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她才不会真的嫁给韩咏。
  寒枝和霍眉都提到过,韩咏之所以没有因韩仲书谋反而获罪,全因他提前就站在了秦殊这边,大义灭亲。
  可是秦殊那样猜忌的人,不可能对韩咏毫无嫌隙。以易轻城对他的了解,他说不定从贬她为庶人的时候就计划好,等韩咏求亲,再找个罪名将他们一网打尽。
  蔫坏蔫坏的。
  易轻城不在意韩家的存亡,她打算这几天收拾收拾带孩子溜了。
  至于梦境那边……她看着月石粉叹口气,取出一点添进香炉,想了想,又依依不舍地加了一匙进去。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还在这,她甚至不想醒来。
  吩咐了宝络在她睡着后点燃香炉,易轻城便埋头睡去。
  -
  醒来的时候,易轻城觉得很冷,床很硬。
  视线逐渐清晰,眼前是矮矮的房顶,横梁间布满错杂的尘网。
  易轻城坐起来,才发现为什么又冷又硬。
  她根本不是睡在床上,而是地上,身上什么盖的都没有。
  这里是个柴房,乱七八糟的破烂堆在一块,衣服上沾满灰尘,惹得她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怎么每次穿来都没好事呢?
  易轻城仔细看着自己全身,她手里紧握着一根被折断的木簪,尖细的那端在手心扎出干涸的血痕。
  她想站起来,但是双腿发软使不上劲,想扶个东西,四壁都是脏污,根本无处下手。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她关在柴房??
  易轻城咬牙爬起来,背部一直到小腿都传来刺痛,似乎被针扎过。
  咦,长大了。
  易轻城看着自己明显比之前放大的身躯和四肢,又摸了摸胸。
  原来她从前这么平。
  不对这不是重点。易轻城撩起裙摆和衣袖,果然看见细嫩的皮肤上全是针眼和鞭痕,看得她头皮发麻。
  她这时应该是在凌云山,谁敢对她用如此酷刑?
  易轻城闭眼在回忆中搜索,一瞬间弄清楚了,简直气得想吐血。
  当初秦殊带她逃出京城后,并没有将她送到凌云山。
  江左易氏的人找到了他们。
  江左易氏的先祖乃是夏朝三世皇帝的兄弟,到如今家主捐了个官在做。但如今天下大乱,重新洗牌,同是姓易的,自然想分一杯羹,更何况江左占尽地利。
  易家最先笼络秦殊,希望他加入他们的护国军,并许诺会照顾易轻城。
  秦殊答应了。
  现实中易家肯定没有这么做,不然她也不会在凌云山长大。那么,为什么这里会出现变化?
  先略过这个疑点。易轻城在易家待得很不好,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易家老太君孔笑寒是青史留名的大才女,也是易轻城最仰慕的女文人。易轻城没想到自己能回到过去见到她老人家,也没想到这过程如此不美好。
  孔笑寒不怎么管事,每天不是吃斋念佛就是修著诗文集,是个活在书卷里的神仙人物。
  易家两子一女皆是她所出,儿子们都在外挣江山,留满门子女眷。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易府天天不知要唱多少戏。
  二老爷易进武,生有一子易友安,风流倜傥。易进武丧妻后很快娶了个寒门美娇娘,闺名秦忆娥。另外还有个邓姨娘,生了个女儿,名叫易晴柔,比易轻城略小几个月,母女俩在江左都是横着走的。
  易轻城来了以后,起先府中上下都很客气地照顾她。然而好景不长,易晴柔不满她抢了自己的宠爱,事事都要把这京里来的郡主踩在脚底。
  易轻城小时候也是被娇纵坏了,还当自己在京城里。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受了不少委屈。
  最严重的是这次,到了豆蔻梢头情窦初开的年纪,易晴柔撺掇哥哥易友安来戏弄易轻城,兄妹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几次英雄救美,她竟然就芳心暗许了。
  易轻城简直想一头撞死,真是太丢脸了。
  那易友安虽然是有几分姿色,说话也甜,但是很明显是个油嘴滑舌的渣男!
  他到处沾花惹草不说,还与门当户对的施家有婚约。
  易友安未婚妻的妹妹、施家二小姐施梅雪听说了此事,当即抄着鞭子来抽了她一顿。
  那是所有记忆中最阴暗恐怖的。
  易轻城看着手中的断簪,断口参差不齐。
  看起来只是一根平平无奇的木簪,其实这上面原本镶着一颗南洋黑珠,那才是点睛之笔。
  施梅雪看中那颗珠子,徒手将它抠下来,然后把光秃秃的木簪折断,随手丢了。
  当时易轻城被打得奄奄一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抓住了簪子。
  最后还是易晴柔怕闹出人命才把她带回去。
  易轻城想去找老夫人求助,结果邓氏又把她扎了一顿关进柴房。
  若不是后来的易轻城及时穿过来,估计她现在已经死透了。
  这一关就是五天,邓氏是想磨掉她的棱角,彻底凌驾于她。
  哪有那么容易。
  “你太让我失望了。”易轻城对自己碎碎念,“我嘱咐你的话都喂了狗。你从小和秦殊一起长大竟然还能看上这种货色,服了。”
  骂了一会,想想也挺惨的,毕竟自己初下凌云山的时候也吃过很多亏。
  于是易轻城又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安慰道:“没事,挨打也没什么,就当活络筋骨了。过去的你虽然能将一手好牌打烂,但现在的我能把一手烂牌打好啊。”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脚步声。门哐一声打开,天光涌入。
  易轻城不太适应地眯起眼,抬手遮挡,一个妇人携着一个小姑娘出现在她面前。
  “知道错了没有?”妇人开口,她三四十岁年纪,穿红着绿涂脂抹粉,戴着满身闪亮的金银首饰,俗艳至极。
  易轻城饿了这么久,身上带伤又染了风寒,浑身无力,没办法硬刚,只能示弱道:“邓姨娘,都是轻城的错,是我目中无人有眼无珠,求求您放我出去吧,我再也不想留在这个地方了!”
  邓氏冷笑一声,攥着她的脸抬起来:“你运气好,在家有姨娘管教你,到了外面可没人容你。”
  下巴被她掐着的地方火辣辣的疼,易轻城道:“姨娘说的是,轻城从前不识好人心,现在已经知错了,以后必定牢遵姨娘教诲。”
  邓氏皱了皱眉,没料到之前倔得像头牛似的人一下变得这么温顺。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邓氏咧开嘴角,当着易轻城的面对身旁的女儿道:“晴柔,你看娘说得对吧,收服一个人和收服一条狗是一样的,就要弄到她怕,不敢再对你叫。”
  易晴柔嘻嘻笑道:“其实你若真的喜欢右安哥哥,给他做个外室也没什么。”
  邓氏拍了拍易轻城的脸,道:“今天是友安的定亲宴,我就放你出去,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可掂量好了。”
  易轻城掩面而泣,窝囊道:“我都听你们的便是了。”
  她扶着墙站起来,瞥见外面没有仆从,想来是她们也不敢太声张。于是趁她们转身的时候,易轻城两个手刀放倒了他们。
  欺人太甚。
  易轻城点了她们的穴道,够她们睡个一天一夜了。然后把她俩衣服脱得只剩一件,再堵住嘴绑起来,珠宝首饰也都剥下来打包背在身上,最后关上柴房。
  大功告成。
  作者有话要说:  长大啦可以谈恋爱啦,开启宅斗副本,冲鸭
 
 
第45章 
  易轻城走到墙根下, 试了好几次才爬上去。看来离开皇宫后,她再也没有学武了。
  易轻城一肚子火,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她伸头一看,墙外守着两个满脸横肉的老嬷嬷。
  “哎,里面怎么没动静了?”两人起疑,相视一眼, 打算进去看看。
  叮的一声, 易轻城往前丢了颗石子,她们吓了一跳,生怕有人过来。
  她又丢了几颗, 两人疑神疑鬼地过去查看。
  易轻城跳下墙头,差点摔一跤。她身子太沉, 脚步声很重, 引得那两嬷嬷回头,看见她瞪大了眼睛。
  易轻城一手把包袱抡过去, 一下砸得一个不省人事,同时又飞快地擒拿住另一个打晕过去。
  不过片刻功夫,她累得头昏眼花。把她俩穴道也点上, 衣服也脱了, 拖到假山后面藏起来,然后拾起包袱气喘吁吁地自言自语:“让你不学武功,活该你受这么多罪。”
  易轻城循着记忆走出院子,正是傍晚,晚霞灿烂。整个易府张灯结彩, 处处雕梁画栋,家丁婢女们忙碌地在亭台水榭间穿梭。这等无限风光,不愧是江左一带的名门望族。
  今天是易友安和施傲雪的定亲宴,附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祝贺。毕竟现在就数易家的护国军势力最大,割据了整个东南一块。
  最重要的是,军中还有一个最大的筹码——太子秦殊。有了这个旗帜,收复江山指日可待,到时候易家就是最大的功臣了,易友安这根唯一的独苗,前途不可限量。
  戏台上唱着百鸟朝凤,老夫人坐在下面,儿媳和女儿簇拥在身边,儿孙们承欢膝下。
  老夫人笑眯眯地看戏,不时跟着哼几句,忽然想到什么:“咦,怎么还没见到邓氏和晴柔?”
  二夫人秦忆娥笑答:“已经派人去喊了。”
  大夫人劳惜华四处看了看,蹙眉问道:“奇怪了,轻城那丫头也不见。”
  老夫人闻言,脸上立即又多了几道皱纹,严肃道:“今日大喜,别又出事了。我说过多少回,易轻城是客,不得怠慢,你们总是这么闹,回头怎么跟她那表兄交代?”
  秦忆娥依然笑着:“老夫人息怒,儿媳早就多次告诫过邓氏,应该不会再生什么事端了。”
  老夫人长叹一声,按着沉香拐喃喃道:“是我太放任了,让她一个姨娘屡次糟践我易家门楣,等这定亲宴过后,是得重振家法了。”
  劳惜华陪笑道:“婆婆这说的什么话,您年事已高,只管享清福,家里这些琐事是我们分内的事。若让您操心,就是儿媳们不孝了。”
  另一个一身灰衫的夫人冷哼道:“邓氏虽然爱惹是生非,那易轻城也是一点礼数脸皮都没有。”
  这是孔笑寒的独女易南芩,丧夫后便被接回易家,常年吃斋念佛闭门不出。
  老夫人摇摇头道:“她有没有规矩,不是我们该管的。我们只管让她吃好喝好,安生待着,等她表兄回来将她接走便是了。况且这事,说到底是邓氏母女和友安先去招惹人家的,你们以为我不知道?”
  半晌无言,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带着一个纤纤闺秀走过来,对老夫人拜道:“祖母,准备开宴了。”
  这两人便是易友安和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施傲雪了。
  老夫人起身笑道:“好,好。”说着看了看他们后面,殷切问道:“溶雪那丫头呢?”
  施溶雪是施傲雪的三妹,年仅十岁,聪明伶俐,有过目不忘之能。老夫人喜欢得不得了,总说她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恨不得她长大一点,嫁进来做孙媳妇。
  “她还在外面玩呢,越大越不听话了。”施傲雪平时都穿白衣,今日是定亲宴,便穿了件藕荷色的,还是清冷如仙,和这周围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老夫人笑道:“我小时候也贪玩,可惜我爹娘不许。爱玩好,这时候不玩,以后规矩多了,也就没心思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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